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云卷山河(古代军队ABO)>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国试武举

  长铭这天照旧到了书城的小酒馆,等候洛江红前来,逸景终于解了他的禁足,着实不易,待得洛江红来了,见到那柄天下飞霜上挂着自己送的刀穗,心下欢喜非常,还顺手去摸了摸那块白玉,长铭看他这喜不自胜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思及正事,才正襟危坐道:“有事要你帮忙。”

  “尽管说来。”见他如此,洛江红也收敛了嬉笑神色。

  “国试武举近在眼前,你回到前朝之时,为我将这封信送到顾大人手上,请她关照。”长铭将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平平推到洛江红面前。

  洛江红愣了愣,并没有立刻接下信封,反而问道:“官场行走,求人办事,总少不了一礼节,你当真要就这样将信交给她?”

  长铭笑道:“她不收什么礼节也会帮我的,何况我也没有,你不必多费心,只要一封信,其余的莫要破费。”

  洛江红点点头,拿起信封,正欲收于怀中,才发现那信封并未封口。

  “这信还没封口!”

  “给你的信,我为何要封口?”长铭挑挑眉。

  瑞雪兆丰年这句话早有流传,逸景在朝堂上无意间看得窗外雨雪纷飞,才察觉这又是一年了。按照规矩,新年之时,群臣朝拜,也作朝觐述职,由于文武百官实在人数众多,所以他当前只得垂首而立。

  许多将军武官都因身负戍边大事,不敢轻易离开,朝觐述职一事只得令部署代劳。将军白祥影的副官奏报天子,北疆边界动乱数年,终于得以休养生息,然而士兵苦劳,城墙老旧,敢请天子体恤将士,共卫家国。

  这话说完,另一边的文臣有几人群情激奋,纷纷上奏道:“白祥影将军戍守北疆多年,动辄便是军饷钱粮,现在还想修葺城墙,这其中难道是想私吞军饷不成,况且前年两国开战,国库支出不在少数,百姓疾苦,怎么还能再要军饷?”

  甘仪同甘标相视一眼,随后出列行礼道:“天子明察,白祥影将军戍守北疆之日,游众之国不可摧我坚壁,此乃大功一件,而如今城墙损毁,若是不早日修葺,只怕来日大动刀兵之时,国库更为空虚。”

  天子高坐明堂,冷眼环视一周,继而道:“宰相说的在理,着令户部调拨军饷,应白祥影之求。”

  跪也跪完了,说也说完了,逸景因为同花辞树有话要说,便走得慢了一些,眼下前朝也不剩几人了。

  “若是不想张扬出去,你最好老实点!”逸景路过一间小屋之时,莫名听到屋中传来一个人低语之声,语气短促,似紧急之事又不敢张扬,让逸景不由得怔住了脚步。

  旋即一人大喝道:“去你妹的张扬!”紧接着一片叮铃哐啷的巨响。

  逸景也无暇多想,破门而入,一眼便看见了两个男子扭打做一团,衣裳凌乱,然而逸景只认识其中一人。

  “王大人?”

  那人面目刚毅,神武难言,身姿强壮,身着繁复官服,腰间青玉不菲,好似一派刚正不阿,忠奸分明的模样,当得铁面无私的招牌,这人正是大理石卿,王书忠。

  “您这是……”逸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表情一时神秘莫测,王书忠也傻在了原地,等回神之时,那人不但挣开了他,还将他推出几尺远。

  “没什么没什么……”王书忠连忙假笑道:“一点小事而已,大军长怎么在此地?”

  “只是离宫晚了一些而已,正准备返回涧河谷。”

  “既然无事,本官先告辞了。”王书忠打了个哈哈,脚底抹油就不见了人影。

  倒是逸景将另一人打量一番,目光落在他那四条眉毛上:“陆一川?”

  “下官大理石司直陆一川,见过宁武大军长。”

  “且不必多礼”,逸景不曾见过此人,却听得顾小舞提起,便多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为难?”

  陆一川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神色,连忙道:“没事!下官无事……正巧顾大人命下官有事寻大军长。”

  “何事?”

