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出了市中心, 在公路上飞驰着。宁叙有些僵硬地坐在副驾驶,慢慢缓过了神。

  一路无话。

  不多时,到了酒店。车稳稳地停再酒店侧面的大道上。宁叙默默解开了安全带,对江景听道“我先走了”, 就下了车。

  江景听靠在座椅上, 听着车门关闭, 看着宁叙离开,进了酒店。

  许久后。

  久违地点燃了一支烟。

  城市的夜幕里,灯光模糊而明亮。长长的柏油路上行人很少, 时不时几辆车飞驶而过, 繁华难掩静谧与孤寂。只有树叶摩挲的声音,和带着凉意的晚风相随。

  男人有力的小臂伸出窗子, 一点星火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他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 眼中像是有一团迷雾,比这夜色还要深沉。

  他知道宁叙心里还没有他。

  太心急了。

  一团烟雾蓦然升起。

  迷蒙了视线。

  突然,手机震动打破了寂静。江景听看清屏幕上显示的人,浓雾般的眸闪了闪。

  缓缓接起。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

  “你怎么还不走?”

  江景听左手的烟颤了下。

  垂眸,没说话。

  电话突然被挂断。

  “违章停车,我等会打电话告诉警察叔叔。”

  宁叙站在车旁, 透过车窗看向江景听, 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怎么江景听凶他,还要他来哄呢?

  真过分。

  江景听看见宁叙, 眼里的雾气像是被骤起的晚风一扫而空。他立刻按灭了手里的烟,下车。

  “你怎么回来了?”

  宁叙撇嘴:“我看你这么久还不回去……”

  没想到居然躲在这里抽烟。

  江景听见他把外套脱了, 只穿了件毛衣, 皱了皱眉, 脱下大衣两步上前, 把大衣套在宁叙身上。

  “……喂喂!”

  小江这动作也太粗鲁了吧……但宁叙还是乖乖穿上了。

  “先回去。”江景听道:“这里风大。”

  宁叙感觉自己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努力伸了伸才把手伸出来,攥住袖口,热量传递到四肢百骸。清浅的木质香幽幽传到鼻息间。

  宁叙感觉耳畔都有点烧,回答:“行、行叭。”

  两人并肩前行。

  “你居然抽烟?”

  宁叙一直以为江景听这种自律霸总不抽烟呢。

  “嗯。”

  “为什么会抽烟?”

  年少叛逆?压力过大?

  “……犯法?”

  “哦。”

  宁叙想了想,侧头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恢复正常的江景听,想起他晚上在酒吧警告自己的样子,嘟囔。

  “……那我去酒吧就是犯法了么。”

  江景听耳力极佳,淡漠回道:

  “不犯法,犯罪。”

  宁叙:……

  宁叙使劲儿想了想有什么话能怼他,突然灵光一闪:“我不能去你就能去了,你今天为什么去酒吧?”

  江景听:“去监督你。”

  “……监督我??”

  “疫情期间禁止聚集。”

  宁叙秒懂江景听暗示的是他和那几个男人说话的事,大感无语,看来他以后下班还是等等江景听吧……宁叙感觉不管他做什么,这群霸总都能查到,他哥可以,江景听更可以。

  等到了房间门口,宁叙脱掉大衣准备还给江景听,结果对方根本没有接的意思,一直说话,“进去就把中央空调打开,马上洗澡睡觉,把我上次给你的蓝色的药找出来冲一袋喝掉,免得感冒……算了你让我进去。”

  宁叙急忙拦在门口:“诶诶诶,我自己可以可以,我真的是智力正常的成年人,你放心吧。而且你穿的才少呢……”

  江景听被拦住,低头看着满脸坚持的宁叙。

  骨子里的教养终究不允许他不经允许闯进别人房间,于是作罢,“那我等会再来。”

  宁叙:……

  退步了,但没完全退步。

  宁叙进了屋就按江景听的吩咐一一做好,开空调,洗澡,加衣服……有一种因为老师说了要检查而抓紧时间写作业的感觉。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江景听过来了,还带了杯热水,里面加了几根姜丝。宁叙放到了床头柜上,他倒是不讨厌生姜水,但还是忍不住嘴贱。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晚喝姜汤似□□?”

