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陛下偏宠竹马病美人>第25章 

  三合一

  “太子哥哥……”

  谢元时睡了一觉, 醒来沈豫竹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在低头看,头发沾了水, 带着湿意。

  谢元时注意到他衣服换了,“你去沐浴了?”

  沈豫竹放下书,“嗯。你怎么样, 睡得好吗?”

  “挺好的,你是去审那个刺客了?”

  沈豫竹也不瞒他:“去了。”

  谢元时轻轻按了下眼睛,坐起来, 沈豫竹扶了下,听他问:“怎么还是去了?”

  沈豫竹笑笑:“我是真的不困,”

  困不困的谢元时也无从得知了, 他问道:“审出什么结果了吗?”

  沈豫竹:“跟上次来的人是同一拨,已经有线索了,我会安排人继续查。”

  谢元时让他宽心,“查不出来也没事。”

  沈豫竹摸摸他的头发:“你就是心大。”

  谢元时想都不想:“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谢元时不担心, 在他心里,如果沈豫竹不可靠, 那天底下就没有人可靠了。

  没什么问题,沈豫竹也觉得谢元时就应该这样想, 他叮嘱谢元时:“以后遇上这样的事情不要等第二天才告诉我, 不管多晚都派人到宫里去找我。”

  谢元时应下。

  “还困?”

  谢元时摇摇头:“不困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沈豫竹:“申时。”

  “申时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谢元时张望了下天色:“顾冬藏呢?”

  沈豫竹:“他知道你睡着就先回去了。”

  “哦。”谢元时点了点头又顿住, 沈豫竹刚来的时候就想赶走顾冬藏和夏裴来着,“不会是你把他赶回去的吧?”

  沈豫竹显得很无辜:“怎么会?我什么也没说, 是他们自己走的。”

  谢元时打量他的神情,“真的?”

  “我只是说你在软榻上睡的, 夏裴就带着他走了,他们还是很在意你休息的。”

  “嗯,”谢元时道,“他们都还小,你别跟他们计较这些小事。”

  “十六了还小?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景洲监修水利,跟着太傅在护洲查抄贪腐案了。”这么一想,沈豫竹颇为不满。

  谢元时无奈道:“陛下,你怎么拿他们跟你比啊。”

  沈豫竹是什么人,他从小就是按储君的标准培养的,读的是圣贤之书,学的是帝王之术,功课每日从不曾松懈,作为东宫储君,他的一言一行都备受朝中重臣的关注与期待。

  别说夏裴和顾冬藏了,天底下有几个人的心性能力能与他相提并论啊。

  沈豫竹:“不然拿谁,你吗?”

  谢元时心说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他们比不过我就比的过吗?

  沈豫竹瞧了瞧他的神情,提醒道:“你十六岁的时候已经从老王爷那里接手了白翎。”

  那可是白翎,大齐最大的暗卫营。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有资格接手白翎,白翎自大齐建立之初就存在代代传承已久,对主君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要掌管白翎首先就要得到白翎中人的信服,若谢元时像老王爷一样是个沙场上厮杀往来的铁血将军,他坐稳这个白翎的主君倒不难理解。

  但是谢元时不是,他不仅不是,和暗卫营里那些身体健硕的暗卫相比,他就像是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文弱书生。

  可他做白翎之主的四年里,却凭借自己的能力让白翎上下暗卫对他忠心不二。

  沈豫竹偶尔也会想,如果谢元时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如今的他又该是什么样子。

  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不怎么将这些放在心上的谢元时棒读道:“哦,我也好棒啊。”

  沈豫竹:“……”

  谢元时一只脚踩在地上去够床头挂着的外衫,被沈豫竹半搂着放回了床上,“穿鞋。”

  “哦。”谢元时弯腰穿鞋。

  说到白翎,沈豫竹忽然想起:“正巧,今日散朝时,花老太师还专门问我,你有没有意向重新接管白翎?我险些忘了这回事。”

  谢元时错愕:“怎么?为什么又要给我?你没帮我拒绝吗?”

