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知彼不知己>第40章 伤

  到了高府门口,陈礿无奈地看着身旁来回踱步的人。在医馆内喊得比谁都大声,结果差一步跨进门槛却在这犹豫不决。

  李晚玑也是到了门口才发觉不妥,他要是这么进去了,不就显得他特别在意高泞?一会撞见了又该说什么才好?总不能和人家说心血来潮想来喝茶吧?

  他急,可有人比他更急。

  小厮扯着陈礿的袖子不放,一直想将她往府里带,可偏偏旁边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人迟迟不进,害得大夫也跟在他身边驻足不动。

  “你不进我可进了啊?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陈礿说着便抬脚向前,小厮感觉人动后便来了劲,顺势拉着人就往府里跑。

  见状李晚玑别无他法,只得快步跟上,“欸你们别跑那么快啊!”

  府内,李晚玑走几步就能遇见下人向他行礼,陈礿扁着嘴啧啧称奇,打趣道:“没想到阿,咱们李师傅还挺有名气。”

  “…哈哈,就是上次偶然有幸进来过一次,可能是他们错怪了什么。”李晚玑尴尬地笑笑。

  言罢,他忽然意识到,那日摔了后高泞说带他回府看看伤处,可他摊位旁不正是医馆吗?

  …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就是这儿了大夫。”小厮猛然驻足,害得李晚玑差点撞在门柱上。

  陈礿看了他一眼:“你也要跟着一起进吗?”

  “我去旁边院子里等着。”说着,李晚玑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很快消失在陈礿的视线中。

  “陈大夫快进去吧,我们将军不能出事的呀!”小厮又忙催她。

  “别急,打盆水先来备着吧。”

  春季花叶总是娇嫩,院子里的植株大多是移植的,部分新种下的也都冒了芽头,周围的泥土还能看出水的痕迹,看着是早上浇过的。李晚玑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拿手指点着刚露绿的苗玩。

  他小时候也会这么干,那时还在山上,师傅每每看见都要念他几句,说这样会让种下去的东西长不高,万一不小心折了芽,可能就再也长不出来了。但他那时候皮得很,就连枝桠上的桃花苞都得给它抠下来,放在窗沿上等花盛开。

  离了枝的花又怎会再有生机,只能看着那纤瘦的花苞逐渐枯萎腐烂。

  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叹了口气后他又起身,寻了处安静无人的地方坐下,等待陈礿来寻他。

  府里下人来来往往,有的见到他会驻足问声好,有的却像没看见一般,李晚玑悠闲地坐在那处显得格格不入,众人好像都忙成一团,唯有他岁月静好地在中央打坐皈依。

  有些不自在,但也无处可去。他想,怎么每次进这府里都能感受到不同的尴尬。

  另一边,高泞和卢怀钟一同在屋内等大夫来,当他看见来人是位女医师后挑了挑眉,倒不是说他质疑什么,而是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见到女人为医,有些惊讶。

  高泞从小接受的教育便与他人有别,许是因为娘亲过于优秀,他从不觉得女人低人一等,同样为人,何必以性别去衡量一个人的能力?总有人说女人弱,可娘会的东西,爹爹一辈子也做不来,那又怎么能说是娘不如男人呢?

  若娘见了她,定要好好夸赞一番。

  何况医者更不分男女,他端正坐着,大方地松了衣裳。

  陈礿向来不是会拘谨患者性别身份的人,放下医匣后简单得了个允,便直接扶着对方的肩膀开始端详伤口。

  高泞左臂有一道不浅的刀伤,看来是旁边站着的人先做了些紧急手段,只是技术堪忧,血没止住不说,上头还不知随意覆了些什么粉末。陈礿看得急皱眉头,“下次不会处理伤口就拿帕子先捂着,早点来叫人。”

  卢怀钟听了有些心虚,连连点头。

  所幸高泞的伤势不如那来寻人的小厮口中那般严重,虽皮肉上模糊可怖,但分寸极好,未伤及筋骨,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

  陈礿心中松了口气,还以为真要出人命了,她甚至把柜子里那颗据说能回魂的灵丹妙药都带了出来。若真是出什么事,她恐怕也救不回来。

  “再去打盆水来。”陈礿挽袖准备处理伤口,高泞褪了半身衣裳坐在她面前,身上可见之处皆布有狰狞的疤痕。

  她撇撇嘴,习武之人真是不一般。

  “将军怎么伤到的?”陈礿同往常一般随口问了一句。

  高泞笑笑,答道:“没留心,被人划了一刀。”

  过程很简单,洗净伤口重新上药,再将其包扎妥当,高泞的手安静地搭在膝上,陈礿垂眸时不禁被吸引了视线。

  “高将军,你这手是……?”

