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云卷山河(古代军队ABO)>第140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请君入瓮

  长铭:你就给自己女儿取了这么个名字?

  “哇!——”

  一声惊天动地的啼哭惊醒了长铭,他仿佛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冷水,猛然发抖着睁开眼睛,还未回神之时便下意识抱了抱自己手中的幼小的躯体,随后低头一看,正是一个婴孩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

  他不自觉笑出声来:“是你吗?一定是你,你生的和我何其相似,要是你的父君看到了,一定很喜欢你。”

  婴孩“咯咯”地笑了出来,仿佛读懂了长铭的喜悦。

  正当长铭忘乎所以时,身后隐约想起了脚步声。就像是他自己的心跳一样,一下下回荡在属于他与女儿的天地之间,每一次的靠近都令他怦然心动,难以喘息。

  他转过头时,双眼早已朦胧。

  “我等了你好久……”长铭兀自呢喃,原本模糊的人影最终清晰得温暖。

  “我知道……”逸景低声地说道,“对不起,我该陪伴着你……”

  长铭却笑道:“既然如此,还是想想给你的女儿取个什么名字才好,我翻遍了千字文,都寻不着一个名字。”

  “她该是‘熙’字辈的……”逸景揽过长铭的肩头,伸手逗弄安分在长铭怀里的女儿,“就叫她‘纯熙’吧。”

  “你学富五车,就这个给自己孩子取名字的?”长铭不满地伸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谁让你我之间总是有所遗憾……我们尝尽了生离死别,官场污秽,自是期盼孩子来日能大行光明之道。”逸景说着,声音越发含糊,并且哽咽。

  “你要走了吗?”长铭似乎已然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好梦。

  逸景默然地点点头,正欲再伸手触碰长铭的脸颊,可那温度最终是随着痴迷而消散。

  长铭深深吸入一口气,渐渐平复心房的隐隐作痛。

  “你是谁?”

  他站在漫天黄沙中,隐约看到了一人的背影,身姿颀长,长发飞扬,虽然未见得面容如何,可那人背上漆黑的长】枪,总是能令他心底生出几分熟稔,故而他并未犹豫,而是开口询问。

  “你又是谁?”那人反问他。

  “我?我是……”他咕哝了好些时候,自己的名字分明衔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这个男人或许能知道些什么,于是他又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来寻我离家多年,失踪在外的兄长”,那人坦诚答道。

  他豁然开朗地一拍脑袋:“是啊!我记起来了,那三万人和我的大军长,就是死在这处的!”

  再度抬眼只是,赫然发觉黄沙早已血满地,眼前的天际还漂浮着日暮赤红的云朵,而他在血与沙之中深深沦陷,忽而风过,扬起尘土遮天蔽日,他下意识以手护眼,可又意识到此处并未任何血腥气息。

  当初宁武大军第五营的营长就此绝尘而去,二十有年,不过听遍了闲言碎语。

  就像是岁月遗忘的掩埋,留下昔日鲜艳夺目的色彩,却夺走了一切应许的流逝。

  他意识到,往事停下了脚步。

  “是他干的……”他低语呢喃。

  “他死了”,那人悄声提醒他,“你没有证据,这件事只可将你送上断头台。”

  “可我知道……”他停住了声音,随后徐徐垂下眉眼,深吸一口气,“我怎么会想到这件事呢?”

  夕阳终于沉入地面,在瞬息的黑暗之后,东方又照亮了大地,方才的腥风血雨早已悄然无踪,成就现在这番天朗气清。

  驼铃的声响由远及近,他举目望去,太阳升起的地方,正有一队人马顶着风沙举步维艰。其中一座车架华丽耀眼,贵不可言。

  “这一路太难了……”他呢喃道,“我也曾想着策马替代花辞树一路追来,她只是个绛元,不该经历这样的生离死别……”

  “可她是一国公主,你是一军之长”,那人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你总是会有些遗憾的。”

  他拧眉道:“你倒是说的容易,可我的心情你怎么知晓?我已经同自己心爱的人分离了很久,我甚至连他的消息都不敢再听……”

  “我当然知晓。”那人抬头,轻声说道,而他似乎见到了那人痛哭不堪的双眼缓缓阖上。

  “你也和自己的长铭分开了吗?”他说不清自己为何如此询问,可意识使然,无从辩解。

  “我很久未曾见到他了……方才在梦中,我见到他抱着一个女婴,告诉我那是我和他的孩子……”

  他听得那人的声音夹杂着哽咽,自己却双目酸楚。

  “你是谁?”他又一次问道。

  那人转过身来,猩红的双目如烈火灼人,“司福罗逸景。”

  “怎么会……我才是……”他瞪大双眼迟疑道。

  “我不就是你吗?”

  逸景猛然自梦中醒来。

  “这是什么地方?”

  “吏部侍郎宅邸,顾小舞府上。”

  “我呢?”

  “司福罗逸景。”

  “你?”

  “陆一川。”

  “长铭在哪里?”

  “他去了东南沿海,等待你将他迎回。”

  “我经历了什么?”

