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德和陈淑珍回程的时候, 是江灿灿开拖拉机送的。
一路上叔爷爷叔奶奶叫着,不知道有多亲热。
陈淑珍和江明德看着江灿灿熟练的驾驶者拖拉机,又飒爽又能干。
又见这许多人看到江灿灿都是恭恭敬敬的,就连全村最有威严的村长江明山, 看到江灿灿也是和和气气, 亲昵得不行。
再听江灿灿这一声声的叔爷爷、叔奶奶,陈淑珍和江明德这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儿。
”那个, 灿灿, 来之前你爸妈还提起你呢, 也惦记你在这边过得好不好。”
江明德没话找话说,他现在回忆起前几天的事, 就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也不知咋整的, 这孩子就这么记在别人的名下了。
江灿灿笑呵呵道,
”谢谢叔叔婶婶的关心,回头我去京市的时候, 要是有时间的话, 就去家里看他们。”
江明德一梗, 可不是嘛,现在江灿灿已经记到江丰年和刘翠梅名下了,按理就应该管胜利和艳红叫叔叔婶婶。
陈淑珍撇了撇嘴,改口改的可真快!
她见江灿灿高高兴兴的样子, 刻意板着脸道,
”想回城可费劲了,隔壁那老孙家的闺女, 现在还在北大荒呢。”
那京市是想去就去的吗?太高看自己了吧。
江灿灿又是呵呵一笑,
”那可说不准, 没准公社派我去出差公干啥的呢?我现在可是在公社挂职,时常有出差机会的。”
陈淑珍一梗,忘了这丫头现在在公社好像混得不错了。
两人都被噎住了,终于安静了,江灿灿嘴角翘起,想到出差这事,又想到已经走了好久的大佬,未免心里有点哀伤。
大佬什么时候回来啊,虽然她并没有很在意他在不在,但他也走了太久了吧。
同行的人已经回来了,说是大佬还要看个什么设备,估摸着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江灿灿有合理的理由相信,大佬绝对是打着出公差的理由去干私活了,因为她已经收到了从南边给她邮来的厚大衣和棉袄,款式时尚又暖和,街面上看不到的那种。
”哎!”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大佬不在的日子,是真的很无聊啊!
江明德和陈淑珍跟着江灿灿下了拖拉机,又熟门熟路地取票进车站。
听说这车票也不那么好买,还是江灿灿托人买的呢,要不江明德和陈淑珍两人就得站到京市。
”叔爷爷叔奶奶,那我就送到这了,替我向您家里人问好。”
江灿灿笑呵呵地说完,冲俩人挥挥手,转头就走,留下江明德和陈淑珍两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江灿灿的背影发愣。
这丫头真的是和原来太不一样了,有本事又会来事儿,这要是他们的孙女...
不对,好像她一天前还是他们的孙女来着!
俩人的想法江灿灿自然不会知道,他们回到京市是怎么跟江胜利和赵艳红说的,江灿灿也不清楚,但估计那总归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东北的雪来的又早又急,一场下来,天地就换了颜色。江灿灿穿着又厚实又漂亮的新棉袄猫起了冬,只偶尔在公社有需要的时候才出车。
冬天的拖拉机可不好开,温度这么低,发动机都冻上了,得点着了火烤好长时间,把机器上的冰烤化了烘热了,才能拉着机器。
东北雪大路滑,这小山沟沟里的地势陡,路又不好,拖拉机轮胎上要缠上铁链子才能勉强防滑。
驾驶舱里又冷又透风,别提多遭罪了。
全家人都不放心江灿灿这时候出车,可总有确实有事的时候。
村东头的老李爷爷早上往路上倒炉渣灰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摔断了腿,自己找人敷了膏药、拿夹板固定上也没见好,主要是老头儿这一摔也不知道摔到哪儿了,整个人都瞧着不好 ,上不来气也坐不起来。
外头太冷,打了铁掌子的牛马都不愿意上道,况且这路途这么远,村里人生怕这一折腾把老头儿给折腾没了,求到江灿灿这,让帮忙出趟车把老头儿送到卫生院去。
江灿灿听了二话不说立马穿衣服往外走,都说岁数大的人最怕摔跤,本来没啥事的摔一下都可能摔出毛病来。
刘翠梅担心地给江灿灿围围巾,也要拿衣服跟着一起去,
”我和你一块去,你自己我不放心,你说说老二那个不省心的偏偏这时候没影儿了,要不让他去多好,真想捶死他!”
江灿灿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又推着刘翠梅留在家里,
”您就别去了,这车上地方本来就小,您再去就更没地方坐了。您就踏实在家等着吧,回头我把人送到地儿我就回来了。”
江灿灿冲刘翠梅摆手往外走,她自然知道她爹干嘛去了,大佬走的这段时间他也一直没闲着,大佬这南边,他在北方,一呼一应,配合的好着呢。
李爷爷已经被抬上了拖拉机,后面的车斗里被众人厚厚地铺盖上,又拿油毡布简易支了个棚子,能挡不少风。
车斗里跟着坐了几个李爷爷的亲人,看到江灿灿感谢的恨不得给江灿灿磕几个头。
”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客气了,赶快把人送到医院最重要!”
