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帝师揣了死对头摄政王的崽>第60章 冬日宴05

  段栖迟垂眸看着他, 低声叹:“我怕。”

  嵇雪眠心道,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也会有东西可怕?



  不过, 这话虽然听了无数遍,再一听见, 还是让他别过脸去, 耳朵尖稍微红了一红。

  “臣累了,要回府休息。”嵇雪眠咳了一声, 缓了缓:“臣若是走了,大越氏副君那边,还请王爷多多帮扶皇上,别让他吃亏。”

  段栖迟站的离他很近, 有些不甘不愿地去抓他垂落肩膀的头发, 答应了:“不会。”

  细雪洒落枝头,落在他的发梢, 嵇雪眠轻声道:“多谢……”

  肚子里又是一折腾。

  嵇雪眠深吸一口气, 抿了抿唇,“……王爷。”

  只能祈盼这小东西别再折腾了。

  也许是有用,小东西真的平息了下来。

  “我送你回府?”段栖迟伏低做小地问他。

  嵇雪眠忍下心浮气躁, 态度温和了一些:“不必了, 臣没什么可跟王爷说的,王爷请回吧。”

  说完这些话,嵇雪眠转身便离开了,他走时衣袂翻飞,带起萧瑟的残雪从树枝上落下来, 一片一片殷红的梅花瓣翻飞飘散,落在他肩头。

  段栖迟想伸手为他摘下来, 却如何也无法追上他的脚步,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裹着豹裘的身形有些单薄。

  他低头咳了两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段栖迟心惊胆战。

  段栖迟跟上两步,嵇雪眠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别跟来。”

  首辅大人的离去,让这场冬节宴少了几分意趣,后面的歌舞照常美妙,却让席间的几个人有些失魂落魄。

  瞿罪勾着眼角,看见摄政王一个人从门外归来,拿着酒壶一杯一杯喝,却不见醉。

  瞿罪又看了一眼首辅大人离去的位置,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摄政王。”瞿罪走过去,俯身,慢条斯理道:“你们大宁真有趣。”

  “看起来孤要的这个人,是位不同寻常的宝物。”瞿罪笑眯眯的,“很好,孤要定了。”

  段栖迟抬起醉眼:“那你大可以试试,能不能要得到。”

  从这天之后,段栖迟又是足有一个多月没有看见嵇雪眠。

  林渊每次去嵇府都被堵在外头,兰慎却是连小纸条也不收了。

  林渊软磨硬泡,逼得兰慎没辙,一打听才知道,嵇雪眠已经很久没回嵇府了。

  回去一报告他家王爷,简直是即将面临八级地震一样的恐慌。

  明明都在京城里的两个人,偏就一句话都说不上。

  段栖迟唯一能见到嵇雪眠的时候就是上早朝,因此,不管军务多么繁忙,他都风雨不误地去上朝。

  摄政王照旧站在首辅对面,依依瞧过去一眼,被他无视不说,一旦对上了,他匆忙别开的动作也让段栖迟越来越抓心挠肝。

  心里只能劝自己,能见一面就好。

  特别的是,最近这些时日天冷了,嵇雪眠上朝的次数开始减少,别处也见不到人,更加神龙见首不见尾。

  段栖迟后来又在宫里路上遇见了他几次,也是冷冷淡淡的样子,鞠躬行礼一样不差,就是不许他再进一步。

  知道他气的不轻,身子又弱,有心把他绑回王府狠狠抱一宿,又怕他气大伤身,又吐血又发病,段栖迟实在是两相为难。

  而大越氏经过一个月的沉寂,在京城及周边州郡的行动重新复燃起来,整个京城的局势空前的紧张。

  段栖迟便被沈敬抓回去,天天忙在军营里,昼夜不分地练兵,备战。

  每次沈敬尝试着提起首辅大人,都被摄政王无声幽闷的眼神堵了回去,再不敢提了。

  一转眼,元正到了,今天是大臣们来的最齐全的一次早朝,只要是在京的不论品阶大小,全都恭立在百烽门外等着上朝,在这一年开始的第一天给皇帝留个好印象。

  段栖迟来的晚,昨晚又在军营熬了个大夜,匆匆御马赶来时,在人群的最前方一眼敏锐地盯着了嵇雪眠。

  首辅大人一身都是疲惫,原因很简单,这一个月来,大越氏正式开始部署敌备力量,条件很简单,要么把嵇雪眠送过去和亲,要么就让摄政王等着迎战,任凭谁听了都得叹气。

  嵇雪眠偶尔遇见梅常青和嵇愈,两位长辈都恨不得把他藏家里,梅常青更是恨:“他娘的,这群男人,怎么就定准了你一个人要?”

  嵇愈摸摸鼻子,有点尴尬:“孽缘啊,孽缘。”

  嵇雪眠只好笑笑,面上照旧冷情。

  嵇愈:“侄儿,摄政王最近没来找你?”

  嵇雪眠淡然摇头。

  梅常青一语道破天机:“小两口又吵架了?”

  嵇雪眠一愣:“不是……”

  惹得两位长辈把他拉去内阁,“那就专心工作,不要想着臭男人知道了吗?”

