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并无商量便做了决定, 想必将军把他送走之意已决,为免两人之间在此事上发生不必要的争执,夏舒呈便没有立刻拆穿, 而是待将军把他安顿好之再快马加鞭赶回都城后,方才悄悄折返。

  本以为归来之后, 会是岭北王病逝导致人心浮动,王权不稳内忧外患的状况,却不成想,刚到城门处, 夏舒呈便得知一个消息:岭北王病情得到控制,已经转危为安。

  想来不过也两日功夫,病情便从药石无医到转危为安,属实令人疑惑。

  夏舒呈意识到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正准备立刻回将军府与将军汇合, 却不成想,刚入城, 四周突然冲出来一伙精锐官兵,不等他反应过来便以迅雷之势将他打晕抓上了马车。

  等夏舒呈再次醒来恢复意识, 便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王宫里。

  宫阙巍峨,殿宇空寂, 王座上坐着的男人虽然身形消瘦, 略显病态, 但眉宇间十分锋利, 只是在那里无声看着他,便带来了满满的压迫感。

  意识到此人便是岭北王, 夏舒呈不自觉地冷笑了一声。

  岭北王目光虽然定在他身上似的, 但似乎是在走神, 听到夏舒呈冷笑,方才回了神似的,勾了下嘴角,问他:“先生笑什么?”

  先生?

  这个称呼另夏舒呈有些许意外,毕竟他的外表看来甚至不足二十岁,身份在外人看来也顶多算是将军身边的一个陪侍,没什么理由被一个年过半百的君王称呼为“先生”。

  岭北王大抵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又勾了下嘴角,对他道:“ 抛开身份不论,自古圣人在上,长者为尊,本王敬你一声’先生’,不为过。”

  咯噔!

  夏舒呈突然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所以,这个人居然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

  强压下惊诧,夏舒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岭北王道:“ 本王找了你很久。”

  “ 什么?”

  夏舒呈更为不解:“你?找我?”

  “本王年少时曾随父亲去江南游历,路过郾回山时不慎遭毒蛇咬伤,回天乏术之际,遇到一人,只是顺手给本王喂了口血,本王便捡回了一条性命,仔细想想,那都是四十多年的事了。”

  岭北王仰面回忆了一番,目光又回到他身上,继续道:“四十多年过去了,先生容貌竟无半分变化,由此可见,本王的坚持是对的。”

  “ 所以…”

  夏舒呈忽然一下全明白了:“ 你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我?”

  “ 呵呵。”

  岭北王笑了笑,不可置否:“ 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脾性我最了解,叛乱造反之事他至死都不会做,他是我岭北安邦之利刃,我也从未想过要鸟尽弓藏,原本打算待他平定战乱归来之后,把最疼爱的女儿嫁与他,此后加官进爵,共享荣华,奈何,天意难测,他身边居然出现了你。”

  “我…”

  夏舒呈忽然感觉有些站不稳,倒退了两步,靠在了宫殿里的大理石柱上,他问岭北王:“ 你想怎么样?”

  岭北王回答的干脆直接:“ 长生,不死。”

  “我做不到。”

  夏舒呈道:“ 我只是体制特异而已,根本不会什么长生不老之术。”

  “呵呵。”

  岭北王很显然并不相信,自顾继续对他道:“ 你要明白,我是没有杀那小子的打算的,他的性命,现在攥在你的手上。”

  这一句话,夏舒呈便知道自己败了。

  若是自己单单是被抓来作为威胁将军的筹码,夏舒呈并不怕,因为他不怕死,死后还会重生,过不了多少时日便可回来找将军。

  但现在,他不敢死去了,以岭北王的行事风格,若是他自行了断惹的岭北王恼羞成怒,将军的性命必然也保不住。

  对夏舒呈而言,他自己可以不活,但不能接受让将军因他死去。

  回都城前未能料到情况会是如此,夏舒呈就没有特意给将军安排送他回南方的人留些交代和叮嘱,那人回将军府报了信,将军得知他被岭北王扣压宫中的消息,已经几次三番试图闯宫门。

  武将未经允许私闯宫门是大忌讳,非但新增多条重罪,在外面的名声也越来越差。

  这样的情况下,岭北王随时可名正言顺抓人定罪,不知情者愿意支持将军为将军说话的人也会越来越少。

  如是,夏舒呈也越来越崩溃。

  如岭北王而言,将军本应康健顺遂,安享荣华,现如今麻烦缠身,艰难困苦,都是因为身边出现了一个他。

  可是,他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