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冒充君后>第45章 猫

  太后心中皆是疑窦, 一个女人若是美到邵玉这种程度,闻名遐迩,那能选择的夫君就太多了。

  两人隔了几百里, 又没什么七拐八拐的亲缘关系, 跟「情」字挂不上钩。对方家境也不好, 邵玉算得上下嫁了。

  太后吩咐:“把她前夫,她家仆役, 也都查清楚点。”

  太后补充:“再去琼州府打听打听,看看琼州府多年前有没有个美人。”

  管事的看着太后,突然心里一个激灵,如果邵玉真的不是景阳人, 而是造了个假身份, 那邵玉和成阳郡王的死因,就很值得深究了。

  那君后亲生父亲的身份, 只怕不是什么能说得出口的……

  “是,奴才遵旨。”管事的低眉顺目。

  康王的身体从这次吐血后, 就慢慢败了下去,他本就是把别人的气运嫁接到自己身上,上百人的气运混在一起, 斑驳杂乱, 平时还能被压着,吐血后压不住了,气运混乱无序, 反而带累了他的身体。

  因此, 妖道也不敢再轻易给他嫁接运气了, 只说还是让秦嘉谦气运降一降, 回到婚前那个状态最好。

  邵望舒躺了两日, 躺得浑身难受,又听他师父说秦裕弥暂时不会嫁接气运了,起来和秦嘉谦去库房看他爹留下的东西。

  他爹平秋锦虽然当得起一声位高权重,鼎盛时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留下的金银财宝并不多,大多都是字画书籍。

  邵望舒翻出一副平秋锦的画像,画像里的人身量很高,五官平平,把他五官中的哪一个单独拆出来,都算不上好看,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但合在一起,莫名地有种威势感,仿佛他站在那里就能顶天立地,十分可靠。

  以上都是不了解平秋锦的人的错觉。

  据邵玉的说法,他爹是个不着调不靠谱脑瓜子和别人迥异的人。

  比如别人信大国师关于双生子的预言——事实已经证明大国师说得对,平秋锦其实也是信的,但他反手就敢弄一个假的「神谕」,糊弄世人。

  又比如别的亲爹会记录孩子比较可爱快乐的时刻,而平秋锦只会画邵望舒幼年出糗犯蠢的样子。

  并且还要拿给秦嘉谦,邀请他一并欣赏。

  甚至还裱起来,很想挂在墙上。

  至于没挂起来的理由也比较简单,平秋锦在挂之前贱嗖嗖地拿给幼崽邵望舒看,请他欣赏,表情太贱兮兮了,幼崽邵望舒虽然看不懂画,但从平秋锦的表情里已经模糊感受到这不是好东西,于是一爪子给他抓破了。

  那时他靠谱的亲娘邵玉还远在琼州府,只剩不靠谱的亲爹在身边。

  父子俩没少掐。

  平秋锦絮絮叨叨长篇大论,说一大堆幼崽邵望舒听不懂的话。

  幼崽邵望舒只会发一些无意义的音节“昂,昂,汪。”

  于是平秋锦笑得打滚儿,把邵望舒看得一愣一愣。

  “谁带他去看小狗了吗?”平秋锦问奶娘,快速下笔,凭借自己的幻想画了一幅邵望舒跟小狗坐在一起汪汪叫的画,还在旁边做了标注,「这是真的」。

  真会污蔑人。

  画完又想听幼崽邵望舒「喵喵」,提溜着邵望舒的后脖领往猫窝一放:“儿子,学!”

  幼崽邵望舒跟猫咪大眼瞪小眼,没学会「喵喵」,倒是学会伸爪子,给他爹狠狠来了一爪子。

  平秋锦笑够了,让人把这幅画快马加鞭送给他娘,他娘差人送回来一个搓衣板。

  秦嘉谦跟在邵望舒身边翻平秋锦的画,再度对他师父性格的恶劣程度有了直观的认知。

  秦嘉谦问:“后来他跪搓衣板了?”

  “怎么可能。”邵望舒撇嘴:“我娘说她在的时候我爹还要装一下的,但我娘那会儿在琼州府呢,我爹自己画了一副跪好的画,又让人把搓衣板的棱磨了点,一并送到我娘那儿了。”

  邵望舒很有微词,因为他爹实在过分,他这幅跪着的画,送的时候就对送信人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允许拆开,哄完他娘立刻就烧了,但是邵望舒那堆糗画,每一个都保存得很好。

  十分丢邵望舒的人。

  以至于他娘远在百里之外,都对他的糗事了然于心,待他有记忆后当故事说给他听。

  邵望舒翻到了一本平秋锦的书,讲朝廷选拔用人体制的,话讲得很深奥,为了不被当成禁书,也刻意模糊了一些词句,导致阅读难度极大,这本书很多学者都看不太明白,「半文盲」邵望舒却看得很快,畅通无阻。

  秦嘉谦看着他的速度,想起韩暮管邵望舒叫「好苗子」,就是不努力学习。

  他本以为韩暮是客套话,这么看韩暮说得有几分道理。

  秦嘉谦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实在迟钝,邵望舒三四岁就没了娘亲,能把三四岁时他娘讲的话记得如此清楚,记忆力何止是「好」这一个字能评价的。

