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顽站在坑底,几乎能想象到六阶石台坐满人后向下方投来的兴奋猎奇的目光,受害者们像砧板上的肉一样站在这里任人侵略。

  于顽移动脚步,脚底突然踩到个凸起,于顽蹲下身摸了摸,是个类似于把手一样能抓住的东西,于顽抓住,试探着往上使力,石板竟然可以像道暗门一样被拉起来,石板松动的响声在寂静的空间突兀回荡,于顽屏住呼吸,确认没人发现后轻轻放下石板。

  这么深的坑底下方居然还有空间,地震要是来了第一个塌陷的就是这儿,于顽想着,闪身上到二楼,二楼就没有什么特别的陈设了,都是锁住的无人的房间,于顽上到三楼也是如此。

  如果地下还有一层的话,那么这就是栋四层的别墅,一层占地350个平方左右,二三楼共计20个房间,于顽记录好信息后下到一层,准备从走廊的窗户退出去,经过一楼的圆形大凹台时,于顽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细碎的呜咽。

  于顽警惕地贴近墙面,侧耳再听又什么都没发现,于顽想了想,沿着台阶一步一步下到最底面,找到那个可以拉起来的石板,俯身侧耳贴近,耳畔只有夜风卷过地面灰尘的细微响动,于顽皱眉,站起身来,突然又是一声压抑的呜声。

  下面有人!

  于顽迅速俯身,捕捉地底传来的声音,这次倒是清楚地听到类似翻身压过床板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的哭声。

  于顽记下一层凹台的构造,迅速从进来的窗户翻出去,他要去看看其他栋是不是一样的构造。

  于顽长腿一迈,轻松地跨上坡坎,来到了另一栋别墅,他拽了拽窗沿,正想如法炮制翻进去的时候,大厅内灯光突然亮起,于顽眼疾手快,迅速沉身下蹲,掩在窗台之下。

  被发现了吗?于顽握紧配枪,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小胡子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充斥着一股被扰乱睡眠的火气,“妈的这才消停几天就想着跑是吧,把她打死了埋后山去,妈的半夜扰人清梦。”

  重物磕在阶台上被拖拽,夹杂着微弱的求饶声。

  “还站着干什么,动手啊。”

  两个大汉应声,拽着手里的躯体往外拖,血痕跟着台阶蜿蜒成一条线,死亡威胁调动着神经,猎物剧烈的扑腾起来,其中一个大汉烦躁地摁住手中的人,高扬起硕大的拳头,对准头部猛然下砸。

  霎那间玻璃碎片飞溅,子弹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啸声,屋内的人捂住耳朵尖叫着趴下,抓人的大汉愣愣地举着汩汩流血的手掌,子弹穿透手心,疼痛陡然侵袭神经,大汉发出凄冽的惨叫。

  枪声撕裂长空,夜林上的飞禽闻声惊动,整装待命的突击队长发出指令,带领队伍冲进别墅。

  小胡子侧身滚到墙边,急忙掏出手机,还没摁亮屏幕,一道疾影直直向他俯冲过来,于顽转身飞踢小胡子拿手机的手腕,小胡子惨叫一声,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另一大汉抄起木柜上的瓷器向于顽冲过去,于顽闪身避过,错身的一瞬间反拧住大汉的右手,抬脚踹向腰背,大汉被踹得往前扑,于顽从腰间摸出手铐,飞快地铐住大汉的双手扔在一边。

  抱着手腕在地上滚的小胡子瞪大眼睛盯着于顽一步步向他走来,声音颤抖,“你他妈是条子?”

  “老子是来取你命的阎王。”于顽扯过小胡子的手将他铐上,侧脸上被玻璃碎片划出几道血痕,血气将弯眸熏出浓烈的煞气,昏暗的冷月下倒真有几分冷血阎罗的样子。

  手掌被穿洞的大汉缩在角落里痛吼,于顽没管他,径直走向大厅窗前,看到突进队员分成小队有序地闯入搜查,拿出对讲机向各小队嘱咐搜查细节,尤其是一层圆坑下的暗道。

  一个瑟缩的身影躲在角落,满身血污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长发蓬乱,伸出双臂青紫挡在面前,于顽脱下外套,一边慢慢地向她靠近,一边清楚、有力地重复自己是警察,是来救她的。

  混乱的打斗让脆弱的女孩不敢睁开眼,带着炙热温度的衣物拢住她的时候,她发出困兽般的低嘶,紧闭着双眼拼命往墙后躲,她耳中混沌噪杂,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外界有个干净、温暖的声音在不停的重复,

  “别怕,我是警察,我们来救你了,别怕。”

  女孩呼吸慢慢平静下来,她抱紧双臂,试探着睁开红肿的眼睛,一群身着警装的队员围在一边,眼神关切,她看见那个温暖声音的来源,蹲在自己正前面,将外套严实地扣紧,她微微扭动酸痛的脖颈,看见其余队员奔走在别墅之中,有人打开了看台之下的石板。

  得救了。

  女孩失力瘫倒在地上,警员迅速抱起她向车里走去,于顽站起身,加入搜查队伍之中。

  山林晨间湿气浓重,水汽结成珠缀在残枝上,一颗一颗地往下滴。所有受害者都已经被救出送上车,一些同事们还在内部进行拍照取证。

  于顽走出别墅,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揉了把头发,把双手撑在身后,朝阳的灿金色穿过密林映在他脸上,昨夜还满身戾气的阎罗此刻被晨光包裹住,整个人安然又柔和。