  谢元时三年前大病的那一场,手中大小的事务都移交了出去,也包括白翎在内。

  按理来说他是从老王爷手中接过来的,也该交给老王爷最为合适,但是当时老王爷计划着带着王妃去江南谋事,没有时间和精力。

  所以后来白翎没有由老王爷带,交到了花老太师的手中,花老太师德高望重,年轻的时候也曾是征战一方的将领,对白翎来说很好服众。

  谢元时现在涉及朝中一些军务兵防的事情还是有参与其中,秦王府与兵部刑部仍有往来,但是白翎他不打算重新接掌,这个沈豫竹是知道的。

  沈豫竹:“我帮你推拒了,但是花老太师说,放眼如今整个朝野上下,白翎众人最信服的还是你,连他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都要往后排,除了你他想不出合适的第二人选,他请我劝你再考虑考虑。”

  “花老太师的意思是他不想带白翎了?”谢元时蹙着眉头,不是很理解,“为什么?”

  花老太师带的好好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交给别人?

  沈豫竹提醒他:“三姑娘前些日子不是出嫁了?现在花家孙辈里只剩下年纪最小的六姑娘没有婚配,老太师年纪大了,想要解官归养享受天伦之乐也是人之常情。”

  谢元时面露为难。

  白翎要做的事情远比想象的多,他不担心做不好,只是接手之后要劳心劳力不如现在每天这么闲适。

  “不用有顾虑,如果你不想,朝中上下我总能找到人,你只要按照你的心意来就好。”

  花老太师有一句话说的对,元时是最合适的人选,沈豫竹知道元时有这个能力,说到底,白翎有元时四年的心血。私心里沈豫竹也不想元时操劳,但如何选择还是让元时自己来决定。

  “让我想想吧。”谢元时道。

  “嗯。”

  话音刚落,刘伯轻轻敲了敲门来提醒谢元时用晚膳,声音不大,醒着能听到,睡着不会吵到的那种音量。

  谢元时已经醒了,扬声道:“进来吧刘伯。”

  “殿下该用晚膳了。”谢元时让人传晚膳,刘伯又拿出一封请帖来:“殿下,这是门房刚刚送过来的,是花家派人递过来的请帖。”

  花家?

  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到。

  可花老太师难道是打算邀请他当面面谈白翎的事情?谢元时接过请帖,仅看封外发现并非他想的那样,这是一封合宴的请帖,落的是花家和崔家的名。”

  “花家和崔家定亲?”

  合宴在大齐的风俗中并不是普通的会宴,一般是由两家或两家以上的家族有大事的时候联合筹备操办,多用于两家定亲,邀请两家的亲朋好友,请帖上也同时落上两家人的名字。

  沈豫竹也低头看过来。

  花三姑娘刚刚出嫁,他们方才还提到说花家未婚配的只剩下年纪最小的花六姑娘,如果婚配是和崔家……

  谢元时猛地看向沈豫竹。

  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沈豫竹也顿了下,显然和他一样也在想同样的问题:“打开看看?”

  谢元时翻开内页,从右到左扫一眼念出来:“花沁竹和……崔……”

  “崔雨桐。”沈豫竹补充完整。

  谢元时难以置信的将请帖来回翻看,但是显然横看竖看左看右看定亲的都是这两位姑娘。

  “竟然是真的?”

  “是真的?”

  “你不是说……崔姑娘被关祠堂是因为打碎了御赐之物吗?”谢元时眼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沈豫竹眼中是和他一样的疑惑,“我知道的确实是这样。”

  宋阁老就是这样跟他说的。

  沈豫竹肯定不会骗他,但是定亲的请帖都送到他手里了,这事又做不得假。所以说顾冬藏和夏裴说的真的是对的?

  崔姑娘真的喜欢花六姑娘,是因为喜欢才会在百花宴上画出六姑娘来?

  可是顾冬藏和夏裴那一通胡编乱扯的分析怎么想都不合理啊!!

  谢元时对着这封送来的请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也就是说,崔家知道崔姑娘心悦花六姑娘以后,并没有反对她们的婚事,更没有因为此事关崔姑娘在祠堂,定亲和关祠堂从一开始就是两回事?

  沈豫竹打断了谢元时一片混乱的思绪,忽然道:“你看,我不立后多么明智。”

  “你是高兴了。”谢元时说他,两个最受期待为立后人选的姑娘,内部消化了。

  沈豫竹:“我促成了一桩美好姻缘,这可是积攒功德的好事,可不是应该开心吗。”

  谢元时配合的点点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你去吗?”沈豫竹问。

  谢元时想了想:“去吧,有机会的话可以跟花老太师聊聊白翎的事情。”

  沈豫竹点头:“也好。”

  来秦王府的刺客被沈豫竹带走了,谢元时说交给沈豫竹就再没过问,每天清清闲闲的看看书写写字,偶尔有公务也很快就能处理完。

  倒是夏裴最近有些奇怪,尤其是他坐在书房的时候,夏裴蹲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的在那里发愣,眼睛盯着地面,今天又是这样。

  谢元时搁下笔问他:“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夏裴全然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恍恍惚惚的答:“没、没怎么。”

  谢元时:“没怎么你整天坐在门槛上发呆?嫌秦王府的门神不够称职?”

