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伏魔>第11章 无间狱3

  弟子们扬长而去,小院终于恢复了平静。

  明桥全身脏污的躺在一大滩黄液里,头发都被浸湿。他呆呆的看着远处的地面,瞳孔有些溃散,他的鼻尖上、脸上不停的滴落着难闻的液体。

  也不知躺了多久,太阳开始要偏西的时候,四肢百骸里渐渐起了麻意——他的穴道自动解开了。

  明桥的手指动了动,慢慢的坐了起来,他将贴在脸上的污发捋到耳后,然后颤抖着站了起来,他浑身上下湿透,臭气难闻。

  明桥走到井边,双手撑在井沿上,弯着腰看向井里。

  井,幽暗湿冷,荡漾着的水永不见阳光,仿佛一口深黑的墨汁,一张苍白稚气的脸映照在水面上,在涟漪中支离破碎。

  明桥将一条腿搭上了井边,只需一纵身就能脱离出这人间炼狱。

  “明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你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孩子!”

  “明桥,阿含教的未来和你父母的大仇全都系于你一身!”

  ……

  白护法的话一下子在脑海中响起。

  很久之后,小院里响起了一个小男孩哽咽的哭声。

  哭声刚开始很小,哽在喉咙里,只有急促的喘气声,后来,哭声渐渐的大了起来,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

  明桥脱下脏污的衣裳,用冰冷的井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自己,他猛烈的淌着眼泪,小声的哭叫,他用力的搓着自己身上的肌肤,直到搓得火辣辣的疼,他又提了一桶水,将自己的整个脑袋都浸了进去,他胡乱的洗着头发,用力抓着头皮,眼泪鼻涕倒流。

  明桥一直洗到太阳下山,将身上抓出了条条血痕才停了下来,整个小院的地上几乎全都是水。

  他取下竹竿上晾晒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然后离开了小院。

  饭堂早已锁上。

  他从中午起便没有吃饭,现在已经饿得发慌。

  明桥披着湿头发,悄悄跑去了厨房。

  烧柴火,倒水,明桥将厨房里剩下的食材全部扔进了锅里。

  天黑了,明桥坐在灶台旁边拼命往嘴里塞着食物,他不止一次的被噎住,然后锤着胸口将食物咽下。他太饿了,好几日没有吃饱饭了,吃了这一顿饱饭,也不知下一顿是什么时候。

  灶台下的火温温烧着,明桥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吃饱了也未离去。

  他望着燃烧的火焰,眼里又渗出了泪。

  明桥靠着灶台流着眼泪,心里又痛又恨又无力,一颗小小的心脏仿佛被无数只手拉扯着,一会儿浸入冰水,一会儿投入火坑,明桥的头也开始剧烈的疼痛,好像要裂开一样。

  第二天早上,杂役弟子打开厨房的门准备进来做饭的时候,忽然发现灶台下蜷缩着一个男孩,男孩浑身发着抖,嘴唇干得起皮。

  “这是谁?怎么会睡在这?”

  “看把这厨房弄得!”

  “他好像生病了。”

  一个杂役弟子走过去摸了摸明桥的头,发现烫得厉害。

  “是他,那个可怜的孩子。”

  “你认得?”

  “他一直在那边小院里洗衣服的,我经常听见那些弟子喊他小野种啥的,还经常打他,他就一个人睡在西边那间杂物间里。”

  “还有这种事?薛掌门都不管的吗?”

  “嗨,掌门那么忙,哪有空管这么个小孩子呀。”

  一个杂役弟子拍了拍明桥的脸,“小孩儿?喂?”

  明桥几乎陷入昏迷。

  一个杂役弟子将他背了起来,“走,先把他送回去躺着再说。”

  几人背着明桥走到了杂物间一看,就连几个杂役弟子都唏嘘不已:

  “他就睡这啊?连个铺都没有?”

  “是啊,连咱们睡的地方都不如,永哥,还是带到咱们睡的地方去吧。”

  明桥在昏昏沉沉中被人灌入了辛辣的汤,喝下后,从胃里到喉咙都火辣辣的。他又冷又烫,在冰火两重天中反复煎熬。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还听见了几个弟子的声音:

  “怎么躲这来了!偷懒是不是!”

  “装病是不!”

  “他真的病了,不信你们去摸摸,浑身跟火似的。”

  明桥忽然被一阵大力扯下了床,他浑身骨头痛得像是被碾轧过一样。

  “起来!别在这装死!今天的衣服洗不完,有你好看!”

