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期, 他总算没有失约。

  外头乱成一团,姬于烬搂着楚风清的腰往屋檐上飞去。

  楚风清:“茵茵还在赵奕郁手上。”

  姬于烬:“放心,赵离他们先一步将她救出去了。”

  楚风清这才安下心来。

  楚风清一头青丝在风中飞舞,他遥遥看着火光中的宫殿, 侧目问道:“你烧的?”

  姬于烬「啧」了一声:“这地方脏, 按我说, 早改烧了, 烧了干净。”

  “也就我手下留情了, 要不把金銮殿都给他烧了, 让他明儿上不了朝, 带着那一群老头子在外头晒太阳。”

  他说着皱了下眉, 似乎对自己不烧金銮殿这件事有些后悔,“火烧金銮殿听着似乎还不错。”

  都是因为五贤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太过火,不然到时候他没钱修皇宫了。

  楚风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怕姬于烬真的心血来潮去烧金銮殿了。

  他换了个问题:“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不是在郾城吗?”

  前几天还听各种传闻说他们才攻破郾城,那地方地处西南,离此处还有些距离。

  姬于烬:“那不是我, 只是掩人耳目的说法。”

  他说着看来楚风清一眼, 真正与五贤王在一块的是楚烽。

  姬于烬:“走吧, 外头接应的人该急了。”

  楚风清点点头, 姬于烬往后看了一眼, 那里便是宸宫,他冷笑一声扔了一个火折子到之前的那座宫殿。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霎时间那华丽的宫殿就被烈火给吞噬了。

  两人都一身红衣,站在屋檐上, 眼中映着熊熊烈火。

  突然姬于烬侧头在楚风清脸上亲了一口, 在楚风清诧异的眼神中, 他笑道:“新娘子,你可得抱紧你家夫君,要是摔了,那可疼了。”

  楚风清眯了下眼:“新娘子?”

  姬于烬扬扬眉,盯着他那身衣裙,那可不就是新娘子穿的。

  楚风清抿了下唇,看向姬于烬:“你?夫君?”

  “诶!”

  姬于烬没脸没皮应得那叫一个快,在他唇上轻啄了下,勾唇道:“唤为夫作何?”

  楚风清:“……”

  不等楚风清争辩,姬于烬将人往怀里一带,就往宫墙飞去,这皇宫他熟得跟自己家一般,走的都是近道。

  而整个过程竟没有一个追兵。

  姬于烬看到他眼中的疑惑,解释道:“各任皇帝都会将皇宫中的守卫、侍卫攥在手中,或者将自己心腹安排在这个位置。因为这皇宫是守护他的最后一道关卡。”

  “赵奕郁也不是太蠢,继位后也要将自己的心腹安插过去。他在皇子时期就培养了两大心腹,一个是余元一个是冯敬,这两位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还擅谋略,可以说他能顺利登上皇位,这两人也功不可没。”

  “而且两人各方面的差距都不大,所以在赵奕郁登基后,让谁总领皇宫侍卫、锦衣卫就成了一个难题。”

  耳边擦着风,姬于烬呼吸却一点没乱,“赵奕郁琢磨了一阵,才颁了圣旨,余元获胜。”

  楚风清被风影响皱了下眉,有些不适,姬于烬将他往怀里一压,“别顺着风讲话,回去该肚子疼了。”

  他便将头埋进他怀中,呼吸顿时舒服了不少,他调整了下呼吸,轻声道:“余元是你的人。”

  姬于烬笑了下:“聪明。”

  当年为了让赵奕郁信任余元可花了不少功夫,不止是赵奕郁,几乎每个府中都有他的人,他原是西厂的,本就是做这种营生的。

  “余元与冯敬最大的区别,就是余元是我很早之前埋的一颗暗棋,不过用完这一次就用不了了,”他说着顿了顿,“你怎么不问问赵奕郁为什么会定余元而不是冯敬。”

  楚风清:“为什么?”

  姬于烬脸上浮出一丝嘲讽的表情,“赵奕郁这人心眼比针眼还小,疑心重又偏执,我很早就发现他这人吧,谁都不信,只信他自己,所以我就让李钰去约冯敬喝酒。”

  “李钰那交友鬼才,就没有约不出来的人。一来二去还真是和冯敬成了酒友,动不动就去红楼坐一坐,这些情况赵奕郁都是知道的,所以对冯敬就这么隔了一层。”

  这时恰好到了宫墙,两人轻飘飘地停在宫墙上头,黑云下这三千宫殿各不相同,却又似乎并无差别,高高的宫墙将它们与外界隔绝,一入宫门深似海。

  这皇宫中不知葬送了多少性命,不知见证了多少的兴衰,多少的悲欢。

  “好了不说他了,说到他都反胃。”姬于烬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一点没隐藏对他的厌恶。

  只要跳下宫墙就出了宫,但是姬于烬好像不急着出宫一样,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楚风清,“马上就要出宫了,要不要在这上面留个记号?”

