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万人嫌替身重生了(重生)>第144章 罪罚论断

  “祭司大人为何一定要找到他?”鹤问他道。

  明奴闻言对鹤道:“他此生是鬼相,会牵连乱世。”

  乱世征兆,仙君和九仙相继陨落,鬼相和孤星相继而出。两者一个会打开无尽深渊,另一个会受鬼众迎。

  “不说他,你也是如此,鹤,若是你生出半分邪念,到时我便会杀了你。”明奴说,他比了个手势,手掌侧面对准了鹤的脖颈。

  鹤闻言哦一声,随即对明奴道:“哥哥可要杀了他?”

  闻言明奴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青年的面容,他稍稍出神,随即对鹤道:“应当会。”

  明奴说着扫了一眼最近江雪鹤看的书册,近来看的书都和推衍之术有关,他看到了“奉族、婴鬼面”这些字眼。

  他不由得稍稍停顿,问道:“鹤,看这些做什么?”

  鹤扫一眼,随即按住了他的肩膀,朝他凑过去,一双深褐色的眼显得格外深邃,瞳孔倒映着他的身影。

  “只是近来感兴趣,听说他们能改变过去和未来。”

  明奴说:“只是传说,做不得真。”

  “听闻……近来天族与邪祟战势胶灼,如今如何了?”明奴问道。

  “天族可谓是战无不胜,祭司大人,那位烬夜明……放在人世亦是治世之才。”

  “听闻他们一族几乎令邪祟覆灭,追邪祟至琳琅,离此不远,距此地不过三十公里。”

  马上便要到占卜的日子,加之功德录所写,明奴心中隐隐不安。

  按照现在的局势看,天族兵骄,邪祟已经退无可退。

  兴许看出了他的不安,鹤握紧他的双手,对他道:“祭司大人无需担心,各安天命,我们只需等着便是。”

  傍晚时分,夜幕低垂时便落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落下,明奴身上披了一件氅衣,氅衣上缝的有朵朵莲枝,与他相衬,他犹如开在雪地之中的一株青莲。

  明奴伸出手触摸雪花,碰到一片凉意,随即一道阴影落下,他的手腕被握住,扭脸看过去,鹤颇为不赞同他在雪地长待。

  “该回去了。”

  明奴依言转身,茫茫的雪色覆盖了长空,压在远处山峰之上,山巅透出明亮的墨色来,晕染向下延伸,铺天盖地交融在一起。

  他回了院子里,便发现院中多了几道身影。这处屋子是鹤修的,鹤手艺说不上多好,现在下雪便有地方漏雪。

  蛤蟆鬼和黑无常的身形出现,一人托着瓦片,另一个手中拿着面糊,正在修补墙壁。

  明奴视线稍顿,后世这些鬼都被刻在壁画里,如今鲜活地在他面前。

  蛤蟆鬼有一双红眼,耳朵上挂着铃铛,行动间蹦蹦跳跳,通体碧绿,那张脸看起来诡异却又幼态。

  黑无常看不清脸,和白无常穿的差不多,只是手腕上多了咒枷链条。

  担心他害怕,鹤对他道:“只是让他们前来帮忙。”

  明奴收回脑袋,他只当没有看见,晚上吃完饭,他看地图的空档,看见三人坐在一处开会。

  不知道蛤蟆鬼说了什么,鹤的模样看起来冷淡严肃,对面的黑白无常静静地没有讲话。

  “殿下,奉族行踪诡异莫测,我们如今前去,需要花些时日,兴许来不及。”蛤蟆鬼说。

  黑无常随之在一旁点头。

  “殿下,我算出来他来自一千年之后,前几世轮回转世也都有记载……至于原身,是犄蚺身边的一只旅鸟。”

  “原身是三足金乌。”

  蛤蟆鬼不由得扭头看一眼,看明奴一点也不像鸟化形而出的,倒是脸上的疤痕有些像是鸟翼图案。

  黑无常沉默片刻道:“他来此地,兴许是受千年之后的仙君转世所托,来此地斩杀鬼相……待他的任务完成,他自然要回去了。”

  蛤蟆鬼顺便添一句,“兴许不止是鬼相,还有殿下,殿下身为乱世祸端,要斩应当一并斩。”

  白无常:“………”

  鹤略微低垂眼眸,对几人道:“若是当真如此,他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黑无常:“………”

  “只是,我不想他离开,你们可有办法?”