  “再过不久,武举就要开始了,令军候府的大少爷也将参与其中,是否需要顾大人动手,将大少爷调往宁武?”

  令军候远离朝堂多年,然而同朝中之人往日素有往来,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候爷的儿子被安置在哪里。

  逸景思虑道:“大人目前得圣人倚重,奈何朝中势单力薄,还是莫要轻举妄动,此事本官自会处。”

  国试武举不同于文举,分策论和武试两个部分,其中武试分为十等,若是武试在前五等,便得机缘前往各军任千夫长等职务,这其中包括宁武的左右两部,而策论可及第者,赏赐留任前朝的官职。

  然而为求安宁,武试分为几批进行,以武者过多导致其他事变,宁武和安戊两军都须得遣人严密巡查把关,以免不测。

  于是一场武试折腾了几个月。

  长铭此番受命逸景,带七营众人在外巡查,熟人一个没见到,倒是大小事情不断,东奔西跑累的够呛,以至于逸景再见到他的时候,也发现他明显消瘦许多,当下心疼道:“辛苦你了,且去休息吧……不,现在伙房也没什么饭菜了,到本官家里去吧,正好也见见听雪。”

  长铭复命完毕,也没什么力气了,左右都没吃的,自己也不会做饭,便点头答应了。

  萧听雪今年也一并参加国试武举,一连武试策论下来已经饿的头昏眼花,于是他和李长铭几年未见的叙旧就在大吃大喝中进行了——幸而萧声崖今天多做了一些饭菜。

  打量萧听雪,容貌和母卿萧声崖、妹妹萧听雨六七分相似,而剩下那几分……今天细看之下,长铭才发觉同逸景真是查不出什么父子面相,但是显而易见,逸景往两个恶鬼碗里频频夹菜,想必见儿子出游归来,他很是欣喜。

  相谈甚欢之时,长铭突然发现逸景的视线似乎落于其他的地方,顺着他的视线回望,正对上了那柄天下飞霜。

  这刀怎么了?长铭满腹疑问正待开口,才猛然意识到,逸景看的不是天下飞霜,而是它的刀穗。

  “那刀穗,是洛江红送的?”

  对于逸景这种人会知道洛江红的名字,长铭很是惊讶,但是细想起来,洛江红频频往涧河谷送信,逸景不知道,那才是瞎子,然而不知为何,逸景的神色不似戏谑不似玩笑,反而……有一丝沉重,令长铭不知所措,只得点头回答:“是。”

  逸景没再说什么,让他好生吃饭。

  武试比起文试快得多,只消半个月便放榜。

  甘仪整个人都快趴在榜文上了,终于在倒数几名找到了南荣行晟的名字。

  “执绔子弟,不过仰仗其父君权势罢了,区区一个国试武举考的如此不堪入目,勘勘上榜,若非他的父君,本相一定不会多看他一眼。”

  一边的曲璃萤闻言掩唇而笑,甘标问道:“既然如此,送到白祥影将军手下也是耽误将军,要不要放任自流?”

  甘仪闻言一顿,神色怪异地打量他一眼,道:“当然不行,他是令军候的儿子。逸景以家族为介,团结数众武官,而白祥影远在边疆,我们自然要好好利用令军候这颗棋子。你叮嘱周玮必定要将此人放到禁卫军去,所有收受贿赂一并上交。”

  “是。”

  逸景一目十行地看过榜文,目光落于两个名字之上——赫连弦轻与赫连轻弦,皆是武试甲等,看来武艺卓绝,然而这名字,随时都可能喊错,如果是双胞胎兄弟或者姐妹还归与一处,那当真是惨绝人寰。

  他将榜文顺手交给长铭,起身去取自己的大氅。

  “行晟的名字你就从倒数找起吧。本官有事需要离开涧河谷,你为本官传令,蓝莫代行军长职权,便宜行事。”

  “下官送军长。”

  逸景带了重金前往书城,到了上次约见周玮的地方。周玮自上次曲璃萤弹劾之后,眼下正是兵部员外郎,吏部一边有顾小舞,只要摆平他,行晟便可名正言顺回到涧河谷。

  周玮一看逸景带来的金银,吓得险些摔到桌子下。

  “这些太过贵重了,下官万万不敢收啊!”

