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跑路

  云江离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燕穆宁凝视着他的凤眸, 睫毛颤抖的厉害,被酒浸过的喉咙带着些许沙哑。

  “我娶你,好不好?”

  云江离怔住了, 他不知少年此刻到底是醉是醒。

  只是自己心中那些曾经的不确定,似是隔着层泡沫, 被此刻少年的一句话瞬间戳破,一切都变得清晰透彻。

  少年似是因他的沉默变得委屈了起来, 一双圆眸噙着层薄薄的水光, 撇了撇嘴凑的更近了些:“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你信我!”

  眼前人倏然靠近,云江离的鼻息间满是少年人独特的甜混合着香浓的酒气,萦绕不息。

  他喉结快速上下滚动了一番,眯起眼眸,抬起一只手捏着少年的下巴微微用力:“小七,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燕穆宁顺着他手的力道抬起了脸,茫然又无辜的眨了眨眼眸。

  云江离被他那眼神盯的几乎要发疯, 用力阖了下眸, 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时候。

  “小七,乖。”

  再睁眼时,云江离堪堪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你喝醉了, 听话,先下来,我去给你煮些醒酒汤,有什么事等明日醒来我们再谈。”

  “我不!”少年不但不准备下去, 还抬起自己的两只爪子直接捧住了他的脸:“我没醉,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很清醒的!”

  所有的醉鬼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云江离无奈。

  这小少年脸颊染着好看的粉,浑身都散发着酒香,怎么看都不像是清醒的,偏偏盯着自己说话时的那双眸子却是闪着不似玩笑的明晰。

  云江离蹙眉,饶是他平日里再怎么沉着冷静,此时也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场景。

  “你、你别皱眉嘛。”少年探出一根指尖轻轻抚平他的眉心,酒后略带鼻音的声线似小钩子一样,快要将云江离的理智尽数勾走。

  而眼前这少年似乎还意识不到,自己正在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震撼,做的动作也愈发诱人。

  他抿了抿红润的唇,将目光移到了云江离的薄唇上……

  “小七!”

  注意到他目光的云江离陡然提高了声音。

  燕穆宁不高兴了,鼓着脸红了眼眶:“吼什么嘛!你怎么总是这么凶!”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云江离咬牙切齿,“看着我,我是谁?”

  少年歪了歪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斜了他一眼:“你是阿离啊!是我的大美人阿离。”

  “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呢,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谁……”话音未落,燕穆宁忽然俯身吻了上来。

  软糯带着酒香的吻,彻底击碎了云江离的理智,仿佛他也一起醉了。

  他眼底的眸色暗了又暗,终究没忍住抬起一只手摁在了少年的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唔……”

  燕穆宁小声的嘤咛。

  他太过青涩,晕晕乎乎间,也仅是寻着本能将自己的唇贴在了大美人那薄唇上,他以为这便是自己念了很久的亲亲。

  可下一瞬,大美人却有了回应,带着撕咬的力度,凶狠的亲吻着他。

  小王爷招架不住,发着抖趴在他身上,双手紧紧的攥着大美人的衣襟,呼吸渐渐急促,想要躲,却被脑后那只大手强硬的压了回来。

  这个漫长的吻,终于在他即将失去喘息的能力前结束了。

  燕穆宁喘着气趴在云江离胸前,心脏跳的震到胸口发麻,刚刚那只不许自己闪躲的强硬的大手,此刻正在他的后颈上轻轻的安抚着。

  他闭着眼,晕的七荤八素,仿佛那些将要散去的酒意都重新汇聚在一处,叫嚣着冲上了头顶。

  缓了许久,他颤着嗓音开口:“你这是,允了我的意思么?”

  双手半握成拳,撑着软榻,微微直起上半身,凝视着那双凤眸追问着:“你是愿嫁与我的,对么?”

  云江离的呼吸也有些不稳,他看着少年的脸颊更红了,下唇似是被他咬破了,眼神中泛起迷离的水光,甚至连眼尾都染上了薄薄的粉。

  “是。”他轻笑了一下,抬起手拇指的指腹压在少年下唇渗出的一滴血珠上:“不过,难道不应是你嫁我么?”

