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心尖儿上的小夫郎>第32章 芝麻饼和炒葵花子 

  就这么一瞬间, 元溪觉得,这个马车他曾见...坐过的。

  只是,木偶戏的诱惑实在是太大, 元溪没来得及细想,便驾轻就熟地跨上了严鹤仪的背。

  严鹤仪把人稳稳地驼了起来。

  元溪的视线略过前方黑压压的人头, 贪婪地落在了中间的小台子上。

  几个穿着花花绿绿长袍子的木偶师, 用细线操控着手里的木偶,正演到山神斩杀妖魔的剧情。

  “山神”头上戴着金黄的冠子, 唇上两撇八字胡,眼睛一瞪,长长的眉毛也跟着挑了起来。

  元溪在严鹤仪肩上伸着脖子, 笑得一抽一抽的。

  这出木偶戏,严鹤仪是从小看到大的,每一句念白都烂熟于心。

  就如现在,铜锣「铮铮铮」响了三声, 「山神」手中长剑一指,便架上了「妖魔」的脖子, 正气凛凛地道:

  “呔,尔若是叫一声爷爷,吾便饶了尔!”

  然后,便是「妖魔」被吓得浑身颤抖,却偏要嘴硬, 只愿意叫「大爷饶命」。

  「山神」便手起剑落,结果了这只过分注重辈分的「妖魔」的性命。

  严鹤仪觉得, 想出这出木偶戏的人必有脑疾。

  他肩上那位小祖宗, 倒是与写这戏词的人颇为投缘, 台上的木偶每说一句, 他便要笑上一阵。

  笑得太过沉迷,差点儿把自己从严鹤仪肩上掀下去。

  元溪急忙揪住了严鹤仪的头发,立稳之后,又使劲儿地夹紧了双腿。

  这下,严鹤仪也没心思去想这出滑稽的道木偶戏了,双手扶住元溪的大腿,一动也不敢动。

  听着「山神」说完最后一句念白,严鹤仪才在心里松了口气,正要把元溪放下来,突然,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肩上的小祖宗俨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两条修长的腿不停地扑腾着,这若是在平地上,怕是早就跳起来了。

  只见台子上的木偶师都收了线,带着各自的木偶退到后面,一个带着金色冠子的人从天而降,手里持着宝剑,穿着一身配色极为华丽的袍子。

  严鹤仪踮着脚尖一看,八字胡,上挑眉,不是山神还是谁。

  准确地说,大概是个山神的扮演者。

  真人的表演比木偶要浮夸好多,台子上铜锣敲响,又从头到尾演了一遍方才木偶戏的剧情。

  严鹤仪心里暗暗叫苦,元溪却像是没看过一般,该笑的地方,一处也没有落下。

  终于,台子上的戏演完了,人群散尽,元溪才恋恋不舍地从「马车」上下来,又拉着严鹤仪跨步来到台上,跟那位「山神」打了声招呼。

  “山神”倒是没什么架子,很配合地跟元溪玩着角色扮演,最后还抱了抱他。

  严鹤仪觉得,这个山神的扮演者同样也有「脑疾」。

  回去的路上,元溪缠着严鹤仪给他讲山神的传说,眼睛里的星星溅到严鹤仪那里,轰的一下点燃了他。

  ——

  这日夜里,下了今春第一场真正的大雨。

  田里的水稻要栽插了,农人家里,凡是全须全尾的,不管男女老少,都会去稻田里劳作。

  私塾干脆放了十日的假。

  严鹤仪没有水田,便免了农活的辛苦。

  连带着元溪也轻松了下来,不用早起去私塾读书,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等严鹤仪耐着性子喊上无数遍,才散着头发起来吃早饭。

  不用插水稻,严鹤仪也没闲着,找来几根粗细均匀的木头,把一端牢牢埋在地里,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秋千架子。

  他又花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用藤条编了个厚实点的垫子,放在秋千的木板上面。

  谷雨时节,正是种瓜点豆的好时候,严鹤仪终于得了空,把菜园子翻上一遍土,撒上 南瓜和丝瓜的种子。

  做完这些,他又觉得秋千架子空空的,便取出来提前泡好的葫芦种子,在半热的水里烫了一下,继续浸泡着。

  浸种催芽需八到十日,等到葫芦种子冒出来白色小点之后,即为催芽完成,可以进行播种了。

  他边忙活这些,边给元溪讲那个没讲完的故事:

  “仙女的七个孩子遇到了哪吒之后,一言...七言不合,那便是一场恶战,直打得昏天黑地,山崩地裂。”

  “奈何那哪吒实在是太过厉害,七个人加在一块,都不是他的对手。”

  “哪吒把这七个孩子变成了种子,融成一大颗葫芦籽,扔到了人间。”

  “葫芦籽落到了一个老爷爷的手里,老爷爷把它种在地里,慢慢地结出了七个不同颜色的葫芦,他们都拥有各自的法力,比之前更加厉害。”

  “看到了么?我这里有两颗葫芦籽,以后说不定也能结出七个葫芦。”

  元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幽幽地道:“他们打不过哪吒,为何不找山神哥哥帮忙呢?”

