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仇往日不在意,今日捡了个人,睡觉时便不免想是不是该修葺一下房屋了。

  他对这人倒是没什么感情,只是单不想再一个人过,总是一个人,他心里不免有些空寂。

  屋外大雨瓢泼,从房顶露进来的风吹得人遍体发寒。

  晋仇梦见自己行走在帝丘,殷的重城,他被人踩在地上给了几脚,有人见他如此,便都笑他。

  “这个逆臣!”,他听见他们说。

  “晋侯跟人联合要忤逆王上的密信都被人找到了,上面明明摆摆是晋侯的灵息,晋侯却还不认,他当天下修士都是傻子啊!”

  “叫什么晋侯,晋载昌那个老狗也配叫晋侯!”,晋载昌是晋仇的爹。

  “老狗还在私底下琢磨能克制殷家功法的东西,当真歹毒!”

  “呵,让他琢磨去,他晋地的人全上还不是被殷地的一朝便打败了。”

  “不自量力!”

  “不识好歹!晋地的人活该被天下看不起!他们的主人要杀殷王他们能一点动静不知道?全装去吧!”

  “晋地的人最会装!”

  一群人骂骂咧咧的,晋仇有些不明白,殷地的人最为沉默,怎么可能说这么多话,这全是假的吧。

  他试着从地上爬起来,抬眼的瞬间却看见了晋地人,他们也看着他,他们的眼神很冷。

  晋仇也有些冷,然后他便死了,被踢死的,肠肚都飞了出去。

  他被挂在一根通天长的杆上,被烈日灼烧着,他期盼着有人来救他。

  一直期盼着,他感觉自己发烂了,他很疼,后来又不疼了,只是热,偶尔冷。

  底下有人说着:“谁想将他放下来便放下来,殷人绝不追究那个施救者。”

  笑话,殷人不追究,不会有其他人为了讨好殷王而去追究吗?

  其实殷人一向说话算话,他们既应允了,怎么会再动救晋仇的人,但还是没人动,他们跟本就不想,他们与晋仇也非亲非故。

  于是,一直也没有人来放下晋仇的尸体。

  晋仇干瘪了,他几乎与杆化为一体。

  他被放下来了,放他下来的是殷王。

  他问他:“要孤救你否。”

  晋仇没有说话,他被抛向了火堆,烈火焚烧了他,他干的连尸油都没有。

  “咳咳……呕……”,晋仇猛地从床上起来,他抑制不住地呕着,咳着,嗓子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连同胸腹疼成一片。

  就在他要憋死时,一个人扶住了他,拍拍他的背。

  “你不该那样便睡的,修士也会生病,你发热了。”,那个人说。

  晋仇感到自己的额间多出了一只手,正在测他的温度。那手很凉,他昨晚被这手冰的不行,现在却觉得很受用。

  “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他勉强说出一句话,说出后才发现自己声音小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那人却显然听清了。

  “你长得很有仙气,昨日雨中也恍若受难的神人,但本质是个俗人。”

  “俗人”

  “是俗人,俗人得泡个澡。”,那人又说。

  晋仇愣了些许,他看向屋中那泛着热气的大桶,问:“桶是哪来的?水是哪来的?锅是哪来的?”,他这屋中从不曾生火,哪儿有烧水用的东西。

  那人却是神情未变,“昨夜你昏睡不醒,我便借了你的财物去买了锅和打火石。”

  钱,这屋中哪里有钱。

  前阵子有人像打发乞丐一般扔给他一白灵石,可一块白灵石能做什么,那是最贱的财物,连个饼都买不起,给他便是羞辱他的。而一口锅,远不是一白灵石能买的下的。

  那人看着晋仇,经过昨夜他显然知道晋仇有多家徒四壁了,但他未走。

  “我与那卖锅的器修说了些话,他见我贫寒,便将锅与我了。锅上有加速符,水一烧便热。且还赠了些东西。你那白灵石是他不忍伤我自尊而收下的。”,他表情平淡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