  嵇雪眠失笑,只好点头。

  到了年底,朝廷破烂事一堆,嵇雪眠天天泡在内阁都忙不过来,一大堆琐事要他把关,整个内阁上下全都来找他拍板定案,忙的脚打后脑勺,就差按上风筝翅飞起来了。

  他的月份也越来越大了,足有五个半月的肚子若不是冬日里穿得多看不出来,非得让所有人都看见不可。

  也算是这孩子给他唯一的成全吧。

  今早寅时便起了,嵇雪眠黑着眼圈,脚底打晃地从内阁走了出来。

  嵇雪眠扶额,低声道:“别送了。”

  尹次辅和施大学士两位也是一宿没睡,紧跟着屁股后面追着他,千叮咛万嘱咐地:“嵇大人,就给您放一天假,后天早上您可得按时回来啊!”

  嵇雪眠甩袖负手,淡淡道:“这世间的驴都没我能干了,每年朝廷给的俸禄银子就那么多,你们俩就别剥削了吧。”

  尹次辅连连称是,施大学士敬业,赶紧把人拖回去赶政务了。

  早朝上,嵇雪眠又惹了一肚子气,本来就缺觉,孕期脾气又大,险些控制不住训人。

  言辞更是一针见血了些,梓州节度使递了张折子,说想增加梓州税款,嵇雪眠一声“不可”不容抗拒,义正言辞地甩出一篇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直把他辩驳的哑口无言,脸皮通红。

  “大越氏的兵马不仅频频挑衅边境地区,还在京城里四处打探,公然和守城军作对,隔三差五就打一架,叔父,最近可有进展?”

  宣沃问起摄政王时,段栖迟亦是眉宇间不掩劳累,眉头皱的更紧,只说:“情形艰涩,但不必担忧。”

  除却往日上朝的人,睿王宣懿干脆连上朝都不来了,表面上托辞说天天泡在府里玩女人,实际上行踪不定,四处组织造反军。

  有人提了这事,嵇雪眠便拱手道:“睿王殿下既然已经反了,现在和大越氏勾在一起,皇上应设置监军御史,从今天起,调动禁军必须得到皇上亲受下发的符节,且要削权睿王,褫夺封号,叫他无权调动禁军。”

  他眼神如霜刀砍过去:“二要在地方设拥军机制,设重悬赏要他的人头,用百姓组织起来的自发正规军和睿王军队对抗,皇帝怎么想?”

  “此事可商议。”宣沃恐惧的很,只剩下点头同意一件事可做。

  这一早上,宣沃都怕他这位老师气到咳血,甚少说话。

  下了朝,嵇雪眠盼着回府休息一天,走得飞快,朝臣们都不敢和他搭话,生怕被他训一顿。

  然而嵇雪眠只想睡觉,他太困了,脚也开始有点浮肿,只想好好歇歇,当个废人。

  宣沃坐在龙椅上忧虑地很,只好来求助他那时常笑着的摄政王,“皇叔,请留步。”

  饶是段栖迟也望着嵇雪眠的背影,觉得他行走的有点别扭,正想不管不管追上去拉着他,就被宣沃给叫住了。

  段栖迟只好停下脚步,恼火的眼神无声询问宣沃。

  宣沃很苦恼地同段栖迟说:“皇叔,老师最近总是下了朝就找不见人了,上朝也是晚到早归的,朕想和他说个话都贴不上他的边,怎么办才好?”

  众臣都三三两两地走了,段栖迟听宣沃这么说,揉揉眉心,云淡风轻回他:“首辅大人最近不是待在内阁,就是告病不来上朝,皇帝更应该勤政才是,不必担忧嵇首辅,有事就来问本王。”

  话是这么说,段栖迟却没有回摄政王府,而是不由自主地跟去了嵇府,一路躲躲藏藏的,生怕被人家看见。

  段栖迟记得,嵇雪眠除了住玄清宫就是住内阁,这还是他一个月来第一次出宫回嵇府。

  段栖迟等这一天很久了。

  不知道他这些天有没有吃好穿暖,心情愉悦,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不肯原谅不肯见面?

  段栖迟垂下眼眸,矜傲的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若是嵇雪眠不想自己再来见他,也不是不行,只是今天这一面,段栖迟非见不可,哪怕被他放狗撵出去,也誓不放弃,非要问他一问。

  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别这么晾着他,他受不了。

  尽管今天可能会被过度殚精竭虑的嵇雪眠打出嵇府,段栖迟也认了。

  再不济,强行把人锁回摄政王府囚禁着,大不了天天跪刺猬皮给他赔罪。

  思念似乎快要决堤,段栖迟刚想扣门环,就听见里面灵音高声指挥家仆的声音:“手脚都快点,大人好不容易回来,刚才又吐了好几次,跑去了地泉水池边上散心,赶在他睡觉之前,药要熬好了才行!”

  段栖迟便收回了要扣门环的手,吐?地泉水池边?

  他不会又是哪里疼了吧?

  段栖迟突然害怕听到灵音拒绝他进府探望的话,于是他提起上墙,翻了过去,落在地上时,一丝声响也没有。

  嵇府闹闹嚷嚷的,没人注意到他。

  他顺着寒天冻地里一丝温暖的地泉热气,找来了池边。

  池边,嵇雪眠正背对着他,逗弄一只金笼子里的小白雀。

  他没有穿上朝时那件白玄狐裘,因为地泉热气实在是旺盛,他换了一件丝麻衣裳,显得脊背挺直,腰上那倒美人沟更加清晰,人就像孤松那样清俊。

  段栖迟离得远,隔着一整个池水看他,心里的想念骤然泛滥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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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雪眠:揣不住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