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云卷山河(古代军队ABO)>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夜郎自大

  长铭获知南蛮旧主容亮居所之后,片刻不敢耽搁,直接回报花辞树。

  “游州宪须得留在此地打理军务,你随同本官前往吧,前方带路。”花辞树如是说。

  黄英将容亮安置在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邸,仆役奴婢一个不少,假山园林也是气派辉煌,花辞树凭着自己的参将身份得以顺利入得府邸,听得引路仆役说道,这里有三个主子,一个是南蛮旧主容亮,还有他的美姬爱子。

  花辞树和长铭得见容亮之时,他正抱着自己的美姬你侬我侬,衣裳倒是不甚规整,南蛮喜爱的银饰也随意配带,并无半分庄重,连花辞树都不曾正眼一看,而是旁若无人的环抱美姬调情,其中兴主和绛元的气息彼此纠缠不休,想也知道即便落荒而逃寄人篱下,也不忘记夜夜恩爱。

  “下官安戊军军长花辞树,见过容亮旧主。”花辞树冷冷说道,连手指都不曾动一动。

  “嗯……”容亮漫不经心地应答,倒是他怀中的美姬拍了他胸口一下,抬头傲然对两人道:“既然是臣子,和不叩拜行礼,如此怠慢?”

  容亮这才如梦初醒,附和自己美姬一同责问。

  没想花辞树冷笑以对:“中原人讲究礼尚往来,下官奉天子之命,助旧主复国,旧主却冷眼相对,下官不明旧主是否还想着重返南蛮。况且下官身为上邦臣属,怎么能对小国之王行叩拜大礼。”

  这话引得容亮一个白眼,不以为意地说道:“中原不是还有一句话,叫爱美人不爱江山吗?本王在此处安康富足,又没有朝政叨扰,岂不美哉?何故要去做什么南蛮之王?”说着在自己美姬的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美姬娇笑答应,软软依偎进他怀里,看得长铭一阵恶心,只得转过头去,不忍直视。

  花辞树不知是被膈应到了还是被震惊到了,沉默了一会没说话,半响之后才收拾神情道:“旧主说的可是实话?这里并没有人能逼迫旧主,还请旧主思量。”

  “当然是实话!你们不用管我,我现在就过得很好。”

  “既然如此,不愿意夺回王位的人,便不再是什么南蛮之王,我朝自然也不会拥戴。眼下两国开战,为求和气同好,还请借你一家人头,以结两国之好。七营长!”

  话音未落,长铭手腕翻转,纵身上前,那对君卿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不等细看,就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双双扑倒在地,没想那银芒不依不饶,直逼双人脖颈,两人虽然张口却失去了叫喊的能力,恨不得手上生爪,快快在地面上挖个洞钻进去。

  那一柄天下飞霜终究停在两人颈边,一时间的缓和让他们终于想起放声大叫,声音尖锐恐怖,就好像是路上遇了恶鬼一般。

  “你你你你你你……”容亮浑身颤抖,一边的美姬还在惊叫不绝,然而眼前这人神情冰冷,纹丝不动。

  “下官当然敢!”花辞树不等他说完一句话,便直接回答。

  “南蛮王位岂是你随意可舍弃?你不愿再为南蛮之王,当然只有死路一条,何况此处乃是我朝疆土,你并无亲兵在此,当真以为屋外的仆役都会听你号令?”

  “别别……大军长……”容亮试图推开眼前刀锋,可还未碰上,便已经觉得手指血流不止,吓得他赶紧缩成一条,还不忘向花辞树求救,“大军长,有话好好说啊!”

