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风

  暖阁中的互诉衷肠最终以小王爷把自己给絮叨睡着了为结束, 云江离搂着怀中熟睡的少年,猛然间发现,直到这小崽子睡着, 也没给正面许他一个名分。

  大美人哭笑不得的叹着气,想不到自己竟也有这样一日。

  于是当日还未入夜, 云江离就带着行李直接搬进了小王爷的卧房。

  说是行李,其实也真没几样东西, 云江离在王府上本来也用不着他自己准备些什么, 更何况他东西本就不算多。

  燕穆宁盘腿坐在榻上, 瞅着大美人一副即将占山为王的样子,歪着脑袋问道:“你、你……这似是不合礼数吧?”

  谁知,大美人挑着眉尖诧异道:“怎么?下午才许了我王妃的名分,小王爷这就又不认了么!”

  燕穆宁:“……”

  我许了么?我好像没……小王爷有些困惑的抿了抿唇。

  不知为何,小王爷被这一句话噎的莫名有些心虚, 鼓了鼓脸颊小声道:“不、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还、还还未成婚么……”

  云江离一言不发, 只抱着胳膊懒洋洋的倚着屏风, 凤眸中带着意味深长的光,直勾勾盯着燕穆宁的小肚子。

  小王爷被那目光盯得脸红,恼羞成怒的从旁边抱过软枕挡在身前,凶巴巴的瞪眼:“不许看!”

  其实燕穆宁嘴上说着不合礼数, 可实际上从他被救回来那日起,云江离就压根儿没回自己的嘉月阁睡过觉。

  别说夜里了就是白日里,这人也没离开过,偶尔取东西也都是让手下的人去。

  起初, 他病的迷迷糊糊那段时日, 云江离几乎是衣不解带的守在他身边, 他自己也隐约记得些。

  后来,他慢慢好些了,大美人不主动提起要回嘉月阁,小王爷自是也未仔细琢磨过。

  反倒是日日黏着大美人,恨不能直接化身挂件才好。

  只不过这会儿云江离如此大张旗鼓的搬来自己的卧房,小王爷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害羞了起来。

  “乖,我去小厨房瞧瞧燕窝炖好了没。”

  云江离如今哄起小王爷已然愈发得心应手。

  燕穆宁最遭不住的便是大美人这副温柔宠溺的样子,立刻被顺了毛,乖乖的点点头应着。

  云江离出了屋子,小王爷便倚着床头无聊了起来,他掌心和腕部被瓷片割破的伤口很深,眼下还涂着膏药包裹着布巾,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十一他们担心白雀儿不知轻重,会不小心啄痛了小王爷,这些日子也不敢将白雀儿带来给他玩耍。

  没事做的小王爷东抠抠、西摸摸,终于开始忍不住对自己的小肚子下手了。

  这些日子又是病又是伤,他整个人瘦的浑身不剩下几两肉,小肚子却是愈发圆润了。

  小王爷撩开寝衣,对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产生了十足的好奇心,他用手指戳了戳肚皮,似是在思索着怎么能跟里面的崽友好交流一下。

  端着燕窝回到卧房的云江离,刚转过屏风便瞧见这差点儿让他流鼻血的一幕。

  少年本就养的娇,皮肤白嫩,这会儿映着屋内的烛光,瞧着粉白的可爱,隐约露出胸膛上几道未痊愈的暗色伤痕,反倒更是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如墨的长发未束,随着少年低头的动作,散落在肩头,一身绾色的寝衣更是衬的人晶莹剔透。

  云江离强压着心中蠢蠢欲动的火苗,端着燕窝径直走到榻边。

  努力控制自己的目光和表面平静,深吸口气直接伸手将少年撩起的寝衣下摆遮了回去。

  咬牙道:“殿下,莫着了寒气。”

  正玩自己软绵绵的小肚子玩的开心的小王爷,丝毫没察觉到云江离语气中有些僵硬,仰起脸笑的一双圆眸弯成了月牙。

  像是急于分享自己乐趣的小孩子一样,燕穆宁「噌」的一下又撩开寝衣,舔着肚皮笑着道:“阿离你看!”

