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太过于为星北流感到高兴,她忘掉了星北流说的“平日里就不要到我这边来了”。

  寒千抿着唇按捺住笑:“是,那我先下去了——大人,您的荷包就放在这里吧。”

  她将荷包放在星北流书桌的边缘上,抱着衣服退出去了。

  荷包?

  星北流手中文书放下,走了过来,这才想起来星北茕送给他的荷包。

  荷包里有东西,之前从星北茕手中接过的时候他就捏到了,很薄很软的东西,散发出一丝隐秘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

  他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小心倒了出来。

  是一片干枯了的叶子,勉强看得出是只有半片的形状,颜色灰暗,大概是为了入药而被晾晒过。

  星北流看着它,有些眼熟,那种熟悉感如同针刺一般在他脑中扎了一下,不好的回忆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开始汇聚。

  他不太确认,而且人在将要面对回忆中某些伤痛时总会无意识地避开,那只是保护自己的本能。

  星北流犹豫了一下,将它拿到鼻子下闻了闻。

  叶子上有着不知名的花的香气,极淡,但那香气似乎保持了许久,有沉淀后的浓郁芬芳。

  这是……

  星北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像是不敢相信,再次仔细将那半片叶子闻过后,放入了嘴里轻轻咀嚼。

  这竟然是醒梦花……这里怎么会有醒梦花?!

  不舒服的感觉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了。星北流捂住喉咙猛地咳嗽了起来,半片叶子被他吐了出来落在地上。他剧烈地咳嗽着,神色越来越痛苦,最后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充盈在他脑海中,一切仿佛在向后退,回到许久之前,那些被他封藏在心底的记忆中。

  眼前时而昏聩时而清明,耳边时而嘈杂时而静谧无声,无数的人从他身边走过,纷乱的人影让他恐慌,却又躲不开、逃不掉,只能被围困在记忆中的某个地方,无助地倒在地上。

  星北流挣扎着想起身,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要到哪里去,或者是到底在逃避什么。

  那些香气,那些致命的香气,将他带回到所有昏暗无光的过去中,将他拖入深渊,深渊中犹然有恶魔的笑音。

  “母亲……”

  他一边朝着门口爬去,一边含糊不清地喊出这个词。

  “勾月……勾月……母亲……”

  你在哪里啊。

  他茫然地想着,可是不清醒的脑子什么都想不明白,神智混乱不清,只是在谁都不知道的深渊痛苦挣扎。

  但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之前发作的病痛并没有远去,此时的药物也如同在催化他的痛苦,让他更加无法从噩梦中摆脱。

  星北流蜷缩在地上,手指死死抠着门槛,那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碍了他的去路。

  他抬起头,喘息着,仰望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可遥远的天际一如寻常什么都没有变化,什么都没有出现。

  落霞的余晖沉入他的眼眸,在一切平静之前,一切结束之前,一切陷入黑暗之前……

  他终于看到了,月白色的狼披着金色的光芒,从遥遥的地方跃到他面前,仿佛要在他入睡之前,轻轻舔舐他的脸颊。

  “勾月……”

  ·

  以往这个时候,厨房准备好了晚饭,星北流应该从书房里出来了。

  然而过了许久还没有看到星北流出来,寒千心里有些奇怪,于是去书房看了看。

  冬日天黑得早,外面几乎完全昏暗了下来,星北流的书房竟然没有亮灯。寒千捧着油灯走到书房门口,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倒在门口。

  “大人!”

  她惊得将油灯落在地上,惊呼一声后,连忙扑了上去。

  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她连忙摸了摸星北流的手腕,发现人没事,似乎只是昏倒了过去。

  寒千还是吓得不轻,小声喊着星北流:“大人!大人!”

  星北流慢慢地睁开眼,头痛欲裂,眼前一片昏暗,时而有光芒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