  出了府邸之后,花辞树转而对长铭道:“本官尚有他事处理,劳七营长跑一趟,寻游州宪带领安戊五千骑兵,绕道南蛮军队后方,设伏于道路,抢夺粮草,莫要恋战,速去速回。”

  “下官领命,这便动身。”

  闾丘尔阳在死气森林外围等候,而逸景带着赫连姐弟两人到了都城之后,先是安置姐弟二人,后又出门离去,令姐弟二人安心等候,直到明日才重新返回,准备妥当之后,便前往贵族府邸去见纳无禹。

  彼时的纳无禹还在焦头烂额,听得上邦谴使前来,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是使者,为何不去前线军营,而到了这个地方来,何况道路应该已经为我们霸占,他们是怎么来的?让他们回去吧。”

  仆役弯腰将一封信捧上前来,恭敬说道:“那位大人说,如果大人不愿见他,就将这封信逞给您。”

  纳无禹狐疑接过,张开一看,上书“大势已去,强弩之末,政归新王,权者失落。”

  “让他们进来。”

  纳无禹左看右看,面前两人皆是天人之姿,见之忘俗,奈何难以明确究竟谁是特使,只得问道:“哪位是使臣?”

  那一男一女,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地分别向左右跨出一步,纳无禹才注意到还有一人的面色从容地看着他,这下当真是尴尬不已。

  “下官宁武军长,上邦使节,宁武军长,司福罗逸景,见过纳无禹大人。”

  “咳……”纳无禹终于收敛了神色,待宾主落座之后,也不废话,举起那封信,单刀直入地问道:“使节所为何来?”

  “国乱岁凶,风雨飘摇,下官自然是为救大人而来”,桌案上摆设尽是银盘银杯,华美奢侈,而逸景挑嘴轻笑,举杯以示意纳无禹,随后先干为敬。

  纳无禹仿佛听得天方夜谭一般失笑:“本官还以为是什么冠冕堂皇之词,没想到司福罗家的儿子,说话这般荒诞可笑。我军连下两座城池,士气正旺,十万精兵枕戈待旦,茂城不过探囊取物,你不但不为求和而来,反而喧宾夺主,如此无礼。”

  “哈哈哈……”这话倒是令逸景笑出声来,神色诚恳,似乎并无半点调侃之意,“下官行军打仗十几年,今日才是明白什么叫夜郎自大。”言罢,笑意早已烟消云散,眉眼之间只有轻蔑,“那么问问大人,为何上一次攻取茂城被打得丢盔弃甲?战局变幻莫测,胜败兵家常事,并非小小一场战役可定江山,何况新主夺政才多久就冒然发兵?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等兵家要事都不明了,安敢妄称胜利?想必粮草已经被安戊军所截获,存粮不足,眼下是否军心不稳了?”

  “但是你们不过两万军士,我们确是十万精兵!”

  “两万如何?十万又如何?宁武和安戊皆是我朝精锐之军,战功显赫,气吞山河。贵府号称十万,可这南蛮之国的一亩三分地,只怕连个可以耕地的人都没有了吧?”逸景见对方脸色一变,继而缓缓言道:“大人可曾踏足我朝国土?幅员辽阔,沃野千里,天子震怒之下,便是百万雄狮,摧枯拉朽,寸草不生,大人还以为那时尚且能苟活于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然天子仁爱治天下,不愿生灵涂炭,这才给了你们痛改前非的机会。”

  纳无禹面上一时阴晴不定,似有犹豫,才张口却又闭嘴不言。

  “大人还想等着车国的象兵支援?”逸景挑眉问道,而被人一眼洞察心事的人哑口无言,面色更为难看,逸景举杯抬手,身后的赫连弦轻顺手为他斟满美酒,而他继续从容饮酒道:“大人怎么不问问车国,二十多年前,车国举兵来犯我朝,是不是一个叫司福罗华景的人以机关遁甲,在谈笑风生之间便将象兵一举扫尽?”

  “他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兄”,逸景微微一笑,双眼不知藏起多少算计,“何况这只是阿伐骨因一己之私而兴师动众,大人何必参与其中,令南蛮沦陷?如今没等来车国象兵,倒是街上的三岁孩童都知道阿伐骨已经磨快了刀子,只等大人进军失利,便正大光明的抢夺军权,一举杀之。”

  纳无禹难以置信地重重放下酒杯,“这不过是谣言而已!你身为上邦使节,莫要在此搬弄是非!何况新王待我恩重如山,想要动手,何必等待今日。”

  逸景头疼地重重叹息道:“下官万万料想不到,大人居然如此愚昧,只知道眼前蝇头小利,却不知这背后是万劫不复”,言语之间,已经起身离座,举杯道:“既然相识一场,下官便敬大人这最后一杯酒,还请大人前路珍重。”

  说着就带着赫连姐弟转头出门,也不管身后纳无禹是什么表情。

  “使节请留步!”穿过回廊之时,身后脚步匆忙,一个仆役上前来阻拦三人,“纳无禹大人请三位入席。”

  “你当本官是呼来喝去之辈吗?”逸景高声训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本官的去路,还不让开!”

