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献鼎>第123章 真相(二)

  四月未半, 边关战事便起。西魏一支五百人小队,兵行险路, 自万丈孤崖下攀行,奇袭大燕运送粮草物资的队伍。齐门关守将闻讯, 亲率三千部众出战。不料这却是个釜底抽薪之计。其时北疆冰雪未消, 寒风刺骨, 西魏军竟不惧寒冷, 凫水潜入。以至他前脚刚走,便有人杀进营寨。燕军首尾难顾,陷入苦战。渠犁距齐水关不过三百里,魏军破关之时, 烽火台狼烟大起,亦无人出城相救。一日之间, 竟是全军覆没,齐门关也落入魏军手里,自此大燕丢失了西南重镇武阴的屏障。

  楚绍行事机敏, 噩耗传来,即令五万驻军驰援, 总算守住乐阳、安州等关隘,未让他们接连一线,铸成犄角之势。只是大军压境当天, 有一人于千仞高崖之上放出一支响哨银箭。呼啸风声之中,飞星破光而来,箭芒过处, 神武军大纛燃起大火,碗口粗的旗杆应声倒地。一只白羽苍鹰于空中盘旋数圈,迎着火光投下齐门关守城将军曹维的人头,一声唿哨过后,隐入云中不见,山崖上之人亦无影踪。

  那枚银箭钉死在旗杆之上,三人合力方才拔出,楚绍接过来一看只见箭杆上刻一小字:秦。不用想,定是此番领兵奇袭之主谋,西魏龙驹将军秦雁锋。此人为将门之后,父亲秦却为西魏镇国大将军,早年与大燕交战之时,为神武将军斩杀。此番他主动请缨,要国仇家恨一一相报,此一箭乃是与神武军宣战之箭,一场血战迫在眉睫。

  楚绍年纪虽轻,行事却稳。自命人将银箭收下,为免前方有埋伏,命大军徐徐而行,遣人探道不提,及至驻兵曲昌城下,立刻调兵遣将,将四座关隘守得如铁桶一般,就此与西魏军呈对峙之态。

  正是战事吃紧之时,偏生赫齐那边又出了乱子。乌什图见派去的家臣久久不归,亦无消息传来,不知弟弟又在搞什么名堂。如今局势不比从前,若他犯了什么糊涂,事后清算起来,整个部族都担待不起。当下便带着五百近卫军亲入渠犁,问个究竟。熟料兵马刚踏入城门,便被扣押住了。乌什图亦遭软禁。

  兄弟二人在渠犁王宫大吵了一架,有人听到只言片语,乌什图大骂弟弟“胆大包天,鬼迷住心窍了”,说到急处,竟与他动起了手。

  乌善一改从前对兄长的畏惧,脸上挂彩而出,亦不不肯松口服软。反令人收缴哥哥的王印,大有事不成则反之意。赫齐守将急书入京,乞请大燕施以援手,救出乌什图。

  此事于当今战局不亚于雪上加霜,消息传来,楚驭震怒之余,还有些惊讶,从前只拿乌善当个小孩子看,万不想他竟有这等气魄。如今大燕要全力抗击西魏,无暇顾及他兄弟二人之争,想来他是一早就掐算好了来的。

  只是楚驭隐约觉得,他的意图并不在此。正月宫里那场大火烧得举国皆知,他与元景私交非同一般,听闻噩耗,自然是坐不住的。因此事发难,也有未可知。

  元景对他这位好友的大胆勾当自是不知情,自打他敢出门之后,性子是越来越活泼,比之小时候也不遑多让。有一回见楚驭令牌上的花纹好玩,硬是扣下来玩了一晚,隔日楚驭来要,他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楚驭才训了他几句,又把他给吓着了,在屋里躲了好几天不出来。楚驭拧不过他,晾了一日,最后还是屈尊降贵,好声好气地来哄这个小祖宗了。至于令牌,着人重制便罢,至此不再提。

  今夜京中没了宵禁,天色虽晚,尤见灯火点点。楚驭抬头之时,便见元景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今日穿了一身淡鹅黄色的春杉,线条服帖,将他英挺的身躯勾勒分明。琉璃抹额之下,面容秀美干净,一双眸子漆黑如墨,眨眼时隐见波光流动,似星子落入其中。

  虽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打扮,可一出皇城,还是引来了不少目光。只可惜小公子身边站着位高大威武的保镖,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气度威风凛凛,一看便知不好招惹。因而虽有想同小公子结交的江湖人士,也都把念头扼杀在肚子里了。