  夏裴心里苦,但一句话也不敢说。

  老实说,知道花六姑娘和崔姑娘定亲的那天,夏裴真想把那幅画放主子眼前晃悠晃悠,要不然干脆搬个板凳就坐在那幅画前面,等主子在书房坐着,一抬头跟他说话,看见他同时就能看见那幅画。

  看到那幅画再联想想到他和顾冬藏关于「画作」与「心悦」两者的推论。

  可是他最后也没敢,不仅仅是因为害怕皇上的警告。

  他对面就挂着皇上在温泉别苑画的画上是谢元时的画,但他头都不敢抬,视线都不敢往那个方向去瞟。

  秦王府有刺客那天,他好奇,跟着去地牢里看谢九和其他暗卫审刺客,当时他想,这刺客真是个硬骨头,各种大刑轮番上阵用了一遍,愣是一句有用的都没吐露出来。

  第二天送走顾冬藏,他听刘伯说皇上去审刺客了,他好奇皇上的手段和谢九有什么不一样,又跟着去了,但皇上吩咐了不许人靠近,他就只能在远处听听声音。

  秦王府的地牢不大,四周都是石墙,回音比较重。也许是回音的缘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夏裴到现在还能回想起那个刺客的哀嚎惨叫声。

  头一天还被他视为硬骨头的刺客,第二天就在沈豫竹手下惨叫求饶,把所有知道的东西全部交代了干净,反差之大令夏裴为止咋舌。

  夏裴没看到沈豫竹具体做了什么,只在沈豫竹出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看到他衣摆上溅了一层又一层的血,浑身都是血腥味——那个刺客的血。

  从地牢里出来后沈豫竹去浴池泡了小半个时辰出来,夏裴见到沈豫竹说话都磕巴了。

  好吓人,不敢动。

  皇上之前让他不许多话的警告这几天和刺客的哀嚎一起,已经在他脑子里循环了无数遍,他现在在主子面前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真、真没什么。”夏裴讪讪道。

  谢元时斜他一眼,朝周围唤道:“谢九?”

  谢九从房顶上下来,夏裴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往房顶上打量了一下,刚刚也没注意,他这是藏在哪了?

  谢元时的问话把夏裴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指着夏裴问谢九:“你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裴瞪着眼睛看谢九,拼命用眼神暗示交流,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啊!

  谢九思想了片刻,将夏裴卖的干干净净:“皇上审刺客的时候,他在外面偷听,应该……是吓到了吧。”

  夏裴:“……”虽然但是,听别人这么说出来真的好丢人啊。

  夏裴努力挽尊:“其实我也不是被吓到了……”

  夏裴没说完,说到一半感觉没什么说服力,又尝试改口:“好吧我是有那么点被吓到,但是皇上审刺客真的很吓人的啊!”

  这回说完了,但是夏裴咂摸了一下又觉得不对,他怎么能在主子面前说皇上的事情吓人呢,皇上明明是担心主子的安危,他要是一句话没说好,万一给主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夏裴绞尽脑汁,试图像一个完美一点的理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谢元时大致理解了前因后果,沈豫竹是什么样子,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夏裴紧张的让谢元时有些好笑,于是好整以暇的托起了腮,一脸「你编我听着」的表情。

  夏裴小心翼翼:“所有审犯人的事情都比较吓人?”

  虽说扯了一圈最终还是被迫承认他自己胆小,好吧,胆小就胆小吧,他还能怎么说?

  总不能抱着主子感动的哇哇哭说皇上真的好爱你……

  谢元时抬眼:“你害怕还去?”

  夏裴嘀咕:“这不是我也想知道刺客是谁派来的,关心主子的安危嘛……”

  “嗯,”谢元时淡淡道:“我真感动。”

  夏裴:“唉。”

  “主子啊,那个……”夏裴眼睛转了转,“下月初花六姑娘和崔姑娘的定亲宴,你去不去啊?你要是去的话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想去?”

  夏裴疯狂点头。

  “那就去吧,不许添乱。”

  “一定一定!”

