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情动, 巫山云雨。

  来时还是青天白日,回大营后,却已是入夜时分。

  将军此前走的急, 出营时也并未带任何随行护卫,遂出去了大半天却仍迟迟未归, 急坏了秦昭。

  入夜后,秦昭担心将军在外遇到什么麻烦,召集兵马出营找寻,然而大军刚到大营外, 便见将军骑马从远处回来了。

  原本是先是松了口气的,可待马儿驻足停下后,秦昭见到被将军抱着下马的夏舒呈,他松的那口气立刻就又提了起来。

  毕竟,将军没看出什么异样, 可他怀里的人很显然不对劲了。

  桃林的那场翻云覆雨让夏舒呈力气耗尽浑身瘫软,此刻已经是妆容凌乱, 衣衫破碎,无可遮挡的手臂上和露在外面的脖颈儿处尽是红痕, 且颜色很深,实在是触目惊心。

  看上去太像是刚刚经历过什么惨案现场了。

  此情此景之下, 秦昭心中一惊, 直接脱口就大喊了起来:“ 将军!夏大夫怎么伤成了这样?难不成你们外出时遭遇了敌袭?”

  可知, 兵营重地, 根基之所,是绝不容许敌人近身挑衅的, 遂秦昭脱口而出的“敌袭”二字一经喊出, 将士们万分警觉之下, 场面顿时就不受控制了。

  将士们接连呼应,犹如传声号角引起了一波强势骚乱,风驰电掣般不到片刻功夫,全营战士们便在大营外集合列阵,做好了出战迎敌的准备。

  夏舒呈本来浑身瘫软无力,可被这突然而来的阵仗给弄的又不得不强行让力气回来,随后挣扎着想让将军把他放下去。

  毕竟全营那么多战士都在看着,不是每个人都像秦昭那般单纯无脑,若是被看出了什么,纵是脸皮糙厚如他也会羞耻难抵,何况是将军了。

  然而,他似乎是小瞧了将军。

  全军将士列阵以待时,被无数双眼睛齐齐盯着,趴在将军怀里的夏舒呈尚且已经羞的捂着脸不敢见人了,可将军却并未表露出什么尴尬,也并未立刻解释遣散众人,反而将错就错,顺势而为般的,直接向所有人明确了他和夏舒呈之间的关系。

  夜色灼热,篝火长明。

  将军抱着怀里的人,站在数万将士面前,神态威武,目光坚韧,语气也是格外庄重严肃:

  “诸位弟兄,情之所至,性之所往,虽同为男儿郎,但我二人情投意合,至死靡它,军中从简,如今行过三拜之礼,他便是我的妻,此后尔等如何待我,便需如何待他,可听清楚了?”

  此话一出,全军将士顿时懵了,包括秦昭。

  毕竟是两个男人,私下里再怎么浓情蜜意都没什么,可眼下如此高调,传出去难免遭人口舌,将军位高权重,此事属实不该如此轻率。

  秦昭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将军会当着全军将士的面给夏舒呈一个明确的名分,正欲张口说些什么试图挽回的话,一抬头看见夏舒呈已经湿润了的望向将军的目光,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照实说,夏舒呈也没想到将军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的关系明言示人,可谓是半点儿退路都没有为自己留。

  能遇到会为他做到这个份上的人,于夏舒呈而言,也算是此生幸事,他心中感动,鼻头酸涩,眼泪忍不住就要留下来。

  将军见状,低下头来小声对他道:“ 吾妻尚年少,动不动便湿了泪眼。”

  “…”

  这种时候居然还要取笑他,夏舒呈娇怨不已,习惯性的又抬手打了将军的肩。

  将军也不躲,笑着任他打,打完之后安慰般在他额间亲了下。

  全军将士包括鲁昭,全都自动别开了目光。

  亲完人,将军转头吩咐卫兵去烧些热水来,之后便抱着夏舒呈往大营里面走。

  直到被抱着走到将军的营帐前,夏舒呈听到了全军将士们在外面爆发出的齐声回应:

  “恭祝将军与夫人!新婚大吉!百年好合!”

  将军平日里待手下士兵们宽厚,士兵们也心怀感念,这段时间以来也亲眼目睹了将军与夏舒呈之间相处变化的过程,遂被告知今日是将军的良辰大家尚且都不甚惊讶,但此事确实也在预料之外,于他们而言更为惊喜。

  况且军中少有喜事,士兵们个个都激动不已,为表心意,不仅按将军吩咐的烧好热水,搬来了大浴桶,还特意搜罗出了军营里现存所有与“喜庆”有关的物件,都拿来给将军的营帐做了装点和布置。

  红绸垂坠,落为床幔,红烛曳摇,宁和光暖,浴桶里铺满了玫瑰花瓣,水雾氤氲,弥漫着相拥缠绵的人。

  从桃林一路抱回大营仍不舍得放开,好不容易等士兵们把营帐布置好都退下之后,将军立刻把夏舒呈剥光抱着进了浴桶,随后便压了上来…

  不过并没有如在桃林中那般更为深入,毕竟是初次,经验不足,让夏舒呈受了些疼,事后将军百般心疼与懊恼,坚定的认为夏舒呈必然经不起再次的折腾,不舍得继续碰他,遂尽管夏舒呈几番主动邀请,将军也还是只给了浅尝辄止的温存和亲吻。

  如是,虽引诱未遂,但夏舒呈心中无比温暖,因为他明显感觉的到,将军是真的很喜欢他。

  将他放在腿上拥吻缠绵许久,将军的唇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的,抵着额头平复又许久,温声问他:“ 还疼吗?”

