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王爷,别拦我复仇>第57章

  秦大夫虽已年迈,却神智清明,即便得了疫症,也能将身体的问题分毫不差地描述给所有大夫听,薛济与薛仁瑕虽然不忍看这位老者日渐衰弱、颓靡下去,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口述的所有内容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宝贵的一手材料。若不是有他精准的传达,他们少说也得多观察十多个病患才能将搜集齐这些内容。

  朝廷供应的药材已经陆续进城,薛济翻着古时的方子,参考着用了几个解决相似瘟疫的药方都没什么作用。

  若说薛仁瑕走进重症区是靠着一股子少年人的意气,那他走进重症区更多的则是依仗着心中的自信。薛济有信心可以琢磨出来治好疫症的方子,可是看着每日不停被抬出重症区、抬去荒地焚烧的病患,他还是免不了有些焦灼。

  瘟疫从发现至今已经快一个月了,薛济来此处也已经超过五日,但是事情的进展不如人愿,他仔细端详着面前分门别类放好的药材,实在是想不出,为何眼下的疫症要比以往前辈们所经历的要多出这么一个症状?病患出去发热、咳喘以外,竟然还有呕吐一症,这症状放在瘟疫中,总是有些淡淡的违和……

  “爹!”薛仁瑕匆匆跑了进来,来不及扯下面巾,急声说道:“爹!来了消息,半夏晕倒了!”

  “半夏……”薛济眯眼一想,片刻后握拳兴奋地锤了自己一下:“我怎么就没想到!是‘半夏’!”

  “爹!!”薛仁瑕穿着与重症病患近距离接触过的衣裳,不敢过于靠近没有戴面巾的父亲,只能看到一向疼爱妹妹的薛济此刻脸上居然有些不合时宜的兴奋?

  “爹!你听没听到我说的话?半夏晕倒了!传消息的人还说她有些发热!爹!我想去照看半夏!能不能把半夏调到此处?我想亲自看着她!”薛仁瑕急地上蹿下跳,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半夏晕倒了?”薛济一扫心中激动,慌乱地站了起来,心肝仿佛被人捏在手心中一样,胡乱跳着。

  “是啊!爹!”薛仁瑕心中很是慌乱。照目前情况看来,他们改的几个方子都算得上治标不治本,只能阶段性缓解症状,却无法自根除拔除疫症,死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他担心半夏也是染上了疫症,若不精心照料,他害怕……

  “仁瑕,此事先不着急。”薛济皱着眉头,捻了捻胡子,仍忍不住的嗓子发紧。他清了清嗓子,安抚自己的儿子:“我方才经你提醒,想通了这方子该如何修改,我们可以抓紧验证。至于半夏,就让她待在轻症区,若我们的药方有效,那再好不过,一切都能挽救;若是药方无效,这么贸然将半夏挪来重症区,怕是反而会让她加重病情。”

  “可是……”薛仁瑕心中有着重重担心,却无奈父亲所说确实是事实。

  昏睡在床上的薛半夏迷蒙之间睁开了眼。她只记得晕倒的前一刻,那时她正将熬好的药分给药侍、学徒们去端给集中在一起的病患们,突然间一阵晕眩袭来,她闭眼缓了缓,再睁开眼,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皮像是坠了铅一般睁不开,之后便再无意识。

  不知她是否也已经中招。

  这十多日的忙碌中,已经陆续有大夫染上了疫症,大家虽然无奈,却也并没有放弃。每个人在进来这里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再也出不去的打算,所以就算是得了病,也算得上平静。

  薛半夏同样。父兄就在附近,如果她的症状再加重、甚至不治,好歹也是有亲人在身旁的。

  只是,赵冶……

  薛半夏不敢想赵冶若是知道自己有什么不测会有什么反应,每次一想到这一点,她总是忍不住喉中发苦、眼眶泛酸。

  她狠狠闭了闭眼,将自己脑中杂七杂八的想法统统赶了出去,静心凝神,沉着气给自己号了号脉。

  这脉象……

  她褪下肩膀处的衣裳,果然看到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

  这……她根本没染上疫症,发烧不过是因为前几日伤口撕裂,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空去处理伤处,发脓了而已。唉,这事搞得,怪不好意思的。

  思索间,房门被人推开,薛半夏抬头看去,却看到了一个她一万个不想在此处见到的人。

  “你怎么来了?!”

  来人扯下面巾,将衣裳外面罩着的麻布衫褪下,在门口细细地洗着手,边洗边回答她:“听到你的消息,我就进来了。”

  “那……”薛半夏愣愣地看着赵冶越走越近,直到坐在她的床边:“外面的事怎么办……”

  “朝廷已经派了人来接管台州,我本来就不擅长管理州府,之前不过是事急从权、无奈为之,没事的,你别担心。”他虽然冲着薛半夏露出了惯常的温和的笑,眼中的心疼与愧疚却是掩也掩不住。

  听到他的话,薛半夏也不晕了,倒是挺气的,下意识就伸出手打了他胳膊两巴掌:“你是不是傻啊!外面老实待着都待不住吗?跑进来做什么?这里多危险?”