  江景听没回答,打开宁叙放在客厅的药箱,找出了里面蓝色包装预防感冒的药,泡好了以后递给宁叙。宁叙伸手接住,刚准备道谢,就听见对方淡淡道:

  “大朗,喝药了。”

  宁叙:……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小江其实还挺幽默的。

  宁叙也不敢说啥,默默举起杯子喝了江金莲给他泡好的药。想起江景听今天也吹了风,然后说:“你也喝一杯,效果挺好的。”

  “我那边有。”江景听顿了顿,又道:“我不像你。”

  宁叙乍一听这话还没反应过来,琢磨了一会,怒了:“我不是一吹风就感冒的!我不是林黛玉!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江景听闻言,扫了一眼宁叙细瘦的手骨,也没反驳,“嗯”了一声。

  宁叙感觉他还不如反驳自己一下,倔强道:“不行!你也要喝,我看着你喝。南城的妖风很恐怖的,你粗心大意,明天中招的就是你……”

  江景听听着宁叙碎碎念,不服气中带了两分关切,勾了下唇,友情提醒:

  “你的□□要凉了。”

  “噢噢。”宁叙都忘了这茬了,赶紧回房间。

  江景听默不作声,地拿起宁叙刚刚放下的空杯子,又冲了一袋感冒药。等宁叙再出来,甚至举起来给宁叙看了看,示意自己也在喝药。

  他态度太自然了,以至于宁叙一时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然后江景听垂眸,就着杯沿的水渍,仰头一口咽下了药。

  明显的喉结上下一滚。

  宁叙看的有点耳热,抢过江景听手里的杯子,把他推出去。

  “到点了您该睡了,老板您年纪大了要遵循日常的作息习惯……”

  江景听回头,故意放慢脚步,“哦,我年纪大了?”

  宁叙心想比他大了五岁能不大么?

  乍一听不大,但是仔细想想,江景听上大学的时候宁叙才初一。

  老男人!

  在江景听被彻底推出去、即将被拒之门外之前,宁叙一把一推即将要关上门的时候,江景听一个伸手捏住了外面的门把。

  门稳稳当当地悬在了那里,丝毫不动。

  力量差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江景听在宁叙呆滞的目光下低头,轻声道:“早点睡,别打游戏了。”

  然后贴心地关上了门。

  总之这一晚最终还是结束的挺圆满的。

  只有大晚上被叫出去把车停到车库里的特助不太圆满。

  呜呜呜,不过还好,他还以为董事长打电话是因为自己报告写岔劈了,吓死了都。

  次日一早。

  宁叙头天喝了药,困的早,睡得也早。所以今天难得地起了个大早,有人送上来早餐,还附带了一盘丰盛的水果。有青提、葡萄……苹果和猕猴桃切成整齐的块分开铺在中间,樱桃缀在里面,周边围了一圈蓝莓一圈树莓,看起来精致又可口,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令人食指大动。服务生说是江董专门嘱咐的。

  宁叙喜滋滋地对服务生说“谢谢”。

  好吧,他原谅小江了。

  宁叙吃完早餐,稍微看了一下财务新闻……这也是跟宁父宁母学的,又坐了一会,感觉有点无聊,想起好像有个很大的VIP健身房他一直没去过。于是换了身运动服,打算下去跑跑步啥的。

  顺便拍两张照片,免得回去以后被宁恕突击检查发现这半个月一直都没运动过,又要被念叨好久。

  刚下到健身房的楼层,宁叙一进去,就看见正对着落地窗,在跑步机上的江景听。

  他穿着简单的短袖运动服,宁叙一直以为江景听也是偏瘦的,结果西装下的胳膊居然这么健壮。江景听流了汗,定睛一看,肌肉透过轻薄的短袖,若隐若现。

  “卧槽……”

  宁叙感觉自己被扑面而来的荷尔蒙闪瞎了狗眼。

  又低头默默看了眼自己,又想起宁恕的身材。

  烦死了,这群人,太卷了吧!

  算了……趁着江景听没注意到自己,宁叙准备开溜,悄咪咪原路退出健身房。刚准备松口气,身后又传来江景听的声音。

  “过门不入?”

  宁叙:……

  真的真的为什么每天都是以这种方式和江景听见面啊。

  宁叙认命地转身,一本正经地打哈哈:

  “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东西没拿?哈哈哈……”

  结果一对上江景听,就又呆了。

  近距离地直面江景听,那种侵略感瞬间被放大。

  因为刚运动的缘故,他额角的发梢湿濡了汗,呼吸声有些重,黝黑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宁叙,纯冽又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可他英挺的鼻梁上又偏偏架了副眼镜。

  简直斯文败类到了极点。

  纯白色的短袖沾了汗,根本掩不住覆盖在下面的大片腹肌。手臂看起来是那么有力,青筋从小臂蔓延到宽大的手上,修长的五指显示着强大的力量。

  宁叙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瞬间收回视线,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这个……稍微有点犯规。

  江景听感受着自己从跑步机上下来,却丝毫没有慢下来的心跳声,轻轻笑了下。

  “是么?”

  “是……啊。”

  “拿完了,还回来么?”

  “回来……吧。”

  “好。”江景听唇角的笑意扩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女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出自《西游记》,蝎子精对唐御弟说的

  江狗追妻法则:

  1.带他做想做的事

  2.无微不至地照顾

  3.偶尔发疯

  4.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