江灿灿费劲把拖拉机拉着,这种靠拉线启动的发动机就是冬天最折腾难熬。
一路上坡陡路滑,还下起了雪,风大雪急,江灿灿都看不清前路了。
她打起十分的精神,一直往前开,这路上不仅有她,还有一家子渴盼生命的人。
下午时候总算安全到了医院,大夫看了一眼就立马把人收进院了,说是幸亏送来的及时。
把人都安顿好之后,江灿灿瞅了一眼天色,着急忙慌往拖拉机那去,再晚一会等天黑了,就现在没有路灯的路况,她可保证不了自己安全无忧到家。
来时的风雪已经停了,可这样的路江灿灿更不敢大意。
盖着雪的路面是厚厚的冰层,一个不小心整个车子打滑的话,是要翻到路旁的山沟里去的。
太阳慢慢隐到远山下,留下的余晖越来越淡薄,江灿灿屏着呼吸一直往前开,离家越来越近了。
却在看到路前方的雪墙时踩下了刹车,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处的地形本就是半凹面的直壁山脚处,现在看来,像是突如其来的大雪崩了下来,把整个路段都堵上了。
她试着下车去看看前路雪堵着的情况,但被山头不断落下的雪块又挡了回来。
积雪随时可能大面积掉落下来,现在贸然过去并不是明智之举。
江灿灿缩回到拖拉机驾驶舱,冷冽的寒冬冷风从铁牛55的缝隙中钻进来,让江灿灿禁不住冷的一哆嗦。
这时候的车密封性本来就做的没有那么好,更何况是拖拉机呢,根本就无法抵挡东北夜晚的寒风。
江灿灿身上穿的大棉袄都被打透了,车里黑乎乎一片,隐隐约约能听到山上传来的野兽叫声。
江灿灿从秘密空间掏出一个电池照明灯,这是她做超市里话拉出来的。
黑暗的空间里顿时亮起一阵暖光,连寒冷和对未知的恐惧的驱散了不少。
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了几床厚厚的大棉被,不但自己裹上了,还在座位上都铺的暖暖和和。
江灿灿打着哆嗦钻进了了被子里,从超市里拿出来的被子质量都特别好,但是因为到了这里,刘翠梅把什么东西都给她准备的足足的,所以她也没有机会用,现在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她从空间里拿了给面包,还有火腿肠,又翻出来一块巧克力。
现在正是需要热量的时候,她要保证自己在这寒冷的冬夜不能失温。
面包和火腿肠到底还是有些干,空间里倒是有饮料和矿泉水,但是却凉的很。
江灿灿拿了一瓶可乐,小口的啜着,暗暗怪自己大意了。
空间里的热食早就被她吃完了,但是她因为最近过得太安逸,以为自己肯定不会用到,却从来没想过要补充进去一些热的东西。
她明明握有功能这么强大的空间,可以保持食物一直新鲜,又能保持食物的热度,咋就没想着好好利用呢。
江灿灿想着等着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要往空间里放上几暖瓶热水,真他奶奶的要冻死她了!
随着深夜到来,室外的温度估计已经到了零下二三十度,江灿灿蜷缩进被子里,依然挡不住不断钻进来的寒风和凉意。
她边想着幸亏是她被困在这,要是别人,没有御寒的东西和吃的,就这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早就冻僵了。边不断搓着手,提醒自己不能睡,可困意还是不受控制的席卷而来,眼皮想睁也睁不开了。
江灿灿觉得有人在叫她,一声声,急促的呼唤。
她想答应,可张不开嘴,眼睛也睁不开。
她现在像是封禁在雕塑的中的魂魄一样,肢体是僵硬的,手脚却不听使唤。
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在触碰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脚,痒痒的,像是用羽毛在轻柔的挠一样。
有一些温暖从这些地方升起,一开始只是轻微的触觉感受,一点点的知觉,好像打破了束缚的茧蛹,雕塑上裂开了一丝丝的缝隙,再也不是冰冷和麻木,有什么东西涌了进来...
是温暖。
江灿灿睁开眼睛的时候,尹恪正握着她的手不停地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是高度白酒的辛辣感。
她的脚暖热热的,被尹恪拢进怀里,贴在肚子上。
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钻进了棉被里,他就这么抱着她,用他的温度把她唤醒。
”灿,灿灿,你醒了?”
感觉到江灿灿醒了,尹恪的疲惫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声音再也不是平时的淡然,而是无法名状的惊喜。
他的手已经麻木了,重复的搓揉动作只是出于本能的习惯,如今看到江灿灿醒了之后,一时不知道如何,在由着本能继续搓揉了几下之后,终于猛地停下,然后狠狠地把江灿灿拉进怀里。
他的脸埋在江灿灿的颈窝里,用颤抖的、甚至带了些哽咽的声音含混地说着,
”你醒了,醒了...”
我以为我要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