  赵冶吃痛地缩了缩胳膊,无辜地辩解:“就是待不住啊!你都病倒了,我怎么可能待得住啊?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总得待在你身边吧?”

  “我要是有个好歹!你在我身边也逃不了!逃不了!!”薛半夏气的脸红扑扑的,一双鹿眸晶莹明亮,比起刚才躺在床上、气息虚弱的模样生动了许多,赵冶松了口气,抓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怎么会,我可是非常相信薛太医的,薛太医一定可以力挽狂澜、就我们于水火。”

  啧。

  薛半夏无奈,赵冶这话说的,可太绿茶了,好像她再有别的担心就是不相信她亲爹似的,噎人的慌。

  见薛半夏无话可说,赵冶笑了笑,扶着她躺下,指尖碰了碰她眼下的青黑:“好好睡吧,一切有我。”

  虽然刚醒来,但是多日来的熬油点灯确实让薛半夏感到有些难以承受,反正现在她还在发热,不能去接触病人,刚好休息。闭上眼后,不多时她便有了些睡意,突然想起了什么,迷蒙间开口:“你要是出去的话,千万要记得戴面巾……还有罩衫……”

  那罩衫是她提议穿的,大夫们一致同意后,赵冶便命人加急做了几十套派人送了进来,薛半夏总觉得就算没有防护服,他们作为大夫也不能穿着接触过病患的衣服生活,罩衫也许可以有些作用。

  “好,你放心。”赵冶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被子安抚着。静了好久,就在他觉得半夏已经入睡时,却突然又听到了一句令他万分动容的话。

  “我好想你……”

  口齿不清楚,可他就是听明白了。

  赵冶眼眶一下子就湿了,不敢回想自己在得知半夏病倒那一刻内心的仓皇无措,更不敢想象半夏刚才醒过来之后、以为自己得了疫症之后的不安害怕。

  她说她想他,开心,更多的却是心疼。

  探头轻轻碰了碰薛半夏微微发热的额头,赵冶见她微张着嘴,睡得正香,毫无反应。他感受着扑在脸上的清浅呼吸,终于没有忍住,微微张嘴,轻轻含了含她略干燥的下唇……

  薛半夏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睡得浑身酸软,坐起身来第一时间给自己又号了号脉,自脉象上看,她确实是没有得了疫症,不好的确实是伤口。她解开衣服看了看肩上得伤,这……又有人给换过药了,身前身后的伤口都清爽干净,确实是被好好地照顾到了。

  用脚趾想也知道是赵冶做的。

  只是他人呢?

  不过今日……薛半夏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院中安静的很。这个院子是所有大夫一起休息的地方,因为大家是轮流休息,院中总是有人行动的声音,今日安静的有些异常。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薛半夏伸手将壶拿起倒了杯水,自己喝了起来。这茶壶放在床旁的一个凳子上,显然也是赵冶担心她起来时口渴做的。刚喝过水,赵冶便推门进来了。

  他照旧脱了罩衫和面巾,边洗手边与薛半夏说话,神采飞扬的:“昨日薛太医改了新药方出来,先在重症区那边试了,直到昨夜,试药的秦大夫症状稳定了许多,神智也比之前清醒了一些。

  于是昨夜轻症区这里也拿了药方来煎药,各位大夫们现在都在病人那里,服药的两位病人症状轻了不少,大夫们在看着。”说话间,他来到薛半夏的床边,握着她的手略微有些凉,却十分有力:“半夏,如果不出意外,这关我们这就过了!”

  “真的吗?!”薛半夏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真的有效了吗?你确定吗?!”

  赵冶重重点头,笑眼弯弯:“听各位大夫们说,这次的药确实是生效了,脉象上也能看出来有好转!”

  熬好的药如流水般送进了轻、重症区,赵冶彻夜守在药炉旁不敢有分毫怠慢。自从进了轻症区,他便将薛半夏的任务扛了过来,倒下的大夫各有各的工作,若是没有人接手,便只能分摊给已经满负荷工作的其他大夫身上。将心比心,赵冶想到若是半夏忙碌间又不得已需要再多做一些其他的工作,他便打心底不忍。

  也正因此,他与木之、木生二人接手了一些简单的工作,熬药、送药,毫无半分皇亲贵胄的架子。

  薛半夏知道之后,心里也是万分感动。不过好在她的伤口处理得当,炎症不算严重,也就两日便没别的问题了。她能做的要更多一些,把脉、问症、记录病情,多日的忙碌、观察下来,这药确实起了作用,有一些轻症患者甚至已经好了,症状全无、精神也好了起来。

  冬风凌冽,头顶的太阳却照的人暖融融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