晏尔用第一视角“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何倩被男朋友拉到这个小屋里，他们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
当看出那个人是由很多人身上最像晏尔的部分组成的时候，恐惧达到了顶点。
他们想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身后来人了。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了。”
两人绝望的回头，看到了贺兰亭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晏尔从别人的视角去看贺兰亭，才发现贺兰亭和他记忆中的，以及如今每天看到的模样都那么不同。
他的眼神幽深而冰冷，看着何倩贾勇两人就像看着两具尸体。
没有人在贺兰亭这样的视线下还能保持平静。
何倩也当然不能。
她在微微发抖，不自觉攥紧身边男朋友的手指，尽量勇敢的不让自己腿软跌倒。
“对不起先生，我们不是有心的，是无意中进来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既然看到了那样的画面，何倩也好，她男朋友也好，都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样说就会没事了。
一个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只为了“还原”出自己曾经爱人的冷血疯子，指望他能体谅你？
开什么玩笑？
但是最让他们恐惧的一幕并不是贺兰亭对他们下手，而是贺兰亭对自己下手了。
在何倩惊惧的目光中，他施施然走到房间中靠着窗边的那个一看就很舒服的摇椅前坐下，手上已经多了一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匕首，就那么轻描淡写的，解开外套，划开了自己的皮肤。
他就像没有痛觉，很随意的扒开了自己的伤口，手指深深插进去，不过片刻，再拿出来，手上就多了一截肋骨。
紧接着他就旁若无人的开始打磨了起来。
明明他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小情侣身上，但是两人一步都迈不开脚。
脑子里在疯狂尖叫想逃跑，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贺兰亭手里的骨头逐渐逐渐变得尖细。
何倩不认得，晏尔认得，那是骨针。
原来是这么来的。
时间逐渐流逝，当贺兰亭把最后一点打磨好，他的面前排开来，成型了三支骨针。
他用那双艺术家的手，把骨针妥帖的收在了漂亮的盒子里。
这才抬眼看向了小情侣。
杅晰佂理．
不知何时，可能是下意识的想要得到点依靠和慰藉，小情侣的手牵在了一起，面色苍白的互相依偎着。
贺兰亭一直冰冷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波动。
他像是忽然看到了感兴趣的东西，嘴角微微勾起一瞬。
这一瞬间在何倩眼中，尤其的恐怖。
紧接着她听到对方宣判一样说道：“今天我心情尚可，就给一个活命的机会吧。”
何倩尚且还不明白这句话里的信息，身旁的男朋友就像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
他的方向是贺兰亭坐着的地方。
何倩大惊失色，以为男朋友是觉得生存无望打算拼死了。
“贾勇！”她惊呼一声下意识跟着朝他冲，一只手伸了出去。
下一瞬，冲到了贺兰亭面前的贾勇俯身一把抓住了刚才贺兰亭用完后随手丢在一旁的匕首，霍然转身迎上了何倩。
噗呲——
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
何倩在一阵剧痛中，不可置信的捂住肚子，看向贾勇。
贾勇其实长得很不错，是那种邻家弟弟的面相和气质，这一点也正好戳中了何倩的喜好。
他其实挺喜欢对何倩撒娇，日常腻腻歪歪的时候也很多。
何倩凝视着贾勇，发现这个时候了，他脸上的表情和以前也没有太大区别。
他甚至还红了眼眶，“倩倩，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想活。”
真是奇怪，明明是你拿着刀捅了我，你哭什么呢？
何倩仿佛无法理解般，微微困惑的睁着眼，然后眼睁睁看着贾勇再次朝自己挥来匕首。
这一瞬她才仿佛如梦初醒。
