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唐大侠写了一千篇原耽>第048章 冯璧书

  “可是你也曾经做过叶小颜的,不是吗?”

  我当时一听这话,整个人是如被刀劈了一记在头上,理智的那一半劈得四处都是,不理智的那一部分被劈得缩成一团,有一点半懵半理智的叠加状态,还有一种侥幸的心理在四处游荡——渴望事情并没到这一步。

  半秒后,我开始了思考。

  这是马甲被撕了?

  他就这么认定我是叶小颜了?

  可如果是马甲被撕,仇炼争的口气怎会如此脆弱、彷徨,近乎哀求?

  这可不像是他。

  依他这性格,叶小颜若还维持着死了的状态,他必得加上一万层那么厚的滤镜,把叶小颜生前的种种过失都给抹了,把这人的好给无限加强与怀念,整成个白月光都不是不行。

  可叶小颜若是活着呢?

  叶小颜若是活成了一个拥有众多马甲的唐约呢?

  他若只是唐约的一个极单薄的缩影、一个侧面?

  哪儿还能有这么厚的滤镜在?

  还白月光呢,顶多就一节能灯光。

  所以毛毛仇要是真确定了什么,那必得滤镜全失,一气之下先声夺人、发难于我,然后细数我骗他的种种罪过,他可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坐在这儿,好声好气地让我给个答案。

  于是我只以平静目光迎上他的锐利眼神。

  然后叹了口气。

  叹息往往是发难的先锋兵。

  “我当然曾经做过叶小颜。”

  仇炼争一愣。

  没想到我承认得这么快。

  小常直接就傻眼了。

  整个人都懵成一块儿岩浆上的石、一段劈焦掉的木、一种新鲜出炉的火烫雕像。

  然后我紧接着就看着这一人一雕像,慢慢道:“我当然也曾经被人背叛过,伤害过,也曾做过那一个傻乎乎的叶小颜。”

  仇炼争面目一沉,像是内心有什么猜想再度被否决了。

  “所以,你其实不是……”

  我沉声正气道:“所以……当我知道你对叶小颜做了什么之后,我才会更为愤慨、难受。”

  “可我又看见你饱含痛苦、深愧重悔,好像你比谁都伤心绝望于叶小颜的死……我又实在忍不住想起过去的某个人,某件事……我希望叫你从这件事中领悟出些道理,然后走出来,莫要再消沉颓废下去,只与我做一场光明正大的仇敌。”

  我笑了一笑:“这么做是有些犯傻气,我也想问一句——在仇门主看来,这样犯傻的我,是不是很像叶小颜?”

  仇炼争目光沉下,脸上追问之色一缓。

  仿佛内心有什么柔软和悲伤的东西从坚实壁垒里漏了出来,然后膨胀、增大、渐渐涨满了他整个心房。

  他叹了口气,道:“是很像的。”

  我笑道:“可是偶尔做个叶小颜,也比一辈子都没做过叶小颜要好。也许咱们以后打起来的时候,我会后悔没有趁你虚弱失意的时候了结了你,但至少在这一刻,我确实有真心求教、也有真心帮你悟出点儿道理的意思,这不就够了?”

  仇炼争面上神情数度变幻。

  似乎有了一个新鲜的答案。

  “所以,你也是为了一时一刻的意气而活?”

  我笑道:“我并不常常这么活,但至少现在,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刻,我是有这么点儿意气行事、意气而活的意味。”

  仇炼争莫名道:“你这样的人,为何要跟着许亮明,而不加入意气门呢?”

  我反笑:“你这样的人,又为何半途加入意气门那种鬼地方,为何不来投靠动明帮呢?”

  仇炼争目光微震、眉间扬起如刀的一撇。

  他随即一笑,是轻笑而不带讽意。

  “唐约,你果然还是唐约啊。”

  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逻辑半点不通。

  但却充满了快活与自在、潇洒与不羁。

  仿佛一个和尚、道士,流浪几年都不得悟,却在最失望、最落魄、即将放弃追求的那一刹那,瞥见了一种极偶然、又极美丽的山水景色,然后瞬间开悟,再不执着。

  然后他就把最浓郁的悲伤收敛起来,把最热情的疑问也一同拢了起来,

  “我明白了。”

  这是明白啥了?

  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忽然明白得有点多?

  仇炼争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说:“你是谁,你为了什么而留下我,本也不打紧,就算将来要成为敌人,我就是要在此地、此刻,听你说一段与我完全无关的书,讲一段和我完全无关的爱情故事。我未必喜欢你说起的人物,但我就是喜欢这么做。”

  他莫名轻松,使我好奇道:“喜欢做什么?”

  他顿了一顿。

  “我就是喜欢……听你说这书!”

  字句沉挫有力、如重刀下劈。

  又似长剑倏忽扬起的一瞬闪光,他整个人都因为这句话的出鞘而神色光亮了起来,一双积风惹火的眼,也跟着锃亮热乎了起来。

  好家伙,搁了半天,吐槽了半日,你心里还是喜欢的呢。

  我以狗血天雷情节气死我喜欢的读者,你以弱智沙雕评论气死你喜欢的作者是吧?

  很好呢。

  太配了。

  那小常也跟着笑道:“我也喜欢听小唐说书,我就喜欢这种永远猜不到下文,心情起伏不定的感觉。”

  那你就镇定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屁股起飞,顶破房梁或茶棚嘛。

  钟雁阵眼看对话有了个似模似样的结局,也跟着轻松一笑:“唐大侠说的书,还真是前所未有地有趣,就连我这个从未见过阿渡的人,都觉得只听两三句话,好像就了解了这个人。”

  那可没有,就连阿渡自己都不敢说他全然了解自己。

  柳绮行闷闷道:“这书说的也就这样,只是我若听不到结局,心里始终不爽快。”

  我看你是被套到这贼船上,暂时也下不来了。

  我最后看向高悠悠,只见这位美丽的AI扬了扬脸,面无表情道:“若没什么事,不要来问我的意见。”

  别人只以为他又在犯酷。

  但别人不了解他,我还不了解他吗?

