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空折：“你刚才说不需要再抓外面的人是什么意思？”
卢央央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无妨，我家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与魔界有交易，我们向他们献祭活人，他们为我们提供荣华富贵，但是十年前，魔界忽然提出一定要献祭家族里的人，当时我们便和魔界断绝了往来，再没有献祭过，可自那以后每年都有不少家人离奇死亡。”
许空折看着她不说话，卢央央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家人是被魔族所害，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魔界和我们并未断绝往来，献祭的行为从未停止，只不过从献祭外人变成了献祭家人。”
卢央央越说越难过，整个人的情绪异常低落，情到深处时，眼里的泪水马上就要滴出来。
可许空折一声哀嚎，直接打破了原本忧郁的气氛：“啊！怎么可以这样！”
这一声哀嚎将卢央央的泪水瞬间逼了回去。
“……”卢央央嘴角抽了抽，“没事，我已经不在意了。”
许空折抱头痛哭：“不是说不用外人献祭了吗！为什么抓我啊！”
卢央央：“合着你是在担心这个啊……”
“我好不容易才拜入修仙宗门，本以为能走上修仙之路，没想到要死在这里。”
“你一个修士还能被抓住？”卢央央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许空折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刚拜入宗门，还没正式开始修炼嘛。”
卢央央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你跟他们说清楚自己是修士，就不会被献祭了！”
许空折：“为什么？”
她欲言又止，可面对许空折的追问，只能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们以前献祭过一个修士，结果并不好。”
许空折摸了摸下巴：“不太可能吧，卢家有那个本事吗，我是还没正式修行，可但凡是修炼过的人，不至于轻易被普通人抓住献祭了。”
卢央央冷哼一声：“那人不光修炼过，修为还很高！说出来肯定吓你一跳，第一宗门清玄宗听说过吧，那人可是清玄宗墨砚峰峰主，凤云砚。”
“啊？”
卢央央：“我哥以前不知天高地厚，跑去烈火之渊摘火莲花，结果不出意外地差点死掉，最后是凤仙长救了他，我爹为了感谢他，给了他一件信物。可凤仙长一直都没有来过，直到十年前，他受了很重的伤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我家和魔界的交易已经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时我也还小，偷听到父母家人的谈话，说是如果献祭修者的话，或许能得到更多的财富……”
“虽然他的伤很重，可恢复得也很快，如果不是献祭得及时也不会成功。”卢央央说道。
许空折：“所以你们就趁人还没恢复实力的时候把人献祭了？”
“是他们，和我没关系。”卢央央，“那之后我家蒸蒸日上，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几年，魔界突然提出了新的要求，从此以后我家里的人就越来越少。”
她紧了紧拳头：“这肯定是献祭了修士后让魔界胃口更大了，反而提高了要求，从此以后爹娘再也不敢打献祭修士的主意。”
说到这里，她看向许空折，却见许空折在身上翻来翻去。
“你在找什么？”她不解道。
许空折翻出一张符篆，满脸惊喜：“差点忘了！我师父送了传送符，可以将人传送出去。”
“真的吗！那我们能出去了！”卢央央也露出笑容，兴奋道。
许空折面色一僵，小声道：“可是传送符只有一张唉。”
卢央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她还算镇定，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样吧，我先出去，我对这里更熟，等我找到地下室钥匙就回来救你。”
“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而且我是修士，他们不会动我。”许空折思考片刻，将符篆交给卢央央，叮嘱着，“万一我有危险，一定要回来救我啊！”