都没有时间去痛苦伤心，求生本能让她开始逃命。
家具被撞翻，摆件被打碎，鲜血到处在飞溅。
好痛好痛。
前一天，不，甚至在几分钟前还和她牵着手，仿佛很爱她的男朋友，举着匕首像个暴徒一般追在她的身后。
她身上每一道伤口都由他亲手造就。
他们昨天晚上甚至还在耳鬓厮磨，贾勇的情话和诺言犹在耳边。
何倩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都没有产生还手的念头。
她忽然想，想活着有什么错呢？
贾勇本来就有点贪生怕死，正是因为这样，每每想起这样的他竟然会在那次不顾危险的拉了她一把，才更显得珍贵。
才更让她一直没法对他狠心，哪怕觉得他性格缺陷太多，依旧次次忍下来。
哪怕现在他要杀她。
她忽然就觉得很累了。
其实这么久以来，她也看过不少反目成仇甚至互相算计的所谓情侣。
在这个恐怖世界，这些都司空见惯。
内心深处或许早就预料到她和贾勇也会有这么一天。
已经跑到门边拉开了门，再往前一步就能跑出去的何倩，忽然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面向了贾勇，那双眼眸还是和以前一样明亮。
“我——”
她想要说‘我让给你’，但是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
咽喉处传来的剧痛比身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伤都要痛，鲜血喷涌而出，仿佛气管也被割开了，喉咙像是个破烂的风箱，发不出成调的语句了。
她睁大眼睛，没有去看贾勇那变得狰狞的脸，而是看到了贾勇身后不知何时静静站在那里的男人。
他脸上还是没多少表情，似乎有点意兴阑珊。
眼神甚至有点嘲讽。
好像是对她的嘲讽。
嘲讽她愚蠢恋爱脑或者别的什么吧，也许吧。
“这就是爱？”
一声像是疑问又像冷嗤，何倩看到贺兰亭再不看他们一眼，手里拿着那个漂亮无比的盒子，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直到这时何倩才看到，他的身后还跟着个“人”。
是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他此时睁开了空洞洞的眼睛，毫不犹豫的把匕首送入了贾勇的后背。
贾勇惨叫一声，轰然倒下。
何倩仰面躺在距离门外一步之遥处，余光里外面似乎是一大片很漂亮的橘黄色的天光。
映照在外面那些火红的花朵上，应该很美很美吧。
可惜了，没能看见……
*
“晏晏！！！”
晏尔承受了何倩所承受的所有伤痛，却都不及最后那一瞬间何倩升起的那种沉甸甸而又怅惘的情绪带给他的负担要重。
她甚至没有变成完全的恶灵。
因为她心中没有太多的恨意。
反而是这种怅惘，还有那种失落而又怀念的情绪。
她在怀念当初把她从死亡线上一把拉回来的青年，她到死的时候脑海里最后的贾勇不是那狰狞丑陋的模样。
而是当初那个与她经历了死里逃生，眼中还有残留的惊惧却在看向她时还是努力朝她笑出了一口白牙的男孩子。
要是当初就那样死掉就好了。
记忆永远保留在最初，最美好的相遇，就好了……
何倩的意识全部消散。
体内那个原本看起来又狰狞又疯狂的亡灵恢复成了她真实的模样。
何倩是个清秀的女孩子，有一双笑起来就变成小月牙的眼睛。
她现在不痛苦也没有不甘，不会怅惘也不会执着了。
她变得轻盈而又宁静。
‘谢谢……’
变得干干净净的亡灵一点一点消失了。
“晏晏！！！快，管家伯伯，晏晏又吐血了！”
晏尔听到李清沅带着哭腔的声音。
这傻子怎么就这么爱哭？
他吐血不是基操么？
这么多次了还没习惯可真没长进。
好像还听到了讨厌的人在叫他名字。
或许身体里还残留着大量何倩先前强烈的情绪影响，晏尔这一瞬间竟然也有些怅惘。
他的脑海里似乎也出现了初见江御行时候的画面。
那时候的晏尔莫名其妙进入恐怖直播还没多久，一个人孤零零的，然后就在副本里遇到了江御行和他的队伍。
那时候的晏尔还没满十八，江御行也才二十出头，都还是挺青涩的年纪。
他看到江御行在和自己对视第一眼的时候，莫名的耳朵就红了。
之后江御行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走过来对他说，“你是一个人吗？看起来像是新人，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吧？”
他有点意外但又不是特别意外，很快就朝江御行弯了弯眼睛，说，“好啊。”
之后他听到江御行的队友偷偷跟他抱怨，“那个一看就是个弱鸡啊，那大腿还没我胳膊粗，一看就是个拖油瓶，干嘛带他啊？”
