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天蒙蒙亮, 大杂院儿里住着的人陆续起床,周围开始变的嘈杂时,坐在院中央井口处的丁驰收拾了收拾, 抱着他雕的东西回了屋。

  话说昨晚又惹夏舒呈哭了一场,丁驰心烦意乱的, 就再也没睡着,关于自己和夏舒呈之间的关系,他想了很多。

  也许他脑子有时候反应是迟钝了点,但他真不傻, 虽然以前没有过喜欢一个人的经历,但当他发现自己开始经常对着夏舒呈做春梦,并且醒着的时候也会有很多非分之想的时候,他就渐渐开始琢磨自己这到底怎么回事了。

  听说夏舒呈喜欢过别人,他很心碎, 得知夏舒呈跟别人有过亲密的行为,他很难受, 涌上心头的醋意能直接把自己泡死,他都恨不得钻到夏舒呈心里去把那个人赶走。

  都到了这个份上, 再傻也明白了,他可能是喜欢夏舒呈。

  自有记忆以来, 丁驰听说的都是男人娶老婆, 女人嫁丈夫, 就从来没有听说过男人还能跟男人凑一对儿, 他觉得这事儿很奇怪,他也很迷茫。

  当然, 也不至于无法接受。

  不敢说出来归不敢说出来, 但丁驰很乐意承认自己喜欢夏舒呈, 并且认为这件事本身并没什么不对。

  夏舒呈长的好,脾气好,性格好,对他耐心细致,体贴温柔,还无限包容,可谓是要多好又多好,他喜欢夏舒呈不是应该的吗,想占为己有不是应该的吗,他不喜欢才是有毛病吧。

  于是,就这么想着想着,丁驰就想通了,不仅能做到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喜欢夏舒呈,而且还为自己立下了一个目标:让夏舒呈也喜欢他。

  而至于如何让夏舒呈喜欢上自己,丁驰认为,首先得让夏舒呈忘却旧人。

  于是,夏舒呈睡下之后,丁驰就起了床,抱着他从琉璃街买来的檀木,到院子里的天井沿上坐下来,雕刻了一夜的东西。

  当然,雕的不是被收进博物馆的那些东西的模型,得知那些都是旧人的东西,丁驰立刻就不想再雕了,雕来干嘛,方便给夏舒呈睹物思人用吗,他又不傻。

  丁驰雕的都是些日常放在手边随时会用也随时能看到的小物件,比如小镜子支架,茶杯垫,首饰盒….甚至是夹蚊帐用的夹子,每一个小东西上他都会刻上一枝桃花,然后在花旁边刻上醒目的三个大字:丁驰赠。

  就是要夏舒呈每天睁开眼睛后,目及所处看到的都是他送的东西,想的也都是他。

  丁驰抱着自己刻了一晚上的东西回屋时,夏舒呈正要起床,见他进来后把屋子里惯用的东西都换了,表情有些疑惑,但也没问,只是坐在床边观察他的脸色,像是拿不准他是不是还在赌气。

  丁驰把换下来的东西扔掉,收拾完之后满意的拍拍手,回头一看夏舒呈那表情,当时就有点哭笑不得。

  赌气是不可能继续赌气了,毕竟琢磨了一晚上,丁驰知道,能让夏舒呈念念不忘,那必然是个很优秀而且对夏舒呈很好的人,他若是想取代那个人在夏舒呈心目中的位置,他就必须做的比那个人更好。

  所以现在的他需要做的,是努力奋斗尽快干出一番事业,是对夏舒呈温柔体贴,细心宠爱,让夏舒呈仰仗他,依赖他,而不是有点不高兴就跟夏舒呈赌气闹别扭。

  “ 醒了啊,那就来参观我们焕然一新的屋子吧。”

  丁驰过去为夏舒呈穿上鞋子,拉着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笑嘻嘻的展示自己一晚上的战绩。

  夏舒呈眼神儿也是相当好使,目光扫过那些小物件后,立刻就抓到了重点,他拿起床头柜子上的首饰盒,看看上面的花枝和名字,再看看丁驰,眼眸垂下去,人就笑了。

  丁驰一看那笑就知道夏舒呈明白了他的用意,而且并不排斥,他心里当时也美的不行。

  忘却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或许是件很难的事,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但丁驰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他肯花心思,早晚会让夏舒呈把全部的心情都放在他身上的。

  “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物件。”

  丁驰得了便宜就想卖卖乖,故意问夏舒呈说:“看你这个表情,不会是在“嫌弃吧?”

