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花重锦官城>第100章 

  陆舟见曹氏有些慌乱起来,道:“这还只是我的猜测,具体如何还要调查之后再看。宋夫人此时莫要自乱阵脚,否则只会叫旁人趁虚而入。”

  曹氏揪着帕子恨道:“必是尹家人干的,我一向倚重曹嬷嬷,她们想杀了曹嬷嬷断我臂膀,从我手里拿回那些产业。”

  陆舟拧了拧眉,仍觉其中颇有蹊跷。便道:“不知我可否到曹嬷嬷住处看一看。”

  曹氏忙道:“这是应该的,雅儿,你带陆公子他们过去。”

  大丫鬟福了福身,便引着陆舟往宋夫人的院子去了。才走出不远,便听主院那边传来阵阵尖叫。陆舟隐隐约约听着是位老太太在吼叫着什么发丧、晦气之类的话。

  大丫鬟恨恨的朝主院啐了一口,骂道:“老不死的,必定不得好死!”

  说完才发觉还有几位公子在,不由懊恼:“奴婢一时口快,污言秽语,几位公子莫怪。”

  袁叙白道:“我还觉得雅儿姑娘骂的轻了呢。”

  雅儿就叹了口气:“我们夫人和公子这些年真的挺不容易的。此案一了,只怕夫人也不会留在宋家了。”

  陆舟就道:“离开了也好。”

  宋夫人的院子隔着不算远,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

  雅儿指着西厢房道:“曹嬷嬷是住这里的,隔壁就是夫人的账房,一直以来都是曹嬷嬷打理。账房的钥匙也只有曹嬷嬷和夫人才有。不过夫人适才将钥匙交给了奴婢,以便几位公子进入查看。”

  陆舟道:“我们先去曹嬷嬷住所看看。”

  雅儿推开房门,道:“这间便是了,奴婢和曹掌柜来找曹嬷嬷时曾进来过,不过人已经不在了。”她指着书案说:“账房的钥匙都在,曹嬷嬷向来心细,钥匙从不离身的。”

  陆舟拿起那串钥匙看了看,又走到床前瞧了一眼,床上被子半掀开,褥子有些褶皱。

  雅儿道:“曹嬷嬷平时挺爱整洁干净的,奴婢倒从未瞧见她有不叠被子的时候。”

  陆舟就道:“我想曹嬷嬷当时应当已经睡下了,只是有什么事情又让她起来了。我验曹嬷嬷尸体时发现她鞋子和外衫都有穿戴整齐,但她没有穿夹袄,说明她当时并没有出门的打算。她没有拿钥匙,或许只是出去看看,并不打算离开院子。但显然某件事让她不得不离开。”

  雅儿蹙眉:“你是说有人深夜来找曹嬷嬷?”

  陆舟道:“不无可能。否则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去那么远的园子呢?”他问雅儿:“曹嬷嬷可有什么亲眷?”

  雅儿道:“曹嬷嬷的男人早逝,她有一个儿子叫孙平,在夫人手底下一个铺子干掌柜。”

  项冬青忽然问:“你们夫人手里还有宋家的产业?”

  雅儿没见过这人,不过既是和陆公子一道来了,想必也是一起查案的人,便回道:“我们夫人当初嫁过来时倒是有不少嫁妆的。曹大人就夫人这么一个妹子,还是很看重的,否则也不会不遗余力的扶持宋家了。也正因为宋家许多产业都是靠曹大人才做起来的,又是夫人从中调和,早些年夫人的确插手不少宋家的生意。只不过自打尹家起来之后,老爷和尹家似乎私底下又在北边做了些什么。那时夫人已经不怎么管宋家的生意了,所以奴婢知道的也不甚详细。”

  李少禹很早就盯上尹家在北边的事儿了,吴树就是其中的关键人物。这小子滑不溜手,曾在北辽待过一段时间,也是他一手促成了尹家和北辽的茶叶生意。所以尹宋两家在北边的事儿项冬青是知道的。但对宋家内部的事情他还不算了解。这宋夫人是曹喜的亲妹子,他以为宋夫人会知道些什么其他的东西。如今看来这位宋夫人倒是个不甚理事的,对曹喜的事恐怕还不如宋宏明知道的多。

  陆舟看了眼项冬青,总觉得他突然问这个好像别有深意。项冬青对上陆舟怀疑的小眼神,真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

  袁叙白在屋里走了走,忍不住蹙起眉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你是指什么?”陆舟问。

  袁叙白道:“就,一股臭臭的味道,说不上来,总之有些恶心。”

  李云璟吸了吸鼻子,适才验尸他被曹嬷嬷的尸体熏着了,鼻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他道:“不会是我和师弟身上沾染的味道吧。”说着还闻了闻身上,差点儿没给自己熏吐了。

  袁叙白凑上前闻了下,说:“不是不是,你身上味道都淡了许多了。”他就在屋里转圈的找,终于在博古架上找到一个小布包。

  他将鼻子凑过去嗅了嗅,立马又把身子弹开了,指着那布包说:“就是这个味道!”

  李云璟就道:“那赶紧打开看看是什么呀!”