  距离上回两人出游,已过了一年多。今日虽不是什么节庆,夜市仍旧热闹非凡。楚驭见他脸上隐有笑意,开始还肯放他自己一个人瞎跑,可行至朱雀街时,人头攒动,他一眼没看到,元景竟然没入人群里了。好在他如今痴痴傻傻的,也不晓得乱跑。看不到楚驭,就自己乖乖站着不动了。楚驭找到他时,就看他站在那里,不住地用袖子擦着脸,也不知是不是给人轻薄了去。这下可不敢再放开他,一路拉着揽着,再没让他离开自己一步。

  闲逛到中秋那日,两人买花灯手串的摊子前,元景目光停了一瞬。楚驭做了个手势,远远跟在后头的侍卫便上前将摊子上最大、最明亮的那盏花灯买了来。元景提在手上,也没什么欢喜模样,又走了一会儿,闷闷道:“我不想逛了。”

  楚驭看他神色不对,关切道:“怎么了?”元景只是拉着他的手,不言不语,及至到了那座美轮美奂的画舫之上,众人退下,他才一脸郁郁地坐到船边,提起裙摆,晃着自己脚上的足链,片刻之后,轻声道:“刚才有人看到我戴着这个。”

  这一路走来,也只有跪在街市待卖的鲜卑奴才手足戴镣,他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却跟奴隶一个打扮,的确奇怪非常。楚驭不必多问,也知道别人看到时的表情,安抚般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别管他们。”

  这话显然没能安慰到元景,他将鞋脱到一边,用小脚趾挑开楚驭的裤脚,见他脚踝处空空如也,茫然道:“为什么就只有我戴着这个?”

  楚驭沉默了一会儿,将他揽到自己怀里,轻轻地说:“因为你不听话,带着这个,你就跑不了了。”

  元景不高兴地将脸埋在他胸口,过了许久,闷闷地声音传来:“要是我听话,能把它拿下来么?”楚驭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亲,却是无话。

  河岸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元景被吓了一跳,举目望去,只见空中姹紫嫣红,万花齐放,竟是无数朵烟火腾空而起,银光逐星,白烟翻滚,将他们所在的这方天地照得透亮。及至四野寂静之时,余烬如萤落下,恰似星光飞舞。

  最后一点萤光消散之时,元景闭了闭眼。楚驭把他抱坐到自己身上,耳语道:“去年临走前就叫人准备了,本打算等你今年生辰放给你看的,喜欢么?”

  元景垂下睫毛,看着漆黑夜色中无声涌动的流水,呢喃般道:“喜欢。”

  然而表情蔫蔫的,像是提不起劲一般。楚驭捏着他的下巴,轻笑了一声:“你这可不像喜欢的样子,今天玩的不开心?”

  元景摇了摇头,自己碰了碰肩膀:“这里很痛。”

  楚驭一怔,这才嗅到空气里有很重的湿气——雨季快要来了。每到要变天的时候,他肩上的旧伤便疼的厉害,太医们来了许多次,也没什么好法子。楚驭宽厚的手掌罩在他肩上,觉察到他不自觉的颤了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声痛说完便罢,元景也没什么磨人使性子的举动,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丝带,对着楚驭的脚踝比划了一下。楚驭道:“又在玩什么?”

  元景鼻音很重地说:“我也把你绑起来,免得你跑了。”

  这句话说的孩子气十足,楚驭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撒娇,还是又糊涂了,将人抱得更紧了些,笑道:“你在这里,我能跑到哪里去?到了天涯海角都要想办法回来找你的。”

  元景“嗯”了一声,但把玩丝带的手却是不闲着,眼睛看着他的脚踝,俨然是不死心。楚驭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带你进去做……让你舒服的事,好不好?”

  元景有些茫然道:“什么舒服的事?”被他在腰上捏了一下,又把小脑袋低了下来:“没有舒服到呀。”

  楚驭这阵子与元景欢好了几回,次次都照他喜欢的来,闻言一怔,怀疑这小坏蛋是故意的,挠了他几下痒痒,问:“没有舒服到?那你那晚咬着我不放做什么?”元景不耐烦地赶了他一下,不想搭理他。楚驭也没放在心上,拿了件披风裹住他,念头一转,思索起军务,由着他自己玩闹去了。元景摆弄了几下,却又没什么动作了。手心摊开,由着丝带随风而去。楚驭随口道:“又不玩了?”