  蛤蟆鬼欲言又止,仿佛在为知足少女惋惜,它忍不住道:“殿下,我们目光应该放长远一点。”

  “岂能因男女之情耽误……”

  何况还算不得是男女之情,蛤蟆鬼察觉到鹤的目光,立刻便闭了嘴。

  黑无常手中多了一物,他的双手苍白骨节分明,指甲是纯黑色,手中多了一道金印。

  “此为咒金印,能够刻在他的灵魂之上,殿下之后每一世都能见到他。只是……今生有缘,来世未必有缘分。”

  黑无常:“孤星素来薄情,来世殿下未必能认出他,他也不会记得殿下,转世之后兴许会爱上其他人。兴许执念所拗,来世不过一场空。”

  “何况,既为孤星……若不舍七情六欲,兴许轮回之后,殿下会魂飞魄散。”

  明奴不知三人在议论什么,他听不见,却总是忍不住看过去,看着少年的侧脸,鹤随之回头与他对上目光,少年冷淡的眼底似有动容。

  待蛤蟆鬼和黑白无常离开,明奴把手中的地图放下,他见鹤还在原地盘膝而坐,他便到了鹤身后。

  “鹤。”明奴伸手在鹤面前晃了晃,鹤这才回过神来,抓住了他的手指。

  “你们方才说了什么?”明奴问道,“为何看来如此纠结。”

  窗外还在下雪,明奴在鹤对面坐下,鹤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凤眸似乎在端倪,一寸一寸地打量着他。

  “若是没有祭司大人,应当没有仙灵。”鹤开了口,对明奴道:“原先我准备一把火烧了仙灵。”

  明奴:“……”

  他忍不住道:“仙灵虽亏待你,但是罪不至此。”

  “鹤,若是你是他们,兴许做的未必有他们好。”明奴说,“杀人放火,万万不可。”

  “我不会顾忌他们,我只知他们亏待我。”鹤深褐色的眼眸映着他,随即化出一片柔和。

  “但是我不想祭司大人不高兴。”鹤说,随即去触碰他的眼尾。

  明奴几乎溺毙其中,他有些不适应,这小孩在外冰冷不可接近,对他几乎倾注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唇线稍抿,随即耳朵有些热,对鹤道:“你最好是这般。”

  “自然。”鹤明艳的面容透出几分很浅的笑,显得愈发的绮丽。

  尤其见到明奴不好意思却又强撑镇定的模样,他便心中浮现波澜,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人吞噬殆尽,为何会有人一颦一笑如此动人。

  一个眼神便能让他心如烈焰明火。

  “祭司大人……”鹤在明奴耳边唤了一声。

  声音低沉许多,冷淡中有热烈的情绪在升腾。

  明奴察觉到了什么,呆愣了一下,这么一会,他已经被红衣少年抱进怀里,没有他的允许,鹤只得垂眸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却并不动作。

  雪香萦绕在他周围,他脸颊边碰到冰凉的平安锁,明奴稍稍移开视线,未等他移开,对方气息掠在他耳边。

  “你帮我。”

  明奴这般被蛊了一瞬,气息侵入他全身,他耳畔被轻轻地亲了一下,一瞬发麻的触感顷刻之间蔓延全身。

  他意识到如此,无论当世还是如今,他一沾到江雪鹤,便会犹豫不定,没一会便会被哄骗了去。

  指尖传来灼热的温度,明奴脸上泛出红意,如今少年却没有那么好糊弄,任他动作毫无反应。

  明奴的后颈传来力道,对方手掌托着他,他被迫向前,红衣少年面容灼艳,低吻落在他唇畔,直至亲的他迷迷糊糊。

  他在鹤怀里喘不过气来,被握住手腕,全身力道由对方支撑,额头冒出一层汗,身体犹如被火柴点燃,窗外的冷气吹不进来半分。

  “明奴。”鹤在他耳边喊他,声音低沉宛转,明奴随之浑身一颤,他衣衫一凉,身形陷在绯色之中。

  “不……”明奴立刻叫停,未知朦胧在他心头,他稍稍推拒,随即对上一双深邃莫测的双目,鹤果真停了下来。

  他白净的手腕留下一道绯色,鹤手腕托着他,他却又觉浑身难受。

  他脸上发热,身体一并是热的,看着少年的面容依旧冷淡无波,只有眸色变化些许,他心中生出些许动摇,稍稍抓住了红衣少年的衣角。

  这么一下,如同不言而喻的迎合,吻随之落下来,明奴身躯绷紧,犹如一张缓缓绽开的弓,身体被劈开,他面色苍白,张嘴吐不出来一句话。

  这般娇弱脆弱的模样,引得他身上的少年陷入某种痴迷之中,他的耳畔濡湿,白腻的脖颈透出一层粉,漂亮的蝴蝶骨随之颤动起来。

  “明奴……明奴……”