  云江离眸中神色又暗了两分,此时少年一副得意邀功的小模样,在他眼中简直就是勾魂摄魄的小妖精。

  偏偏这小妖精还对自己在做些什么撩火的事毫不自知。

  小王爷似是对云江离一直不说话的反应有些不满意,他撅着嘴伸出两根手指,扯着人的衣摆坐在床边,又捏着大美人的手掌“吧唧——”贴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兴奋地问道:“是不是很软乎!很不一样对不对!”

  云江离的手心触碰到那份柔软细腻时,脑子中嗡一声……

  强行忍耐了许久的理智一瞬间彻底支离破碎。

  他俯身直接亲上了那张撩人的嘴,含着片唇瓣细细研磨。

  直到少年再也承受不住般的发出细碎的嘤咛。

  云江离微微起身,却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直接兜着人的腿弯将人侧身抱坐在了自己怀中。

  一手拦着少年的肩头,一手捏着下巴再次吻了上去。

  燕穆宁晕头转向,躲也没处躲,不知道方才自己玩的好好的怎么就被人亲起来没完了。

  很快,招架不住的小王爷便只能窝在大美人的臂弯中细细发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那双自己引狼入室的大手,越发滚烫了起来。

  小王爷后悔了,不想再与他分享了!

  ……

  待小王爷再回过神时,已经换了身月白的干净寝衣重新躺在了柔软的榻上。

  云江离看着少年红扑扑的脸颊,和湿漉漉的眸子,心里有点点懊悔……

  怎么就没忍住又把人给欺负了一通呢。

  可是……

  小东西在自己怀中眼尾都泛着漂亮的粉色,明明被亲的颤抖,却还用指尖勾着自己的发丝的模样,实在是太……

  此时燕穆宁躺在被中,眼神还迷离着,隔着层水雾般脆弱又可怜,小声呜咽着骂人:“呜、呜呜……你、你混蛋!”

  这云江离可就不认了。

  他拿着温热的帕子边给少年擦拭着额头,边慢悠悠的道:“殿下这话说的,我好生委屈。”

  小王爷倏然一哽,想起方才自己坐在大美人怀中,感受到的那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可、可大美人却自始至终只是在温柔的哄着、照顾着自己罢了……

  如此说来,混蛋的好像是自己?

  自己又做了次渣男?

  如此想来,小王爷又有些心虚。

  那行、行叭,不就是被亲了亲么……

  燕穆宁开始企图转移话题,举着爪子撒娇:“阿离,我手疼……”

  云江离叹了口气,捏着那双方才不太老实的爪,拆开包裹的布巾,又重新清理了伤口细细的涂了遍膏药。

  “燕窝都凉了,我重新去小厨房取盅温热的来。”

  云江离用手背碰了碰汤盅,“小王爷可还有什么想要吃的?”

  燕穆宁如今是提什么都行,就是别提吃,一提起来他就直皱眉头,恨不能当场呕出来。

  这会儿听云江离这么问,摇着头耍赖,小声嘟囔:“我不饿,可不可以不吃。”

  云江离也愁,眼下先不说少年自己的身子本就虚,肚里还揣着个小的,却每日吃的还没那只胖鸟多。

  他叹着气坐在床边哄人:“今儿小厨房炖的燕窝用的新奇法子,我尝过了,很爽口也没有那腥气,你多少喝一点好不好?”

  燕穆宁不是不懂事的,他知道这段时日府里的人为了自己有多操心,鼓了鼓脸颊,蔫嗒嗒的点头应了下来。

  ·

  云江离正在小厨房门旁懒洋洋的靠着墙,看着杜仲摆弄着炉子上的汤盅。

  阿骁和小九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二人推推搡搡的进了厨房。

  “欸!”

  阿骁没想到这个时辰撞上了自家老大,吓了一跳:“老大!你怎么在这!”

  “嗯?”

  云江离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阿骁被那眼神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改口道:“嘿嘿嘿,老大你在哪都合理……”

  架不住有些队友总是不那么配合,小九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少堂主?方才不是才叫人送了好些热水去殿下卧房么?怎的这么快你……唔唔!”

