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病入高皇>第13章 你是我的

  吃过斋饭景逸便去了佛堂。

  没了他在,无忧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挂在韶伶久身上,“小韶子,你是左锋将军韶远程的儿子吗?”

  将军府三个字,深深的刺激的到了他心底。韶伶久神色微微变了变,垂着眸子,道,“现在已经没有左锋将军了,无忧,你别说错话了。”

  “没有了?”无忧满脸不解,“什么叫做没有了?”

  “你不知道?”韶伶久也是满脸不解,按理说将军府密谋通敌一事,应当是全城皆知啊。

  “我真的不知道。”无忧摇了摇头。

  虽不愿提起这件事,韶伶久却还是解释道,“将军府秘密与东洋国谋反,已经……被查封了。”

  “额……”无忧也不敢多说话了,“对不住,我是真的不知道。”

  韶伶久轻轻的摇了摇头,“无事,若不是有阿景,我也早死了。”

  “这个嘛……”无忧双手抱着头,看着他笑道,“以小皇帝对你的重视程度,怎么可能放任你出事不理呢?”

  提到景逸韶伶久的脸上终于挂上了笑意,有些好奇的问他,“无忧,你和阿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说你曾经用他当挡箭牌?”

  无忧登时大笑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小皇帝还年轻的时候,去皇宫里教过他几天武功和……治国之道,你信吗?”

  韶伶久非常诚恳的道,“无忧你一看就一身江湖气,治国之道这么无趣的东西你感兴趣吗?”

  “说得非常正确。”无忧满眼欣赏的看着他,“其实就是教他武功,和一些防身的方式,顺便用他躲过几天的……”

  无忧说到这里忽地扬起嘴角笑起来,“仇家,结果最后还是被抓住了,还被打了几天。”

  “啊?”韶伶久一脸心疼的看他,“被打了?怎么逃出来的?”

  无忧看着他这副样子,忽地大笑起来,“你这小娃娃,真是傻到头了。”

  “我又傻了?”韶伶久有点转不过弯来。

  无忧停住笑看他,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你那么傻,是不是对于宫里的事情,都不怎么在意的?”

  “嗯。”韶伶久点头。

  “那……,你说说,你都认识哪些人?”

  两人找了个亭子坐着,韶伶久认认真真的想了想,“除了阿景,长青,荀德。宫里的其他人我就知道恂王,闽南王,其他的不太好看都没注意过。”

  无忧道:“你这话倒是实诚,要是让那小皇帝听见,不知道会怎么苛刻他们呢?”

  “会吗?”韶伶久看他。

  无忧摇头道,“那怎么会呢?小皇帝在你面前表现得那么完美。”

  这话里带着话,可惜韶伶久听不懂。

  他认同的点点头,“阿景确实好得无可挑剔。”

  无忧用手支着下巴,歪着头看他,“你都知道恂王什么呢?”

  韶伶久干干脆脆的摇头,“除了天城人惯常传扬的恂王冷心冷情,无欲无求,其他啥也不知道。”

  无忧嘴角轻抿,却是笑了,“哪里真有传扬的那么冷漠?只是看起来像死了老婆似的。”

  “既然你想了解这些,为什么不出去问问呢?”韶伶久忽然问到。

  无忧将下巴撑起,头往后仰,状似不太在意,“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懒得出去咯。”

  他又一脸新奇的看向韶伶久,“行走江湖那是要花钱的,寒清寺可是和我有十年契约,得养我十年,我出去了谁养我?”

  “嗯?”韶伶久道,“你不是江湖大盗吗?”

  “大盗什么,那都是好多年前干的勾当了,我可是从良了的,你可别诬陷我。”

  韶伶久点点头,“好吧,我不诬陷你。”

  “这样,小韶子,我看你和我有缘,不如我传你几招?”无忧一脸跃跃欲试。

  韶伶久摇摇头,“阿景叫我不要动真气,会催发蛊虫发作。”

  “蛊虫?”无忧拿过他的手轻轻的一按,登时一脸难以描述,“你这是从哪惹得祸?给你放那么多虫?”

  说起这个韶伶久就一脸想哭,“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好吧。”无忧放开了,静坐了一会儿,突然又高兴起来,“不如,我们去找酒喝?”

  “喝酒?”韶伶久连忙否决,“我酒量很不好,十六岁喝过一次,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结果第二天醒过来,阿景脸上被我揍了一拳,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害怕。”

  “酒量不好啊。”无忧苦着一张脸,“可惜了,一直都找不到人陪我喝酒,好孤独啊。”

  “找不到人?”这个言谈之间到处都是江湖义气,举止之间皆是豪放义气的人,怎么会真的因为没钱不出去?

  韶伶久突然问到了正点上,“无忧,你是不是……”

  “根本出不去?”

