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离清欢>第101章 

  回到纪府,听下人说纪清已经回来了,贺离立马乐颠颠地跑回了湛露园,贺离跨进园门隔着花丛大老远就看见纪清坐在凉亭里喝茶,见他回来,冲他招了招手:“跑哪儿去玩儿了阿离?”

  贺离抱着手,笑眯眯的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去找子建了。许久没回俞都,就这么两个朋友,总得记挂着点儿。”

  纪清笑着点了点头,给他倒了杯茶:“喝口茶歇歇吧,今年的俞都真的是格外热,都九月了还不见凉爽。”

  贺离把手上的弩放下,挪到纪清身边,懒洋洋地往他怀里一倒:“对啊,热死了。”

  纪清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人,无可奈何地笑了:“你啊你,热死了还往我身上靠,挨着不是更热了吗?”

  贺离瘪了瘪嘴,凶巴巴道:“我乐意。”

  他马上就要走了,这一走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靠在纪清怀里耍赖,只能趁着还没走赶紧多待会儿。

  纪清对贺离一向是宠溺的,即使热得透不过气他也不舍得把贺离从自己身上推开,端起案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贺离则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装死。

  半晌,纪清伸手指了指桌山的弩:“这是刘公子送你的吗?”

  贺离睁开眼,艰难地侧过头看了看桌上的弩机,“是啊。”

  纪清点点头,垂下了眼。

  “阿离,你可有事要跟我说?”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的眼睛。”贺离微微一笑,翻身坐了起来。

  纪清笑笑:“是不想瞒还是瞒不住,什么事,跟我说说吧。”

  贺离本来正愁怎么跟纪清开口,现在对方先开口问了,贺离也就没遮遮掩掩,直接跟纪清把刘子建所求之事说了。

  只要是贺离开的口,纪清向来不会拒绝,直接就答应了。贺离高兴地将纪清扑倒在了凉席上,捧着脑袋亲了个够。

  二人嬉闹了一阵,纪清整整衣衫起身,将浑身是汗的贺离抱去清理身子。贺离怏怏地靠在纪清怀里,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些什么,纪清微微侧首,听清了贺离的话。

  “纪清你个王八蛋。”

  收拾妥帖已是傍晚,贺离饿的不行,嘴里啃着桃子杵在灶台边上看纪清给他煮面。香气溢出了锅,馋的贺离觉得手里原本的桃子顿时索然无味。

  他将桃子一扔,迫不及待地掀开锅盖:“能吃了吗?”

  纪清拍开他的手,将锅盖接到了自己手里:“烫。”

  贺离摸着自己的手,瘪瘪嘴委屈道:“你打我!”

  纪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懵了:“阿离。。”

  贺离演戏还演上瘾了,泫然欲泣道:“你竟然为了一个锅盖打我!好啊纪清,男人果然都是这样,得到了就不珍惜,方才还叫人家心肝儿宝贝儿,穿好衣裳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跟那些逛花楼喝花酒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纪清听完哭笑不得,从手边拿过一只大碗给他捞了满满一碗面:“喏。”

  贺离立马止住,端起碗欢天喜地的旁边吃面去了。

  纪清也捞了一碗面坐到了他身边,笑道:“快吃吧,都是我不对,给人都饿傻了。”

  贺离埋头苦吃,丝毫不为所动,纪清这句话对他来说着实是没什么杀伤力。

  吃碗面,贺离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摸着肚皮懒洋洋道:“我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吃到你煮的面了。”

  纪清藏住眼中的失落,状若无事道:“来日方长,等你卸甲归田,我天天煮给你吃。”

  贺离似乎是没注意到纪清的异样,兴高采烈地点点头。

  “对了鹤鸣,过两日是我娘亲的祭日,宫里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纪清将碗筷收到一旁,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看宋端那模样,应当是不打算去给贺太后扫墓了的。”

  贺离蹙眉:“什么?”

  气氛骤冷,纪清又说了一遍:“宋端祭拜祭的是皇陵,应当是不去贺家冢。”

  贺离眉头紧锁,良久轻声叹道:“罢了,随他吧。”

  提起宋端,无论是纪清还是贺离,心情都说不上愉悦,于是两人都默契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贺离抬手揉了揉眉心,扯开了话题:“对了鹤鸣,子建还有一件事托我转告你,我那会儿忘了跟你说了。”

  纪清:“什么事?”

  “就是之前你赎流月的那万两黄金,他说他一定会还你,但是需要你多给些时间。”

  纪清倒是爽快:“不用了。”

  贺离微微一笑,他就知道。

  纪清垂着眼,又道:“那小姑娘是人,又不是货物,买来买去的像什么样子。既是我赎回来的人,就算是我纪府的姑娘,都要嫁人了,那万两黄金就算是作嫁妆了。”

  贺离脸色一改方才的不悦,面带微笑地看着纪清,越看越觉得美不胜收,越看越挪不开眼。

  纪清说完半晌听不见回答,一抬头就见贺离直勾勾地看着他。

  “盯着我做什么?”