  燕穆宁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笑容失了神。

  眼神迷茫了一瞬,紧接着也不知思绪是怎么飘的,竟以为云江离的话是在敷衍他,皱着眉不依不饶了起来:“我不管,我要娶你!你应了我的,便不许再反悔的……”

  边说着,两只不安分的爪子边开始扯云江离的衣襟。

  少年此时才似乎开始醉意上头,哼哼唧唧的念叨着,委屈又不得章法的撩拨着。

  一个亲吻已经足够放肆,云江离并不准备在此刻对这个喝了酒的小东西做什么,二人于这个契机知晓相互的心意对他而言已是惊喜。

  “别闹,我去烧些热水给你擦擦脸。”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应付着趁着酒意得寸进尺的少年,企图将人抱下去。

  谁能想到,这喝了酒以后的人竟然如此难缠,力道大的很,再加上他这个姿势完全不得力,竟然没能挡住燕穆宁的动作,硬是被这个小崽子在胡乱间扯散了衣带。

  云江离忽然愣了愣,感受到什么的他,拢着衣襟的动作一滞,略带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云江离:“……”

  他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少年人精力真旺盛啊。

  似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云江离向旁边的地上瞟了一眼,看到了歪歪扭扭躺在地上那熟悉的酒坛子……

  “小七……小七!”云江离双手加大了些力道,攥住少年作乱的爪子,“你先告诉我,你喝的酒是从东侧药房中取的么?”

  被制住双手的小王爷不高兴了,关注点也歪的离谱,凶巴巴的瞪着人:“是、是呀!怎么啦,不就喝你两坛酒嘛!”

  云江离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真不是喝我两坛酒的问题。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少年越来越红的面颊:“你可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酒?”

  那是药酒啊小祖宗!你喝的时候就不觉得味道和别的酒不太一样嘛!

  后半句话云江离都懒得说出口了,说了又能怎样,喝都喝了……

  他制的这药酒,本就是为体虚之人补身用的,寻常人饮上一杯两杯便罢了,他家这小祖宗倒好,直接喝了两坛。

  好在药材浸的时日还不太长……

  趁着云江离犹豫的时候,某借着酒意,格外胆大妄为的小王爷,看着此刻衣衫半褪的大美人,与那日梦境中一般无二的姿态……

  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了在书铺子看到的图,凭借着那丝模糊的记忆,小王爷的爪子便开始对着云江离不要命的撩火。

  “你……这都是跟哪学来的!”云江离咬牙,强忍着把人直接掀翻的火气。

  管他再怎么冷静的人,任凭自己喜欢的人如此撩拨,怕也是忍耐不住的。

  更何况这点火的崽子还不怕死的在他耳边不停的念叨:“阿离,我要嘛……我会对你负责的,好不好……”

  罢了!自己定会好好对他,不会负了他的!

  云江离咬牙下了决心。

  既已决定,云江离便也不再犹豫,抬手便捏着少年的后颈,用力的仰头吻了上去,另一只手顺着他光滑的衣衫在劲瘦的背上游走。

  少年人虽瘦,却并不是骨瘦如柴,也并非都是软肉,隔着柔软的衣料也能感受到少年恰到好处的一层薄薄的肌肉,彰显着主人的韧度与力道。

  两人不知是谁碰到了软榻上的炕桌,瓷器清脆的落地声在卧房内响起,却丝毫没人去关注。

  两人亲昵的吻了不过半柱香左右的功夫,云江离感到怀中的人猛地一僵,轻哼抑制不住的从他喉咙中溢了出来,带着些委屈巴巴的哭腔,整个人卸了力道缩在自己身上不受控制的颤抖。

  云江离有些讶异,没想到这少年竟敏感到如此程度,他搂着人,宠溺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这会儿手软脚软完全无力反抗的小王爷,只能任由大美人抱着他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好不容易从那阵要命的感受中缓过神的人,此刻又羞又晕,不知自己该如何挽回一下颜面,只得慌乱的攥住大美人的衣摆:“我、我年纪还小……所以……嗯你别走嘛。”

  云江离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真想看看他这小脑瓜子里一天天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等明日他酒醒了,必然要好好教育一番。

  心中想的是怎么教育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哄人的温柔:“我不走,我去取些东西便回来。”

  似是受不住少年人那委屈的目光,又低声补上一句:“很快便回来,乖。”

  ·

  夜里寒凉,即便是紧闭着门窗到了夜间屋内也不再温暖。

  云江离方才看到燕穆宁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他这风寒才好了没几日,现下又喝了那么些药酒,若等下万一再吹了风可又要生病了。

  他去柴房中取了些炭火,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去小厨房煮了解酒汤。

  端着解酒汤回到卧房时,云江离看到方才还老老实实躺在床榻上的少年,此刻竟晃晃悠悠的蹲在桌案边逗着白雀儿……

  当真是个小祖宗!方才说自己没力气的是谁?