  他这是怕自己又听的放松了,一不小心又说错话。

  但是这家伙偏偏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屁读者模样,搞得好像他很讨厌听书似的。

  他要真是讨厌,何必呆在屋顶上追更?又坐到我身边来听的更清楚呢?

  我笑了笑,道:“好好好,你想什么时候发评论就什么时候发评论,我们不烦你,你也别做其它事。”

  只要别把耳环拿出来问,咱们一切好说。

  高悠悠随意地瞥我一眼,就当是种回答,然后恢复了面无表情的AI状。

  我把目光放到了对面的仇炼争脸上,眼见着对方第一次露出一种专注而认真的读者表情,我心里居然有点暖。

  居然觉得毛毛虫认真期待的样子有点可爱。

  早这么坦诚不就好了嘛,真是。

  我就笑了笑,接着说了这故事。

  那阿渡听完冯璧书说的这前后两句话,便要揶揄几声、轻嘲一道。

  没想到冯璧书就说完这句,然后就非常平静地转过了头。

  没有下文,也没有进一步。

  好像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一个关于阿渡的美丽事实。

  然后冯璧书把目光转过去,把欣赏和惊艳也毫不介意地转了过去,他已目光平和,已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敌人身上。

  这反倒让阿渡觉得有了点儿意思。

  他对着“妖石”韩不理道:“三妖中除了你和‘妖网’王不甩,还有一个‘妖偶’郑不正,他如今在何处?”

  他倒是老老实实地问出心中所想,但敌人岂会老老实实地答?

  韩不理冷冷道:“我凭什么答你?冯璧书,你虽强,但也不是毫无破绽!”

  他瞬间双手一翻,竟一下子飞出五颗石块儿,击向三个不同的无辜食客。一个躲在桌子底下,一个瑟缩在角落里,一个几乎要逃出门口!

  全都是完全无关的人!

  冯璧书赫然出手!

  他人往右边方向闪,一剑震落劈向一个食客脖颈部的石块儿!

  同时左手甩出一刀!

  这一刀竟脱手而去,直飞向另一个食客的脑门!

  结果半空中碰到石块儿,“砰”地一下,石块儿偏斜着从食客身体的边缘飞了出去,刀也没有真的落到无辜人士的脑门上。

  而最后一块儿石块儿,也没有真落到任何一个无辜人士头上。

  它在出发后不久,就落到了阿渡的剑尖上。

  阿渡剑尖上挪、下碰、中撞、斜碰,直卸其劲力九分!

  石块儿竟悬停半空!

  于是剑尖再这么一挑,于一瞬间连刺二十一道!

  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块儿竟被雕刺出了莲花形状。

  而且就这么落在了剑尖,就如那一朵在剑尖徐徐盛开的莲花!

  冯璧书忍不住目露欣赏。

  老老实实地夸了一句话。

  “美。”

  一句话就一个字。

  阿渡在等下文。

  可下文没有了。

  他忍不住问:“就只是美?其它没了?”

  冯璧书老老实实地点头。

  他只给了这么一句夸,就没别的了。

  又是一句没有下文的夸赞!

  阿渡忍不住皱眉。

  冯璧书这人,刚刚说起猎奇小书里的道理,那可是头头是道,现在轮到了夸剑、夸人,他就只有一个“美”,再一个“好看”,然后就没了。

  就这么简单?

  可他忽然注意到,冯璧书现在手上只有一把剑!

  他另外一手没有刀!

  韩不理怎会放过这空隙!?

  他瞬间连出三石,道道击打向冯璧书!

  可冯璧书手腕一扯,刀竟直接回到了他手上!

  因为这刀是君子刀。

  君子刀是一把链刀。

  刀柄上缠着细密的银链,银链的另一端就缠在了冯璧书的腕子上。

  秀气如女子腕部的装饰,他就这么横刀一扫,剑上一刺。

  两块儿如风裹雷的妖石,就这么被一刀劈沉!

  还有一块儿石头,直接被他剑尖一弹,弹震回去!

  正好回到了韩不理的胸口!

  冯璧书出刀、刺剑,论速度可能不如阿渡。

  但双手的力度和配合度,悍然而不可匹拟!

  韩不理被这一石所震,瞬间倒飞出去,可他的人却借力一逃、半空中手抓柱子,足尖一点,想要借机往上走、从房梁处翻出这客栈!

  他一抬头,却迎上了阿渡。

  阿渡就在房梁上等着他。

  韩不理冷笑一声,大袖一闪,准备将身上残留的十块儿巨石都像火流星似的一发而出!

  他要让这人葬身于火器之下,让这客栈酒馆变成一片恐怖火海!

  可刚抬起臂膀。

  他的人却先倒了下去!

  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为何会倒,人在半空,指尖还欲本能地弹射石块儿,却倏忽一凉。

  足跟欲发力上飞,却忽的懒而无力。

  韩不理这才看向自己。

  自己的小臂,腕子,膝盖处,好像都被开了一个巨大的切口。

  怎么会这样呢?

  什么时候伤的?

  他在极度惊愕中仰头,用最后的余光去看,阿渡那剑尖上安稳坐着的莲花形石块儿,终于滴下了一滴血。

  韩不理的血。

  韩不理倒下去的时候,也始终不明白。

  一个人的剑怎能这么快?

  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看清阿渡如何出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第一更,下章新马甲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