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病入高皇>第5章 逍遥以安

  当天晚上景逸如约来到韶伶久的寝殿,一走进去,果然没有意外的看到了二十几个女子,个个风姿绰约,貌美如花,站在那里羞红着脸,还斜着眼睛去看他。这顾盼流连的样子,若换作平常男子肯定觉得如仙子一般,各有风采。偏偏看在景逸的眼里,实在是,如凶神恶煞一般。

  他下意识的去寻韶伶久,后者坐在一边,一脸邀功似的看着他,满怀期盼的样子,他竟是不忍心,多说他几句。

  未等韶伶久开口,景逸已经唤长青进来了。

  “将这些人,送到西宫去。”

  “是。”

  长青上前,示意那些女子跟他走。虽然不太情愿,但天子之令,无人敢违抗,于是,韶伶久一脸懵的看着那些女子被带走了。

  “阿景,这些女子你都看不上吗?”

  韶伶久想当然的将原因归结为如此,“要不,我明天重新去找一些?”

  景逸站在那里任他暗自揣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他,“阿久,你就这么急着把我送出去吗?”

  “送?”韶伶久眼睛睁得很大,“此话怎讲?”

  景逸叹了口气,径直走了上来,牵着他的手往床榻走,“以后别再想着给我找妃子的事情了,我不要。”

  韶伶久被引着坐上了床,抬头问他,“为什么不要?”

  “他们都不如你好。”

  “我?”韶伶久惊讶的看着他。

  景逸点点头,“早点休息吧,今日上的折子多了,我去御书房。”

  “哦。”韶伶久点了点头,景逸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他心里独自哀叹,这些个女的都是花了大价钱找回来的,就这么被打发走了?太可惜了!

  御书房里,景逸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看向荀德,冷声道,“逍遥阁还是不肯松口?”

  荀德低头回他,“非银雾草不可。”

  景逸皱着眉头,满脸阴骘,“谁给的他们这么大胆子?银雾草乃是皇族密物,居然用这个跟我开条件?”

  他思虑了一番,又道,“去藏雪楼里领一株银雾草,今晚出去,会一会。”

  “是。”

  荀德应声一拜,便走了出去。



  已至深夜,天城此刻早已陷入了寂静,偶尔会有打更人的声音在城里传来。

  景逸身着黑衣,带着几个人轻飘飘的越过屋顶,在城中穿梭,很快,便来到了无垠楼。

  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景逸示意荀德上前,“荀德,去递帖子。”

  荀德上前将准备好的帖子递给了门口的护卫,护卫接过进楼,很快便有一个穿着白青色长袍的男子走了出来,一双眼睛闪着狐狸一般的精光,看到景逸便拱手道,“天子亲自驾临,真是令小楼蓬荜生辉,恕肖某有失远迎。”

  景逸冷着脸等对方说完话,才道,“逍遥阁阁主,肖以安?”

  肖以安不卑不亢的作揖,道:“正是在下,皇上里面请。”

  景逸抬腿走了进去,在肖以安的带领下,径直上了三楼,引至第五间房间。候在一旁的小厮打开门,肖以安抬手示意景逸进去,接着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厮道,“去,将最好的菜品以及好酒上上来。

  景逸入座,荀德站在一旁,肖以安坐在对面,拿出别在腰间的扇子,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皇上,这深夜里到此造访,不知……”

  景逸也懒得跟他打太极,“阁主不是已经算到了朕会前来吗?”

  肖以安轻轻的笑出了声,扇子摇得更是欢快了些,“倒是没有皇上所说那么神,只是交换日期快要到了,猜到皇上会派人前来,只是没想到,您会亲自前来罢了。”

  景逸连眼睛都不想抬,江湖中人,最是无理无律,门派建得稍微大了些,便惯会蹬鼻子上脸。手里有了什么把柄,就绝对要交换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私下可以各自寻私仇也无人能管教,倒是置江山于何地?尤其是像肖以安这种惯会算计的老狐狸,这次被他抓到了把柄,真真是,倒霉。

  见人没有说话,肖以安继续笑着道“皇上,不知银雾草,您带来了吗?”

  “你要银雾草做什么?”

  忽略掉对面的人眼里的探究之意,肖以安将他那把白纸绿骨的扇子闭合放到桌旁,道,“听闻皇宫密物银雾草,有治巫蛊之王环心戒之效,肖某不才,身边人刚好中了此蛊,急需救命,才打上了皇上您的主意。”

  肖以安笑着抬起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状似欣赏,接着道,“要怪只能怪皇上您做事留的心眼还是不够多,这么大的破绽就被我抓住了,不乘机敲打一番,怎么能让您以后多长个心眼呢?”

