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京旧梦(上)>第17章

  “啊,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张子初没想到对方会骤然提到这处,面上一楞。

  “我记得还有一次,有个力士,厉害的紧,竟可以一敌十。他还夸下海口,要效仿秦王举鼎,邀了众多能人将士前来比拼,却不想那日最后竟败在一个文弱书生的手上。”

  “苏兄可知道,当初那书生姓谁名谁,又是怎生赢的?”

  “……”张子初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心中埋藏多年的旧事骤然间炸裂开来,将记忆里一张已渐渐模糊的脸和面前之人缓缓重叠在了一起。

  “你……”张子初勉强出声,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想从面前这张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却被一声急唤给打断了思绪。

  “子初兄,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

  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急促而至,回头一瞧,是冯友伦风风火火地跑上来了。

  “怎么,晏兮兄那儿有进展了?”张子初被他这一叫唤,顿时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

  “可不是么,那小子真是神了,三两下就……”冯友伦说得正起劲,忽地眼睛一瞥,瞥见旁边还站着一人,骤然收住了声儿。

  “张公子若有急事可先行一步,咱们改日再叙。”苏墨笙朝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去。

  “喂,子初兄,看什么呢!走啊!”冯友伦连拖带拽地将人拉下了楼去,却仍见他频频回首,看向栏边的身影。

  “这人谁啊?你认识?”冯友伦问。

  “不认识……你认识吗?”

  张子初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古怪,冯友伦被他这句问的莫名其妙,面带诧异地挠了挠头,“你魔怔了?我为何要认得?他到底谁啊?”

  “不可能是他,或许是我多心了。”张子初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终是收敛了心神,跟着冯友伦匆匆下了宝津楼。

  楼上的平座间,苏墨笙倚在栏上,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串轻笑。他一想到刚刚张子初的反应,就觉得实在有趣。

  可笑着笑着,视线一旦远去,心情又不免沉重了下来。

  此时金明池里,依旧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虽然眼前已过了卯正,细雨未歇,天色渐暗,可游人却只增不减。

  大伙儿,都在等着一样东西。

  苏墨笙随即望向北边儿的奥屋,只见隐约间,金甲银甲已开始布起了防线。那里,很快将会迎来金明池真正的主人。

  咻——地一声,一只白羽褐斑的隼儿神气傲然地俯冲而下,立在了苏墨笙面前的雕栏上,冲着人咕了一句。

  苏墨笙摸了摸隼儿,伸手摘下了它腿上的信笺,细细瞧了片刻,继而将其揉碎在左手掌心之中。

  张子初同冯友伦刚下了宝津楼,就见范晏兮骑着的卢儿横跨过仙桥一路狂奔而来,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一队装骑兵。

  带头的一人头顶凤翅战盔,身着红罗袍肚,外披护心软甲,脚蹬乌皮革靴,一瞧便是领军之将。张冯二人放眼细瞧,只见这位威武无比的将军正呵斥着座下嘶鸣不止的马儿,勒紧缰绳,想迫使它停下来。

  可那马儿不知是什么毛病,任凭鞭绳抽打,也止不住蹄子往前,撒泼似的跟着的卢儿沿桥面往这宝津楼处冲撞而来。

  的卢儿一驴当先,还不忘回头瞧一瞧身后的披甲宝马,挑衅地嗷了一声。

  这一看,张子初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叹出一口气来。

  范晏兮一拍驴脖子,的卢儿便稳当地停住了身形。身后的骏马见状,忙不迭地止下前蹄,后仰起身。马上的将军冷不跌地差点被甩下马去,持缰的左手急忙揪住马脖上的鬃毛,待马儿站稳了步子,才狠狠地对着马肚子踹了一脚,骂了句畜生。

  将军身后的骑兵一路跟来,此下均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刚刚纵马过了南门,将军的追风就被这么一只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可笑驴子招惹了去。偏偏这驴子如有神助,连追风也赶将不上,一路狂奔至此,他们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便远离了原来的防线,到了这宝津楼前。

  这会儿驴子停了,才发现驴上的竟是一古怪书生,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马上的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几人,眉峰一横,冲着骑驴的范晏兮沉声道,“何人胆敢冲撞禁军,不要命了?”

  范晏兮见状,不急不慢地抖了抖袖子,悠悠翻身下驴,对着不远处的张子初信然一指,“此人有要事,需得拜见将军。”

  张子初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只见那将军虎眼一眯,手一抬,他身后的骑卫唰唰勒马而上,有条不紊地将他们几人围在了宝津楼前的空地上。打着圈儿的骑兵个个训练有素,里一层外一层,左右反向而行,渐渐收拢当中的围圈,只要当中的人稍有异动,便即刻会被踏成肉泥。

  “将军息怒,在下确实有要事相求,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张子初一拱手,俯下身来朗声道。

  那将军策马前行几步,在张子初身前停了下来。张子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出,可对方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甚至连眉头也没皱过一下。

  “有人被挟持,应是去落雁楼通报建安卫才是,你们如此乱来,可知该当何罪?”将军身旁的副将呵斥着。

  “被绑的,可是李相千金!”冯友伦忍不住反驳。

  那将军闻言,眉峰终是一挑,“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张子初看向一旁的范晏兮,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

  李相家的千金……怪不得范晏兮要如此胡来,将这些将士引至此处。看来,事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