  “不贵重”,逸景面带笑容扶他坐下,“半年之前,员外郎大人还曾问计本官,甘相强横,鱼肉百姓,为之奈何。然而并非本官不应,而是实在为难。”

  “这……”周玮的眼珠子转了转,“愿闻其详。”

  “大人以为,甘相如今权势遮天,难道一两封奏折就能将其一举打垮吗?”

  “定是不能。”周玮断然道。

  “所以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逸景眨了眨眼睛,“大人本是兵部郎中,现在甘仪为了中饱私囊,便将大人弹劾贬职,到了现在这般尴尬,何况兵部员外郎虽然在此时能寻的一些‘机缘’,奈何所有得益,不过是甘仪一人,大人分文不得,还让圣人不喜,这般雨打浮萍,身不由己,实在令人扼腕。”

  周玮狠狠拧眉,咬牙问道:“大军长的意思是……”

  “不过为求武举一笔钱财,就让大人前途为难,难道对于权倾朝野的甘仪而言,再提拔一人来做这员外郎很为难吗?为何就是大人委屈?犹记得那个被甘仪一封奏折满门抄斩的夏城太守,鼠目寸光之人为相,殃及池鱼啊……”逸景将尾音拖长,目光不移周玮面容,以斜视悄无声息打量,见他面上有动摇之色,心里不由得窃笑。

  “本官看如今情势,武举结束,此番选拔之后,甘仪恐怕另有安排于大人,多事之秋,奈何奸人势大,思来想去,只能劝大人急流勇退,明哲保身,待得风雨之后,重返朝堂。”

  这话一说,周玮整个人就愣住了。

  逸景对他难以置信的双眼视而不见,道:“这批金银足够大人这辈子衣食无忧,只要大人答应本官的要求,不但可保的一家无虞,更有重谢。”

  “不是,我……”周玮惊吓不小,连自谦都忘记了,一开始只是针对甘仪而已,没想到现在逸景给他的主意居然是辞官返乡,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怀疑这大军长脑子有病——说起来头头是道满口道理,但是没人会被这种理由说服。

  “大军长言之有理,还请容下官思量一二。”周玮立刻换了一张脸,显出不耐烦的神色,看起来很是无礼。

  逸景却不怒反笑:“大人以为本官危言耸听不足为惧……可曾想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又或者,在安排好新进武生之前,就狼狈离开,本官可无能为力了。”

  周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甘仪如此安排,就算要兔死狗烹,哪有说如此之早便被赶出朝廷……赶出朝廷……再仔细一思量,逸景所言不差,甘相只知晓自己利益,自己不过是无名小卒般的棋子罢了,阿谀奉承,分文不得……

  “最近朝觐述职,几位军长陆续到了王城,本官也该去叙旧了,便不打扰大人了。”逸景起身,收起盒子,幽幽道:“说起来,大人任职兵部,应该和这些军长们多有接触,前不久听得其中一人抱怨,大人私吞军饷,想来这其中不会是甘相收益,奈何军长们暴跳如雷,正少了几个代笔之人。”

  周玮顿时两腿发软,无力起身给他行礼送别。

  有人曾提醒他,逸景同不少武官往来交好,故而这些年来,在朝中小风大浪,也只是有惊无险,意图动手驱逐一个兵部员外郎自然不是难事——只要不引火于甘相。

  “大军长有何吩咐?尽管说来,下官自当尽力而为!”周玮连忙起身去拦下逸景。

  “听从吏部的指示,将那个叫南荣行晟的人,遣到宁武军。”逸景挑了挑嘴角,双眼却没有笑意,反而威严非常,“奉劝大人莫要泄露此事,事成之后,便立刻请辞返乡,莫要耽搁,如此方可保全。”

  作者有话要说:

  “给你的信,我为何要封口?”这句话逸景也对长铭说过,嗯

  甘仪见到一个考试差点不及格的侯爷儿子,内心也是无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