“放心，一定不会食言。”卢央央接过符篆，在许空折的帮助下，转眼便从地下室消失不见。
卢央央凭空出现在卢家大门外，她睁大眼睛看了眼四周，嘴角忍不住绽开笑意，没想到竟然真的出来了。
但这附近也不安全，她来不及多想，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跑去。
她不可能救许空折出来，如果家里人发现两个人都不见了，一定会不遗余力出来找她，但只要许空折还在那里，就能勉强成为她的替代品，为她拖延一些时间。
谁让许空折还没有正式开始修炼呢，没有修为的修士可不能算作是修士。
这边卢央央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另一边许空折摇身一变，成了卢央央的样子，靠墙坐下哼起了小曲儿，直到听见门口的响动。
他立刻收声，十几个人开锁走进来，看上去乌泱泱一片，一句话不说，押着他就走。
许空折也不反抗，跟着这些人一路穿过蜿蜒小道，走了大概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人影和火光也多了起来。
那些人围在黑色晶石搭建的巨大圆形祭祀台旁，拿着火把，火光撩动，沉默地注视着许空折。
许空折现在是卢央央的样子，没有人发现异样。
押着他的人默不作声地将他带到祭祀台上，许空折乖乖站上去，甚至对众人笑了笑。
众人停顿片刻，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姐一路上也不反抗，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一点也不像是要赴死的样子，简直诡异。
卢销和卢夫人也站在台下。
卢夫人见卢央央这么安静，心也软了一点，眼中似有泪光，态度软和很多：“央央别难过，这样对你哥哥好，你死得也不亏。”
“是啊，你总算是懂事了。”卢销看卢央央不再反抗，眼中也多了一丝肯定。
这要是卢央央在场肯定会破口大骂，但是此刻在这里的是许空折，他点点头：“……哦，谢谢夸奖。”
“……”卢销虽感觉奇怪，可献祭的时间逼近，他也不再多想，吩咐道，“启动阵法。”
“是。”
周围的家仆往阵法中撒了一把粉末，四周火光忽然无风摇曳，阵法启动了。
只是许空折还站在献祭阵法中毫无变化，反倒是满场的人全部消失。
这阵法早就被他改掉了，祭祀台才是安全的地方，祭祀台周围的一圈反而变成了真正的祭祀点，刚才这些人上演了一场自己献祭自己的戏码。
“不过少了一个人啊，跑得还真够远的。”许空折掏出一张符篆，那符篆无火自燃，烧完后，卢央央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
许空折笑笑：“嗨。”
卢央央忽然怔住，似乎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再仔细一看，这不是祭祀台吗。
她瞪大眼睛，脸上满是惊恐，下意识地往外跑，结果离开祭祀台的一瞬间，踏入了祭祀范围，整个人消失不见。
许空折还维持着打招呼的动作，目瞪口呆：“跑得可真快。”
他蹲下身，摸了摸祭祀台，这祭祀台材质特殊，触感光滑温暖，颜色漆黑，仿佛能将人吸入其中的深渊一般，盯得久了都有些眩晕。
“系统。”
【知道啦！积分扣除中……已成功扣除1点积分，宿主剩余积分297点。】
【正在成功提取记忆碎片……】
许空折随口说道：“这前摇可以短一点吗？”
系统文字快速闪过，就算是许空折的修为也差点没看清：【提取成功，正在载入，载入成功。】
“还真可以啊？”许空折惊讶道。
这次的记忆碎片十分短暂，祭祀台的周围站了许许多多的人，几乎望不到边际。
原来卢家本来有这么多人啊，此时的许空折也站在人群之中，踮着脚尖也没有看到人海的尽头。
众人拿着火把，盯着祭祀台。
凤云砚站在祭祀台上没什么表情，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空折心里一颤，他的样子明显是对此并不意外，甚至有一种已经习惯了的感觉，他看所有的东西都像是看着草木石头，冷漠而无情。
突然之间，凤云砚看向了他，与他目光相对。
那一瞬间，许空折心跳加速，异样的感觉充满全身，像是紧张，又像是胆怯，还有一丝丝被注视着的喜悦。
“我好像认识你。”凤云砚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平静而淡然，旁若无人地向许空折对话。
许空折无意识地揉搓着指尖，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撞进他的心里，凤云砚说好像认识他唉。