  明桥的头很疼,感觉像是有人在锤他的头,就像平常他们打他踩他那样。

  他本能的抱住头,一声不吭。

  明桥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听到几个杂役道:“你们再这样下去,他就死了。”

  不一会儿,他就失去了知觉。

  明桥病了三天,后来终于好起来了。

  他能下地的那天,就被几个弟子拉去了小院子洗衣服,头上还挨了好几下。

  失去了张石山和掌门的庇护,之后几个月,那些弟子隔三差五就来折磨他取乐,甚至有谁不开心受了师父责罚也要过来打他发泄。

  明桥的身上的伤就从来没有好过,大腿上甚至有一块化了脓。那是徐铭有一次挨了薛涛的骂,心情不好过来寻他的晦气,用剑将他腿上的一块皮肉整块的削了下来。

  杂役弟子也没有药,只能用土法子草木灰给他止血,结果不知怎么的就感染了,肿起老大一块,严重的时候明桥还发了烧,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能休息,依旧得每天去小院洗衣服,稍有不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每次一蹲下去,大腿上的伤口就绷开流脓,明桥只能坐在地上,将腿伸直。每天洗完衣服之后,明桥就给伤口挤脓,然后用井水冲干净。最后,有个杂役弟子看不下去了,回家的时候给明桥带来了一瓶伤药,这样,明桥那块反复流血化脓的伤口才渐渐好了起来,只是大腿那里烂了很大一块疤。

  期间有一次,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弟子单独来了。他望着明桥唇边挂着一抹邪笑,他蹲到明桥身边,明桥下意识的抱住头,蹲着不动,结果那个弟子并没有打他,而是伸手到明桥的腰间抚摸。

  明桥一愣,不解的看了过去。

  那弟子揉着明桥的腰,小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天南剑派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不过,就算是废物,也可以废物利用……小桥,若是你肯舔我,我就让其他弟子不再打你如何?”

  明桥愣愣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弟子的手顺着明桥的腰摸到了他两腿间,他一边揉动一边贴着明桥的耳边道:“给我舔这,你就不用挨打,我还给你好吃的,怎么样?”

  舔人家撒尿的东西?明桥惊恐万分的用力推开那名弟子,整个人贴在井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胃里开始翻滚。

  “你他妈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弟子威胁道,看了看四周开始解裤子。

  “我会咬碎它。”明桥胸口剧烈起伏抖着声音道,眼睛变得赤红起来。

  那弟子一听,手停了下来,他看着明桥赤红的眼睛,眼里露怯嘴里仍旧凶狠道:“你等着老子哪天来拔光你的牙!”

  那弟子啐了一口,有些不甘心的走了。

  明桥浑身发抖的蹲回了盆前,一只鸟飞过都把他吓得要跳起来。

  明桥担惊受怕了许久,每次有弟子单独过来找他,他都戒备万分,精神高度紧张。那名弟子不知是被明桥的样子吓到,还是找不到机会,一直没用再过来找明桥了。可是每当明桥想起那弟子贴在他耳边说话还有揉他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犯恶心。

  厨房的杂役弟子看他可怜,给他腾了一块地方让他睡觉,每天还会悄悄给他带些馒头饭菜。

  杂役们发现那个小男孩总是沉默寡言,问他什么几乎不说,只作简单的应答,但是每晚洗漱的时候他就变得特别奇怪,他总是拼命的洗刷自己,好像身上沾了什么特别脏的东西一样,把身上搓破了皮还停不下来,每次都要他们上前制止他才停下手。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蜷缩着一动不动,可是他们偶尔路过看他的时候,发现雨吸湪队。他睁着眼睛根本没有睡着,有时候半夜里还会被奇怪的抓挠声给吵醒。起初,他们以为是老鼠,后来有一次永哥半夜起来方便的时候,发现是明桥在无意识的抓床板。咯吱咯吱,又深又重。永哥吓一跳,拍了拍明桥的手,明桥就惊醒一般缩回手。后来,半夜里听不到抓挠声了,永哥却发现明桥的床板边有血迹,那块地方还有摩擦的痕迹。永哥观察了几日,发现明桥改为磨手肘了。

  他撸上明桥的袖子,发现两侧手肘血肉模糊,破损不堪,“你这样磨自个儿胳膊肘不痛吗?”永哥问明桥道。

  明桥有些木然,摇摇头道:“不痛。”

  “这儿被欺负傻了。”永哥指着自己脑袋和其他几个杂役悄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