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臣万死陛下万受>第112章 胡搅

  四遭皆阒,外间一阵轻微的叩门声,将房中人的思绪打断。

  越凌心内有些诧异,时辰虽还早,然三公夫妇因清早便要起身忙活计,这厢已早早熄灯歇下,且乡野人家,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孰人会在此刻寻来?偏再侧耳细听时,动静又止了,便以为听错了,正要熄灯,那声却复响起,且叩的乃是他这一室的窗!

  当下闻得一女子之声轻问:“林官人睡下否?”是朱贵善!因越凌当下自称姓林,这寻的自然便是他。

  越凌走到窗下轻应了声,便闻她道:“你开一开门,有事与你说!”

  越凌有些无奈,回头看了眼榻上已入睡之人,轻道:“天色已晚,待明日再说罢。”

  女子却不依:“明日便晚了,此事关乎齐官人的伤,明日他若无药可治,你可莫怪我!”齐官人,自是南宫霁!

  越凌虽百般不愿,却也只得开了门。

  淡寡的月光下,越凌似见她衣裳还较白日里单薄了些,又孤男寡女共处一处,自觉不妥,便转开目光,道:“朱大夫此刻前来,有何急事?”

  此言,却又将她引笑了:“我早说了,莫称甚么大夫,我当不起,你就如村里人一般,称我贵善就好!”

  越凌一攒眉:男女亲授,已是逾礼,如何还能直呼其名?然此刻想来与她也分辩不清,便道:“吾见其人之伤本已大好,你却说无药可治,乃是何意?”

  虽知她必是小题大做,然伤在那人身上,越凌终是悬心!即便这些时日也知她已多索了诊钱与药钱,却也无法:一来她诊病尚算得用心;二来,也实是别无他选。

  贵善道:“我与你说,今日我回家清点才知,原先存下的那点治筋骨伤的药材,已全教你那齐大官人用光了!那不是明日便无药可治了!”

  越凌初闻话音便知所料不错,只得强压不悦道:“那便去买罢!药钱我自不少你!”

  女子却叉腰一嗤:“去买,说得轻巧,你倒以为你是高坐庙堂么,但金口一开便有人供你差使?”

  受她一顿奚落,越凌自为气恼,一拂袖道:“那你之意欲如何?或你不妨直言要多少钱罢?”

  这朱贵善本就是个急躁之人,当下听音岂不怒从心起?一跺脚道:“好啊,我原是一番好意,你不领受就罢了,却还指我讹你钱财!如此,汝等之事自今日起我便不管了,劝你还自多烧香,求神佛保佑他不至落个残疾才好!”言罢,扭身便走。

  越凌带着满腹屈恼回到屋中,却见那人已醒了。方才的争执,总有些落入其人耳中,便问何事。

  越凌心内虽烦闷,却不欲与他添扰,何况教一女子奚落,也实非光彩事,便含糊道:“无事,只朱贵善来说你用来湿敷伤处的药材不多了,须去采买。”

  南宫霁倒未起疑,道:“此小事,她也须乘着夜色来一说,实是又来要钱的罢!”

  越凌暗自一苦笑,此事他二人倒想到一处去了!便含糊点了点头。

  那人笑道:“此女看去类粗人,实则精明甚甚,但好在还存几分医术,”言间抚了抚脚踝,又似玩笑道:“她若要钱我看权还是给她罢,否则这乡野荒郊,倒果真怕除她便寻不得良医,万一拖延下落个跛足,又恐你嫌我了!”

  越凌苦笑更甚:自己原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然到底事却成了这般,倒不知如何与他言。但自气闷着,勉强应付了两句,便熄灯歇下了。半宿反侧,眼前反复浮显便是那人的伤处与那朱贵善欺人甚甚的嘴脸,竟连入梦也不得安宁。。。

  未至五更,越凌便已起身。忖了一夜,看来此事,还须再劳烦朱三公一回!好在三公热心,听闻始末,满口应承,出门便往那朱贵善家中说和去了。

  虽说事已大可挽回,越凌心中的懊恼却不减反增:一朝天子,竟落得教一女子欺侮,还须忍气吞声,向她赔不是,世间岂有此理?!且又忧她得寸进尺,再提甚无理之求,亦或再多索钱财。。。一时坐立不宁,独在院中踱着步,待候消息。

  东天渐露曙色,院中的豆腐味也浓到了极致,然久闻生腻,加之半宿未得好眠之故,此味入鼻,越凌竟隐隐有些头晕不适,甚有胃逆之感!欲出去去透一透气,正开院门,却见三公回来了!

