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尽温柔>第二十章 

  成子锐睡醒时,身边人已不在,赤芡犹犹豫豫的把四少爷亲自去城门口接漆小姐的事情说了出来。成子锐本想练剑,想起之前隋琼对自己的抱怨终是没有去拿那宝剑。

  “赤芡,听说你弹得一手好琴,我可以听听吗?”

  想着颜公子今日应该心中不痛快,赤芡便取来了琴,给他弹奏起来。

  “你的曲调似乎很是凄怆?”

  赤芡停下拨弦的手:“颜公子想听欢快些的么?”

  “是吧,心中不快的时候听到这样的曲调更加难受了,听些欢快的还能好受些。”

  “四少爷若是知道颜公子这般难受想必会很是心疼。”

  “所以我便不能让他知道,是吗?”

  “是,四少爷对颜公子的一切赤芡都看到了,赤芡从小侍候四少爷长大,第一次见四少爷如此这般。想来四少爷若是知道颜公子如此难受,定会做出退婚之类的事情吧。”

  成子锐轻轻笑了起来:“经你如此点拨,那我便难受给他看,若隋琼退婚,不就合了我的意了么?”

  “四少爷的婚事,不就是为了换回颜公子的平安么?若不是颜公子的安全受到威胁,四少爷怎么都不会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你也觉得我是男狐狸精么?”

  “男狐狸精?”

  “之前庄朝安这么说过我。”

  赤芡看他:“若是褒姒有颜公子这般容颜,那么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褒姒一笑,也是可以原谅的。”

  成子锐愣了一下,赤芡随后说道:“所以四少爷做些什么傻事只是为了让颜公子开心,我也觉得都是正常的。可若是为了颜公子的安危做了什么让颜公子的难过的事,想必四少爷心里比颜公子还要不好受。”

  “你是在劝我体谅他吗?”

  “也是在劝我自己。”

  “你自己?”

  “我也算是跟二少爷、四少爷一同长大的,最近他们两个都有些不一样,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想应该是同丞相府的安危有关,丞相府的安危便是我们这些丞相府中的人的安危,所以受些委屈便受着吧。”

  说完,赤芡接着低头抚琴,这次换了欢快的曲调,滴滴答答滴滴答,似小泉流水一般。成子锐听着这样的曲调心情似乎真的好了一些,哼着歌把玩着隋琼为他绣的发带。

  隋琼回来之后立马去了丞相夫人那里,说是要准备大婚的事宜。

  自那后,隋府一片欢天喜地的准备四少爷大婚,众人忙忙碌碌,再也没有人关心过那个四少爷房中的颜公子,成子锐也再也没有见过隋琼。婚事繁杂,听说隋琼每日这里那里的跑,准备的事宜良多,又有许多的人要亲自上门去请。成子锐还是整日的看书练剑,就是练武的宝剑不知什么时候粘上了污浊,虽然赤芡每日早晚擦拭干净,仍有一道隐隐的印子,看着让人心烦。

  隋琼不来,每日能跟成子锐说说话的便只有赤芡,只是赤芡作为隋琼的贴身丫鬟,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有许多的东西要准备。

  成子锐趴坐在窗口,问正在忙着剪喜字的赤芡:“你说他真的忙的抽不出时间来看我一眼?见我一面,哪怕就一面。”

  “也许是近乡情更怯吧,四少爷估计愧疚的紧,又不忍心看你难受的样子。”

  “所以他就忍心放我一个人在这难受?”

  “若是四少爷娶妻之后,哪日有了孩子,颜公子打算怎么做?”

  “这个我想过,若是隋琼有了孩子,定然不能像他说的那般等一切稳定下来便带我远走高飞,我也不会同意他抛妻弃子。所以我便一个人远走高飞,隋琼找我也找不到的那种。”

  “颜公子的家人,应该也想要颜公子能传宗接代,早日有孩子吧?这样同四少爷在一起,想必颜公子也担下了许多的……”

  成子锐打断到:“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所以一切我自己都可以做主。”

  赤芡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依旧剪着红纸喜字:“赤芡也已经没有家人了,没有家人便有没有家人的好处,所以四少爷放不下家人只能勉强颜公子受到委屈。”

  成子锐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赤芡剪完所有喜字,然后拿着浆糊里里外外的贴上。赤芡剪的大红喜字各有不同,大门上的喜字方方正正的,房门上的喜字是圆形的,窗户上的喜字还带着喜鹊。成子锐突然想不知道隋冼之前同小烟大婚和与杨施瑛大婚的时候,赤芡是如何度过去的,都是在做些什么。