  平秋锦年少成名,被称为神童,其中一个理由就是记忆力好到逆天。只要是他听过看过的,再不会忘。

  邵望舒看完后扬了扬书,问:“这就是他死的真实原因么?”——邵玉不通政-事,只知道平秋锦是死于斗争,却说不出所以然。

  秦嘉谦失忆后已经恶补了政事,轻轻「嗯」了一声,“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淮国的选拔制度,起初是沿用前朝的制度,推举制。

  由具有推举资格的人推举合适的人才任用。

  具有推举资格的大都是已经为官的人,或者世家大族。

  他们推举的人,自然也是利益攸关之人。

  这些人做了官,又成了有推举资格的人,再推举利益相关之人。

  久而久之,能做官的要么本身就是世家大族出身的人,要么是投靠了世家大族的人。

  这些人能力不见得强,拉帮结派倒是很有一手。

  有能之士无法施展抱负,无能之人尸位素餐。

  平头百姓不愿再读书,反正读了也没用。世家大族子弟也不读书,反正不读也有官。无能的官办得都是糊涂事,还拉帮结派凑在一起,威胁皇权。

  无能的文官对朝廷的贻害是慢慢且长远的,无能的武官带来的危害是直接且迅速的。

  前朝覆灭多亏了它那帮号称二十万,其实废物将领满地走的军队。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平秋锦一直致力于用更加公平的考核,让全天下有能之士都参与进来,凭能力定官位。

  这和掀世家大族的饭碗没什么区别。斩断他们扩充势力的脚,还逼着他们不断收缩。

  只这一条,想弄死他的人就不计其数。

  何况他政事上的主张不止这一条。

  桩桩件件都在扎世家大族的心。

  平秋锦最后几年已经防备到了极致,为他饮食试毒的人有整整十个;家里侍卫三步一个,两班轮,都是好手;出行更是每次前后十辆车,他随机坐其中一辆,其他九辆皆是侍卫,而且每次都有三组一模一样的仪仗一起出行,去往三个不同的方向,谁都不知道他在哪辆车上。

  即便如此,平秋锦还是死了,中毒,死得不明不白。

  秦嘉谦登基十几年,遍寻天下用毒大家,把平秋锦的府邸,当年用过的物什,都翻来覆去查了八百遍,也不曾查出他到底怎么中的毒。

  邵望舒逛了大半天,逛累了,从库房拿了几本书打算回含章宫看。

  秦嘉谦扫了眼封皮,都是平秋锦关于政事上的一些观点。

  “君后近来学习确实辛苦。”秦嘉谦说。

  邵望舒一顿,十分确定这是反话,毕竟他只爱看话本子。

  秦嘉谦慢慢说:“是朕想岔了,朕看你典故都用不利索,还当你在凤鸣山不怎么学习,原来君后是爱看这类深奥些的书籍。险些冤枉了君后。”

  邵望舒看了看手里的书,又看了看秦嘉谦,赔着小心问:“陛下,生气了?”

  秦嘉谦道:“怎么敢,君后学问上有这么大的长进,朕理应高兴才是。”

  邵望舒哭丧着脸,凑过去蹭他,“陛下别生气,臣不是故意瞒您的。”

  邵望舒一点一点陈述自己的理由:“六岁那会儿,臣是真的不会。”

  “臣的娘亲……看到书就头疼,她去之前,臣也才三四岁,自然也没特意教臣。”

  这话秦嘉谦信,他没见过他师娘,但听平秋锦说过师娘的事,写诗水平和六岁的邵望舒彼此彼此。

  “后来臣一个人住在冷宫,孤苦无依。”邵望舒耷拉着脑袋。

  秦嘉谦嘴角抽抽,“不要卖可怜。”

  平秋锦那种出门要三十辆马车迷惑视线的人,不可能算不到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死得稀里糊涂,只看他从来不让邵玉在众人前露面就知道了。

  平秋锦唯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安排后手。

  三四岁的邵望舒怎么一个人跑到冷宫里,又怎么一个人生活了三年。

  这里头不能细想。

  冷宫里指不定藏了多少平秋锦的人。

  邵望舒:“……”

  邵望舒叹气:“陛下,不要这么敏锐,臣很难接话的。”

  “继续。”秦嘉谦说。

  “臣去了凤鸣山以后,是很努力学习了,但是回宫以后,也用不到这些,所以没有特意交代。”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邵望舒如果笨一天,秦嘉谦就会多操两分心,邵望舒就又有机会腻腻歪歪。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秦嘉谦对他的理由不置可否,只说自己还要批折子,先去国泰殿了。

  邵望舒目送他远去,唉声叹气。

  你看你看,刚休息两天,又来个快乐的理由。

  真是巧。

  秦嘉谦批了一下午折子,都没等到邵望舒前来,心里嘀咕,晚上早回去了一点。

  还是熟悉的一个宫人没有。

  秦嘉谦让来福他们先退出去,自己推门进去。

  殿里没点灯,黑乎乎一片。

  秦嘉谦正要点灯,听到了一声猫叫。

  “喵——”

  作者有话说:

  跪求大家看章节标题和章节内容提要,这该死的xx它限制我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