但凤云砚也只是对许空折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再没有出声。
凤云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中淡淡的魔息溢出，幻化成一本册子。
许空折记得，那是杜鹃谷温茉茉记录那场试验的册子，只是那册子已被撕毁，凤云砚手上的只是幻象。
凤云砚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可笑，我当初竟然还想要保护他们，早知道就不撕掉了。”
有人忍不住说道：“他一个人在说什么？”
“不知道啊，听不清。”
“仪式快点开始吧，好瘆人。”
众人已经在催促，卢销咽了咽口水，强行平复恐惧，让自己看上去有威严一些：“开启仪式！”
话音落下，黑色的祭祀台宛如炸裂的黑色湖水，波涛汹涌，散发着猛烈的魔息，一点点将凤云砚吞没。
凤云砚没有挣扎，只是突然抬头，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那笑容中满是恶意，直接吓惨了众人。
“快快快！这仪式怎么还没完成！”
“快了快了！”
直到黑色的湖水逐渐平复，祭台恢复原本光滑整洁的模样，凤云砚已经不见，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欢呼。
他们高举着双手，兴奋地蹦跳着，欢呼着，似乎更加美好的生活马上就会到来。
许空折在欢闹的人群中沉默地站着，定定地看着凤云砚消失的地方。
他知道，凤云砚从此以后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不会再挽救任何人，他一定对所有人都失望了。
【怎么办，恩人遭遇了这些糟心事，宿主估计是追不到他了。】
“能说点好听的吗？”
【本系统可是程序，只能说事实。】
“得了吧，我才不相信。”
【但是本系统永远支持宿主！宿主加油！把他追到手！】
这恐怕并不容易，凤云砚与他相处的时光是有限的，主要在清玄宗刚入宗门的四年，那段时间闭关之时，几乎是日日夜夜在一起。
当时的他太过随意，根本没有想着好好经营与凤云砚之间的关系，恐怕没有留下过什么好印象。
而他在记忆碎片中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凤云砚，并深深为他吸引。
不单单是因为那些恩情，也是因为那坚韧的内心，那总是为他人着想的信念，虽然这些最后都不复存在，但这样的凤云砚也牵引着他的思绪，带着他的心情起起伏伏。
他没有办法逃避，必须承认，他真的喜欢上凤云砚了。
周围的景色逐渐消散，耳边的欢呼声褪去，他还站在祭祀台上，心绪却飘出好远。
想去魔界，现在就想去！
他正要离开，不远处却传来一声惊呼。
“峰主小心！”
贺方凉看到许空折站在祭祀台上，惊呼着向他跑来，想要拉他出去。
“等等，你别过来！”许空折还没来得及解释，却见贺方凉一只脚几乎已经踏入了献祭范围。
许空折啧了一声，翻身跳下献祭台，将贺方凉推了出去。
但相应的，他自己进入了献祭范围。
…………………………
卢家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面也被鲜血浸染成红色，一人尖叫着从许空折面前跑过，却被天上落下的刀子直接削成两半。
两半身体刚落在地上就不见了，转而活生生地出现在不远处。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天上又落下一把刀，再次将他削成两半，这次他的身体彻底消失，没有再复活。
许空折扫了眼四周。
果然……
又是炼狱塔！！！
自从被凤云砚扔到炼狱塔训练后，他都快对炼狱塔产生心理阴影了！
卢家的人摸不清情况，狼狈地在炼狱塔中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红色的血雾弥漫着，伴随着人们惊恐地尖叫与呐喊。
看来共情也真的是分人的，他现在完全不觉得难过。
在炼狱塔中，只有不想死的人才会复活，一旦丧失了求生意志，便会真的死亡。
而这些人中，精神坚定的似乎也没几个人，眨眼间，活着的人竟然只剩下了卢销和卢央央，而这两个人的精神也濒临崩溃。
许空折不敢耽搁，立刻拉着他们跳入弥漫着黑雾的深渊。
另一边，幽深昏暗的环境中，正在闭目调养的凤云砚睁开眼睛。
他深邃的眼中酝酿着杀意。
竟然又有人活着离开了炼狱塔……
他传讯魔族守着炼狱塔，无论什么人从里面出来，全部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