  楚风清疑惑地看着他,姬于烬搂着他的腰落在了宫墙内侧,握着他的手在朱红的宫墙上一笔一划,游龙走蛇,很是潇洒。

  大大的一面宫墙上留下了一行草书:「赵奕郁大王八」。

  如此直接、如此坦荡地刻在红墙上,极其显眼,然而姬于烬却是不满足,他在下面还刻了一个王八的图样。

  楚风清:“……”

  他轻咳了一声,侧头不忍看,嗯,起码字还是写得极好的。

  姬于烬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觉得甚是不错。

  “啧,我这字用来写这个真是便宜赵某人了。”他说着朝楚风清一笑,“怎样?有没有点解气?”

  他勾着唇,眸子却黑得惊人:“赵奕郁这人将来是我来杀。”

  “但怕你不够解气,你又是知礼之人,想来也是不会骂人,我便想了这个绝佳的法子。”

  楚风清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怎么说呢……这种粗俗的话语,直接的法子,的确让人松快了不少。

  楚风清温温和和的将手拍干净,眉眼弯了下,“这有何难。”

  古往今来哪有文人不会骂人的。

  楚风清:“我说,你写。”

  刚才跟着刻了一行字,手有点酸,不想动手了。

  姬于烬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片刻后,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两人离开皇宫后黑云压得更低了,似乎要将这座城给压塌一般。

  而宫墙上又多了两行草书:「汝等鼠辈,穷极龌龊之能事!」、“察汝之行,莫如豚彘乎?”

  ……

  赵离:“夫人安好?”

  李钰也跑了上来,“楚哥!你们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我本来也想去的,但是姬狗不让我去。”

  楚风清轻咳了一声,他总不能说他们在宫内刻字骂人吧。

  他看了姬于烬一眼,姬于烬笑道:“听没听说过小别胜新婚?时间久点怎么了。”

  他这话一出,全场除了姬于烬,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赵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秘辛一般。

  李钰好不容易褪去婴儿肥的脸皱成了一团,“姬狗,要点脸吧!”

  现在没有西厂了,他已经不怕变太监了,连说话没了顾及。

  姬于烬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以为没有西厂我就不能让你变太监了?”

  李钰:“……”

  他大惊失色:“姬于烬!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姬于烬皱了下眉:“别说这么恶心的事。”

  楚风清听着两人的玩笑话,眉眼微微弯了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赵离:“主子该走了。”

  姬于烬点了下头,他们现在得去郾城,那里是他们暂时的基地,至于楚茵茵还有楚父楚母早先一步往那去了。

  他和楚风清对视一眼,都往李钰看去。

  李钰生得唇红齿白,是个俊俏的小公子,他挠了下后脑勺,笑道:“走吧走吧,看到你们我都闹心死了。”

  姬于烬:“劝劝伯父,尽早来郾城。”

  李钰:“知道了,你们快走吧,我家老头子死心眼,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得动,不过你们放心,我爹他几朝元老,桃李满天下,赵奕郁不敢动我们的。”

  姬于烬:“万事没有绝对。”

  李钰:“哎呀,有没有绝对我不知道,但是再磨蹭下去,赵奕郁派追兵来你们就绝对跑不掉了,还会拖累我。”

  这次事李钰没有参与,他就只是跑过来和楚风清见一面而已,而他没参与的原因是姬于烬不让,李大人也是一身根骨,一片忠心,不会随便反的,他们家根基就在京城,也不会随便离开故土,所以不能牵连到李钰。

  楚风清和姬于烬上了马车,姬于烬从窗户扔了块令牌给他,“有事就来郾城。”

  李钰这次没有犟,接了令牌,“好。”

  似乎每次离别都会落雨,马车一起步,酝酿了那么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李钰看着马车笑容慢慢浅了下来,握着令牌的手越来越紧,眼眶通红。

  他抬头深吸了口气,转头往城中走去,这一别便是两条全然不同的道路,至于结果无人可知。

  雨打在马车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那么重的黑云,打下来的雨却也不那么大,果真是雷声大雨点小。

  马车里,姬于烬情绪也有些低落,有些事并不是想了就能做成的,李钰与姬于烬的情况不同,他做不到抛弃一切,李家家大业大,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楚风清握了握他的手,两人都没说话。

  从此处到郾城的距离也不算太远,马车跑十多天就到了。

  但是第二天,马车就跑不下去了,赵奕郁那边没什么动静,既没有派追兵也没有听说什么动静,好像已经放弃楚风清了一般,留着力气,全力与郾城的兵作战。

  只是楚风清情况不太好。

  作者有话说:

  现实生活中在墙上刻字是不文明行为,请勿模仿。

  汝等鼠辈,穷极龌龊之能事!译文:你们这些鼠辈,干尽了龌龊之事。

  察汝之行,莫如豚彘乎?译文:你的言行和猪有什么区别?

  两句都是摘抄的,但是没找到出处;

  那个改文名,编辑说不能用狗太监QAQ,所以暂时先不改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