  开春的事情比较多,像春耕、赋税、定品……每日朝会都会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等着处理。

  谢元时按时去了几回朝会,没什么需要他参与的,之后就开始三五不时的偷懒,好在现在大家基本上已经快忘记年前钟老太傅那个夸张的奏请,并没有人再提起过。

  今日朝会谢元时就没有到场。

  散朝之后钟老太傅到殿外求见,沈豫竹宣他进殿,与他商议了一下下月科举的章程,初步拟定了几位适合的监考官,本不欲做主监考管的钟老太傅在沈豫竹的再三建议下接下了这份差事。

  两人商议的差不多,钟老太傅抻了抻坐久了有些酸痛的腰,沈豫竹关心的问了几句他最近的身体情况,让他多注意休息。

  钟老太傅借着话茬跟他聊起了上京城中近段时间最受热议的事情,有关百花宴上两位最受关注的姑娘的婚事的八卦,“陛下可听闻了崔家和花家的亲事?”

  沈豫竹点头,带着几分笑意:“朕有所耳闻,太傅也关注这个?”

  钟老太傅说话总是徐徐缓缓,不卑不亢,聊起这种八卦也像是在说什么正经的公事一样:“上京最近多有喜事,老臣即使不关注也多少听了些,两个孙女都找到了心仪的归宿,花老太师这些日子嘴都合不拢了,每日春风满面。”

  沈豫竹:“朕听闻花三姑娘和孟少将军的婚事时第一反应甚是惊讶,没想到……”

  钟老太傅接道:“京中多有传言说孟少将军和少夫人未成婚前是冤家路窄,老臣当时就不以为然,不过却也没料到他们竟是一对佳偶,真是令人羡慕。”

  沈豫竹垂着视线,手指在袖子里捻了捻,钟老太傅平素不是个八卦的人,更不是个会跟他谈天说地聊八卦的人。

  他以前跟元时一起读书,有被外物吸引,功课不专心的时候,都会被钟老太傅引经据典地批评一顿,太傅总是教导他们收心,以身作则的示范他们不要去关注些浪费精力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钟老太傅现在却主动提起了八卦,说完孟少将军和少夫人之后又说回到了崔姑娘和花六姑娘,“阁老千挑万选,一门心思为陛下牵线,没想到却阴差阳错成就了这两位姑娘的一番良缘,阁老收到请帖,还颇为郁闷的说,他以后告老了无事可做,可以去给人保个媒。”

  “他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就是可惜了皇上这边有心栽花花不开。

  沈豫竹笑笑:“朕也没料到,曾听别人议论崔姑娘那一幅惊为天人的画中饱含着情谊,还认为是他们过分解读,曲解了崔姑娘的意思。”

  钟老太傅似有所感怀,饱含沧桑的回忆道:老臣年轻的时候心比天高,自以为天地之大,立志要一生为国为民,不该为儿女私情所束缚,状元入仕之后进了翰林,铆足了劲一心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到如今——”

  他两条胳膊抬起,“清风两袖,也能说是有所成。可那日朝会时看见花老太师,又觉得人到了这个岁数,活成老太师那样儿女双全孙辈膝下承欢享天伦之乐,才算真的圆满。”

  沈豫竹细细揣摩钟老太傅话中的意思,太傅这是说,他后悔没娶妻?

  其他人这么说沈豫竹或许还相信,钟老太傅?绝不可能。

  可别说钟老太傅年纪大了没有机会,太傅年轻的时候被多少人放在心上惦记着,有姑娘还有少年大胆示爱,仅沈豫竹知道的就有四五位至今仍未婚嫁,只要太傅愿意,他明天就能拉着新婚夫人的手享受一下他口中期待的圆满。

  沈豫竹慢慢也品出味来了,钟老太傅看似句句都是在说自己的想法,但仔细想想……他也是来说服他立后的?

  只不过比起宋阁老的直来直去,从事翰林编撰足有二十年的钟老太傅显然更懂得如何委婉的切入话题降低防备以达成目的。

  沈豫竹:“……”

  又来。

  沈豫竹胳膊拄在扶手上,以手支额做思考状,缓慢眨了几下眼睛,小半会后闭上了。

  耳边钟老太傅从他不娶妻晚年光景凄凉,说到了花老太师如何圆满,又说到了宋阁老如何幸福,儿孙满堂的朝臣被他从头数了一遍。

  期间还列举了诸多诸多的圣贤大儒对「齐家」之事的看法,用以表达观点。

  也不知是不是闭眼的作用,沈豫竹原本只是想着借此躲避钟老太傅的「谈心」,谁知眯着眯着竟真的有了困意。

  其实钟老太傅说的再多,宋阁老做的再多,对沈豫竹而言,他心目中后位的人选只有一个。

  如果他心中所想说给宋阁老或者钟老太傅知道,他们就算一开始会惊讶,最终一定会赞同,并且一力促成,但是沈豫竹不想这样做。

  哪怕是后位,他也怕委屈了谢元时,他不会放手,但是他不想其他人打着他的名号去勉强谢元时,他不希望有别人来插手他和元时之间的事情,他要元时自己来选。

  元时是失忆了,但他们之间的约定只要他还记得,那就作数。

  “陛下?”