  这朱善贵虽蛮横,然敬三公是长者,倒也未尝横加刁难,只据三公说那药材果真是用完了,要买,便须去往二十里外的集镇!她前晚前来便是为此,孰料却因越凌误解其趁机索财而致不欢而散。

  见越凌锁眉,长叹短嘘,三公便宽慰道:“要说药材一事,也并非无法,我看今日乘着时辰尚早,官人又有马,不妨往镇上走一遭,想来二十里路,一日之内也足够来回了。”

  越凌沉吟道:“然我并不识路,况且那药材。。。”

  三公笑道:“此倒不难办,官人若愿意,老汉便再替你走一遭。。。”

  越凌闻言愁色才消散些,道:“那便有劳三公了!”

  熟料老翁却摆手:“官人莫急,老汉话还未说完呢,你看我这家中活计这般多,且老汉不会骑马,又不能辨识药材,如何能与你去得啊?”

  越凌迟疑道:“那三公之意是。。。?”

  老翁道:“你若觉得不妨碍,老汉便再替你走一遭,教贵善与你同去如何?她以往也常随村中人去往镇上采买药材,识得路!”

  任越凌如何想,却也料不到结果会是这般!然事已至此,毕竟不能误了那人治伤,也只得屈意依从。

  既是朱三公开口,又重许了酬金,朱贵善爽快便应下了。只待要上路,却又遇上一难----乡野女子,断不会骑马!越凌愁眉不展,善贵却不以为难,但言可与他二人共乘一骑!听得越凌一脸惊色,自言不可。

  贵善不屑道:“如此,那便只能不去了!”言罢又要走。

  还是三公出来圆场道:“当下是买药治伤要紧,乡野村间,便不必讲那许多礼数了!且说贵善因行医之故,常在外行走,自不如寻常女儿家避讳多。若官人还有顾虑,老汉便在此斗胆与你做个见证,你二人此去虽同路,却事出有因,当不妨各自清白!虽此行同为来去,但到底互不相干,你看可好?”

  话已至此,且屋内尚有人等药来用,越凌还能如何拒绝?

  一路,身后多个女子,越凌自觉百般怪异,因而长久不发一言。贵善也知他心中极不情愿,遂初时也赌气般除了指路,并无他话!只是二十里路,如何也要走上一两个时辰,善贵生性不耐寂寞,加之首回骑马,尤觉新鲜,一路四望,不知何时起,便不自禁四处指点起来,竟渐到了滔滔不绝之境,早忘了顾及旁人之感受!

  越凌不胜其烦,满腹不悦却也只得发泄在坐骑身上!一鞭下去,马顿时撒蹄狂奔。此自惊到了身后那正说得兴起而忘乎所以之人!慌乱之下,竟伸臂紧紧环住了前人!越凌一惊,猛然拉缰止步。善贵猝不及防,一头撞上他脊背,发出一声痛呼,忙缩回手去揉额,一面直呼不去了!作势要下马。

  可惜越凌似乎并不为所动,甚连只言片语的劝慰也不曾有。善贵自更恼恨,然此处距她村中少说有七八里地,且今日这一趟赴集乃她盼了许久之事,怎能说不去便不去?正暗自思忖对策,那人却忽开口,声音尤冷:“你若坐不稳,便抓紧马鞍;另则,莫要无事四处张望,若因分心而坠马,可与我无干!”言罢不容那女子置辩,扬鞭疾走!任身后人如何嗔叫怒骂,皆不予回应。

  这一路虽不如何顺遂,然日上三竿时,也终如愿抵达了市镇。

  这一路,贵善只觉浑身筋骨皆教颠得生疼,又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经意便摔下马去,此刻更是不得搀扶已下不得马,然因怕受人耻笑,也只得咬牙忍着,且还须做出得意之态!只心中已暗暗落誓:今后断然不能再重蹈这覆辙!骑马虽看去威风自在,然颠簸之苦实难堪忍受,全不如村里的牛车坐上舒坦!

  作者有话要说:

  取标题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