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追弦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事。红皮鬼怕他钻牛角尖,连忙说道:“小年,无论如何,你可千万不能和云沉白对上!时燃刚走,一切等他回来了再说。咱们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千万不要去找他。”

  年追弦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刚才他冲动之下,的确是想去找云沉白。修士和小厮怎么可能会去挖他娘的眼睛,柯寒怎么会允许他娘的眼睛废掉?排除掉这些人,就只剩云沉白、宋渊和宁沛了。这里面,年追弦最怀疑的人便是云沉白了。

  今日他的行为毫无章法,仿佛就是为了引他去看他娘的死一样,整个人也怪异的很。年追弦心里发冷,他是真的感激云沉白一直对他的帮助和照顾的,可现在猛然间发现也许这一切都是他精心伪装,年追弦不由得觉得遍体生寒。

  黑面鬼安慰道:“小年,你暂且忍耐一下。在云沉白面前千万别露了端倪,等时燃回来再做定夺。”

  年追弦摇摇头道:“你们不必担心我了,我有分寸的。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我答应过时燃不会叫他分心。你们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想一想。”

  黑面鬼回到屋里,疑惑地问:“那云沉白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红皮鬼也琢磨:“什么玩意能把鬼魂消散了?他不就是个鲛

  妖吗?”

  “你说你可能在哪见过他?你生前住海边啊?”黑面鬼又提起来这事。

  红皮鬼翻了个白眼:“那我哪能记得了?我连我姓啥都不知道,我已经连我是男是女都忘了!”

  黑面鬼又道:“那你是这两日在这附近街上看过他?”

  红皮鬼仔细回忆了一番:“那也不对啊,当鬼之后我的记忆很好的,没道理这两日见过他我现在就能忘了啊。”

  黑面鬼忽然一拍自己这边的大腿:“我知道了!还有一种可能!你是当鬼的时候见过他!但不是这两天!要再往前一点!”

  红皮鬼迷茫地说:“可是我们以前一直在清冤洲里排队,没出来过啊?”

  黑面鬼抢道:“所以云沉白!他他他!他可能也是个鬼啊!!而且还是妖鬼!逃了投胎的妖鬼!”

  红皮鬼惊道:“可他看起来和善良的我们不一样!他不像是在修功德的!我得去告诉小年!”

  “时燃”的右面身子猛地起来,可左面身子纹丝不动,黑面鬼气急败坏地说:“你回来!这还是我们的推测!你找小年干嘛?平白叫他担心。万一明天云沉白过来找他说话,你告诉了小年这些,他还能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吗?笨!”

  红皮鬼:“哦哦哦……对对对,你说的对,先不告诉小年,等时燃回来,告诉他!”

  黑面鬼狠狠点头:“没错!云沉白这个伪君子,让他等着瞧!”

  夜间房中有些阴冷,宋渊睡地不安稳,他的眼睛越来越不好了,每天他能哭上四五遍,药都换不过来。宁沛也坐在墙角直揉眼睛,他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每日会交上一些明珠,不多,但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云沉白沉默地望着窗外,那里虽然被木板钉死,但仍有一丝光亮。看着看着,他忽然说道:“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答应他来这吗?”

  这话没头没尾的,乍一听不知他是何意,可宁沛是个聪慧之极的,他知道云沉白在与他说话,便道:“会。”

  “为什么?”云沉白道。

  宁沛冷漠地道:“我不能说。”

  “哦……”云沉白道,“是因为他给你的心脉打了灵力?若是你说了不该说的,就会心脏爆裂而死?”云沉白又奇怪道,“既然重新选择你还是会接受他的这个交易,为何却总要说都是年追弦害了你?”

  宁沛无所谓地说道:“他这样的人,本来就容易招人嫉恨。他能被有的人疼着宠着当宝贝,也能被有的人恨不得把他踩进泥里。我受了许多苦,总要有个发泄的出口吧,怎么?你今天是想给他讨公道的?”