  “你吃了甘仪交给楚广良的药物,有些疯癫混乱,所幸药量不多,停药并且分辨虚实即可。”

  逸景微微眯起了眼睛,往昔的记忆如滔天巨浪一般将他淹没,令他头脑胀痛,而陆一川则是在他身边出声提醒,以免他不可自拔。

  司福罗逸景好像消失了一般,可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却并未消失,尤其是甘标上疏,奏请皇帝允许兴主王子出阁读书一事,更是在甘仪那处掀起了轩然大波。

  顾小舞当即言明,兴主王子不过五岁,出阁读书未免早了些,不如先行为其余年长王子挑选老师。

  两人在朝堂争执不下,皇帝却是冷眼相看,随意吩咐了两句,便说国家当前另有要事,今日退朝。

  曲璃萤下了朝便急急忙忙寻到了甘仪:“居然还有这等事情,兴主王子选择了甘标?”

  甘仪笑道:“兴主王子不过五岁孩童,如何说得上什么选择,而其父卿也该明白,王子既为兴主,又何须忧虑?即便顾小舞百般阻挠,也得过了本相这一关。”

  “所以是甘标自作主张,以求得王子欢心,换日后富贵?”

  甘仪下意识要满口答应,可话到嘴边,却又心中再生猜疑。

  可是顾小舞和甘标的争论并未休止,不过是换了地方。

  “兴主王子本就聪明机警,为求江山百年,自然不该如侍郎所言,听些长幼有序的无稽之谈。”

  顾小舞不紧不慢地言道:“长幼有序本就是天经地义,何况兴主王子机敏,莫非其余王子愚笨不成?既然如此,晚些年岁再出阁又是何妨?尚书何故咄咄逼人?”

  甘标冷哼道:“侍郎此言,实在污蔑上官,本官何曾咄咄逼人,怕是侍郎做贼心虚。”

  皇帝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终究开口令二人不可争执。

  “朕唤你二人前来,不过是询问国试文举一事,怎又为他事争吵?”

  两人连忙噤声。

  “侍郎”,皇帝问顾小舞道:“进士都安顿如何了?”

  顾小舞自宽袖中取出奏章,双手奉上,道:“皆尽安排妥当,恭请陛下御览。”

  皇帝展开奏章,细细查看,随后满意点头,和颜悦色令几人跪安,他自返回后宫。

  半年时光转瞬即逝,陆一川看着甘标日益嚣张,顾小舞一如既往,不由得长吁短叹,所幸送逸景一个人情,悄声问顾小舞是否可放逸景先行前往东南同长铭汇合,毕竟逸景逐渐恢复,如此躲躲藏藏也是无所事事,顾小舞却以逸景尚且需要调养为由,回绝陆一川。

  “她不会同意的”,逸景一边翻书一边劝着陆一川死心,“她怕我这人无官一身轻,一走了之,所以我何时重新执掌宁武,她何时放我离去。”

  “你的人还撑得下去吗?”

  “阿良最近不是才让甘仪破格提拔成了从三品的营长吗?怕是蓝莫不好过才是。”

  “我也正是担心此事”,陆一川叹道,“甘仪如此之智慧,同他虚与委蛇,怕是楚广良不容易吧。”

  逸景自书中抬头,沉吟不语,随后又将书本翻过一页,低声问道:“我听闻,甘标昨日在朝堂上,又将王子出阁读书一事重提,而甘仪也附议其中。”

  “是,甘家兄弟又一次回到了如日中天的时候,虽然彼此势如水火,可大人亦是岌岌可危。”

  “你怕什么,他们支持兴主王子,引得朝中更多人趋炎附势,这不正如顾大人预料?”逸景声色平淡地言道,“只怕圣人已然寻了顾大人,而顾大人却说,绛元不宜为一国之主,但是和生却未必逊于兴主。”

  “这你都能知道?!”陆一川惊奇道,“幸而顾大人有先见之明,早早便买通了皇帝身边侍从,有人早晚为她说两句好话,皇帝不可能纹丝不动。”

  逸景不过笑而不语,继续埋头读书。

  可他千算万算,还是少了一件事,而皇帝正是为此事在圣书房召集诸位重臣。

  “朕方才接到探子密保,说是胡莽近日内乱逐渐平息,但是国王久不闻公主消息,故而迫不及待地谴人来访,既是借兵,亦是寻找公主。”

  甘仪警觉道:“他们不需再借兵,这不过是以战争为胁迫,前来我朝大肆抢劫粮食军马,消耗国力。”

  甘标挑着眉毛补充道:“若是寻到了胡莽公主,我们更是理亏在先。”

  皇帝抬了抬眼睛,径直问顾小舞道:“吏部侍郎如何观之待之?”

  甘仪当下心中警惕,微微皱起眉头看着顾小舞。

  “臣之愚见,既然胡莽内乱尚未完全平息,那么使团在胡莽境内被刺,也只能是胡莽治国不力,与我朝并无相关。”

  皇帝听闻此事,眉开眼笑,便是甘仪也不由得赞同点头。

  “派遣何人为好?”

  “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恳求陛下委此重任于一人,破格提拔,相信他定能不辱使命。”

  “尽管说来。”

  “白祥影将军麾下,从四品都尉,令军侯之子,南荣行晟。”

  兴主王子为什么和甘标勾搭上——因为顾小舞暗中牵线,用甘标的名义给王子送礼,自己躲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