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云卷山河(古代军队ABO)>第112章 第一百零七章 无法无天

  逸景:你们能不能不操心我们房里的事情?

  众人:当然不能!

  长铭好容易在风平浪静中等来了初更,顺利交接轮值之后便举步返家。四野寂静,蝉鸣空响,层云厚重,夜幕低垂,长铭依旧脚步轻快地行走,却也没忽略背后隐约的细碎声响。

  他终于停了脚步,轻声笑道:“不知道是谁教得你这等藏踪匿迹的功夫,可下官也等了些许时候,若是有事便早些言明,若是无事也好回家休息。”

  “七营长。”背后那人低声唤他,长铭回头看去,发现那藏踪匿迹是在不济之人叫叶襄,正是他教出来的,这结果让长铭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是叶襄啊,跟着我做什么?”

  “这……”叶襄踌躇一二,犹豫开口道:“只是碰巧遇上……”

  “如果是哪位营长甚至大军长碰巧遇上也就罢了,他们事务繁多,可你一个小小新人,早该歇息才是,即便是碰巧遇上,也是另有心事。”

  叶襄无声地点头,缓步上前来,问他道:“七营长可还好吗?”

  “随遇而安,没什么不好”,长铭不痛不痒地说道:“叫李长铭吧,我不是七营长了。”

  这话可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长铭不过提醒一句,却让叶襄心中更为愧疚懊悔,本想作无意相逢,嘘寒问暖,可眼下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长铭一抬眼便察觉她心中所思所想,释怀笑道:“你不必再有多想,今后一如既往就是。此事我一人所为,大军长也并未牵连怪罪,你莫要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襄蹙眉辩解道。

  “我明白”,长铭声音清淡地打断他,“我不过告诉你,不要在意。”

  “但……”



  “我自己心中坦然,也就没什么可惜的”,长铭莞尔道,“我有我的办法,你不需要担心。唯一遗憾便是我虽对你有所器重,可你不能归我七营麾下。”

  叶襄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你尚且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不知道这些……”长铭眼珠转了转,又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此事之后,或许军中有人误会我对你多有袒护,若是你归了七营,咱们都逃不过一个假公济私的说法,今后再有他事,不会有人为你说话。”

  “因为他们会像你一样?可我们之间并无密切往来,难道我受了冤枉,营长还我清白都不可以吗?”

  她没有再说对错,而是问了可否。

  “不……”长铭苦笑说道:“正是因为他们和我不一样,过些时候,你就会明白为何偏偏是你身陷谣言,如果不明白也就罢了。你武艺不差,本该归于宁武左部,可我也同楚广良言明,将你放去右部六营,那儿自有人值得你敬仰跟随,造化如何,也同我无关。”

  叶襄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即便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情,也多了千言万语不由人的苦衷。她不知道自己该从何问起,但或许长铭只会告诉她——你会明白的。

  她也不知道那个将来有多远。

  “我听说,这些新人中有个人是冯茂的同党,盗窃美玉,人赃并获……”叶襄细细揣摩着他的表情,继续说道:“那人正是煽动众人违拗七营长命令之人。”

  长铭不过平淡如水地“哦”了一声,令叶襄再无从察觉其他。

  两人沉默片刻,叶襄欲开口之时,突然双眼圆瞪,视线越过长铭肩膀直至后方,长铭不明所以地回头,一眼便看见了远处静立的逸景,手上还挂着一件披风。

  既然是大军长亲临,叶襄也不好转头便走,只好同长铭一起上前见礼,逸景只是潦草答应一声,便将披风抖开,披在长铭身上。

  “夏日夜晚露重,莫要不慎着凉了。”

  “你怎么来了?”

  长铭双眼亮了亮,面上那表情该是喜出望外。偶遇逸景这事无甚稀奇,叶襄自己也不以为意,没想这前任的七营长倒是热络得很。

  “空房寂寞啊……”逸景作出一派对月惆怅的神情,“有人抢了我的卿子不让他回家,我只好自己出门了。”

  叶襄这才想起这面前两人早已成婚,忙不迭同逸景告罪。

  “本官只是玩笑罢了”,逸景笑道,“若无他事,便早早安睡吧。”

  “是。”

  叶襄听命退下,行路一半,忽而想到什么,回头望那对君卿,彼此携手,姿态亲昵,同归家去,夏日的夜风尚且留有一丝寒意,却没带走半分温暖。

  逸景一如既往地早起往宁武阁而去,还未来得及细看昨夜遗留的文书,行晟便已寻上门来。

  “大清早的,你赶着告假?”

  “不是”,行晟面有忧心道,“阿良来寻了我,说是那些新人联名上书为长铭求情,让那个因过受罚的七营长官复原职。”

  逸景嗤笑一声,没好气地合上文书。

  “他们真以为宁武是何等地方,领头羊给长铭闹事的时候,他们就要一句谣言仗着人多势众把叶襄赶出涧河谷,如今又是各自心有愧疚,难道还想着联名上书逼迫本官就范?各位营长已经明了消停了,七营是他嫡系也没有动静,就这些无赶紧要的小混蛋起劲!”

