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知彼不知己>第53章 钟鸣禅院

  高泞也不多问他什么,李晚玑便拉着人随便进了间屋子。

  不等对方先坐下,李晚玑赶忙开口道:“我前几日算了一卦。”他顺手抄了把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高泞的手腕,“香销叶残,所属之危难得解,春意阑珊,红柳金钗几可扶。”

  高泞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早就知道会出事?”

  “但不知道会是现在这样。重点是红柳金钗,红柳金钗。”李晚玑拿拳头叩桌与他说。

  “嗯?”高泞弯了弯眼角。

  李晚玑看他一副不开窍的模样,无奈起身,扯了扯他的衣裳“红”,又朝他挥了挥衣袖“柳。”

  高泞没说话,示意他继续往下解。

  “先前看到卦解时我还颇为不解。毫无疑问,香销叶残与春意阑珊皆指的是云良阁的姑娘,但红柳金钗这四字意指何物我却是怎么都琢磨不出点头绪。”

  “所以,红柳金钗几可扶,李兄的意思是希望我帮忙,对么?”

  李晚玑眯起眼睛,笑道:“不愧是我们高将军。”他盯着高泞看,期待能从对方嘴里得到想要的回答。虽然他不能确信高泞一定会答应,但……他总要试一试。

  曾经因为没算而留下的遗憾,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谁知高泞只是浅浅一笑便答应道,“好啊。”

  “?”李晚玑先是一愣,随后抓住他的手又紧了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到做到。”

  李晚玑不知高泞在打什么算盘,对他而言答应了便是好事,既然卦象中给他指了这一条路,如今路通了,自然是意味着能顺利走到尾。

  屋内又安静下来,二人各怀心事不说,一位对事件发展没有头绪,另一位又只装作毫不在意,却时不时瞥旁人几眼,难开金口。前者往往是最快打破沉默的那人,可如今碍于内心那层近乎真实的猜想而哑了声。

  “既然还未有对策,那我先……”说着高泞起身欲要离开,“行”字还未说出口,随着动作挥动的手臂又被人在侧边紧紧抓住。

  他瞬间将视线光明正大地放在旁人身上,眼神里有丝未掩饰妥当的讶异。他看着李晚玑双眸中的光从颤抖到阑珊,最终只听得个带着唉声的“好”。

  那逐渐消逝的光似是转头就照进幽然古刹,覆于尘上,拨乱禅静。盘踞的枯根昂首向光,地底的晦暗破土,出芽,卷叶,生花,却在闻见人声时匿了影,藏声候着来人推过山门,逐步登高,遂任禅钟惹了花鸟,扰了浮尘。

  被人抓着的手很快得到解脱,高泞的眼睛却还留恋地在那对已经撇开的眸子上停驻,直到下一次对视即将来临时才慌然移开。

  他觉得好像,好像有什么和之前不同了。

  他是,李晚玑也是。

  二人下了楼,李晚玑面上挂着复杂的神情,偷偷瞄了一眼身旁面不改色的男人,心中更不是滋味。

  纤画一向是积极的,像条泥鳅般见缝就钻,只是瞧了一眼两个别扭的男人,便在谈话间钻到了高泞的身旁,“将军要走啦?”

  李晚玑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只听见高泞平淡地答应一声“嗯”。

  正准备被美人送离佳场时,对方忽然驻足回首与他说,“有事便来府里寻我。“说着高泞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会有人拦。”

  李晚玑滞了一瞬,回过神时已应了声好。

  送离了人,纤画心满意足地回到人堆中,嘴里还哼着小调,坐着偷闲嗑了几枚瓜子,却总觉身后有寒气逼近。

  一瞧,只是李晚玑笑嘻嘻地看着她。她以为是李晚玑贪食,丢了把瓜子给他便当做无事发生。

  “……打发叫花子呢。”李晚玑攥着手里的吃食啧声,双眼无力地盯着那亭亭背影,良久,才叹出一声无奈的长气。

  高泞归府后,很快就对此有了头绪。

  他固然是信李晚玑的,既是李晚玑为云良阁算的这一解,凑巧算出与他相关不说,他手上又凑巧在查京城女子失踪一事,原本就觉着两件事有联系的高泞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

  天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若真是同一人所为,那么失踪的十几位女子怕是也和青儿一样的遭遇。

  高泞垂眸,双指轻敲在台面的文书上,在这偌大的京城里,丢了十几个人称不上什么大事,但衙府敢做到一律不闻不问,要么是他们自己下的手,要么就是……在替谁瞒着。

  当然,他更倾向于后者。

  沉思间,虚掩着的门从外被推开了道缝,高泞下意识朝那方向瞪去,便见到卢怀钟端着东西弱弱地往里探首。

  来人察觉到有目光向自己投来,站直身清了清嗓子“我敲门见您没反应,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就自作主张进来了。”说着,卢怀钟把端着的东西往前送了送,“到时间喝药了。”

  高泞收了眼底的那抹不善,转而和颜道:“端过来吧。”

  药瞅着是刚煮好的,连带着碗还有些烫手,冒着的热气在端近时扑满鼻尖,悬在睫毛上。

  卢怀钟站在一旁抠着手,似是一番深思熟虑后才下定了决心:“……少爷,您真的要继续查么?”

  高泞抬眸看他,分明手指和瓷碗还挡着半只眼睛,卢怀钟却被看得一阵心慌,连忙解释道,“是小的多嘴了,但…但若只是为了拢民心,我们还可以用别的法子,您说是么?”

  卢怀钟说完吞了吞口水,他不曾质疑、也不曾反抗过高泞什么,可连他都能就着线索摸出的东西,高泞不可能没想到。

  从魏永鸣那次他就看出高泞现在性子藏着狂,但若是因此丢了这好不容易才做上的位置……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开了这个口,卢怀钟也知是自己多事,可他不想,也不能看着高泞这几年的付出因为一个欠缺考虑的决定付诸东流。

  “为何不能查?”高泞放下瓷碗失笑道,“是怕我查不到,还是怕我招惹不起真凶,将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再次葬送在京城里?”

  “少爷……”卢怀钟怯声。

  “我问你,如果现在坐在这的是老爷,是高大人,他会因惧怕这所谓的权贵,将这十几条性命置之不理么?”

  对上高泞的眼睛,卢怀钟期期艾艾道出一句“不会。”

  高泞将瓷碗往案前推了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既下得了这个决定,便是连退路也一并考虑好了。何况…”他看着搭在案上的手腕,不禁勾了勾嘴角。

  “如今我有一定要查的理由。”

  从书房里出来,卢怀钟还有些不真实感,端着空碗怀疑自己在里头所看见的画面。

  他不是没有见过高泞笑,但方才那个笑……明显是少年怀春…吧?想着他回首,在一片黑暗中注视着书房的方向。

  又想到高泞近期出入云良阁,他浑身一抖擞,“这可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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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卢:我看到了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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