  云沉白淡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你们的交易,想来定是极大的好处吧。我们鲛妖一向不缺钱财,久居深海无事无争,其实唯一缺的是安身立命的本领罢了,想来,他是许了你灵力吧。”

  宁沛不置可否。

  云沉白静了好一会,又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一族,若是吃了同族的血泪珠或是眼珠,也是可以有灵力的。”

  他补充道:“但是,必须是以已死之身,成为妖鬼以后吃下才管用。”

  云沉白的声音很平静,在夜里有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宁沛被他说的有些心里发毛,他天生胆子大,本来在这里从来没感到恐惧过的他此刻竟有一些害怕。他皱着眉说:“云沉白,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云沉白站起身来,他摇摇头认真地说:“我没胡说,你且看着。”

  他慢慢向宋渊走去,宋渊缩在角落里睡的迷迷糊糊,听见云沉白的脚步声醒了过来,他眼睛上敷着药,醒来时微睁开眼,药都顿时流到眼睛里一些,他很不耐烦地说:“云沉白?是你吧?你干什么不睡觉走来走去的?”

  云沉白轻声道:“无事,你睡你的。”话音刚落,他一手成爪,猛地穿透宁沛敷眼的布条,扎进他的眼眶里,狠狠地将他两颗眼珠挖了出来!

  宋渊即将出口的厉声惨叫都因为被云沉白血淋淋的手扼住了脖子而没发出一点声音。云沉白手上用力,身上竟然泛起了红光,这时的他没有往日的君子模样,看着像个嗜血的恶鬼一般。很快,宋渊就没了声息。

  从云沉白挖出了宋渊的眼睛开始,宁沛就猛地站起身来,他面色惨然,骇地浑身发抖,嘴唇哆嗦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云沉白掐死了宋渊,双脚一软,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去,可是到了门口,却怎么也推不开门。

  “救命……救命……”太过害怕,宁沛甚至都没力气叫出声来,他的嗓音像是挤出来的,轻幽的像鬼魂。他脚软的站不住,直接跌坐在门前。

  云沉白将宋渊的两只眼珠放进嘴里,整个的吞咽下去,本是苍白的唇因沾了血显得异常妖艳。他沉静地道:“救命?谁来救你?”他摇摇头道,“如果再来一次,你绝不会想再和他做交易的,因为你来这一遭,只会丢了性命罢了。”

  说完,他抬起满是鲜血的手,猛地向下抓去!

  门扉瞬间溅上了鲜血。

  云沉白出了门,他的身上到处是血迹,尤其右手上整个都是血红的。而他神色依然沉静,他站在院门口左右看了看,似乎实在选择什么,随后他勾唇轻笑了一下,慢慢地向江问的住处走去。

  ……

  这一晚上柯寒睡得很不踏实,他本来就总有偏头疼的毛病,这回更是犯了整晚的病,直到早上起来还觉得不舒服,总感觉隐隐闻到了血腥味似的。

  柯寒正轻轻拍打着后脑勺,他的随从匆匆敲门道:“族长!族长!外面有一个人要见您!他说……他说他是顾香河顾公子啊!”

  柯寒一愣,皱着眉斥道:“这是哪里来的冒牌货,你还不打出去?顾香河在这住了多久了,你不知道?这种事还往我跟前报,你是怎么做事的?”

  随从被骂地直冒汗,硬着头皮不解地说:“可是族长……他、他有顾家的腰牌啊!还有……还有他的配剑,那是顾家大爷传下来的宝剑啊!绝无虚假!”

  柯寒猛地坐直了身子,呆了一会,他飞快地穿好鞋向外走去。到了门厅,他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那,面容俊朗,浓眉大眼的十分精神,见了他,男子笑着拱手行礼:“晚辈顾香河,见过柯世伯。”

  柯寒面色发寒,他冷冷地说道:“你是顾香河?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顾香河?”

  顾香河没想到柯寒竟有此一问,他失笑道:“世伯不是与我玩笑呢吧?虽然七岁以后没见过世伯了,但世伯瞧我长得像不像我爹?”他哈哈一笑,又正色道,“世伯,这是我爹的宝剑,还有我家的腰牌,这若是还不能证明我是顾香河,那小侄也没什么办法了。”他将东西递过去,坦荡极了。

  柯寒翻来覆去查了几遍,这些物品都没什么差错,他又

  探查了一遍顾香河家中之事,顾香河全都答的分毫不差。柯寒心中越来越疑惑,顾香河看他这样,不解道:“世伯,出了什么事?您……怎么脸色不好?”

  柯寒也见过上一个顾香河的宝剑和腰牌,同样没什么问题,他此刻真的糊涂了,喃喃自语道:“难道我叫人骗了?怎么会……可是……”

  他沉着脸地对随从道:“带着他一起去东院,我倒要看看这两个顾香河,到底谁是骗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