  问的夏舒呈脸热心跳,不好意思与将军对视,只得钻进将军的颈下,企图逃避回话。

  但将军不许,重新把他的脸抬起来,笑容温柔的看着他。

  “…”

  夏舒呈的“厚脸皮”毕竟是强装出来的,一回想起自己在桃林中时发出的浪荡之音,他就觉得没脸见人。

  大抵是见他脸红到快要滴血,将军才舍不得继续逗弄他,把他揽进怀里安慰道:“ 好啦,你我拜过天地,便已是夫妻,夫妻之间理应无话不言,无需害羞。”

  道理虽如此,但仍然叫人难为情,夏舒呈只好转移话题,对将军哼道:“ 将军好坏,哼,哄骗我与你成亲前,都没有予我一件定情信物。”

  “ 定情信物?”

  将军蹙眉想了想,笑着道:“忽略此事确实是为夫的错,等着,夫君近日便为你补上,如何?”

  “…”

  将军的回答总是在预想之外,但夏舒呈却每次都能心领神会他的意思。“将军怎么都不问我想要什么?”

  “不必问。”

  将军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嫁夫随夫,夫君给你什么,什么便是信物。”

  “哼,将军好生霸道。”

  嘴上虽然如此,但夏舒呈最喜欢这样的将军,将军对他霸道,他便习惯性的对将军撒娇,想抬手打一下,可却被将军反手捉住手腕,凑近了问他:“ 还叫将军?”

  “…”

  将军不仅霸道,还很会哄人,夏舒呈想装不懂,想故左右而言他,可将军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立刻又跟了一句,带着温柔的命令:“叫夫君。”

  “…”

  夏舒呈有点叫不出口,打算哼哼唧唧娇一会儿混过去,但将军已经摸透熟知他的招数,在他开始之前便再次把他的脸抬了起来,对上他的目光,弯起眉眼:“乖,叫声夫君。”

  氤氲弥漫,水雾缭绕,将军五官硬朗,眉宇间本就明媚英气,挂上几滴水,沾了半片花瓣,唇角微扬,温柔中更添了几分魅惑。

  反正夏舒呈最终是没能扛住美色之诱,仰头痴痴的看了将军片刻,口中便本能般的吐出了那两个字:

  “ 夫君。”

  将军听后,以同样耽溺的目光看着他,片刻之后捏起他的下巴,低下头来给了新一轮的热烈亲吻。

  军中事务繁多,遂成亲后将军也仍旧还是整日忙碌,唯一不同的是,不再需要打仗之后,将军减少了每日晚间与将领们商议军务的时间,都用来陪夏舒呈。

  而夏舒呈所做之事无它,就是整日粘在将军身边,将军忙正事他便帮着出谋划策一二,将军闲下来时,他便拉着将军踏春出游,品酒赏花,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只是,良辰美景时,春宵最易苦短,安乐的日子过了并无多久,岭北都城那边便又来了一道圣旨,召令将军领兵回城。

  此前擅自出战已是担了一则大罪,纵使将军位高权重,也不能接二连三的抗旨,所谓拖的过初一,拖不过十五,遂与众位将领商议之后,将军决定还是回都城。

  毕竟此一去前路未知,将军的意思是让夏舒呈留在长陵郡等他归来,可夏舒呈坚决不同意,执意跟随。

  临行前的夜晚,担心将军会如上次一样趁他睡着后偷偷不告而别,夏舒呈打算在榻前坐一整夜。

  但坐了也就不到一时半刻,便被将军强行抱上了床。

  原本是要发脾气的,可将军先一步向他示了弱,并把一个什么东西套在了他的手腕上,凉意来袭,夏舒呈低头看去,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是个银制的手环,二指宽厚,侧面暗藏机关,一看便知是件刃器,做工精细,表面雕刻精致花纹,夏舒呈仔细看了看,是桃花,这让他当时便想到了一个词:

  定情信物。

  将军看他神情便知他已心领神会,握着他的手,温声道:“武将不谙风雅,更细致的物件也不会做,便只好做了这手环,日日带着似夫君常伴于身侧,必要时还可用以防身,你可喜欢?”

  且不说腕刃精妙,巧夺天工,只是将军亲手做的,天下无二,便已是弥足珍贵,夏舒呈自然很喜欢,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当时便不生将军的气并搂上将军的脖子,奉以香吻:“将军有心了,这物件我很喜欢。”

  “喜欢便好。”

  将军见他欢喜,脸上笑容随之漾开:“ 此物以后便算你的随身利刃了,要不要为它取个名字?”

  “名字?”

  时下确实盛行为自己趁手的兵器取名字,尤其主人是有名有姓有身份的人物。

  既以委身于将军,夏舒呈便也随之有了一定身份,将军提议,他倒是也认真想了想,觉得既然是将军赠的定情之物,他与将军定情的地方又在长风坡桃林,便灵光一闪,笑眯眯的对将军道:“便唤它‘长风’,将军以为如何?”

  “长风?”

  一经听这名字,将军应当是立刻便明白了他所想表达之意,弯着眉眼看了他一会儿,便顺势将他压倒。

  铺天盖地的吻持续不断的落在他的额间,脸颊,唇侧…将军低沉声音里尽是醉人的喘息:

  “功业立天下,情定长风坡,这名字我喜欢,你,我更喜欢。”

  作者有话说:

  ^ω^

  好久不见~

  二月好,祝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