  “唉……”

  钟老太傅畅谈了对嫁娶向往(违心的),还穿插着圣贤对家庭圆满夫妻和睦的赞许,在他说的时候,他眼中皇上坐在上位上认真听取,不是还点头以表示赞同,钟老太傅十分满意。

  然后他打算问皇上的意见,见皇上还是低着头偶尔点几下头,这才发现皇上早就睡着了。

  钟老太傅:“……”

  发现皇上睡着的一瞬间,钟老太傅甚至想去找戒尺过来敲两下皇上的手心。

  这要是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肯定要批评几句:不认真!不用功!

  沈豫竹瞌睡醒来,对上钟老太傅的脸色,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年少还是太子的时候。

  沈豫竹坐端正身子,歉意的道:“实在抱歉,今日政事处理完,朕心中轻松,一时困倦竟睡着了,还请太傅见谅。”

  钟老太傅总不能还像当年批评学生一样批评现在的天子。他又不是张御史那个直筒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陛下日夜操劳国事,是老臣叨扰了。”

  钟老太傅心里明镜儿似的,皇上和他说着话睡着,并不是慢待他。相反,正是因为尊敬他才没有直接驳了他的面子,而是选择这种委婉的方式。

  但是他立后之事并非小事,他今天就这么白跑一趟吗?

  钟老太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陛下,老臣唐突,关于立后一事,不知陛下是如何看待?”

  沈豫竹本打算这么糊弄过去,但太傅不松口,他不得已还是得面对太傅的问题,只能明确告诉他:“太傅当知,朕已经说过朕无意立后。”

  皇上迟迟不肯立后,朝臣们奏请了这么久,若是不在意,随意纳个妃嫔也能堵悠悠众口,可是皇上一直不肯。

  他是怎么想的?宋阁老想知道,哪怕他之后依然不肯,至少他们知道他心中所想,也能有的放矢的去劝,而不是像宋阁老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的去想不合适的办法。

  钟老太傅语重心长:“陛下容臣僭越,老臣有一问,非臣子对君上之问,老臣能听听陛下心中真实所想吗?”

  沈豫竹听得一愣。

  钟老太傅又道:“臣并无他意,今日所言,臣保证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沈豫竹深吸一口气,“老师想知道什么?”

  “陛下是因为先帝的缘故?抑或是不想前朝与后宫有所牵扯?”

  沈豫竹静默片刻,“老师当真能保证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钟老太傅指天发誓:“绝对不会,臣以性命和大半辈子的清誉担保,请陛下放心。”

  “朕……并非不想立后。”

  钟老太傅腰直了直,身体微微前倾,眼中带着隐晦的期待。

  沈豫竹:“是朕心中已有人选。”

  钟老太傅的眼神一下子亮了。

  ……

  从武英殿出来,钟老太傅感觉脚下轻盈,看天空是那么的蓝,空气是那么的清新,巡防的禁卫军是那么的威武,皇宫是那么的气派威严……

  我大齐境内民生安泰,四海升平,放眼望去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立后算什么?立后有什么必要?我们有皇上就够了!

  钟老太傅一路步行,还在感受生活的美好,沈豫竹换上便装打算出宫,两人路上再次遇见。

  钟老太傅竟然还没出宫门,沈豫竹以为他腿脚不便,询问道:“太傅要回府,朕派车载太傅一程?”

  钟老太傅摆摆手,他不仅不是腿脚不便,反而走这两步还挺轻快的,面上带着愉快的笑意,“谢陛下关心,臣的马车在前面等着。陛下要出宫?去秦王府吗?”

