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追弦呆愣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开口道:“那、那应该是没错吧……他大概是……大概是找到他想找的人了……”

  是时燃吗?难道是他的小年回来了吗?

  越想越觉得恐慌,年追弦勉强笑了一下,“多谢你们,我再给你们画一个圆吧。”

  黑面鬼和红皮鬼背着手百般推辞,说

  什么也不肯再把纸笔拿出来。

  他们坚决拒绝,年追弦只好作罢,打算起身告辞。然而刚站起来,两个鬼马上一左一右地把他搀住了。

  黑面鬼皱眉一脸忧愁:“你这个样子,哪能这样劳累啊?你还有什么事,就让我俩帮你办吧,你告诉我俩你住在哪,办好了我们再去找你。”

  红皮鬼也配合地点头,殷殷切切地看着年追弦:“是啊,我们肯定会办的又快又好的。”

  年追弦也知他们说的有道理,他想了一下道:“倒真有件事想摆脱你们,我还想找离这最近的千知客。”

  黑面鬼一拍胸脯:“没问题!就包在我俩身上!”他见年追弦正要说什么,他连忙摆手道,“你可别再提画点画圈的事了,你刚才画的我俩惭愧,这是我俩该做的!”

  红皮鬼狂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黑面鬼说:“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以后有信了,就去找你。”

  这两个鬼实在是心性纯良,这般尽心尽力地帮助他,年追弦神色感激:“在二街坊附近,但是……抱歉,那并不是我家,我可能不方便在那招待你们。”

  黑面鬼了然地说道:“我明白的,二街坊那有个和泰茶馆,我们在那里见。”

  红皮鬼道:“我们每天酉时过去,你看如何?”

  年追弦自然感激万分,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给他们再画几个圆才是。

  ……

  年追弦回来时已经入夜了,他谢过了黑面鬼和红皮鬼,自己一个人慢慢往里走去。

  刚走到囚禁他们的小屋时,便看见柯牧和顾平遥在屋前小院的石桌旁坐着。见他回来,柯牧抬眼慢悠悠道:“你还回来啊?我当你多硬的骨头,定是一去不回了。”

  年追弦没理他,径直往前走去。柯牧见他这般傲气,怒从心起,往下瞟见年追弦一手捂着腹部脸色发白的虚弱样子,想也不想地抬脚向年追弦腹部踹去。

  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年追弦被他踢得摔倒在地,顿时感到喉头腥甜,他微张着嘴,从嘴角缓缓流下一丝血来。

  这回年追弦怎么也站不起来了,他本就深受重伤,又奔波了半日不得休息,最后被柯牧这一脚踢在伤处,瞬间他的冷汗把鬓角的发都打湿了,痛的连气都喘不上来。

  顾平遥跑上前去蹲在年追弦旁边看了一会,失望道:“二舅,他都这样了,怎么还不哭啊?”他扳过年追弦的脸又仔细瞅了半天,又道:“哎——白天没认真瞧他,二舅,这人长得可真好看啊,比姑娘还好看些。”

  柯牧心中一动,他背着手走上前来,目光透着淫邪的凶光,用脚尖把蜷缩着的年追弦翻过身来:“是漂亮个孩子,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比他更出色的容貌呢,不知道玩起来是不是和姑娘一个滋味。”

  顾平遥整日和他二舅混在一起,下作的事没少干,他一听就明白柯牧的意思,但还是不解道:“二舅,可他是个男人啊?”

  柯牧笑道:“男人又怎么了?只要脸蛋漂亮细皮嫩肉用着舒服,男人女人都一样。”

  年追弦昏昏沉沉间听见这两恶人的对话,虽然不大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却隐约觉得恐惧,从他来到这到现在,就属此刻叫他最为害怕。年追弦强忍着疼痛向后慢慢挪去,但他的动作对上前面两人也只是徒劳而已。

  柯牧嘴角勾着笑,大手一把拽住年追弦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抓起来,对顾平遥道:“瞧着,二舅今天好好教你。”

  说完他将年追弦按在石桌上,他力气极大,年追弦脸磕在粗糙的桌面上一下子便擦破了。他趴在石桌上,两条手臂被人制住,用尽了全力向后踢去。

  他被折磨的就剩这点力气,踢在柯牧身上也没让他觉得多疼。反倒是柯牧狠狠地揪住年追弦的头发,怒道:“还不老实?!你不是不愿哭吗?今天老子非让你把眼泪流干不可!”