  “ … ”

  夏舒呈让他故意问的笑容变明显了些,抬眸看着他:“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本来就聪明。”

  丁驰得意的扬扬眉稍:“ 以后只会变的更聪明,你等着吧。”

  “ 嗯。”

  夏舒呈笑着看向他的眉眼,语气很是欣慰:“ 长大了,真好。”

  “ 那是当然。”

  丁驰认为夏舒呈这就是在夸他了,美滋滋了半天,然后想起来要照顾夏舒呈,于是去打水。

  等夏舒呈洗漱完,丁驰已经拧干了热毛巾,帮夏舒呈擦完手,擦脸,抹雪花膏…

  一顿操作下来,看着夏舒呈重归粉嫩清透的脸,丁驰无比满意,也无比冲动。

  想亲一口。

  而且,为自己做足了心理支撑:应该亲,因为他的目的是让夏舒呈依赖他,不仅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他得让夏舒呈习惯和他亲亲,习惯到一天不亲就难受。

  于是,丁驰眼睛一闭,很坦荡的就凑了上去。

  但很可惜,没亲到。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夏舒呈嘴唇的瞬间,突然听到秦彦在外面喊了一嗓子,当时就吓了他一跳,下意识就撤退了好几步。

  丁驰当然很恼火,气的立刻就出门去,刚要骂人,发现秦彦身后跟着几个人,贺春生,以及贺春生的两位爸爸。

  “愣着干嘛呢。”

  秦彦领着人过来冲他喊道:“赶紧的接待客人啊,昨天你给人贺爸爸吓个够呛,人今儿可特意来看望你来了啊。”

  “…”

  丁驰只好收起对秦彦的恼火,过去打招呼,他想把人请进屋里,但奈何屋子太小,目测坐不下这么多人,他想了想,就只好把夏舒呈也给喊了出来。

  夏舒呈看上去也挺意外,尤其看到贺春生的那位陆爸爸表情不愉,明显是不太情愿来的样子,他笑着说:“ 抱歉,家里略显寒酸,委屈各位了。”

  “这哪是略显寒酸啊。”

  陆战生环顾四周,皱着眉道:“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之前也是开古董行的,就算是让人坑了,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吧。”

  “ 小陆你不知道。”

  贺春生闻言立刻愤慨道:“玉锦记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先是坑骗丁驰签下了卖身合同,强迫他去做令人不齿之事,后来又拿着丁驰的卖身契作为要挟,逼夏老板交出了所有家当,最后连件衣服都没让带走。”

  “什么?”

  陆战生一听这话,立刻厉起眸子:“ 竟然有这种事?”

  “ 是这样的。”

  秦彦说:“ 在此之前他们就觊觎过我们店里的东西,上次文物展就坑过丁驰一次。”

  陆战生闻言看向丁驰:“让人坑过一次还不长记性?”

  “…”

  丁驰很无语,对陆战生说:“ 你能保证让狗咬过一次就不会再被咬第二次了吗?”

  “ 嘿!你个小毛孩子!”

  陆战生一听那话当时就瞪起了眼:“ 怎么跟大人说话呢,找抽是吧!”

  这几乎是最容易激怒丁驰的话了,他立刻也怒了,张嘴就要骂回去,但秦彦嘴快,抢在了他的前面:

  “陆爸爸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小时候生了很严重的病,心智本来就不健全,而且玉锦记的人惦记着我们店里的宝贝很久了,琢磨这种事肯定也琢磨很久了,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陆战生明显没听进去解释,仍然瞪着眼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贺爸爸见状,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伸手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笑着对他说:“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置气?”

  那动作明显就是在安抚,而且很奏效,陆战生闻声扭头看了看贺爸爸之后,火气眼看着的就消去了大半。

  两次了。

  丁驰注意到,上次这位陆爸爸要发火的时候,也是被贺爸爸的一个笑容就给化解了。

  贺爸爸看上去是个很温柔的人,安抚好陆战生之后,对丁驰笑了笑,然后问夏舒呈:“ 夏老板,你们和玉锦记之间,此前有过节吗?”

  夏舒呈闻言先是回想了下,然后笑着回答说:“ 很久以前确实是打过一些交道,但我着实想不起来,到底是有过什么仇怨。”

  “ 那就是纯粹谋财呗。”

  贺春生听那话更愤慨了:“ 这帮人真可恨,想赚钱就正大光明的竞争嘛,背地后里使坏算什么本事,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 就是。”

  秦彦也愤恨道:“ 而且差不多就得了呗,店面和宝贝还不够他们抢的,连别人的家也要抢走,都能称得上是赶尽杀绝了。”

  “ 太气人了!”

  贺春生气极了,转头看向陆战生:“ 小陆,这种事儿你能看的下去?”

  “…”

  很明显,陆战生看不下去,他目光嫌弃的瞥过丁驰,冲夏舒呈扬扬下巴:

  “ 走,找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