  “他们都是初出茅庐的青年人,进了这涧河谷,谁不是心比天高?”行晟笑容苦涩地说道:“从未有过绛元营长,他们也不曾提醒自己即便不喜上官也要礼敬尊重,而宁武军中的老人皆尽知晓大军长脾性,若是大军长从未严明军纪,比起这等恶劣千百倍的事情也难免层出不穷。”

  “这高帽我可不敢”,逸景连忙摆手无奈道。

  “哪有什么高帽,圣人朝堂上这等事情也不少。”行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行了,那文书别传到本官手里,放出话去,再多一人求情,本官便多重一分惩罚。”

  行晟轻叹答应,心里却想着难怪长铭近日总是这般糟心。

  待得轮值时候,长铭同军士彼此行礼,也就安心往家中而去,没想才走几步,突然察觉有人自身后抓上自己手腕,当即不多细想,以手掌反扣对方手腕,向前翻转手腕,就这样将人抓到了自己前面令其跪伏于地,抬脚踩上肩胛之处,手上再一施力便能轻松卸下对方手臂。

  “营长慢动手!”对方鬼哭狼嚎地叫着,长铭偏头一看,那面容尚且有些面熟,也不多问就松了手,等那人揉着肩膀吃痛站起,长铭才发现竟是齐可欣。

  “喊名字吧,我不是营长了”,长铭将人上下打量一通,问道:“你在此处等我?”

  “没错没错”,齐可欣连连点头,伸手自怀中取出一白色瓷瓶要塞给长铭。

  “什么东西?”长铭后退一步,并未接受。

  “营长放心,这是大家寻了大夫配好的药酒,喝了保证你逃不过一个发情期。”

  “你说什么?!”长铭失声惊叫,旋即想起就算自己发情,也只有逸景能捞着便宜,齐可欣即便是兴主也无可奈何,更不必说他只是个和生。

  齐可欣反而忧愁道:“我们本想着联名上书为营长求情,可大军长放出话来,谁再求情就给营长罪加一等,我们苦思冥想,才有了这么个办法。您只要发情了,大军长不可能不心软,自然也就不能继续让您顶着风吹日晒看守大门了!”

  长铭却回以冷笑道:“言之有理,大军长会将我放在家中多躺两天,而不是放我会莫知阁多看两天公文,何况全军上下皆尽知晓大军长大军长重伤未愈,你们胆敢做出这等事,是没尝过我那横刀的滋味吗?!”

  齐可欣被他这般声严厉色吓得心惊肉跳,顿时语无伦次。

  “把东西拿回去,不要动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否则触怒大军长,你们也莫要说是我连累了!”长铭神色并未出现丝毫缓和,倒是让齐可欣满腹委屈。

  “我们这都是为了您……叶襄那事您挺身而出,大家都是心服口服,这才……”

  “心服口服?”长铭一派冷嘲热讽的模样,绕着齐可欣缓缓走动起来,言道:“那自然好,可我不是七营长,你们即为宁武新人,训练期间,理当听从楚广良号令,这般三心二意,如何对得起你们上官辛苦日夜?本官在任,你们不敬本官,如今换了阿良理事,你们又不敬营长,究竟意欲何为?!莫非到了这涧河谷就是干些忘本渎职的事情么?!”

  齐可欣通身哆嗦,断然道:“下官等断断没有此意!”

  “本官既已定罪,你们还要联名上书,真当大军长法不责众,对你们还有投鼠忌器这一说?”

  “可我们都认为七营长实在冤枉!”齐可欣又是困惑又是不甘地辩解道,分明是为这李长铭掏心掏肺,没想到换来嗤之以鼻,可谓是从未听闻如此不识好歹之人,便是不行道谢两声,难道还不该好言相对?

  “你们认为?当真为我喊冤,就去寻了证据说服大军长与各位营长,可你们的理由不过是‘你们认为’四个字”,长铭甚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们认为,我于私情讨好了大军长,他便令我秉持公事?你们认为,我该无过,就理当官复原职?莫非哪一日等着你们认为我该千刀万剐我就要欣然赴死?!”

  “不!这怎么可能?!”

  “你们不可能其他人也不可能?只有你们能认为他人不能认为?”长铭高声训斥道:“宁武从来军纪严明,才有了今日显赫荣耀,你们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下何等事情?”

  “我……我们……”齐可欣被长铭几句话说得心神崩溃,最后却要可怜兮兮地说一句:“我们这都是为了你……”

  “这种不合法纪的事情,今天可以为了我,明天还可以为了大军长”,长铭一字一句地说道,又忽而轻叹一声,心有不忍,缓和了脸色安慰道:“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宁武,你们只要相信自己的营长,各自尽忠职守就好……便是真有那天需要你们为我奔走操劳,那也该是回天乏术的时候了。”

  长铭打发了齐可欣离去,独立骄阳下好些时候,看着身影变换,始终沉思不语,也无人知晓过了多少时候,一人缓缓上前而来,为他带上一顶斗笠。

  “夏日炎热,别中暑了。”逸景对他说道。

  “这算什么,往日训练不也是安然无恙?”长铭笑着扶了扶斗笠,问他:“什么时候到的?”

  “你和那个新人说话的时候我就到了,本想等着你自己回神,可我另有他事交代,只好前来打扰了。”

  长铭向着齐可欣远去的道路一眼遥望,恍惚说道:“我怕自己教坏了他们。细想起来,若是我并非宁武军中,恐怕也就不说什么军纪严明了,少不得这些小孩子们热血激愤的联名上书。”

  “不知道与不选择是两种不同的意思”,逸景淡淡言道,“我可以以扰乱军纪为由将他们尽数赶出涧河谷,百来人对于宁武大军并非不可或缺,可对蓝莫却不得不诸多顾忌视而不见,也着实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说了,你有急事?”

  逸景点点头:“我需得离开涧河谷,去处理胡莽公主那事。顾大人已谴人往西北而去,探听我二哥华景的消息,若有线索传来,你便小心处理,我几日之内定可返回。”

  “我知道了”,长铭点点头,叮嘱他道:“路上小心些,伤口才结痂,别开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