  说完,他用一条腿制住年追弦的双腿,一手按着他的背,另一只手从年追弦的后领狠狠一扯,便将他衣衫撕破了一小半,瞬间露出少年线条优美略显细瘦的肩膀来,肌肤白皙莹润,柯牧看的眼睛都红了,大手覆上去狠狠捏了一把。

  从被按在这里开始,年追弦就拼命地挣扎,可是按在身上的手掌纹丝不动,他怎么激烈的反抗都是徒劳。年追弦从未觉得如此绝望过,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惶急和恐惧之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将牙齿抵在了自己舌根处,马上便要咬下去。

  忽然他感到身上一轻,柯牧竟被人推开了,接着一个声音显得十分威严的人说道:“你想玩去窑子里找丫头,外面小倌也不是没有,别动他了。”

  柯牧一被人拉开,年追弦瞬间就摔坐在地上,他颤着手把破损的衣服拉好,在石桌下面抱着自己发抖,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柯牧不情愿地说:“大哥,这事你也管啊。”

  顾平遥本来刚才看得眼珠子都直了,谁知柯寒突然来搅局,他扫兴地说:“大舅,我们还不是为了珠子,你快回去休息吧,别管我们了。”

  柯寒眉目含怒道:“你三舅和大哥现在还下落不明呢,你还有心思胡闹!还有你,柯牧,你做长辈的,带着孩子干这事,你也不嫌丢人?!”

  柯牧笑道:“这又哪里丢人了?大哥可以一起啊,你若不想带着平遥,就让他回去也行,咱们哥俩来。”

  年追弦抓自己抓得更紧了,一双眼睛像小兽一般,揉杂着愤怒恐惧的情绪,在夜色中又黑又亮。即便外面这三个人都不是好人,他还是忍不住寄希望于柯寒身上,毕竟他是最有可能把那两个禽兽拦住的人了。

  年追弦心中无助地祈祷着,如果他们走了自然最好,可是如果他们……像刚才那样再碰他一下,他一定宁死不屈,还管什么历劫续命。

  柯寒冷声道:“我是来这与你玩笑的吗?你成什么体统?!三弟都两日没消息了,还有平通一起失踪了,也没看你多着急!”

  柯牧不在乎地说:“三弟和平通还能死外面不成?大哥你真是乱操心。行了,你快走吧,兴致都被你搅没了。”

  说着他又俯下身伸手向石桌底下来抓年追弦,年追弦一早就咬紧了舌根,见柯牧动作,他却比刚才冷静多了,直接咬了下去,刚尝到了血腥味,柯牧就又被柯寒提了回去。

  柯寒面色沉沉,揪着柯牧的衣领说:“我说话你听不懂吗?我说别动他。你想玩拿钱滚出去玩,爱怎么样我不管你,就他不行。”

  柯牧一见柯寒这是动了真格的,顿时不太敢叫板了,他悻悻地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动他了,行了吧?”

  柯寒皱眉放开他:“出去!”然后指着顾平遥,“你也出去。”这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甘

  愿的神色,但也一前一后地慢慢走了。

  柯寒僵硬地看了年追弦一眼,见他衣衫裂了小半,面色惨白,嘴角还带着血。他看了一眼便转过眼去,生硬地说:“你不用怕,他们以后绝不敢再动你。只要你肯配合我,等明珠够了,我可以解开你和你母亲的吞魂咒放你们走。”

  他想了想,抬手对着年追弦的额头打了一丝灵力进去:“今日我给你补元,算是补偿你了,你自己想清楚,少吃些苦头难道不好?”

  年追弦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看他,眼中有一层泪膜却倔强着不肯流下来。柯寒冷笑一声:“你不听话,那我们就慢慢耗着。”

  柯寒也走了,这小院中终于没人了,年追弦这才彻底的松下一口气,无尽的委屈和害怕一起冲上来,瞬间他的眼泪结成明珠往地上砸去。

  他看见地上散落的月白色的明珠,用手捡了起来,慢慢地挪腾到院里的水井旁边,毫不犹豫地将明珠都扔了进去,他伏在井边可怜兮兮地流泪,润泽的明珠一颗一颗全部落入了井中的淤泥里。

  年追弦扒着井边,低声呜咽道:“时燃……时燃……”

  “你这又是何苦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清冷声音,年追弦回头看去,来人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衣,面容清秀,左眼覆了一片洁白的轻羽,但却并不丑陋,反而更显清雅。

  年追弦定了定神,慢慢站起身来。看着这人时,他总感觉左眉尾处隐隐有些刺痛,年追弦抬手抚住,恰好摁在那颗殷红的眉尾痣上:“你是谁?”

  来人一笑:“我叫年华,是天界的文渊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