  “小七,来喝两口水。”云江离揽着燕穆宁的肩,半拖半抱的把不肯配合的人带回床边。

  “不要!喝什么水啊,美人来陪我喝酒哇!”燕穆宁笑的娇憨,两只爪子比划来比划去的,一点也不老实,险些打翻了汤碗。

  云江离拳头硬了:“……”

  这小崽子都打哪学来的这些胡言乱语!

  “来来来,这就是酒,快喝。”跟醉鬼讲道理是不可能的,云江离顺着他的话哄道。

  一碗醒酒汤就这么连哄带骗的灌了下去,云江离也是没想到喂个汤能给自己折腾出一身汗来,要不还是直接给他一针扎睡过去得了!

  这小祖宗太闹腾了!

  然而燕穆宁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喝完最后一口汤,趁着云江离回身放碗的功夫,小王爷一个萌虎扑食直接给大美人推到在床。

  汤碗应声落地。

  云江离气得要骂人了,什么清冷自持,什么沉着自如,什么君子礼仪都准备统统抛开。

  长了二十三年都没说过脏话的云少堂主,终于被一个小兔崽子给惹怒了——

  这个小王八蛋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

  原本对大美人气场变化格外敏锐的小王爷,此时被酒意熏的反应迟缓了许多,丝毫没有察觉到大美人变得有些危险的侵略气息,还在不知死活的撩拨着,口中含含糊糊的一句接一句的说着让人上火的话。

  “阿离……我好喜欢你……”



  “你别怕嘛,我会很温柔的,我轻轻的……”

  “你是我的大美人阿离,我……”

  ……

  云江离心中好不容易散去了一些的火,噌噌噌的烧得更旺了。

  不再等那张叭叭个不停的小嘴再说出什么更离谱的话,云江离便直接抬手给他捂上了。

  随后,他微微用力,借着一个巧劲儿直接翻身把燕穆宁压在了下面,转身时单手护在少年的脑后,生怕一个不小心磕疼了他。

  须臾间,小王爷就转了个圈,晕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被大美人压在了下面,立刻瞪圆了眸子挣扎起来:“不对不对!”

  云江离被他折腾的一愣,不解道:“什么不对?”

  燕穆宁还在手脚并用的拼命扑腾着:“位置不对呀!你躺下,让我上去!”

  云江离:“……”

  等明日得了空闲,自己必要认真的问问少年,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了他错觉,才让他如此定位不清的。

  可眼下,实在没这个功夫,也没必要跟一个半醉半醒的小东西较劲。

  云江离从善如流的哄道:“乖,没错的,下次再让你上来。”

  小王爷听着这话,觉得好似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觉得没什么问题,大美人何时骗过自己?

  那好叭,他说没错就没错。

  反正小王爷依稀记得那羞羞的图画之上,似是也有这种?可能大美人是自己想要更主动一些?

  罢了,那便由着他去。

  自己的王妃,那自己定是要惯着些的。

  ……

  床帐不知何时已悄然落下,屋内只燃着一盏烛火,暖炉烧的旺,丝毫感觉不到深秋的寒意。

  小王爷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散在床榻上,面颊和耳尖都泛着可爱的红色,圆眸中水光潋滟。

  方才结束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此时的小王爷早已晕的不知今夕何夕,衣襟随着他急促的喘息剧烈的起伏着。

  云江离身上只余一件贴身的里衣,紧实的肌肉纹理线条若隐若现,平日冷冽的凤眸中染着霸道的温柔。

  他凝视着少年,原本肤色就白,此时躺在深色的锦被上更是衬的少年透着丝脆弱易碎的感觉,眼尾红的似是哭过,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

  然而某个丝毫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的小王爷,借着酒意再次说出了不怕死的话:“你、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若是不行,我可以上去嘛。”

  云江离:“……”

  今儿你这张嘴,还是别说话了。

  小王爷很快便见识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大美人的另一面,说着温柔的话,却做着最霸道凶狠的动作。

  当他看着那一小盒不知大美人从哪里摸出来的膏脂,还在好奇要做什么用时,便被微凉的指尖惊的瞪圆了眸子。

  小王爷蹬着锦被胡乱扑腾着,口中呜咽:“呜呜,不对!不对嘛!”