  刘杰走过来坐在旁边,长舒一口气,声音带着点疲倦,“有几个女孩救出来时都不会说话了,现在人是出来了,创伤怕是永久性的。”

  于顽想到昨晚瑟缩失控的女孩儿,“多调一些心理咨询师过来吧,别再出现第二个杨姗了。”

  暗中蛰伏的怪物被斩断身体,暴露在晨光之下灼烧殆尽。于顽和刘杰起身回警局,所有的犯罪交易的细节还需进行完全的梳理。

  靖宁市公安局,许久没使用过的大会议室坐满了人,马副局端坐在最前方。

  投影放着山林别墅的照片,刘杰滑动着照片,向各位作任务陈述,“根据市公安局侦查师于顽的潜伏情报,警方于4月17日确定目标地点,位于靖宁市东郊区的丛万山的私人别墅,当天晚上两点十三分,队里的先遣队员于顽进入目标地点,两点三十七分突进队员进入别墅,到凌晨四点零六分,共解救出受害者9名,抓获犯罪嫌疑人7名。”

  刘杰将照片滑至别墅内部一层的圆形看台,“现场房屋内部构造基本一致,内部第一层挖空,被修成六层的观看台,目前怀疑是作犯罪**表演使用。”

  照片滑到下一张,是二三层的房间,破锁之后拍的,于顽撑头察看着,房间内部装饰花里胡哨,墙上多壁龛,放着各种各样的情趣用品,照片一张张滑动,各类造型奇特的用具变态程度逐渐加深。

  “二三层的房间共计二十个,除洗手间、置物间外其余十四个房间现在怀疑是非法身体交易的具体场所,另外置物间里还发现催情剂等违禁药品,目前正在调查来源。”

  照片滑倒看台的那道暗门上,刘杰接着陈述,“这里是在一楼看台下面发现的暗道,其中被救出来的9名受害者有3名是在这里面被发现的。”

  照片展示着暗门里面的情况,通过警用大灯的照亮,灰暗的石室里一览无遗,整体十分逼耸,于顽转着笔,这小房间倒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里是禁闭室吗?不听话的人关进去的那种?”一名同事发问道。

  刘杰继续放着照片,“不排除这个可能,其余的6名受害者都是在二三楼的房间里发现的,目前我们正在整理收集受害者及犯罪嫌疑人的口供,相信很快案件能出结果,给公众一个交代。”

  马副局警服周正,面相温和,严肃压迫的气场却十足,他关上记录本,问道刘杰:“刘队长,事件最初的直播女士的动向有线索吗?”

  刘杰面色不变,实则紧张死了地回答:“副局,暂时还没有,我们在调查陈曜的时候发现了疑似她的人物,和杨姗共乘一辆车。”

  马副局点点头,站起来面向众人,“大家辛苦了,不过案件还没有结束,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尤其是审讯部和技术部的同事,我们争取早日将事件真相还原到公众面前,大家去忙吧。”

  同事们带着自己的笔记本回到岗位,于顽也站起身来,马副局走过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于顽准备敬个礼,突然发现自己又没编制好像不大合适,于是冲着马副局笑了笑,“为人民服务。”

  物证和口供都还在整理制作中,中午时刻,换班的同事替上刘杰和于顽,让他们休息一下,等材料出来了再叫他们。

  局里的休息室闹得很,于顽搭了刘杰的车回了拳馆。

  周末来上拳击课的人很多,主要是放假的学生和小白领们,还可能有比较有钱的小白领,比如荆澜生。

  拳馆进门正中央是张拳击台,这张台子一般出借给选手打比赛用,而此刻台子下面却围满了人,来上课的学生们站在板凳上兴奋地讨论,几位拳击老师也一脸兴味地抱手观看。

  于顽要转身回后院的脚步一顿,朝拳击台走过去。

  荆澜生戴着拳馆的拳击手套,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衬衣,由于出了点汗的缘故汗津津地黏在身上,前额上的碎发也卷着湿意,荆澜生摘下一只手套,将湿掉的头发全拢上去,老伍在旁边笑盈盈地给他递水。

  于顽勾住站在一旁的拳馆老师的肩膀,“吴老师,干嘛呢这,比赛?”

  “顽哥回来了,”几位老师转过头来打了招呼,吴老师指着荆澜生,言语中透露着一股子兴奋劲儿,“那位客人,前一阵子办了卡,今天才来,一来就在体验赛的时候把蒋定打倒了!”

  “哈哈哈蒋定跟吃苍蝇了一样。”旁边老师笑道。

  蒋定是之前打职业赛的选手,后被老伍邀请来拳馆授课,不过他向来心高气傲,教课也挑得很,只肯周末来,还不教没有基础的。

  能赢蒋定?有点东西啊荆澜生。

  于顽靠在台柱上,打量着台子上赢了还一脸冷酷的人,荆澜生接过水,仰头的瞬间颈间细密的汗珠也跟着往下滚动,没进白色衬衫里晕成湿印,喉结跟着水流上下滚动,看得于顽也跟着咽了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