  “再说,皇宫里那么多银雾草,我只要了一株,拿一个秘密换一株银雾草,难道不值吗?”抬眼看了一下景逸越来越冷骏的脸,肖以安放下手中的茶盏,“所以说,到底是将军府三儿子重要呢?还是一株银雾草重要呢?若是让韶公子知道……”

  “闭嘴。”景逸冷声打断他即将说出来的话,抬手一招,荀德立刻上前将怀里的檀木盒取出,递给景逸。

  景逸接过,将盒子扔到肖以安的面前,道,“银雾草需与檀木香气混合几日才会有治愈之效,还请肖阁主,遵守诺言,否则,我□□将士,将踏平你的逍遥阁。”

  肖以安笑着将盒子收进怀里,又拿起扇子扇动起来,“还请皇上放心,这件事,自然按逍遥阁的规矩来处理,不知皇上是要留下来用膳呢?还是……”

  “不必。”说完,景逸挥袖离开。

  肖以安笑脸盈盈的起身送人离开了无垠楼,大喇喇的伸了个懒腰,对着站立一旁的黑衣男子可怜兮兮的道,“阿越,你知不知道,我刚刚被那皇帝给要挟了。”

  越千捏着拳头,并未看他,“你根本不必……”

  “有必要。”肖以安收起了笑脸,垂下眼睛,干巴巴的道,“这个世界上,我最想保护的人就是你,我不会允许你出事。与皇权做斗争又如何?就算是真的要赔上整个逍遥阁……”

  “以安……”越千捏着的拳头更紧了些,表情越来越浓重,似要说什么。

  肖以安却瞬间变了脸色,慌慌张张的舌头打结,却依旧强迫自己赶紧打断了他,“阿越,你不要多想,你是我今生认定了的兄弟,我是不会让你出事的,你放心,我先去查询古籍关于环心戒的解法。”

  说完,肖以安转身离开,越千在身后看着他略显瘦小的背影,握紧的拳头慢慢的松开。明明是比自己还年幼了些的人,为了自己,不惜倾尽毕生算计,跟皇权作对,压根不值得。

  回到宫中,景逸脱掉一身黑衣,换成了专属于皇帝的明黄色宫服,在自己的乾清宫内稍坐了一会儿,长青便走了进来,“启禀皇上,果然不出您所料,您走之后不久,那些人便动手了。”

  看长青已经前来禀告,便知道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景逸用一只手支着头,已经快一晚上没睡了,身体居然有些乏累,到真是比原来还娇生惯养了。

  “情况如何?”

  长青微低着头,“那几个女人已经自尽,没有活口,韶公子……中了□□,还在昏睡。”

  景逸叹了口气,“总这么没有防备,将来被害了也不知道谁干的。你去休息吧,我去守着。”

  说完,他起身去了昭阳殿。

  对于皇宫之中无后妃,整个后宫只有一个韶三公子这件事,朝中大臣上书了不止一次,私下里觐见的也不少,皆是劝谏皇帝,该纳妃长存□□皇室子孙,不该只偏宠一个罪臣之子,恐世人知晓,皇家名誉扫地。

  偏偏景逸不听,所有上书都被打了回去,前来觐见的人也讨不到一点好处,大多数也怕说多了会令这个阴晴不定的皇帝勃然大怒,索性也再也不来了,皇帝心意已决,自然改变不了。而各位亲王私下里却都在暗自栽培自己的儿子,为皇帝下旨各位亲王子嗣进宫选取储君做好了准备,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想法,却都巴不得皇帝一辈子讨厌女人。

  昭阳殿里,景逸躺在韶伶久的身侧,听着他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近乎迷恋的眼神毫不掩饰在他的脸上流连忘返。

  哪里有什么蓝颜祸水?

  他对待这个人,已经用尽了毕生的耐心。从他还是小小的一个团子的时候,他便已经将他置于心里,供为心头血。他花了极大的力气,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只为了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能够将他从自己身边夺走,哪怕是他的亲人也不行。

  良久,景逸在他的嘴角轻轻的印下一吻,取出置于枕下的耳塞,放进耳朵里,为他理好了被子,才放心的侧卧而眠。

  隔日,韶伶久再次醒来,依旧是日上三竿,他眼睛迷茫的眨了眨,视线习惯性的看向桌边,“阿景,你什么时候来的?”

  景逸走过来掀开床帐,看他这副迷蒙的样子,笑道,“你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昨天?”韶伶久下意识的回想昨天的事情,感觉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的,甩了甩脑袋,道:“昨天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景逸眼里划过一丝异样,微皱了眉,又一下子消下去,“那就是没有咯。”

  这一声提高了音量的咯令韶伶久心里暗自生疑,难道我真的忘记什么了?