  “若是山神哥哥出手,他们就不用变成葫芦了。”

  严鹤仪听了这话,讲故事的兴致全无,默默地把泡在碗里的葫芦种子收了起来。

  元溪没心没肺地坐在严鹤仪给他搭的秋千上,缠着他再继续讲接下来的故事。

  秋千架子搭得高,元溪一双小腿悠闲地荡着,露出好看的脚踝来,弄得严鹤仪心猿意马起来。

  他总想紧紧抓住那里,看元溪白嫩的皮肤慢慢变红。

  心思不专一,嘴里讲的故事也走了形,不一会儿的功夫,七个葫芦娃娃便跟着爷爷到火焰山救娘亲去了。

  ——

  秋千这才稀罕了半日,元溪便又坐不住了,想方设法地暗示严鹤仪去镇上。

  他先是说想吃镇上的芝麻饼,又说心情不好要出去散散心,最后干脆交了实底,说是跟「山神」约好了,今日去后台与他说话。

  从芝麻饼那一段,严鹤仪便已经心软要答应了,只是想看看小祖宗到底能找出多少理由来,便静静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其实,那日元溪与「山神」抱的那一下,严鹤仪一直到现在都在耿耿于怀,恨不得把小祖宗圈在家里,不与旁人见面才好。

  他揉了揉元溪的脑袋,颇为宠溺地道:“去换衣服吧。”

  在咬牙切齿地看着「山神」和元溪谈笑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严鹤仪牵着元溪的手,头也不回地出了后台。

  他给元溪买了他要吃的芝麻饼,还有一大包炒得焦香的葵花子,这才堪堪换回了一些小祖宗的注意力。

  回家的路上,元溪依然喋喋不休地围着严鹤仪,不过话里的内容都变成了「山神哥哥」。

  严鹤仪实在是想不通,那个小眼睛、八字胡,笑起来跟鬼一样的男子,是如何能得到元溪欢心的?

  若是元溪的中意之人是这种样子的,那自己怕是前方路漫漫了。

  蓄个八字胡要多久?

  眼睛太大怎么办?

  正当他心猿意马之际,对面闷头跑过来了个人。

  元溪迎了上去,抓住那人的肩膀,关切地道:“子渔,你怎么哭了?”

  周子渔糊了一脸的眼泪,迷迷糊糊地看清对面的人,伏在元溪肩头,哭得更凶了。

  严鹤仪虽也很担心周子渔,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想道:怎么这么多人抱他?我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地这样?

  半晌之后,周子渔才平静了下来。

  原来,他方才去给冯万龙送家里做的肉包子,刚到院门口,便看到冯万龙跟陆云在院子里拉扯。

  院门两侧各有一棵大树,周子渔的身形隐匿在大树后面,因而没有被发现。

  陆云正拽着冯万龙的袖子,一口一个「冯表哥」地叫着,鼻子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了。

  冯万龙往回扯了扯袖子,没挣脱开,似念似叹地道:“小云,我定过亲了,你知道的。”

  陆云又往冯万龙身上靠了靠,扑簌簌地掉了几滴眼泪,轻声道:“我知道,子渔哥他很好,你们感情也很好,都是我的错。”

  “爹爹入狱,家里日子艰难,除了龙表哥,我没有可依靠的人了。”

  冯万龙迟疑了一瞬,抬起手来,轻轻在陆云的肩膀上拍着,皱着眉头道:“你放心在家里住着,住多久都没关系的,若是有中意的人了,我便找媒婆给你说亲可好?”

  陆云只是哭,哭着哭着,便凑到了冯万龙怀里,抓着他的衣裳抽噎着。

  冯万龙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间慌了神。

  陆云抬起蓄满眼泪的眸子,又道:“龙表哥,要不,等你跟子渔哥成亲之后,把我带过去吧。”

  “我能洗衣,会做饭,家里的活都会干,下地插秧也能行,只要你能给我一口饭吃。”

  见冯万龙没有反应,陆云抹了把眼泪,接着道:“子渔哥人那么好,一定不会介意的,你就当是家里养了个猫儿、狗儿,陪着解闷儿也好啊。”

  冯万龙稍微往后退了一步,拧着眉头道:“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表弟,怎么是猫儿狗儿?”

  “你就在家里住着,我爹娘都喜欢你,不会赶你走的,做什么非得要跟着我?”

  陆云往前跟了一步,干脆伸手环住了冯万龙的腰,把头贴在他的胸前,柔柔地道:“因为...我喜欢龙表哥,就像小时候一样,想做龙表哥的小媳妇儿。”

  “若是表哥不要我,我也不要什么媒婆来说亲,便到庙里做和尚去。”

  他的手缓缓地抚着冯万龙,慢慢滑上了他的肩膀,然后一把环住他的脖子,轻轻一拽,踮着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冯万龙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任凭陆云在自己身上做着这种事。

  陆云歪了歪头,吻得更深了,周子渔看到他睁开了眼睛,朝着自己这边望着。

  他应当是早就看到周子渔了。

  即使在这种时候,周子渔也还是不敢冲上去,鼻子一酸,转头狂奔起来,正好遇到了元溪和严鹤仪。

  元溪听完这些,指尖攥得发白,喘了半晌,恨恨地道:“乌龟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