  元景疲倦地靠在他肩上:“你要跑了,我去找你就是了。这个……”他晃了晃脚上的镣铐:“很难受。”

  最后几个字说的又轻又慢,楚驭低头之时,见他已经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楚驭低不可闻地叹了叹,将绑在他手腕上的链条解开。绑得久了,他光洁的手腕上被勒出一道道红印子。楚驭怜惜地抚摸了几下,兀自犹豫良久,指尖一动,却还只是将他抱进去便罢了。

  翌日清晨,一封加急密报送到画舫上。有探马查得,魏主见渠犁王乌善态度摇摆不定,派了心腹重臣前去渠犁商谈,夺取燕地后,分立而治。渠犁王迎使臣入城,虽不知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乌善心生反意之事,确是坐实了。

  密报之下压着一纸请命状,乃是赫齐十七位老将并神武军守将所书,征讨渠犁之事,迫在眉睫,只待摄政王虎符一下,便要大军压境,诛杀叛君无信之人。

  乌什图被囚近半月,杳无音信,赫齐将领们心急也是无可厚非,只是这道军令一出,便是将乌善彻彻底底推到西魏人的阵营。楚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迟迟未允。晚上回到延福殿,见元景趴在小榻上摆弄一把臂弩,随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那位好朋友都要造反了,你倒还有闲心。”元景不耐烦地抬起胳膊,冲着他的方向就是一下子,没有弓箭的弩机自然伤不得人,但楚驭还是被他弄得有点烦躁,将人拉过来,按在怀里狠狠欺负了一通,元景玩得正高兴,极不乐意同他亲热,楚驭在他手心里打了一下,故意凶道:“再不听话,我就拿你去吓唬吓唬他了!”

  可三日之后,西魏二十万大军将要朝燕土奔赴的消息传来时,也由不得他再犹豫了。

  这日一早,他便匆匆写下征讨渠犁的文书,只待加盖玺印,便可快马送出。却是在此时,一名御林卫走了进来,他双手捧着一物,恭敬道:“王爷,外头来了几个人,说是渠犁的使臣,想要见您,还送上这枚令牌。”

  方青上去接了过来,一见之下,神色便有些不对了。楚驭见他迟迟不过来,随口道:“怎么了?”方青紧紧攥着那枚令牌,走到他面前。楚驭看出他神色有异,皱眉道:“问你话呢。”目光落在他手上,心中没由来一紧,他沉声道:“拿出来!”

  方青伸出手,在他掌心里,躺着那枚先前被元景弄丢的令牌,楚驭看了片刻,从前不曾注意的一些琐事,忽如蜘蛛结网般串联起来,一个猜想在脑海中浮现,只是太过叫人心寒,竟让他一时不敢相信。

  楚驭看着门外道:“传他们进来。”

  少顷,几个熟悉的人影鱼贯走了进来。当中一个,正是那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渠犁王,乌善。他一路风尘仆仆,裤脚沾满泥土,唯有配在胸前的那枚白玉月桑花剔透如旧。他对楚驭对视了片刻,开口道:“小九在哪?”

  楚驭将手中文书砸在他脚下,漠然道:“你倒是有种,居然敢单枪匹的过来。”他这一动怒,气势非比寻常,站在乌善背后的那个身形矮胖的老妇人吓得瑟瑟发抖。旁边以面纱遮脸的女子搀扶着她,轻声安慰了句什么。

  乌善道:“你不必吓唬我,从我接到小九第一封信起,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此番我来,是为告诉你一些事情。”他退了一步,将身旁站着的那个玄衣侍卫让了出来:“此人曾是冉驰的近身侍卫,你大破榆林关之时,他被王师冲散,逃到了渠犁地界,小九托我去查一些事,我几经寻觅,才将他找到。”他冲此人一颔首:“去,将你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此人恭顺道:“是。”上前一步,将当日元惜为六王子所救之后,复位之心不死,如何哄骗六王子占据榆林关之事一一说了个分明,其中细节,与后来元惜的交代分毫不差。楚驭神情未变,拳头却不自觉攥紧了。

  那人道:“元惜告诉殿下,你性情高傲,早就暗藏了不臣之心。如今既与你们的皇帝生了嫌隙,等闲难以消却。加之宫中有变,只要他略施小计,便能勾起你的旧恨,让你们反目成仇。待你行了大逆不道之事后,元惜便以‘救驾’之名,从大魏借兵,待讨逆之事一了,他登基为帝,便将燕云十六州送予六殿下,还会岁岁朝贡,以结燕魏永世之好。他对六殿下说,这等不世之功,大殿下再怎么耗费心力也是赶不上的,到时六殿下的太子之位便可手到擒来。”

  楚驭声音极为低沉:“什么计谋?”

  那人道:“他要借着陛下的手,暗杀您。”

  房中悄然无声,气氛沉默的可怕。楚驭淡淡道:“你说他在宫里有内应,内应是谁?”

  那人为难道:“这小人却是不知。”

  楚驭脸上浮起一抹笑意,颔首道:“你这故事说的倒也不错,其间内情,确与事实一致无二。”目光落在乌善身上:“难为你为了替他分辩,查的这般透彻。”

  乌善哑然失笑:“你以为这是我找人串通起来骗你的?”看着楚驭冷漠的面容,切齿道:“是了,你心里从没有真正相信过小九,所以就算真相摆在你眼前,你也是不肯信的。我真是替小九不值当!居然会为了你这种人,连江山都肯送给别人的孩子。”

  楚驭目光一动,漠然道:“你什么意思?”