  对方痴迷地喊着他的名字,明奴未曾注意到他身上出现一道咒金印,那道金印慢慢地烙在他皮肤上,缓缓地移动,最后化成了他耳边的一颗小痣。

  “鹤……鹤哥哥……”

  这么三个字落下来,少年眸色发生了某种变化,犹如深墨形成的一道漩涡,力道悉数落下来,令他陷入了漫天的迷离和恐惧之中。

  他想要逃离,却被毫不犹豫地拽回来,脚踝处传来力道,手指苍白无力地抓紧了软榻边缘。

  ……

  大雪森寒。

  烬夜明与一并士兵盔甲上沾上银霜,他们行至琳琅山断崖处,此地雪势参天,漫天雪白落下,不远处黑影交织,邪祟已至无人之地。

  那些黑影缓缓地浮现出来,邪祟只能虚虚地勾勒出人形,未曾有人真正见过他们的模样。

  “将军……不好了,我们身后有邪祟堵住了来时之路。”下属汇报道:“我们中计了。”

  烬夜明面容沉敛温俊,他对下属道:“今日便将它们一网打尽,此后人间便再无战乱。”

  “我等今日……破釜沉舟。”

  三日之后。

  大雪覆盖了一切痕迹。

  雪地之中撑了一把伞,明奴和鹤的身形化作两道渺小的点,他们在雪地留下脚步,来时的脚步已经消失。

  风雪扑面而来,红衣少年稍稍地挡在了前面,为身后之人遮挡风雪。

  明奴瞅了两眼,他扯住鹤的衣衫,对鹤道:“如今雪色消湮……还有多远?”

  “前面便是了。”鹤开口。

  他们二人随之踏入阴林之中,尘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雪地中未曾盖住的尸体浮现出来,散落的银盔,被冰霜覆盖的士兵面容……以及与雪融在一起的血迹。

  明奴与鹤纷纷停住,长戟落下,红缨随之垂落,此等惨状……

  “烬夜明……便在此处。”

  手指碰到冰雪,明奴指尖立刻红了,他和鹤一并搬开士兵的尸体,在一具具尸体之下,一张熟悉的面容露了出来。

  宋景双眼紧闭,身上银盔被刺穿,脸上沉蒙着风雪和血迹,他手掌中握着长戟,犹如在冰雪之中尘封。

  应当说是烬夜明才对。

  或者是涧鸣。

  明奴伸手去碰烬夜明的鼻息,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有隐约的气息。

  他俯身便要把人背起来,鹤在一旁看着他,问道:“祭司大人……”

  鹤出声提醒,明奴原先所说,是要杀了烬夜明。

  “鹤,他如今应当没有做什么坏事,我们先带他回去,问清楚此地发生了什么。”明奴说。

  知晓这是又心软了,鹤一言不发,他在一旁帮忙,没有让明奴背人,而是把人放到了自己背上。

  “既然已经知晓他会乱世,为何还要留他性命。”鹤问他。

  兴许是问他自己,明奴在一旁撑着伞,远处一片雪白,他闻言稍稍垂眼。

  “是这般没错,只是……未知之事,当下不能言断。”明奴说,“如若按照预示所说,鹤儿……我又岂能忍心对你下杀手?”

  “罪罚论断,自当在罪过之后,若是因为他之后会犯错,因此在他犯错之前便不留余地……这般,并非天理。”

  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他道:“祭司大人所言极是。”

  他看着青年清艳柔和的面颊,剩余的话便说不出来了,只默默在想为对方免除一切顾虑。

  除了烬夜明之外,所有人都置身事外,这般自然能够理所应当地审判。然而任何人难以站在烬夜明的角度考虑,因为他人非他身。

  如此形成他人总是多数,多数人总是拥有审判的特权,少数的声音随即被埋没。

  只是当世,人人又何以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烬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