  闻言,无忧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似乎凝固了那么一刻,但是下一秒他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看来你也不算太傻嘛。”

  韶伶久自觉好像无意之间戳了人家心窝子了,一个十分好动,喜好自由的人,被关了起来不能离开,心里得有多难受?

  他猛地站起来,拉起了无忧的手,真诚的看他,“那我陪你喝酒吧,大不了到时候阿景生气,你就帮我。”

  无忧登时扬起了笑脸,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放心吧,小皇帝要是不高兴,我一定帮你。”

  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回了无忧的厢房,一间很偏僻的屋子,孤零零的坐落在寺院的最北边。韶伶久走进去的第一个想法,便忍不住感叹出声,“无忧,这里好冷清。”

  无忧却满不在意的笑笑,“冷清挺好的,没人打扰我,我想干啥就干啥。”

  他边说边将门关上,变戏法似的从柜子的暗门里拿出了几坛酒,整整齐齐的摆在韶伶久面前,“来,我请客,随便喝。”

  韶伶久不由得惊讶的问他,“无忧,寺院不是戒酒的吗?”

  无忧大方的点头,“对啊。”

  这下韶伶久更加不确定了,“你哪里来的酒?”

  无忧一挥下摆豪放的坐在桌边开了一坛酒,“自然是有人给我送来的,我行走江湖多年,还缺那送酒的人?”

  他又开了一坛,递到韶伶久面前,“来来来,喝酒喝酒,别问了,放心,我都喝那么久了,都没被发现。”

  韶伶久依言坐下,看他豪放的对着酒坛口一口就喝掉一半,不由得想,“江湖中人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吗?”

  他也学着抱起酒坛就灌了一口,辛辣的冰凉酒液入喉,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韶伶久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无忧,这酒好辣。”

  无忧看着他邯郸学步一般的动作,非常有经验的指点他,“把手抬高点,头仰起来。”

  韶伶久仰起头看他,“然后呢?”

  这样一幅牙牙学语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不住想笑,无忧也是有些憋不住想要大笑出声,但他还是稍稍忍住了,“来,一口直接喝完。”

  “什么?唔……”

  无忧直接上手给他灌下去,韶伶久急匆匆的喝了一大口,一时没忍住被呛了,猛地后退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韶伶久咳得满脸通红,无忧终于有了做错事情的觉悟,凑过来在他背上拍打,“没事了吧?”

  韶伶久甩了甩头,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一瞬间抬头,看着无忧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出现了重影,他恍恍惚惚的又甩了甩头,声音微低,“无忧,你怎么有两个?”

  “呃……”无忧忍不住笑了,“你这酒量,真的不行。”

  韶伶久站起身来,没控制住腿软一下跪在地上。无忧赶紧把他拉起来,“小韶子,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犯恶心?想不想吐?”

  韶伶久一瞬间没了声音,无忧狐疑的低头去看,就看到盈在眼眶里,将落不落的眼泪,他顿时被吓住了,“小韶子,你咋了?我可没欺负你吧?”

  韶伶久抬眼看他,眼睛开始以可见的速度红起来,一颗接着一颗滚烫的泪开始往下滴,他忽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无忧顿时也跟着哇起来,他推开门赶紧往外大声叫道,“那位一直保护着小韶子的兄台,佛香礼应该已经结束了,快去……”

  无忧忍不住扶额,“快去把你们家皇帝请过来。”

  长青:“…………”

  景逸急匆匆的赶过来的时候,韶伶久还在屋子里哭得昏天暗地,无忧在一旁不管怎么哄都没用,声音炸得一声比一声高,他终于忍不住瘫了,“小祖宗,求求你,别哭了,给我点薄面,别再哭了。”

  景逸推开门进来,韶伶久孤零零的坐在凳子上整个人扑在桌上哭,无忧简直跟见到了救星一般跳了起来,都快扑他身上去了,“小皇帝,我知道是我的错,但你能不能先把这个祖宗劝好?”

  景逸赏给他一个活该的眼神,径直走到韶伶久身边将他拉进了怀里,抱得满满的,“阿久,阿景来了,你想到什么了?哭什么呢?”

  一听到他的声音,韶伶久哭得更凶了,只顾着哭话都不说。

  景逸干干脆脆的抬起他的脸俯身吻住了他,声音霎时停了,无忧赶紧识相的一个闪身把自己的地盘腾出去了。

  虽然他确实很好奇,但是不敢问,更不敢留。

  过了好一会儿,景逸轻轻的放开了他,抵着额头轻声问他,“阿久,怎么了?和阿景说说怎么回事好不好?”

  韶伶久抽泣了几声,身子抖了好几下,颤着声音道,“我好像……”

  景逸轻柔的拍着他的背,“别急,慢慢说。”

  那双手忽地攥紧了他,韶伶久的脸上涌上了别的神色,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啜泣着问他,“阿景,阿皌呢?”