  “对的,乖。”大美人低哑的嗓音带着蛊惑的味道在他耳边响起,那漂亮的薄唇轻轻的吻着自己的耳廓,带起了他不自觉的一阵轻颤。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游走在小王爷才愈合不久的伤口之上,轻抚着新长出还是嫩红色的新肉:“还疼么……”

  燕穆宁觉得自己醉的更厉害了,原本还余五分清明,如今怕是连两分都不剩了。

  伤口愈合后的新肉格外娇嫩,被触碰时又疼又痒的感受交织在一起,折磨着小王爷脆弱的神经。

  “不、不疼了……”燕穆宁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黏腻的厉害:“你别这样,好痒啊。”

  话音未落,小王爷倏然仰起了脖颈,整个人似是拉满的弓一般向上躬起,却又被那双强硬的大手握着腰压了下去。

  慌乱间,小王爷攥住了一旁的暖帐。

  他眸子中瞬间蓄满了泪,朦胧的望着大美人,明明是这人带给他这些折磨,他却松开床帐,本能的抬起两条细白的小胳膊去向眼前这人讨要一个拥抱。

  ……

  白雀儿睡在床榻边不远的桌案上,似是被自己主人那可怜的声音惊醒,支棱着小脑袋扑棱了几下翅膀,看样子十分想冲过去救一救自己的小主人。

  颇为聪明的小白雀儿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小豆豆眼,准确的辨认出了,床帐上映出的二人身影,算了,救不了。

  白雀儿挪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身躯,退回到桌案中央,将脑袋埋在翅膀下睡去——

  那个……小主人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

  云江离从不知自己竟也会有如此失控的一面,可燕穆宁实在是太……

  这缠人的小少年,总能精准的击碎他的沉着和理智。

  “乖,你说什么?”

  云江离正抱着怀里的人安抚着他的颤栗,听着他小声呢喃,细细听了两遍都没听懂,只得开口问道。

  “呜呜……你是不是骗我嘛。”少年可怜兮兮的呜咽着。

  云江离格外喜欢少年的肩胛,手掌一直在徘徊摩挲着,不解道:“我哪里有骗你?”

  少年的声音瞬间变得更委屈了:“呜、我就说这个位置不对的嘛,你方才骗我说是对的……”

  云江离没忍住笑出了声儿,这小祖宗,怎么还惦记这一茬儿呢。

  没想到燕穆宁的话还没说完,他抽泣了两下,继续道:“还骗、骗我说下次……我在上面的,呜呜……”

  末了,似是不解气的直接张口咬上了云江离的肩膀,气哼哼的磨牙。

  这下云江离笑不出来了,太阳穴都忍耐的突突直跳,这小王八蛋又不知死活的撩火!

  “乖,没骗你。”

  话音刚落,云江离扶着少年稳稳当当直接一个转身。

  方才还能扑腾着挣扎的小王爷,此刻彻底软了下来,坐都坐不住,全靠云江离双手撑着,才勉强没有从床上掉下去。

  少年柔软的长发垂在胸前,发尾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带着些痒意,眼泪顺着发红的眼尾砸了下来,似是烫到了云江离的心口一般。

  云江离不再说话,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冷冽凤眸中汹涌翻腾的情绪。

  无论少年如何可怜的哭着求饶,都没有再停下。

  ……

  屋内一夜呼吸交错,情绪翻涌,直到窗外天色远远的透出些微光时,温暖如春的卧房内才恢复了平静。

  此时可怜的小王爷被裹在柔软的裘毯里,身上已经被云江离擦拭干净。

  他不知道自己醒来几次,又昏睡过去几次,只觉得周身密密麻麻笼罩着的都是云江离的气息,带着强势的温柔扫荡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这夜,格外漫长。

  ·

  云江离醒来时,探了探怀中少年的额,温度如常这才放了心。

  他垂眸看着乖巧窝在自己怀里的人,昨夜哭的太狠,眼尾鼻尖都是红痕,秀气的眉心微蹙,似是还在委屈着一般。

  “哎……”