  “快起来洗漱吃饭吧。”

  景逸揉了揉他微乱的头发,拿过一旁的衣服递给他,嘴唇抿动,想了想,还是道,“继西吾国派西瑶公主前来和亲之后,东洋也派了使者前来,不知意欲何为。”

  “东洋?”韶伶久正在穿衣的动作顿时停下了,“东洋的人前来做什么?难道是因为……”

  景逸摇了摇头,“目前需得早做打算,不管是为了什么,也得让你知道。倒时,你需得在我宫里待好,东洋前来数日,你不可到处乱跑。虽不知你父母与东洋作下了什么约定,但目前韶氏只剩下你一个了,恐来者,于你不善。”

  韶伶久低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景逸一把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别怕,万事有我。”

  被猛地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韶伶久一下子没忍住,伸出手将人回抱住,头埋在景逸的胸膛,情绪一下子低沉了下去。

  景逸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两人默默无言,等着时间悄悄的过去。

  于韶伶久而言,东洋算得上是他半个仇人了吧。可是,若不是自己父亲没有抵住诱惑轻易的与东洋私下暗作沟通,也不会有今日的无家可归的韶伶久。

  “阿景……”韶伶久低低的出声,景逸低下头看他,“怎么了?”

  “我只剩下你了。”韶伶久抬起头,两张脸的距离猛地拉近,彼此的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韶伶久顿时愣住,气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暧昧的?

  他自己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眼前这张脸突然放得更大了些,唇上的热感突地袭上了头顶。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双淡紫色的眼睛与他近距离的相对而视,面前的那张脸突然邪魅一笑,那双眼睛更是带上了致命的诱惑,韶伶久大脑懵在那里,恍惚听到了一句闭上眼睛。

  他微微颤了颤睫毛,没有听话,反而将眼睛睁得更大了些。

  “听话,乖。”

  景逸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眼睛,低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刺激得他整个人都发烫,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照着他说的做。

  甫一闭上眼,那双薄唇又重新烙上了他的唇。他的双唇生得刚刚好,不如景逸的那么引人注目,常常是搭配着他这一张脸,才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景逸,不管是眼睛,鼻子还是嘴唇,分开看都已经很是惹眼,再看整张脸,常常是美得令人心生嫉妒之意。

  这模样,不愧是随了他的母妃,一样的蛊惑人心。

  此时那双唇在他嘴上轻轻的碾过,偶尔伸出舌尖描摹着他的唇形,两个人还是紧紧的拥抱着。韶伶久双手微微的颤抖起来,景逸看着他一脸惊慌失措却又忍不住深陷其中的弱小模样,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干脆撬开了那双略微颤抖的唇,伸出舌头拐带着那人的舌在他的口腔内到处搜寻,像是在寻找着某种珍贵的宝物,偶尔划过某处天生自带的敏感地界,惹得人浑身战栗,跪坐的双腿开始酸软,甚至有些撑不住,终于,在韶伶久脑海里天人交战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景逸轻轻的放开了他。

  接触到新鲜的空气,韶伶久急切的喘起气来,眼角避无可避的带上了一丝红霞,双颊更是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惹人想要忍不住一点不剩的吃掉。

  韶伶久呼吸了几口气,唤道,“…阿……阿景。”

  景逸感觉自己某处划过了不可忽视的异样,听到他唤自己,忍着低沉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我……”韶伶久抬头看向他,有些忍不住想要直接扑倒在床榻上,“…我……我腿麻…”

  景逸忍着心中近乎邪恶的欲念,将他放躺在床上,正想要伸手为他捏一下麻木的双腿,韶伶久登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缩进了最里面,将自己整个人捂进了严严实实的被衾里。

  “阿久。”

  韶伶久轻轻的唔了一声,干脆将那张通红的脸也埋了进去,“阿景,你……你先出去。”

  景逸定定的看着那团拱起来的东西,可惜人捂在被衾里,无法看到他现在的表情究竟有多么的失控,他几乎是现在便忍不住想要扑上去,将人拆吃入腹。

  他稳定了一会呼吸,压住略微沙哑的声音,道,“阿久,记得起来吃饭,我先离开了。”

  韶伶久在被子里点了点头,听到人的脚步声离开,过了一会儿才从被衾里钻出来,边抚平气息边忍着心底压着的奇异感。

  他当真不知道,他认了十多年的哥哥,对他居然是……这么个想法?

  会不会是他想错了,其实景逸是不小心的?

  ……景逸在他这里几乎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怎么可能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就表现出了那么大的失误?

  所以说,景逸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他对自己,心怀不轨?

  韶伶久越想越觉得心虚,他对于这个哥哥,到底存的是什么想法?

  若说是一般的哥哥弟弟,可是,刚才那一吻落下来的时候,他自己居然也有想要沉迷进去的冲动,可是若说喜欢,好像……也谈不上啊。

  “啊啊啊啊啊……”韶伶久甩了甩脑袋,最后还是决定,先不管了,有闲心再想!

  此时站在门外的长青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这个所谓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正悄悄的探出了半个脑袋,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平生第一次觉得,当真是没白守这个门,值!

  景逸悄悄的听了一会殿内的声音,再次抬头端着一副架子完全无视长青的面部表情,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