  大婚那日,成子锐几度想去前厅看看,却终究没有去。他想,穿着婚服,骑着高头大马迎亲的隋琼今日一定好看极了。不知他对自己妻子是否也温柔如水,不知他何时能抽出空来看看我。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深闺怨妇,每日备好茶点,盼着男人能来房中逗留一二。他隋琼,倒是真的把自己当初他房中养的女人了。丞相府的吵闹持续到很久,新郎官喝醉了酒,不等众人闹洞房便躺在新房内昏睡。

  洞房花烛,众人散尽之后隋琼躺在大红色的被子上,用凉毛巾敷着额头静静的不说话。

  漆文会开口道:“酒可醒些了?”

  “几时了?”

  “守门的犬都睡了。”

  “不知道他今天看着你的轿子被抬进丞相府的门的时候有没有后悔。”

  “那你后悔了吗?”

  “后悔也没有用。”

  漆文会轻蔑道:“你不是同他一样么?你怎么不敢带着你的人远走高飞?”

  “我的人同你不一样,我的人放出去定会是有一番作为的人。”

  漆文会没有当回事,接着说道:“你之前说让我帮你演的戏,除了父母外人,还有什么?”

  “还有我们两如何互相钟情的戏码。”

  漆文会不答话,抿着唇。

  隋琼从床上做了起来,看着她:“演不了么?”

  “也没有什么演不了的。”说着,漆文会靠在了床沿,“我回来那日他问我同你在食肆里做了什么,我说自然是谈论婚事,他竟然问我不爱他了么。”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下来,“若他爱我,他怎么会一直什么都不做。”

  “那你怎么回答他?”

  “我说‘离葵,是你亲手打碎了我对你的所有期望,所以是的,如你所说的那般,我不爱你了。’”

  隋琼看了看她,将手中的凉毛巾递了过去,漆文会没有接,自己用手帕擦了擦泪:“一股酒臭味,我才不用。”

  擦完泪,漆文会问隋琼:“这个互相钟情的戏码如何演?”

  隋琼大概向她描述一番,漆文会又开口抱怨道:“让我演一个这样惹人讨厌的恶人,亏你想的出来。你竟不心疼他么?”

  “自然是心疼的,但是我也心疼他困在丞相府这牢笼中,如今的形势我已无法护他,只得他对我断了情愫放开去飞,才有他自己的一方天地。”

  正说着,房顶上方似有鸟叫,几长几短,莫名的规律。漆文会突然激动起来,猛然站起身对隋琼说道:“这个恶人我帮你演,你也帮我一个忙。”

  隋琼笑着答应了,然后开门去喊房前守夜的下人去准备醒酒的汤药,下人走后,窗前闪过一个人影。这洞房花烛夜一晃眼就过去了。

  隋琼始终没有来见过成子锐,倒是丞相府上上下下都在传四少爷同四少夫人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不一般,那样的亲昵那样的恩爱。成子锐听着这样的传言,练剑练得更勤了,赤芡弹奏的曲调却再未欢快过。

  丞相府大婚后的第五日,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来见成子锐。那女子相貌一般,细说倒不如他成子锐生的好看。只是全身柔软,柳腰随着步伐一扭一扭的,顾盼生姿。看着身边伺候的赤芡似乎矮了一截,成子锐突然醒悟,入住丞相府已经三年多,自己身高长了不说,快十八岁的身子也不如当年柔软。原来纵使千万般好,如水的温柔也抵不过香软柔玉,自己也不过是几年的卖相罢了。漆文会先是上下将成子锐打量了个彻底,然后开了口:“听说琼哥房中没有姬妾,只有公子一人?今日一见公子果然比那万千佳丽还生的貌美。只是如今我已入门,是琼哥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府里的丫鬟下人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四少夫人’,公子往后可莫要喊错了。”说罢,不等成子锐开口便转身出了门。

  成子锐心中不快:“赤芡,你说隋琼为什么不来见我?”

  赤芡没有答话。成子锐接着问道:“他们两真的是青梅竹马恩爱的紧?”

  赤芡踌躇了一下开了口:“也许四少爷是形势所迫,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想见一见他。”成子锐说着,语气竟带了些乞求,赤芡应声就要去请隋琼。

  “等一等。”成子锐赶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还换上了隋琼亲手做的那身衣服,然后才让赤芡去。

  其实这么些日子不见,成子锐心中也明白,那人不同以往了。只是没想到再见会是这么让自己心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