  云江离阖眸轻叹,抬起一只手揉了揉额头。

  有些埋怨自己失了理智,将人欺负的着实是有些惨了。

  心中琢磨着,这下惹急了娇气包,不知要哄多久才能哄好。

  他轻手轻脚的准备起身,却发现二人的长发竟不知怎的缠在了一起。

  唯恐扯痛了少年,云江离耐心的梳理着两人的发,莫名的笑了起来——这小东西,浑身上下都是这样的磨人,连这把看起来柔顺的青丝都这般难缠。

  好容易解开了绕在一起的发丝,云江离坐在榻边,掀开少年的寝衣准备给他在上些膏药。

  经过了几个时辰,少年白皙的肌肤上斑驳的痕迹更加明显了,一点一滴都昭示着他昨夜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云江离从榻边的匣子中取了一小盒膏药,用指尖蘸了,轻轻的涂抹在少年的肌肤上。

  沉睡中的燕穆宁,似是被那有些凉意的药搅扰,不太高兴的往床榻深处缩了缩,口中还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哭久了的少年,嗓音哑的不成样子,失了发脾气的气势,听起来反倒似是撒娇。

  听的正在涂药的云江离,眸色又暗了几分,若不是足够理智,此刻怕是只想让少年再哭上几声。

  真不知这少年怎么生的如此娇,明明只是多摩挲几下,便会留下一抹青紫。

  偏生他娇气就罢了,却还总是不自知的撩人,同样初经此事的云江离,昨夜被撩的一身清冷早已不知所踪,心中竟隐隐只想看少年人红着眼眶。

  细细替少年涂抹了膏药后,云江离凝视着他的睡颜,蹙眉沉思着目前最大的难题:等人醒了,怎么哄?

  思索良久,云江离决定去买些少年最喜爱的糕点回来。

  一来等人醒来必定是饿了的,二来……他也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哄了,先投喂吧!

  ·

  燕穆宁悠悠醒来时,云江离刚离开不久。

  小王爷意识回笼后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碎了一般,想要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他试着轻轻翻了个身,瞬间给自己疼的呲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

  昨夜混乱的记忆慢慢涌入脑海,小王爷有点懵。

  酒是自己主动喝的,扑向大美人也是自己主动扑的,亲亲……好像也是自己主动亲上去的……

  可是,好像有什么发展不太对?

  小王爷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心口涌上一股酸涩,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恼怒,一双圆眸噙着泪花瞪着头顶的暖帐。

  燕穆宁承认自己的确没有那么醉,起初可能就是有点晕,但这个酒壮怂、呸,酒壮小王爷胆是真的,若不是借着那丝酒意,他定是不敢那么大胆的。

  后来呢?

  后来这事情好像不知为何就朝着另一方向疯狂跑偏了,自己明明只是想着告个白。

  而后情绪的确是升的有点儿快,可那会儿气氛都到了!大美人也已经应了要给自己做王妃,那、那再继续做点亲密的事也不是不行……

  可是!说好的他才是上面的那个呢?!

  小王爷好气。

  虽然、虽然自己是有那么些舒服,所以……所以后来才主动对着大美人欲罢不能的说喜欢。

  可大美人明明说的是,下次就让自己在上面的。

  哦对了,后来也的确是自己在上面来着,但那明显不是自己想的那一种啊!

  还有!自己明明都哭着求他说不行了,大美人口中哄着他说好,结、果、呢!

  小王爷越想越气,恨得直咬牙。

  他堂堂安亲王啊,何时受过此等委屈。

  燕穆宁气哼哼的撑着床坐起身,掀开床帐就准备去找渣男打一架。

  目光在房中转了一圈,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衣衫,床帐上的穗子都被拽掉了两缕……

  当真是一片狼藉。

  待他跟房中除自己外的唯一一只活物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小王爷确认了,某貌美渣男此刻并不在房中。

  他坐在床边生闷气,忽听得窗棂传来轻微的响动,而后一个身影敏捷的翻窗而入。

  不等燕穆宁反应过来,那身影已经单膝跪在了他面前:“殿下。”

  看清眼前的来人,小王爷惊讶的很:“尘墨?”