  “啊?”高泞抬起手,目光停在那根有些僵硬的手指上,“小时候受过伤。”

  “这样……不打紧吧?”

  “嗯,不影响生活。”说着,高泞又把话题移向别处,“陈大夫倒是我见着的第一位女医师。”

  “高将军要这么说,你也是我第一次诊过的将军。我的医馆就在西街口,若之后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陈礿又补充道,“哦就在那个算命摊隔壁。”

  算命摊?高泞抬眸,笑着道谢一声后示意卢怀钟给钱送客。

  离府时,陈礿发现府里来了衙役。

  几个壮汉抓着一个面色难看的男人,她看见那个男人嘴里不停念着什么,本只是小声说着,衙役吼了他一句后,陈礿便清晰地听到几句“我没动他!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做!”

  看着她不解的神情,卢怀钟开口道:“就是他伤了我们将军。今日说是来拜访的,没想到借着看将军匕首的理由,趁人不注意把人伤了。真是可恶,直到现在还要嘴硬不承认。”

  “无妨,进了衙门后都该招了。”陈礿说,她可比谁都要清楚那帮人的手段。

  “若真是如此便好。陈大夫,我就先送到这了。”

  “行,你要记得按时给他换药,有什么不妥的再来寻我。”

  走出几步,陈礿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她回首看了看那挂起的牌匾,咬着下唇思考了一阵。

  好像没忘记什么,还是赶紧回医馆收拾东西吧。

  李晚玑坐了好一阵,在院子里等了半天都不见陈礿来寻他。他算了算时间,这就是尸体也该重新活蹦乱跳的了,怎么还不见活人的影子?

  想着,他决定主动去寻人。

  府里不算熟,但通往高泞屋子的路还是记得清楚,府内下人也不知为何皆失了踪影,一路上畅通无阻,甚至只能听到风声从耳边划过,其余的一切俱像是一片死寂。

  蹑手蹑脚地走到高泞屋子外,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心虚的贼人。

  李晚玑确实有些不自觉的心虚,他不想对方知道自己来了,更何况自己也没有理由进入这将军府施以关心。他和高泞算是朋友吗?似乎还称不上这个头衔。若要真说起来,对方更像是自己的债主。

  哪有欠债的人关心债主死活的?那也太离奇了。

  他轻轻凑了上去,不敢露头,就这么蹲在地上,静静听着里头的声响,有些模糊,但留心还是能听得清楚。

  “少爷,你说就这么把蒋昇交给衙门了?”

  “不怕,他迟早要认栽。魏永鸣那些书信是我们造的,可他家里的不是,依他的性子断然不会将那些书信烧干净,总要留下一些作为自己手里的筹码。更何况如今被衙门带走了,那些东西就如枝上那些花一样,任谁都可以採。”

  “要我说,他也真是贼心胆大,分明自己卖国还敢来这,真是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倒是谢谢他自己送上门来。”

  “但少爷还是受了伤……”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对了,魏永鸣克扣军饷的证据可都查全了?”

  “都齐了!他这副德行,就是少爷不杀他,他也活不过多久…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啊?若要真靠他这贪生怕死的鼠辈,这还了得……”

  “嗯,待蒋昇那有动静后,连同这一份一起呈上去。”说着,高泞拿起手旁帕子,“再打盆水来与我。”

  虎纹鞘安静地摆放在一侧,高泞握着那柄匕首,将上头晕开的红墨一点一点擦拭干净,受伤的位置还有些发痛,他一时有些后悔,该轻力一些的,现为了等其愈合还要养一段时日,又只能浑浑噩噩地在府中度日。

  “啧。”就连虎目上都滴上了血珠。

  他坐得久,起身时有些腿麻,抬着颤颤巍巍的腿走到门口,正想跨过门槛却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眼熟的玩意。

  高泞俯身拾起,是枚古旧的铜币。

  “来人!”他不自觉心悸到,“今日除了陈大夫,还有其他人来过府上么?”

  被喊来的下人转了转眼珠,忽然眼前一亮,“有,上次将军带回来的那个公子也来了,是跟着陈大夫一起进来的。”他看着高泞沉下来的神情又支支吾吾地补充道,“大伙皆以为是将军的朋友…就…就都没太在意,府里那时候也乱成一团…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高泞把那枚铜板攥紧在手心,确认周围没有他人后,只得叹了口气,垂眸道:“嗯,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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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礿和泞晚都不会有感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