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传来巨响, 地面随之震动。飞沙走石,烟雾迷漫,浓浓的硝石味扑面而来。

  即便沈松柏早有准备, 用了布巾掩住口鼻,还是被呛的不行。

  “沈大人,成了!”

  手下人一脸灰土的跑来, 遮掩不住愉悦的心情。

  沈松柏又岂不知这□□成了。

  终于成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试炸,前面四次全都失败了。第一次最严重, 在配比的时候就出现了意外,三人当场丧命。

  这也让沈松柏明白了这□□的威力, 更加的小心, 不敢懈怠半分。

  当那山脚被炸出坑洞时, 沈松柏有一瞬间想要落泪。

  他们这些日子来,昼夜不分的努力,终于看到了成果。

  他们大元, 终于有了可以一招制敌的武器。边关再也不会像如今这般, 战事不绝。

  因巨响, 沈松柏的耳朵有些嗡嗡作响,待声音平息了些后,问道禀告的手下,“此次可有伤亡?”

  手下摇了摇头, 眼睛闪着光,“此次非常成功,无一伤亡!”

  沈松柏欣慰的点了点头,连叹三声“好”。随后有交代道:“之前因□□死亡的名单要统计好,此次前去景安府,我要一并禀明陛下。”

  “是, 沈大人。”

  …

  边关互市监。

  老七正擦拭着自己的爱刀,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便转头问道:“郭将军,你听见响了没?”

  郭参摘下头盔挠痒痒,浑不在意道:“最近不是经常有这闷响,也不知道这老天爷怎么回事,光听了雷声,可毛毛雨都没见一个。”

  老七笑了笑,指了指天后继续擦拭着刀身,“这天怎么也下不来雨了,要下也是下大雪。”

  说着话,老七不由得叹了口气,愁道:“边关严寒,往年不知要冻死多少,去岁因着军大帐我们才多活了不少兄弟。

  元帅派我们来守着这水泥坊,我倒真的担心北丹会来偷袭,咱们怕是抵抗不住多久。”

  郭参嗤之以鼻道:“丹毛子和蹶子惯会靠着他们那些皮毛御寒,趁着严冬偷袭。

  不然堂堂正正的打,不见得咱们大元就会输。”

  随后转向老七,吊着眼角疑惑道:“老七,你这是住了一冬天的军大帐,这心也被暖化了?这就怕了起来?”

  郭参拍了拍胸脯,很是硬气的说:“冻死由能怎的!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老七也是没了脾气,笑骂道:“你这糙鬼,我老七就说了一句,你能说出这么多来堵我。我是那意思吗?”

  刀擦拭的差不多了,将刀收好后,老七看向不远处搭建好的军大帐叹气,“要是那军大帐能穿在身上,将士们暖暖和和的上阵杀敌,定能比平日多杀几个。”

  “老七你可别乱来啊。”郭参直勾勾的盯着老七,他真怕老七冻糊涂了要拆军大帐,“这军大帐上围的这玩意,可花了老许不少的家当。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让老许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了啊!”

  老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边走边骂,“切,瞧你那德行。我老七是那种人嘛?还说这整个青玉关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你郭参。”

  郭参这一听可不得了,脾气上来了追着老七满互市监的跑。

  两人你追我赶了许久,各个都气喘吁吁,瘫倒在地,不想再动一下。

  这边两人刚准备和平息战,那边就小兵急匆匆的跑来。

  “郭将军,杜校尉,北丹进攻互市监了!”

  暸望台的狼烟滚滚,黑色的烟雾直冲云霄。

  郭参和杜老七纷纷起身,拧着眉头,沉下了脸色。

  “通知下去,准备迎战。”

  小兵领命离开后,郭参看向杜老七,说道:“你去通知封大人的怀西使者,让他们准备一下,即刻离开互市监。”

  杜老七找到封余山时,封余山已经做好了准备。

  外面号角早已吹响,想听不见都难。

  “也幸好是准备这两日便领着怀西部启程前往景安府,该收拾的早就收拾好了。”封余山上了马车,对杜老七说:“杜校尉,以防万一,还劳烦你带人去将水泥坊给毁了。”

  杜老七抱拳领命,嘱咐一声护送的将士,一路小心后便离开了。

  索拉坐在马车中,看着一边闭目养神的年轻男人,疑惑不解道:“王,北丹部此次费不少的力气绕过青玉关,也要来突袭互市监所谓何?”

  怀西王没有睁眼,只是用脚尖点了点马车的木板,声线慵懒而富有磁性,“玉带一样的路,你当初不也为之惊叹了许久。”

  经过怀西王这一点拨,索拉恍然大悟,刚要赞同就听怀西王说:“现在我是你弟弟洛拉,别再喊错了。”

  索拉垂着脑袋,恭敬道:“是的,王…弟弟。”

  北丹此番是有备而来,却也奇怪的很。并不与大元军近身迎战,而是保持一定距离远攻。

  箭雨飞下,大元军举起盾牌迎接箭雨,向前迎击。

  可没想到的是,北丹竟然在箭矢上涂了毒。

  此毒并不致命,但毒素传播极快。只要身上有一丝伤口,毒素都会使人丧失行动力,僵硬倒地。

  因此即便许多大元将士仅仅是擦伤,却也因中毒不能再战斗。

  郭参看着身边倒下的将士,眉头紧皱。可他毫无办法,只能让自己更加小心,避开箭矢。

  “老郭这怎么回事?”杜老七看着倒下一片的大元将士,有些难以置信,“怎得短短时间,伤亡如此之多?”