  袁叙白伸手去拿,总觉得手感有些怪怪的。他嘟着嘴打开布包,只看了一眼就把手里的东西给扔出去了,顺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项冬青眼疾手快的用剑柄接住那东西,陆舟上前一瞧,不由大骇:“一根手指头!”

  雅儿早就吓的花容失色了,忍不住哆嗦道:“曹嬷嬷房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陆舟用布包垫着手,从项冬青剑上拿下那根手指看了眼,说:“这手指应当是成年男性的尾指,尾指外侧还有一颗黑痣,应该是独属于某个人的特征。”

  雅儿一听不由瞪大眼睛:“孙平!孙平右手尾指外侧就有一颗黑痣。早些年孙平年纪不大的时候也在夫人院子里行走,我倒时常会见到他。那颗黑痣挺明显的。”

  雅儿跟在曹氏身边也有许多年头了,高门大户的丫鬟,尤其做到主母身边贴身大丫鬟的,哪个没经历过险恶算计。她才说完便反应过来曹嬷嬷的死因必定和孙平有关!孙平的断指出现在曹嬷嬷房里,显然曹嬷嬷是被什么人给威胁了。那么她深夜去湖边,又不明不白的溺亡便都能说得通了。

  “怎么会这样,曹嬷嬷她……她做了什么呀?”雅儿有些急了:“夫人最倚重曹嬷嬷了,若是曹嬷嬷果真做了些什么……夫人得多难过呀!”

  袁叙白忙道:“雅儿姑娘且先莫急,也许曹嬷嬷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雅儿揪着帕子道:“这事儿我得赶紧去告诉夫人,曹嬷嬷死了,孙平还下落不明呢。曹嬷嬷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得救他呀!”

  陆舟道:“雅儿姑娘,我们得先知道曹嬷嬷做了什么,或是她准备要做什么,才能从中推测出是什么人在威胁曹嬷嬷,我们便能顺藤摸瓜找到孙平。怕就怕曹嬷嬷死了,孙平也凶多吉少。”

  雅儿差点儿就哭了。

  陆舟道:“还请雅儿姑娘带我们去账房。”

  雅儿胡乱的点头,慌乱的取出钥匙开了账房的门。

  陆舟问:“账房平时都有谁能进来?”

  雅儿说:“这账房平素只有夫人和曹嬷嬷能进来,奴婢也是头一回进来,几位公子可以随意看,如若需要带走什么东西,奴婢还得先禀明夫人才是。”

  陆舟道:“这是自然。这里的账目是明帐还是暗帐?”

  雅儿道:“这是铺子真实的账目,尹氏手里明帐暗帐都做了,但夫人手里的才是铺面真正的情况。”

  陆舟不大懂生意经,他也不知道宋家经营的状况,所以这些账目于他而言倒也没甚用处。他四处看了看,从书案上取下一个盒子。

  雅儿认识这个盒子,她说:“这里面的就是铺面的备用钥匙了。”

  陆舟打开看了一眼。盒子里搁着一串钥匙,每一把钥匙都配有一个牌子,牌子上会写明钥匙对应的铺面。

  雅儿忽然“咦”了一声:“这钥匙好像不太对呀。”

  陆舟问:“哪里不对?”

  雅儿吸了吸鼻子,她鼻头还有些红。伸手从陆舟手里拿过那串钥匙仔细瞧了瞧,然后指着其中一把说:“这把不太对劲儿。”

  她道:“这些钥匙搁在盒子里许久都不曾有人动过,夫人要重新盘账,就问曹嬷嬷要了钥匙过来。奴婢怕钥匙不得用,便将这些钥匙重新拾掇一番。奴婢每一把钥匙都仔细收拾过了,钥匙和牌子也都对得上。后来夫人没用到钥匙,便叫曹嬷嬷又拿回来了。奴婢可记着清楚呢,确确实实没有漏掉一把钥匙。可陆公子您看,这把钥匙的表面却要比其他钥匙脏一些。”

  陆舟看了眼那把钥匙对应的牌子,不由瞪大眼睛:“明月楼!宋显出事的茶楼!”

  雅儿听到明月楼,脑子也哄的一下似是要炸开般。她就想到自家公子死的那样惨……

  陆舟问雅儿:“宋显知道有这把钥匙么?”

  雅儿摇头:“少爷一向不管家里生意的事儿。”她顿了顿,问陆舟:“陆公子,这把钥匙有什么牵扯么?”

  陆舟握着那把钥匙,好像从冰冷的铜镀上感受到了宋显的温度。他闭了闭眼,声音低沉道:“如果宋显曾拿到过这把钥匙,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李云璟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把明月楼的钥匙给了宋显。当日宋显见吴槐晕倒,匆匆下楼,就是用这把钥匙开的门。而早已侯在门外的凶手突然闯入将宋显杀死,再将门从里面上锁,这样就可制造一个没有外人进入的假象,那么凶手则必定是吴槐!”

  他又蹙了下眉:“可不对呀。宋显怎么会拿到这把钥匙的,又是谁给他的?他从不管家中生意,突然拿到这么一把钥匙不会很奇怪么?”

  陆舟就道:“所以关键人物是曹嬷嬷。”

  袁叙白:“可曹嬷嬷死了呀!你能让死人开口?”

  陆舟道:“死人或许不会开口,但却可以让活人替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