  还不等那仆役反应,赫连轻弦长臂一展,将人推到一边,三人脚步不停地出府而去。

  “使节请留步!”一脚已经踏出府门的逸景,这才停住了脚步,已然是纳无禹追来了。

  此番撤去了酒桌宴席,只是简单的书案椅子。

  “还请使节明说。”

  “很简单,阿伐骨不敢轻易举动,正是因为大人是贵族之首,手握军政大权,不可能轻易除去,然而时长日久,等阿伐骨彻底站稳了脚跟,怎么会同意大人掌握高于他的权力?何况阿伐骨厌恶世卿世禄已久,要想废止这一制度,难道大人不是首当其冲?”

  “这……”纳无禹眼神左右打转,闪躲不定。

  “那便退一步说,即便阿伐骨夺取了大人手上的权力,却念于旧情不杀大人,但是天下人如何看待大人呢?阿伐骨谋权篡位,驱逐国王,是为不忠;不遵父命,逆天行事,是为不孝;出师无名,生灵涂炭,是为不仁;罔顾情义,不服长兄,是为不义;待到大人权力尽失,世人只怕迫不及待口诛笔伐,掀瓦拆墙……话已至此,还要多说吗?”

  纳无禹额上已经渗出了阵阵冷汗,双方沉默良久,他才声色沙哑道:“可是除去阿伐骨,还有谁能为王?”

  “旧主容亮就在茂城,届时可迎回旧主,功劳万世,我朝也将全力扶持,何况容亮王不是还余下子嗣吗?大人若是不满容亮,从其中挑选,令容亮退位让贤,也是两全其美,军政大权依旧在大人手中。”

  纳无禹犹豫半响,终于打破沉寂,劝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使节远道而来,还请暂且歇下。”

  “看他那可笑的模样,显然是怕了大军长”,赫连轻弦在一边啧啧称奇,“退兵已成定局。”

  “只怕未必”,逸景的脸色并未好转,“他不想见我们,却因为一封书信放开府之门;原本无意再听本官言说,却又亲自追出门来;明明听得谣言在耳,还是故作镇定;认定阿伐骨定会厚待他,本官三言两语就哑口无言。此人性情犹疑,不会果断决策,而是想着万事周全,然而当断不断,自得其乱。”

  赫连姐弟相视一眼,弦轻问道:“依大军之意,还是要铤而走险?”

  逸景默然点头,叮嘱道:“事发之后,若是本官在一日之内还是不能行走,你们便不要再犹豫,必定要逃出这处,返回茂城见你们营长。”

  “那大军长呢?”赫连轻弦惊呼。

  “本官自当再想退路。”

  “可是,大人当真能确定阿伐骨会有所举动?”

  “不但会有所举动,还是如本官料想一般举动”,逸景的笑意变得极为神秘莫测,“且看着吧,不会有识毒的银器前来捣乱。本官昨日离开,就是为了寻阿伐骨之近臣,以重金收买,安排此事。”

  话虽如此,但是南蛮之地,吃穿住行都离不开银器,只要用毒就一定会被察觉,何况……赫连轻弦长叹一口气:“试毒这么些天,希望您能扛住,不然这怎么和营长交代。”

  没想到逸景愣了一愣,煞有介事地问他:“你这是……有什么意思吗?”

  赫连轻弦不解道:“还有什么意思吗?不就是字面的意思吗?”

  逸景发觉是自己想多了,只得干咳两声,不自然地扭头。

  不要在意,只是小规模打打闹闹,而且大军长是擅长不打仗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