  甫一开口,这嗓子哑的着实是没法子听,把燕穆宁自己都吓了一跳。

  尘墨抬起头,满脸一言难尽的看了看他,转身默默起身走到桌案边,倒了杯水递了过来。

  燕穆宁尴尬的摸摸鼻尖,接过茶盏小口小口的饮了下去,干涩的喉咙终于舒服了些许。

  “你怎么来了,五哥竟然派你来寻我?”小王爷继续问道。

  尘墨是诚亲王手下最得力的近卫之一,轻易不会离开,所以瞧见竟是他来寻自己,燕穆宁属实是没想到的。

  可转念一想,既然五哥都派了尘墨前来,想必是他这的危机仍未解决。

  “是,陛下担忧殿下的安危。王爷特命小人亲自带人来接殿下回京。”尘墨规矩的答着,眼神始终盯着地,根本不敢瞧燕穆宁。

  燕穆宁打小便整日跟在几个哥哥身后,对他这五哥身边的近卫也熟悉的很,眼下看他这般躲闪,小王爷就是反应再慢,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抖着嗓音,不愿面对般的阖了阖眸,问道:“尘墨……你何时来的?”

  尘墨:“……”

  主子问话不能不答,他低声应:“丑时初便到了。”

  小王爷差点儿一口气儿没上来,又挣扎着问了一句:“那你一直等在何处……”

  尘墨有些为难:“殿下……”

  对视一眼,无奈的耿直道:“一直候在窗外,未曾离开。”

  燕穆宁麻了。

  他一想到昨夜自己那些动静,就能羞耻到耳尖通红,现如今……竟还被别人听了去!

  小王爷尴尬到恨不能原地消失。

  “尘墨……你方才说、你带着人来的?”破罐子破摔的小王爷打算索性问个明白。

  “殿下放心,只有属下一人在院内,余下几人均藏身在院外。”尘墨忙不迭的解释道。

  还好,还有救。小王爷缓过一口气。

  “殿下,那……那与您、呃,亲密之人去往城中,应快要回来了,请殿下速与属下离开。”尘墨斟酌半晌不知该如何称呼云江离,犹豫了一下接着问:“还是说,殿下您有意带他一道回京?”

  燕穆宁顾不得纠结尘墨对云江离的称呼了,他蹙眉思索,原本他的确是想要带大美人一道回京的,毕竟认定了要娶他做王妃的。

  可……可眼下这事情的发展,明显是与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小王爷现在对大美人可谓是充满了怨气。

  他从醒来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身上疼的要命,心中也满是委屈,偏偏这罪魁祸首还不在,让他连个发脾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硬生生憋着这口气。

  “属下斗胆,那人可知殿下的身份?”尘墨年长燕穆宁两岁,也算是护着他长大,对小王爷的心思也算是了解。

  “昨夜听……咳咳,那人口口声声都是唤殿下「小七」,似是并不知晓您的身份。那若是有意带回京城,是否需要先将身份告知于他?”

  “别再提你昨夜听到了些什么!”燕穆宁似是恼羞成怒,赌气道:“不带,带个锤子!”

  尘墨不敢再劝,虽他看得出自家这小主子对那人是动了真心的,可这事也不是他应多说的。

  索性先将人好好护送回京,若是日后气消了,反悔了,大不了他再替小主子来寻这人便是了。

  燕穆宁此时上头的很,他脚刚沾地,便酸软的险些跌倒。这会儿勉强站着,也是颤颤巍巍,腿一直抖个不停。

  小王爷委屈坏了,脾气也上来了,什么大美人,他不要了!

  艰难的给自己换好衣衫,燕穆宁问一直候在旁边的人:“去哪?”

  尘墨犹豫的抬眸看了一眼小王爷:“请殿下先随属下去往城中的落脚之处吧。”

  小王爷听出了他原本应不是这番打算,目光沉沉的盯着人。

  尘墨无奈,只得照实说:“原本……是打算接上您后,直接出城。城外有提前备下的马匹。”

  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小步,继续道:“可眼下,看殿下您这情况怕是骑不了马,所以只能先带您去落脚处,我立刻命人去准备马车。”

  燕穆宁听到「骑不了马」这几个字的时候,一口牙都差点儿咬碎,拳头捏的紧紧的。

  “尘墨,若是昨夜这事让除你外的旁人知晓半个字……呵呵。”

  小王爷冷笑着磨牙,“不论五哥多护着你,本小王爷都……”

  “殿下!”尘墨顾不得礼仪,直接单膝跪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小主子可是陛下和他家王爷护的跟眼珠子一般宝贝,这么大的事他哪敢欺瞒啊,这两头都得罪不起的事,难为死他了。

  燕穆宁也知他这意思,挥挥手:“哎呀,烦死了,起来别跪了。反正你不许说!我自己找机会跟他俩说!”