  贺离使劲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纪清勾唇一笑,堪称风华绝代。

  贺离看得有些痴了,讷讷道:“你一男人,怎么能长成这模样呢。”

  纪清没听清:“什么?”

  贺离急忙摇摇头:“没什么,吃饱喝足了,你陪我去看斜阳吧?”

  纪清朝他递出一只手:“好。”

  那天的斜阳很红,染透了半边天,落日余晖下,纪清的侧脸好看到不似人间能配得上,有那么一瞬间,贺离觉得那就算是一生了。

  。

  去给贺太后扫墓那日,宫里果然没什么动静。贺离穿着一身浅色的衣衫在将军府露了脸。

  贺家冢修在将军府的后山上,先帝因为这事儿还与贺老将军吵过一架。先帝认为墓地不应该修在府里,不吉利,贺老将军却说那时跟他生死与共的兄弟,许多人跟他征战半生,无儿无女,死后也没个去处,将坟冢立在将军府里总比葬在别处强,以后回来还能顺带看看他。先帝劝说无果,最后把将军府后的一片荒山也赐给了他。

  贺离听贺老将军将其这段往事时尚年幼,但今日再踏进这片坟地时竟然还能一字不落地想起来,甚至连贺老将军当时的表情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纪清诧异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呢阿离?”

  贺离连忙收敛了笑意,摇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一年没来,贺太后墓碑旁也长了许多杂草,贺离蹲下身,拔出腰间的短刀一言不发的清理着,纪清见状也蹲下了身,只不过他今日没佩刀,于是便直接上手将那些杂草连根拔起,一时不慎,手被锋利的草叶划出了一个大口子,鲜红的血滴落在地。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纪清伸手拉住贺离:“阿离,我感觉不太对。”

  贺离停下手上的动作,回过头道:“什么不太对?”

  纪清摇摇头,松开了贺离,只是感觉罢了,他不敢轻下论断。

  “纪爱卿?”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声音算得上温和,但让让人不寒而栗。

  纪清木讷地转过身,端端正正跪下:“见过陛下。”

  宋端:“平身,纪爱卿怎么在这儿?你旁边这位是?”

  纪清站起身,垂着头,趁宋端不注意用余光瞥了瞥贺离,对方身形僵硬,手里还拿着短刀,一动不动地愣在了原地。

  纪清面色淡然:“贺太后乃一代贤后,微臣对贺太后景仰非常,葬在此地无人祭奠不免凄凉,臣便来了。身旁这位乃微臣的一位挚友,随微臣来给贺太后扫墓。”

  宋端今日着了一身素色衣袍,低调非常,身边也没带大臣和多余的守卫,随行的只有一个齐铮,应当是私下来的,好不容易得了半日闲,心情看上去还不错,笑意盈盈道:“哦?挚友?姓甚名谁啊?为何不参拜朕?”

  纪清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贺离身上,轻声道:“祈安,这是陛下,行礼。”

  贺离屈膝跪下,捏着嗓子道:“草民见过陛下。”

  宋端看着纪清的动作,眯了眯眼:“爱卿这是何意?你这位挚友朕见不得吗?”

  纪清伸手揽住贺离,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肩,示意他不必紧张,随后又不卑不亢道:“陛下有所不知,祈安这两日生了疱疹,丑陋非常,我将他的脸盖住一是怕惊了陛下,二是怕他将这恶疾传给陛下,还请陛下见谅。”

  宋端看了看两人的小动作,颇有些暧昧地笑了笑:“纪爱卿对你这挚友倒是疼爱得紧。”

  纪清垂下头:“陛下说笑了。既然陛下来了,微臣再在这儿待着也是多余的,就先告退了。”

  宋端点点头:“行,你们走吧。”

  走到出口时宋端突然开口唤道:“阿离。”

  贺离心中一惊,以为是暴露了,转身就要上前揽下罪责,纪清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小声道:“别轻举妄动。”

  纪清定了定神,大声应道:“陛下在唤谁?”

  宋端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什么,朕只是看着石碑上那名字,有些想念朕那个调皮的弟弟了,随便唤了一声。”

  纪清躬身道:“那臣就不打扰陛下睹物思人了,臣告退。”

  宋端没说话,挥了挥手。

  纪清赶忙拉着贺离落荒而逃,一刻也不敢再耽搁。一口气奔出那条街,纪清带着贺离藏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

  贺离满手是汗,紧紧抓着纪清,一颗心狂跳不止。

  纪清轻轻拍着贺离的背:“别怕,我在。”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比谁都害怕,他死了不要紧,只怕贺离有一点差池。

  “嘘。”贺离耳朵一动,松开了纪清。

  纪清立马屏住呼吸,凝神细听,只可惜这大清早街上吵吵嚷嚷,什么也听不清。

  贺离不知听到了什么,拉住纪清便往巷子深处钻去,措不及防在巷子里撞上了一个人。

  齐铮面无表情,抱着刀站在巷子中央:“煜王殿下,纪大人。”

  纪清冷了神色:“你若还想活着从这走出去,就收回你那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