  站在他后面的那位身着素服的女子缓缓走上前来,摘下面纱,露出一张过分苍白消瘦的面容,她施施然行了一礼:“妾身杨氏,见过王爷。”

  楚驭自刚见到她起,便觉得她有点眼熟,这一开口,顿时想起来了——她便是昭容夫人。心中的酸涩之感毫无征兆的蔓延开来:那些日子,景儿就是跟她耳鬓厮磨,夜夜谈情。从前对着自己撒娇胡闹,抱着自己说“我就是喜欢你”的模样,或许她也见过,他们还有过一个孩子。

  一念至此,脸色愈发阴沉。昭容夫人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惨笑了一声,开口道:“妾身本没有脸面再回到这宫里,只是如今陛下过得艰难,有些事,臣妾也不得不说了。王爷,陛下从未曾倾心于我,孩子不是他的。”

  楚驭手背上青筋剧烈一跳,神色甚是可怖:“你说什么?”

  昭容夫人低声道:“陛下一心念着您,就连您离开他去了边疆,他也不曾分出半点心思给我们。这深宫寂寞,臣妾一时糊涂,行了失德之事,以至珠胎暗结。”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陛下发现之后,不曾责怪臣妾半句,还叫医官署改了臣妾的医案,对外只说,孩子是他的。”

  楚驭拳头攥的极紧,身体都在微微发颤:“是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昭容夫人抬起头,声音如泣:“陛下告诉臣妾,将军想要与他一人一心,白首不离。他留下这个孩子,便是要为您做个一心人。”

  楚驭竭力维持着平静,心中有个声音安慰着自己:“不可能!这些都是他们编出来的胡话。”可是又有个声音冒了出来:“万一是真的呢?万一真如他们所说,景儿从头到尾都没有背弃过我……”他忽然没有勇气去深想,元景在宫中心心念念,却等来自己杀入宫中时的心情了。

  乌善冷冷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敢信,还是不愿信?你的人就没告诉你,他们找到昭容夫人的时候,那个孩子已快足月了么?”

  楚驭脑海中如惊雷炸起,他忽然想起来,当日追查昭容夫人的行踪时,影卫们告诉自己,她已经生下了孩子,母子平安。若这个孩子真是他刚离开便有了,那也不过只有六个月大,是断然不能好好活下来的。只是当时他被愤怒冲晕了头脑,全然没有细想。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站在昭容夫人身边的妇人出声道:“王爷,当日是民妇为娘娘接生的,小皇子虽是早产儿,但落地时也有八个月了。”

  楚驭浑身剧烈一颤,连气息都乱了。乌善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愤怒,指着他大骂道:“元惜说得没错!你一直就在利用小九!明明这些事查一查便能知晓,你却迫不及待的相信他要害你!然后借机夺他的江山,将他囚禁起来!你对他若有一丝一毫真心,也不会如此作践他!小九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喜欢上你这种人!现在你坐拥天下,连他也得乖乖听你的,你满意了?”

  过了许久,楚驭才开口,声音已是极为艰涩:“……那个孩子,还活着么?”

  昭容夫人低低的哭泣声响了起来,楚驭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

  乌善嘴角挑起,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你也会难过么?那个孩子是他为了你认下的,既是他的,也是你的。原本你可以跟小九长相厮守,一起教养那个孩子长大,他这一生都只爱你一人,如今再也不可能了。是你!你亲手害死了你们的孩子!”

  楚驭眼前一片血红,胸中血气翻涌,疼得难以抑制,他嘶声道:“别说了。”

  乌善胸前剧烈起伏,许久才平静下来:“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你打算怎么办?”楚驭久久不言。乌善冷笑道:“小九料想的不错,你都在选过继给他的继太子人选了。自然不会就此收手。可你既已知晓真相,还要把他当狗一样锁在这座牢笼里,让他病一辈子么?”

  楚驭身形顿了顿,抬眼望去:“你想如何?”

  乌善毫不犹豫道:“我要带他走!”

  楚驭的目光一瞬间闪现杀意:“若是我不答应呢?”

  乌善道:“他信里没有提过自己受的苦,但字字句句都像是用血写的一般。连我都看出来了,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你放了他,他还能活,你硬要把他留下,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上前一步,坚声道:“我来之前,已经告诉过我的亲信,要是我回不去,渠犁自此不再为大燕所用。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带他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蛇皮怪的霸王票和营养液,么么哒

  为庆祝芋圆夫夫分手(楚驭:???),这一更和下一更评论的都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