  一瘸一拐准备往外走,余光瞟见桌案上正眼巴巴瞅着自己的白雀儿,小王爷拎起来揣进自己怀里,嘀咕着:“我的,不留给你!”

  似乎还是不解气,眼神在屋内扫了一圈,看到软榻上的裘毯,心中一动——

  哼,老子把你最喜欢的带走!气死你!

  ·

  云江离到酒肆时,偏巧少年最喜欢的酒酿如意糕卖完了,老板热情的招呼他等一等,说是新做了热乎乎的马上就能出锅了。

  他估摸着少年一时半刻的应该醒不了,便点点头应了,坐在酒肆的一角等着。

  “您今儿是有什么喜事?”老板端着一壶清茶上来,笑意盈盈的问道。

  自打前一阵子津州痘疹之后,云江离在整个津州城内可谓是无人不认得他,老百姓们都对这个长相俊美、医术高超的大夫格外热情。

  这家酒肆的糕点又是燕穆宁最喜爱的,云江离来的次数多了,便与这老板也相熟了几分。

  “怎么这么问?”云江离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老板笑的更灿烂了:“那就是了!您平日里虽对我们和善,却贯是清冷的。今日却不同,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呢!”

  听他这么说,云江离点点头垂眸道:“是,算是喜事。”

  说罢,唇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若不是老板这样说,云江离竟不知道自己会表现的如此明显,一想到家中那正在酣睡的小少年,他心中都是喜的。

  现下回想起来,他都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当初自己一念之差,出手救下的少年,竟然就这么热热闹闹的闯进了他平静的心。

  想想当时的少年,初见时便往自己脖子上架刀,甚至连自己煎的药都不敢喝。放下戒备后,便成了随便欺负一下就要炸毛的小兽,每日絮絮叨叨精力旺盛的要命……

  原来,一切都早有预兆——

  自己明明是最喜静的人,却一再纵容着他吵闹,最怕麻烦的自己,却甘愿一次次替他解决危险,不喜人近身,却愿与他共枕而眠……

  少年那生动的一颦一笑,早已入了他的眼,刻进了他的心。

  拎着新鲜热乎的酒酿如意糕,云江离满心都是如何哄那昨夜被欺负的可怜的少年。

  轻轻推开卧房门,却发现床榻上空空荡荡,他唇角的一丝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小七?”

  把糕点放在桌案上,他快步走出卧房,唤着少年。

  书房没有、药房没有、暖阁没有……

  顺着游廊一间一间寻过去,云江离脚步越来越快,心中涌上慌乱。

  将整个宅院寻了两遍,都未能看到少年那熟悉的身影,云江离心砰砰直跳,他从未如此慌张无措过。

  脑海中闪过各种画面,从初见少年时的刺客追杀,到城郊小院时闯入的不速之客……

  他重新回到卧房,努力稳下心神,冷静的分析——

  屋内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少年的警觉他是见过的,若真的有人闯入他不会发现不了,更不可能任人宰割的束手就擒。

  即便是他身体不适,也定会全力挣扎,不可能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最害怕的不过是自己护着的少年身处险境,如今看来,应是并没遇到危险。

  那……人去哪了?

  云江离蹙眉环视着屋内,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目光从桌案上扫过,又猛地看回了桌案——白雀儿呢?

  怎么两个小东西都不见了?

  似是想到了一种可能,云江离眸色骤然变冷。

  自己走了?

  云江离不死心的又在宅院内寻了一圈,再次返回卧房时,发觉自己平日里最常用的那件纯白狐裘也不见了。

  他冷笑了一声,浑身透出的寒意似是能将整间屋子都冰冻起来一般。

  很好,这小东西真是好本事啊。

  昨夜还搂着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娶了自己,说要对一辈子对自己好、对自己负责的人,转眼就跑了个没影儿?

  跑的干干净净,一根毛都没留下!

  不光他自己什么都没留下,竟然连那只胖鸟一并带走了,一根鸟毛也没留下!

  纵使云江离再不愿意承认,可眼前的种种的迹象都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小崽子跑了。

  不知该怒还是该笑,云江离现在的感受就是——他堂堂仁济堂少堂主,竟然,被白嫖了?

  小王八蛋,骗心骗身,如今还敢玩消失?

  云江离眸色凛寒的盯着床榻上那件被换下来的寝衣,跑?

  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必定也要给他逮回来!

  作者有话说:

  云江离:你完了!

  燕穆宁:你完了!

  某悠: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俩互相放狠话……(抖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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