  郭参捡起地上一只流箭,指了指箭头对杜老七说道:“这上面有毒,即便是小小的擦伤,毒素也会让人失去行动能力,要小心一些。”

  “封大人他们和怀西部的人都安全撤离了?”郭参问道。

  杜老七点头道:“走了。”

  随后又拍了拍郭参的肩膀说道:“封大人还让我带人毁了水泥坊,水泥坊里也早就没人了,放心大胆的大战一场吧。”

  郭参闻言,喘了口粗气,举起手中的刀,大声喊道:“大元的将士们,冲啊!”

  跟着郭参的指挥,士气高涨。一声声的“冲啊”汇聚起来,如同浪潮一般,此起彼伏,振聋发聩。

  大元将士不要命一样的向前推进,北丹那边一下子慌了神。

  他们本以为对方知晓箭矢有毒后会有退意,如今看来,更多的是即便与他们同归于尽,也坚决不后退一步。

  箭矢即将耗尽,北丹部穷途末路,也只得拼尽全力一搏。

  箭矢如密雨疯狂的砸向大元军。

  郭参的盾牌在箭雨中裂开,躲闪不及。杜老七眼疾手快,将自己的盾牌扔了过去,郭参下意识的结过遮挡。

  一轮箭雨过后,郭参发现了不远处身上中箭倒在地上的杜老七。

  他连忙跑了过去,将人扶起,送到墙角的死角处,拍着杜老七的脸喊道:“老七!老七!”

  杜老七浑身没力气,眼睛都懒得睁开。可他再不说话,自己就不是中毒身亡而是被郭参拍死。

  “郭大将军,我暂时死不了,箭没射中要害。你抓紧时间解决了他们,搞不好还能给兄弟我解个毒。”杜老七用气音说着,最后还不忘开个玩笑话,“这下倒是如了你的愿,打了这么些天的闷雷,今天也算是下了一场雨。”

  郭参没好气的将人放下,提着刀冲了出去,“得,还能打趣我,想来是没什么事。”

  北丹部自箭矢耗尽后,开始节节败退。最终领军的西库尔没了办法,只能让人砸了一节水泥商路,将其搬上战车,鸣金收兵。

  郭参也没有再追,如今给中毒的将士解读才是最要紧的。

  赵柯然再次接到了许郡的求助,需要大夫们再去一趟青玉关,为将士们解毒疗伤。

  之前在医学院学习的将士,如今虽学的时日短暂,但是基本的医疗常识也懂了个大概。

  赵柯然前去通知时,各个都坐不住了,嚷着要回青玉关效力。

  “齐大夫,此次也要辛苦各位了。听说这次北丹用了毒,怕是要棘手许多。”赵柯然对齐思明等人说道。

  齐思明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放心。”

  “大人,此次我怕是去不了青玉关了。”曹修齐上前一步说道:“青霉素的研究失败多次,这次依据先前经验,做了许多调整,已经接近尾声,我需要在学院里面盯着才行。”

  赵柯然点头说道:“好,正好还有不少百姓家来学医的你们也不必前去。

  如今边关战事再起,危险重重。几位大夫人少去了许将军能得出手保护。

  若是多了,怕你们会遇险,得不偿失。”

  伤情紧急,医学院众人只有短暂的收拾时间。

  霍远拉住了赵柯然,还不待说话,赵柯然便知道这人想说什么。

  “又想去边关了?”

  霍远点了点头,指尖摸了摸赵柯然的脸,保证道:“不受伤。”

  赵柯然笑了笑,倒是没提受不受伤,而是问道:“这次去会和霍元帅见面吗?”

  霍远顿了顿,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之前想独自查明姐姐死因,没有见父亲,现在差不多确定了。父亲会见。”

  “远哥,上次问你以后和安安怎么办。你说你要隐姓埋名自由的在我身边。”赵柯然偏了偏头,将自己的脸颊贴紧了霍远的手,“可是远哥,我想要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人世间。”

  “我想在阳光底下,与你牵手。”

  霍远看着赵柯然的眼眸,里面盛放着他的倒影,再无其他。

  “你不怕吗?”

  赵柯然笑着摇头,“不怕,我只怕你为我做无名无份的牺牲。

  你是大元的征西大将军,是大元的镇北侯。你心中有家国天下,有百姓安居。

  不仅仅是我的霍远,我想你做你自己。”

  霍远没有说话,他压抑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笑着收回了手。

  他逼着自己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拥抱赵柯然,他不愿让赵柯然平白遭人诽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