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千眼睛也红红的,上前半步轻声道:“之前有一次大人在书房中昏迷……我似乎听到他一直在念着一个名字,但是我不敢细问。”

  肃湖卿连忙问:“什么名字?”

  “勾月。如果没有听错,应该是这个名字。”寒千回答,“大人似乎在噩梦中一直呼唤着这个人的名字,醒过来后,还对我说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话——他说,‘我想起来了,她早就死了’……我不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几个人的目光投向长光,仿佛在无声询问长光知不知道这个名字。

  长光脸上浮起几丝波澜,被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勾月,是我的亲生母亲。”

  虽然肃湖卿、沉如琰这样的人,早些年在星北流的信任下得知了长光真实的身份是璃狼,但是星北流幼时由谁抚养长大,恐怕只有星北流和长光知晓。

  还有一个人,当年跟在他父亲江成逝身边的那名侍从,江五,应该也是知道的。

  他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星北流与璃狼的关系,担忧说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像之前那样给予昊映信任,却遭到了背叛,他实在是不想让星北流再次承受。

  不过能在梦中深切呼唤的名字,想必那个人十分重要。

  只是这一句简单的话,肃湖卿脑中已有了许多猜测。

  星北流昨日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说过,一只跑出东荒大川的璃狼收留了他。后来从东荒大川的大灾中逃出来时,他抱走了长光,长光很可能就是收留他的那只璃狼的后代。

  所以说,勾月,还有那个“早就死了”的人,就是长光的母亲,也是星北流七岁以前的母亲。

  肃湖卿虽然想明白了,但是想顺着长光的意思不暴露更多的信息出来:“长光,大公子是不是十分依恋你的母亲?”

  长光冷眼看着他:“废话。如果让你在一位收留他七年、待他一直都很好的母亲、星北府主母,还有一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母亲中选择,你会选谁?”

  肃湖卿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了。能够让星北流如此念念不忘的人,看来在他心中是无人可比的重要。

  星北茕忽然打了个寒颤:“如果大哥很思念大统领的母亲,会不会……会不会……”

  会不会想不开?

  其他人都听出来了她的未尽之言,连肃湖卿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寒千和陈曲的脸色更是难看。

  长光面色阴沉:“不可能!他绝对不会是那样一个想不开的人。如果真的无力承受这一切,那么就不会到现在才……”

  肃湖卿猛地回头,打断他的话:“长光,难道你不知道,大公子撑到现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还有你在。”

  长光被堵得呼吸一滞。

  他没有深思过这件事。

  二十年的相处,星北流对他的好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他也习惯了接受。

  习惯之后,会让人的思维陷入倦怠中,不愿意去接受一些改变,所以他无法接受星北流的离开。

  纵然知道有些行为是迫不得已,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怀疑自己在星北流眼中的地位。

  如果眼睛里只看到自己在另外一个人心中的位置,那么就会忽视掉对方对自己有什么样的需求。

  从星北流离开,他不就是一直在想着,他是不是不需要自己了。

  可是完全没有想过,星北流需要他,正如他需要星北流。

  肃湖卿的声音发着抖:“长光……大公子醒来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进宫了……”

  “闭嘴……”长光用手指按住额头,神色扭曲却又痛苦,“……我出去一下,你们不要跟来……”

  几个人都站起身来,担忧地望着他。

  长光却没有理会任何人,自己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他想,他可能知道星北流去了哪里。

  ·

  长光再一次地回到了之前坐过的地方,地下仓库的上方房间外。

  进入房间,在靠近墙角的位置才是下到仓库的楼梯,有一块轻木板盖在上方。

  之前他只是站在房间门口粗略看了看,没有走过来。重新进入这里,长光才发现,轻木板四周有早已干涸的泥浆,痕迹十分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神色镇定,看上去十分平静地揭开了轻木板,慢慢地往下走,实际上藏在袖子下的手在微微发抖。

  之前,他并不知道星北流留下那具璃狼尸骨的用意。

  现在,他可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