  景逸整个人立刻僵住了,他轻拍着后背的手也停住了,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一般。

  见他没有回答,韶伶久眼角又落了眼泪,眼睛里满是被抛弃一般的楚楚可怜,“阿皌是不是,要回去了?回去了之后,就不要我了。”

  景逸冷着脸反手为刀,劈了下去。

  韶伶久整个人便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景逸的声音低低的传了出来,如寒冬冷风一般,夹着无尽的低凉。

  “阿久,你为什么要想起他?为什么我都用了蛊了你还是没彻底忘记他?你明明该是我的,是我从你小的时候就照顾你,一直对你好,只要你好我就是最幸福的。可你为什么要看上他?他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国皇子,你为什么要看上他?”

  屋外呼呼的下起了大雪,无忧一脸对家的眷恋不住的回头看他还紧闭着门的屋子,是在说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他终于是无可奈何的看向旁边站立的长青,满脸你想太多,“我真没害你家主母,你这脸色咋回事呢?”

  长青先是一愣,又将脸转到了另一边,不愿意看他。

  无忧终于像是绝望了一般,转身离开了,“看这情况,等他们出来还早着呢,我还是先去忙正事吧。”

  他边走便摆手,满心想的都是:今晚估计要换地方睡了。

  屋内灯光微暗了些,在身上人不带一丝余力的动作下,韶伶久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意识还不甚清醒,身体里不知何时被勾带起的火便烧得他头昏脑涨。

  景逸更加的用力起来,俯身在他身上印下了无数印子,不留余地的非要在他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让人不敢觊觎半分。

  “阿景?你……”

  韶伶久才动了一下,便被景逸恶狠狠的推倒回去,他声音里似乎带了火气,韶伶久心里不免一凉,难道是因为自己喝酒他不高兴了?

  他又不可避免的想起无忧来,说好的帮他呢?

  “不要分神。”

  景逸抬起他的脸吻了下来,合丝密缝,不留空隙。韶伶久双眼都有些晕眩起来了,景逸终于贴着他的耳侧俯下身来,他说话声音低哑,带着无尽的缠绵,“阿久,答应我,一直陪在我身边,别走……”

  韶伶久双手抓紧了床褥,半抬起修长的脖颈,颤抖着被景逸锢在怀里,听到他病态的话语传出来,“是不是只要把阿久弄得走不动路,飞不起来了,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韶伶久满心疑惑,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又被景逸愈发毫无章法的动作打断,他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哭叫□□,断断续续的恳求景逸放过他,景逸却笑得更开心起来,满脸如痴如狂,“阿久,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你是我的,你知道吗?从你出生起就注定了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韶伶久呜咽着哭泣,被景逸扣着的十指蜷曲,他像失神了一般听不太清楚景逸所说的话,他只知道他好难受。

  过了不知多久,景逸终于停下了动作,韶伶久已经昏沉下去,那道模糊不清的声音在他耳边喘息着,道:“这下,你整个人,都只有我做的标记了。”

  天色已黑,无忧事情忙完了回来,刚好景逸抱着怀里裹了几层的人出来了,经过无忧的时候,他冷着脸色,“借了你的地方办事,不计较你老人家带坏了我的人。”

  无忧大大方方的摆手,“年轻人,有什么误会都得说出来的好,莫名其妙的种人家蛊做什么?”

  “你……”景逸阴沉着脸看他,“怎么知道的?”

  无忧轻笑一声,“你的手段不都是我教你的?放心,我没那个闲心说小话,别人家的事,我可懒得插手,不过……”

  他眨了眨眼睛,“要是你肯让我家那口子进寒清寺就好了。”

  景逸道,“韩澈卿能不能进来,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没办法吗?”无忧状似苦恼的歪了歪脑袋,砸了砸嘴,“行吧行吧,那就再等两年吧。”

  景逸转身离开,无忧走着走着,走到了矮墙边那棵高树下。多年未变,那棵树上赫然又放着三坛新酒。他一跃而上取出一坛喝了个精光,懒洋洋的仰躺在树上,闭着眼睛悠悠的随着寺外传来的萧声勾着步子,不管不顾偶尔掉在身上的积雪,脸上却是难得的安适。

  好一会儿萧声停了,却是换了一首曲子接着吹奏,无忧低低的笑出了声,“好夫君,待我出来了好好的疼你啊。”

  似乎知道他会是个什么想法,萧声中似乎夹杂了一层浓烈的压迫之意,无忧听了摇头直笑,“干嘛不依不饶的?哪回不是把我压得死死的,说说而已都不行?”

  寺外的人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吹奏长萧的嘴角不由得轻弯了一下,似笑非笑一般,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