“他年纪应该还小，不过是个小孩子，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我们谁不都是从艰难中摸索过来的？能帮就帮一下罢了。”
晏尔听他说得冠冕堂皇的，脸上看着那么伟光正的样子，其实耳朵在悄悄的变红。
晏尔知道，他对他嘴巴里所谓的“小孩子”，见色起意——哦不对，用好听话来讲，一见钟情了。
无所谓，反正晏尔只是不想孤单而已。
而刚好江御行长得又不差。
爱情什么的他是不理解啦，但是他有很丰富的实（chuang）战（shang）经验，虽然是在曾经的梦里，但是他记得那事一直都挺快乐的。
正好现在不会做梦了。
那就他吧。
结果他没想到，江御行那家伙好像是不行，看起来人模狗样，长相声音都一副资深“渣男”的好条件，竟然连接个吻都说要等他成年。
其实……
晏尔当初确实不讨厌江御行。
因为江御行一开始那些青涩但又饱含了真诚的爱意，确实让他不再觉得孤单。
可惜。
人为什么那么复杂，又那么易变呢？
他似乎也被何倩深深的感染了，心底升起一丝难言的怅惘来。
但也到此为止了。
他现在又不觉得孤单了。
有boss 们陪他玩儿呢。
想起借由何倩的眼睛看到的贺兰亭做骨针的那一幕。
他当时垂眸打磨自己肋骨的模样……真是又俊美又温柔～～
等等！！
贺兰亭这老狗逼，他搞替身啊！！！
“呜呜呜呜……管家伯伯晏晏这是怎么了？昏迷不醒还一会皱眉一会微笑一会愤怒……他这是不是回光返照？不对，走火入魔？他会不会死呜呜呜，你一定要救救他啊呜呜呜……”
晏尔：……
算了他还是昏迷吧。
李元宝这憨批实在是太毁气氛了。
*
晏尔使用技能的副作用大小不等。
何倩的亡灵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怨气冲天，他承受到的痛感与以前承受过的很多比起来也不算可怕。
要给他副作用的大小排个序，最严重的肯定是“替身”，毕竟这个技能会让他死一次。
‘度厄’不过算是回溯死者的死亡过程，勉强排在第二。
最后才是“崩解”。
换成以前他健康的时候，今天这一次“度厄”甚至都不会让他皱皱眉头。
可惜现在的他身体太破，以至于还是又吐血昏迷了。
但他觉得遵从自己的第六感使用了这个技能很值得。
不然他就错过好多信息了。
贺兰亭居然疯得亲手制造一个他出来。
这种替身梗放在别的文里不得虐个百八十章？
但他却觉得莫名有点带感怎么回事？
果然，他其实也挺不正常的。
还有贺兰亭暗戳戳取了自己的骨头做针给他刺青。
如果这些不是他自己发现的，依照贺兰亭的性子，一辈子都不会跟他说吧。
他好爱我哦～
晏尔在昏迷中都差点笑出声。
但是他不知道很快他就要笑不出来了。
【啊，晏晏吐了好多血呜呜呜呜……所以他又使了啥技能啊？】
【我看到江和岱的表情，感觉他们知情。】
【看到老婆突然吐血晕倒，江御行本来已经冲过来了，但是被万小小一把推飞，然后怀疑人生的看着李清沅冲上去抱起他的那个表情，我踏马看一次笑一次。】
【万小小是什么大力娇娃的人设啊哈哈哈，她的脸和她的胸还有力气，形成的反差实在太萌了。】
【对，万小小的粉丝都叫她大万，据说其实并不是光指她大，还因为她力大无穷……一个觉醒了治愈天赋的，力大无穷的纯欲风兽医，哈哈哈哈好上头！】
【你们怎么笑得出来的？晏晏吐血了啊！还昏迷了啊！！！】
【嗯？老婆的老粉，这不是老婆的基本操作吗？虽然我们也心疼……但咳咳，看多了好像产生抗体了。】
【怎么就基本操作啊？一个最低级的甚至都没恶化的亡灵而已，怎么就能反噬得他吐血昏迷啊？
晏晏以前‘净化’一百个这样的亡灵都不带喘气的……】
弹幕静了许久，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之前老粉科普中，晏尔死亡了一次，景象是多么的惨烈。
好一会之后孤零零的弹幕上才刷出来一条：【江御行真该死啊！】
然后就是这句话被无数观众复制刷屏。
直到有一个又从李清沅直播间串门回来的粉丝在弹幕投下了一颗炸弹。
【我屮屮屮屮屮啊啊啊啊！！！你们快去看！去看堡主大人请回来的客！人！是！谁！元宝已经傻了！而我……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此时的弹幕集体：关我屁事啊！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又怎样？！
五分钟后的弹幕集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妈的我知道晏晏老婆的直播刺激，我从没想到还能这么刺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