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昏暗的思过狱中,无数晶柱将空间划分为许许多多的格子,许空折呆坐在格子中,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那些不成人形的尸体陪伴着。

  这可真是令人讨厌的感觉。

  早知道就该向吕秋兮服个软,让他放自己出去了,后悔,真是后悔。

  长久的静默让心情愈发烦躁,不知过了多久,暗黑的思过狱里终于亮起一道光。

  是程兹安,他踏着光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尊。”许空折微微坐正身体,看着走向他的程兹安,沉声道,“我可否知道为什么?”

  程兹安背后的光线逐渐消失,思过狱重新暗了下来,他已经走到许空折面前,俊秀的眉眼淡漠冷冽,只是脸上的那五道掌痕实在是违和感满满。

  程兹安:“因为你挖了吕秋兮的金丹。”

  “所以您是为了吕秋兮而来?”许空折反问,心里并不相信。

  程兹安蹲下身:“他的金丹现在在哪里?”

  许空折:“我已经给了别人。”

  程兹安:“是谁?”

  许空折垂下头:“我不能说。”

  程兹安:“是凤云砚。”

  许空折蹙眉看向他:“您知道?”

  程兹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是自然,思过狱是我掌管的地方,其他人都以为凤云砚死了,但我知道他没有死,他逃了出去。”

  原来如此,所以当他挖走吕秋兮金丹之时,程兹安一下子便想到了凤云砚。

  只是看他的样子,应该不知道凤云砚已经成了魔尊,事实上,清玄宗没有一个人知道此事。

  “您为何想知道他的下落?”许空折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程兹安冷哼一声:“他勾结魔族背叛师门,这便是理由。”

  说谎。许空折心想,这明显是在随口应付。

  “他现在在哪里?”程兹安问道。

  许空折叹了口气:“我不能说。”

  “没有任何一个秘密能埋藏在思过狱。”程兹安弯下腰,目光宛如深渊,“我会撬开你的嘴。”

  “如果师尊与他有仇,那我无论如何都会帮您复仇。”许空折,“可唯独不能告知您他的下落。”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答应了他,会保守秘密。”许空折坦然道,“我不能食言。”

  程兹安嘲讽着:“你倒是遵守诺言。”

  “这也是师尊的教导,成为一个遵守诺言的人,就像师尊一样。”许空折直直地看向他。

  程兹安微微蹙眉:“这确实是我说过的话,可我并不记得以前见过你。”

  “那是九年前的事了,您救过我。”许空折,“只是对您来说确实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不记得也正常。”

  程兹安不置可否,他救过的人确实不少,不可能一个个都记住。

  程兹安微眯眼睛:“既然我救过你,你便告诉我他的下落,你也知道,现在的他想要重新吸收金丹,一定会处于虚弱之中,若错过这时间再想要报仇,那可就难了。”

  许空折迟疑了片刻,还是坚定道:“我不能说。”

  “是吗?”

  程兹安微笑着靠近,右手穿过格子,抚上他的脸颊。

  冰凉的手指顺着脸颊拂过,大拇指狠狠地按入左眼。

  鲜血从眼眶中飞溅而出,许空折愣怔地看着他,完好的右眼瞪得很大,直到疼痛后知后觉地传入大脑。

  “啊啊啊啊啊啊!”他捂着左眼,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尊……”

  程兹安擦了擦手,将手帕仍在一边,随意道:“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

  累累白骨形成的王座上,凤云砚右手微微抬起,晶莹剔透的水晶浮动在掌心,显示着思过狱中的景象。

  他的神情平静而淡然,直到听到许空折说“成为一个遵守诺言的人,就像师尊一样”后,才有了一丝波澜,只不过是鄙夷嘲笑的波澜。

  就像师尊一样?程兹安倒是确实总是把信守承诺挂在嘴边。

  看着程兹安戳瞎了许空折的左眼,凤云砚无趣地收起了白水晶。

  他已经不需要再看下去,以程兹安的手段,许空折出卖他是迟早的事。

  ……………………

  许空折的双眼只剩下两个血窟窿,黑红的液体不断地从里面渗出,污染了原本清俊的脸庞。

  他张着嘴,程兹安的手按在他的嘴里,牙齿早已被生生掰断,裸露出脆弱的牙床,而程兹安的拇指揉按在牙床上,激起直冲大脑的疼痛。

  剧痛下,他的心跳急速跳动,呼吸急促,由于张着嘴的缘故,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还不说吗?”程兹安问道。

  “我不知道。”许空折声音嘶哑模糊。

  程兹安忍不住笑出了声:“现在又变成不知道了?”

  “……”

  许空折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摆脱桎梏,可双手却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的双手关节都被插满了钉子,肩关节也已经被卸下,根本无从逃脱。

  全身上下的剧痛折磨着他,让他无暇思考,无暇判断。

  “我真的不知道。”许空折回答着程兹安,也催眠着自己。

  程兹安笑了笑,大拇指狠狠发力按了下去。

  许空折浑身一哆嗦,黑红色液体以更快的速度汩汩地从眼眶流出。

  他喉咙发出嘶嘶声,痛得无法发出声音。

  “没关系,你会知道的。”程兹安将手收了回来,拔出佩剑。

  在灵力的烘烤下,剑刃逐渐变成火红色,灼人的温度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

  许空折控制不住地躲闪着,却受限于格子范围,根本无法远离。

  剑身靠近他的双腿,在接触到身体的那一刻,衣衫布料连带着布料下的肉被剜去了一块。

  “啊啊啊啊啊!!!”他全身绷紧,额角脖颈满是青筋,痛叫声在空旷的思过狱中格外清晰。

  剑刃温度极高,造成可怖伤口的同时,也止住了血。

  随着声音渐渐微弱,没等缓过神来,长剑再次逼近,再一次激起猛烈的痛呼。

  反复几次后,他已经难以发出完整的叫声。

  “这肉都烧熟了,你要不要尝尝?”程兹安饶有兴趣地将长剑递到他嘴边,上面还挂着一小块熟肉。

  “哦,也不行。”程兹安仿佛想到了什么,迅速将长剑收了回来,“万一烫伤舌头可就没办法说话了。”

  他看向许空折:“还不说吗?”

  许空折长久地不说话,程兹安心想他不会是死了吧……

  程兹安想要戳一戳他的脸,却因为满脸污浊的血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最终嫌弃地收回手。

  就在这时,许空折嘴唇微动,声音几不可闻。

  “我真的不知道。”

  “说得我都要信了。”程兹安一脸无所谓,将剑尖再次靠近他的双腿,“可惜了这么修长的双腿,就这样被它的主人舍弃了。”

  这一次,长剑更加深入,滋啦啦的声音响起,血液在高温下并没有喷涌而出,只有森森白骨从中裸露出来。

  “没关系,这才是第一天,我们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