  阿骁一把捂住了小九的嘴,可算知道为什么十一总让小九闭嘴了……

  这张嘴,简直是毒起来能要人命啊!

  杜仲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的拨弄着炉火,企图让自家老大忽略掉自家的存在。

  云江离垂眸并未多说,只听着被阿骁拖出去的小九还在企图跟他争辩,隐约传来几句——

  “你不要命我还要……”一听便是阿骁那货。

  “怕啥,你看你那怂样!明明你方才还说你家少堂主持久……唔!”小九似是又被捂嘴了。

  “我家老大耳力惊人!你可闭嘴吧!”阿骁快哭了。

  “可热水送进去才不过一刻钟!”

  ……

  二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叮叮哐哐的声音,一听便知动口不成,改动手了。

  云江离微微带着丝无奈,摇摇头。

  这王府上好生热闹,除了小王爷前些时日病的厉害,王府上下也都跟着静得仿佛失了活力。

  这几日小王爷渐渐好起来了,王府跟着也恢复如初。

  想想自己当初那么喜静的一个人,整日被少年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从最初的恨不能一针给人扎晕过去,到现如今听不到少年絮叨反而觉得少了些什么……

  云江离笑了笑,往后这王府上再多个崽,怕是更得日日鸡飞狗跳了吧!

  他心中竟隐隐开始期待了起来。

  ·

  无论再怎么不愿意提起,发生过的事情终究是无法掩盖的。

  翊亲王与怀王已关押多日,一应所犯均已一一查实,皇上翻看着手中才报上来的汇总文书,面上的表情比外面纷飞的大雪还要冷上几分。

  “你们……都退下吧,朕想要一个人静静。”

  年轻的帝王疲惫的挥了挥手,让殿中候着的几位重臣先退下了。

  燕穆宸才走出临华殿不远,边听后面急促的脚步声——

  “诚亲王殿下、殿下!”

  他转身瞧着李公公一路小跑,便立在原地等了下。

  “殿下哟,您这走的也太快了……可叫老奴这追。”

  李公公呼哧呼哧直喘。

  “可是陛下有什么事唤本王?大雪天的,你让身边的小公公来便是了,何必自己跑这一趟。”燕穆宸瞧着这位曾跟在先皇身边多年的老公公说道。

  “诶,殿下这话折煞老奴了。陛下的吩咐,自当是我这做奴才的要尽心不是?”

  李公公待走进了几步后,压低声音道:“陛下让您带尉迟世子来一趟。”

  燕穆宸点点头,并未多说,转身直接向宫外而去。

  要见尉迟昭,还是私下见……

  诚亲王心中琢磨,估计是想问问世子有没有入朝的意愿,更主要的应是想商量是否将翊亲王的事告诉燕穆宁吧。

  ·

  果然如他所想——

  临华殿内。

  “世子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谨。”皇上笑着让行礼的尉迟昭起身。

  尉迟谢恩后,便放开了些:“皇上传臣来,可是为了安亲王?”

  “是,也不是。”

  皇上看了眼诚亲王,示意他开口。

  诚亲王端着茶盏抿了一口,问道:“世子,出身尉迟世家,想必对兵法和治军之道应都颇有心得吧?”

  尉迟昭玲珑心思,一听这话便猜出了几分,他笑得真诚:“五哥,我虽出身尉迟家,但尚在孩提之时便入了京……就我那课业,嘿嘿,五哥您还不知道么?”

  他一说这个,皇上和诚亲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当初尉迟昭跟燕穆宁在学堂念书那会儿,当真是皮的上天入地,可没少挨罚。

  尉迟昭也不欲兜圈子,屋里坐着的三个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也不必他说的太过明白。

  他能猜的到,翊亲王这次的事,必定会对一部分兵权有不小的影响,朝中的各个势力也都在悄悄的看着风向。而他尉迟家,已有重兵在手,世世代代把守着大晟朝的西境,本就遭人觊觎多年,没少在背地里扎小针儿。