  沈豫竹手里拎着四四方方的纸包答道:“是啊。”纸包里是御膳房新做的糕点,还热乎着。

  钟老太傅笑意更甚:“老臣记得,秦王殿下年少时最喜欢吃各种点心,时常听他提起宫里做的月桂酥。”

  沈豫竹点头,“他喜甜。”

  钟老太傅目送沈豫竹的背影,乐呵呵的哼着曲儿,迈着四方步回府去了。

  宋阁老又上张御史那儿去了,没有邀请钟老太傅,因为钟老太傅最近总是不跟他们一起。

  “你说上回钟老入宫面见皇上,已经过去这些日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宋阁老琢磨着。

  张御史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我倒也问过他几次,他只说那日的劝说没有成效,甚至还劝我以后也不必多管,余下我再追问,他就半句都不肯说了。”

  “莫非是与皇上聊得不顺利?”他猜测。

  宋阁老回想他派人打听到的消息:“不应该啊,我怎么听传言说他跟皇上相谈甚欢?”

  钟老太傅为人虽然话少,不爱整日跟他们叨叨说些有的没的,但这种大事不会藏着掖着,张御史道:“如果相谈甚欢,说明有戏,他又怎么可能不告诉我们?”

  宋阁老:“你说他会不会是被皇上说服了?赞同皇上不立后的想法,觉得无颜面对我们?”

  “这……”张御史眉毛快要打结,“不能吧?”

  钟老太傅怎么会被皇上说服?那可是钟老太傅啊,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轻易动摇自己的想法?

  相信他被说服还不如相信他被威胁了。

  张御史灵光一闪:“他不会是知道了什么被皇上强令封口了吧?”

  比如……

  张御史发散思维:某些不能为外人道的情况?

  宋阁老却不认同,胡子都翘了起来:“他和我们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张御史心道:不能和你说的那可太多了。

  如果他想的是真的,那钟老太傅说了,宋阁老一个冲动再给他在皇上面前秃噜出去让钟老太傅可怎么好。

  宋阁老不知道张御史的腹诽,自己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甚至还有几分生气。

  那感觉就像是被结伴而行的小伙伴中途抛弃一样。

  “他不想说就不说吧!我自己去!”

  张御史眼见他说完这番赌气的话撸起了袖子,眼疾手快的按住他:“你要干嘛?你别冲动啊!”

  宋阁老反按住张御史,看似冲动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明白的不能更明白,“钟老自己都没娶妻,在这方面不如我们这些过来人有经验,我知道他有大才,在别的方面他能行,但在这一方面,他站在皇上面前没有说服力。”

  张御史:是有那么点道理吧。

  “所以你想怎么做?”

  宋阁老捋捋胡子,好似胸有成竹:“老夫去找几个漂亮的舞姬给皇上送去。”

  ??

  “你认真的?”

  宋阁老:“昂,有什么不对吗?皇上这会还不通人事,等他开窍了,一切不久迎刃而解了?”

  张御史默了默:“你是怎么当上阁老的?”

  宋阁老:“你这是看不起我!天天指着我想办法,我想了你又看不上,有本事你来想好办法!你以为我乐意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吗!”

  “你别这么急躁。”

  宋阁老:“我急躁,钟太傅不急,他都已经撒手不管了!”

  张御史:“……”

  倒也是事实。

  所以说钟老太傅究竟是因为什么撒手不管了呢?

  是因为不敢管,还是因为没法管?

  宋阁老送舞姬的心思被张御史当场按下,没过几天又蠢蠢欲动,但是还没等他开始行动,他的计划被迫搁置了。

  因为秦王殿下病了。

  眼看到了崔家和花家的定亲宴,那可是上京第一美人和上京第一才女的定亲宴,谢元时原本打算带夏裴一起去凑个热闹,结果天不遂人愿,入春没多久的天气反复无常,谢元时还是病了。

  谢元时这几日防着着凉,一直没怎么出门,没想到还是没抗住。白日里就有不舒服,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热。

  谢元时睡得比平时早,夏裴担心他夜里像白天一样不舒服,又怕自己毛手毛脚的吵醒谢元时,就央着谢九去悄悄看一眼,结果就发现谢元时发热了。

  府医被刘伯匆匆叫过来,谢九又给宫里递了消息。

  谢元时身上时冷时热,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从被子里扶起他,是熟悉的令人心安的触感。

  苦涩的汤药递到嘴边,他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但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又有冰凉的毛巾敷在额头上,谢元时微微清醒了些,睁开眼睛看清楚沈豫竹,抬抬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太子哥哥……”

  沈豫竹脸色沉静如水,动作轻柔地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勺子舀了汤药再次递了过来,“元时,张嘴。”

  谢元时喝到一半又睡了过去,轻不可闻的呼吸声中夹杂了一声脆响。

  沈豫竹把断成两截的勺子扔了。

  “再换一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