  好在,他尉迟家世代忠心,几任帝王也都是不听信谗言,明理仁政之君。

  这才有了他们尉迟家族如今的样子。

  而尉迟昭心知肚明自己留在京中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必不可能入朝。

  一旦他在京中有了一官半职,那就是将自己的父兄直接推上了风口浪尖。

  尉迟昭直接跪拜于皇上面前:“陛下之意,臣都懂。但不必陛下言明,臣不能、也不愿,想必陛下也懂臣之意。”

  “我大晟可用之人甚多,陛下就放任我做个闲散之人吧。”

  说完,尉迟便长拜于地。

  皇上默了许久,轻叹道:“你啊,小小年纪怎的就心思如此通透。”

  “阿昭,你自幼便与老七跟在朕身边长大,你是个什么孩子,朕再清楚不过了。”

  皇上颇为惋惜的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你一身本领若今生再无用武之地,你可甘心?”

  正如皇上所言,尉迟昭是尉迟家的好男儿,一丝一毫不比他那两位兄长差。此次恰巧遇着翊亲王这事,皇上也是犹豫了许久想要让他能有个一展身手的机会。

  皇上既已经改口唤了他的小名,尉迟便也如儿时一般唤了声:“二哥,臣弟所愿不过是大晟平顺,父兄安好。如此臣弟便无不甘。”

  “但倘若有朝一日,家国有难,二哥需要臣弟披甲上阵,臣弟必定万死不辞。”

  尉迟昭字字铿锵,答得认真。

  话已至此,这件事就已然有了定论。

  至于另一件事,那便是谁都不愿在燕穆宁面前提起的事了。可眼下所有罪责均已查实,没有再拖着的道理。

  “阿昭,还有一事朕想问问你的意思。”

  皇上一提到自家老幺,就愁眉不展,“翊亲王的事,你觉得到底怎么跟老七说才合适?”

  尉迟昭也发愁,他前日去安亲王府上玩,正巧瞧见了燕穆宁午睡时被噩梦惊醒的模样,他着实不忍心将这些事翻出来再往好友身上捅一遍刀子。

  犹豫了一下,尉迟昭蹙眉道:“陛下若是放心,此事便交与臣弟,臣弟去与云少堂主斟酌着,慢慢与安亲王说可行?”

  ·

  这件棘手的事,不知为何,最终莫名其妙的就落在了云江离的头上。

  这会儿尉迟昭正蹲在嘉月阁门口,做贼似的跟云江离瞪着眼:“你不说谁说!这事就属你去说最合适了!”

  云江离立在院子里,俯视着蹲得没什么形象的世子爷,拧着眉道:“现在不能说。”

  尉迟昭要不是怕被燕穆宁发现,早就嚷嚷起来了:“没让你今儿就说啊!你选个合适的时机,慢慢、慢慢渗透,懂吗?”

  云江离冷着一张脸。

  他不能理解,为啥俩人明明说的都是正经话,却一定要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躲在这里,这世子爷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成?

  “合适的时机?”

  云江离眉头拧的更紧了。

  尉迟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双手比划着:“这你都不懂?”

  “哎呦,要不他们都说你是个万年老冰山!”尉迟昭露出一个颇为嫌弃的表情,“你不都搬进他卧房了么,枕边风啊、吹枕边风!懂不懂?”

  尉迟昭看着云江离愈发冷漠的眼神,只当他不会,只得说的再仔细些。

  “就是,诶,趁着月色正好,气氛到位的时候,你就……昂,自由发挥一下!这就叫合适的时机,懂吗!”

  云江离正想反驳,就听着尉迟昭又接着说道:“你说说,这要是都学不会,你这亲王妃往后可怎么斗得过那些小妖精!”

  云江离:“??”

  什么小妖精?怎么又扯到小妖精上了?

  尉迟昭信誓旦旦:“你就趁现在王府还没有侧妃的时候!好好把握住时机,牢牢的站稳在王府的地位,懂了么!”

  云江离:“……”

  什么东西?侧妃?!

  怎么还有侧妃!

  作者有话说:

  云江离:我这是……还没嫁进王府,就要提前开始实习宅斗了么?

  燕穆宁:guna!没有这种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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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短!(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