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这病治不了,也得治>第104章 

  “那这动手的人选,谁来呢?”李琛又问。

  许灼微微低着头,头发略微散乱,但并不影响整体舒朗俊逸的长相,心说:我一介太医,明面上杀人这种脏污事,总也轮不到我吧?

  但是李琛还等在一旁,于是他谨慎的回答:“下官愿意为皇上分忧。”

  何厚琮同侍郎面面相觑,池尚书上前一步,“刑部之内无数‘熟手’,今夜值班的就有两人,”他伸手一指最后头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别刀侍卫,“无论如何,轮不到你一个太医插手。”

  许灼也是这样想的,但是面前人神情不动,喜怒不辨,他心中打着鼓,将头低的更低了些,“皇上定吧。”

  池尚书对着李琛行礼一拜,“皇上!”

  李琛看着他,带着些有趣意味,说:“有什么打紧。”

  他下颌略微一抬,点了点许灼,“就你来。”

  许灼心中打定主意,觉得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他当初虽然是听从太后吩咐对太上皇下的手,但是谋害帝王乃是不争的事实。

  李琛这些日子不知在忙碌些什么,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处死他,恐怕也是没来得及而已。

  他被扔在这里吃的不好睡得不好,还要遭受刑部大小官员的排挤,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又唯恐李琛哪天想起来自己参与过夺权之争,立刻要了自己的命,这难得的能表忠心的活命机会一出现,立刻紧紧抓住。

  他干脆利索的起身,走进了牢房。

  荔王惊恐的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来,双眼惊恐凸起,脸色酱成了猪肝样,想指着他叫骂,一张嘴,却觉得连呼吸都费劲。

  胸膛里憋闷的难受。

  许灼进去扫视一眼,看到了摆放在床头处的‘老三样’。

  白绫整齐叠放在最左边,匕首已经拔去鞘,折射着冷光躺在最右边,中间是一瓶圆度细颈小瓷瓶。

  统一放在红木质托盘上,托盘离床很近,近到荔王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但是他委顿不堪,浑身瘫软无力,连一伸手的能力都没有了。

  许灼冷眼看着,心道:都这个模样了,还要他自杀,他连喘气都费劲儿,哪里还有自杀的力气?

  他上前拿起白色瓷瓶,单手一推,便将盖子掀了下去。

  红布包裹的木塞掉到地上,沾上了尘土,滚到一旁。

  荔王气怕交加,嘴都有些歪了。

  “……你!”他艰难吐出一个字,紧接着,就被许灼单手钳住下颌,往上一提,迫使他无法合上嘴。

  将死之人连挣扎都是无力的,许灼片刻不停,抬手一抖,将半瓶子药水倒入了他的喉咙。

  然后他扔了瓶,拇指食指紧紧一合,扣上了荔王的下颌。

  荔王“呜呜”两声,眼睛爆突,脸上紫红血管爆裂数根,引发皮下几片乌黑的絮状血团。

  牢房外头站着的人神情出奇的一致,都是冷漠模样。

  似乎觉得他罪有应得。

  荔王全身动作小了些,瞳孔逐渐涣散,许灼又等一会儿,放下双目上翻的人,几步匆匆走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对着面前这把他的命捏在手心里的帝王,说:“回禀皇上,荔王服了鹤顶红自尽了。”

  李琛看着他乌黑头顶,“死透了?”

  “死透了。”许灼只觉周身发汗,浑身发凉,忍不住的颤抖,“鹤顶红即刻毒发,见血封喉,无人能解。”



  李琛静静站着,杂乱的牢房少了浓重呼吸声,一时沉寂下来。

  这寂静凌迟着在场人的心脏。

  “荔王怎么死的?”他骤然发声,朝着何厚琮发问。

  何厚琮昨日刚义正言辞的说 ‘想要一个宽仁待下的名声,便得将事情做到位,以免事后传出去,叫人诋毁皇上背后搞小动作’,这会儿人刚死透,皇上放着尚书不问,反到独独来问他。

  岂不是特意的吗?

  何厚琮骤时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僵硬跪在地上,“……自、自尽。”

  他紧张的吞下唾液,唇色都白透了。

  李琛盯着他头顶乌纱沉思,何厚琮像被钉子订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半晌,他转开眼,所有人立刻回归统一战线,一齐捧着手道:“荔王畏罪自尽,罪有应得——”

  李琛眉目不动,无声的“哦”一句。

  说:“可惜。”

  何厚琮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余光看着身前乌黑龙纹缎靴:“不可惜,皇上仁慈,许他多活了几日,实则千古罪人,早该如此!”

  李琛眼皮朝下一点。

  背在身后的手攥了攥,似乎有些酸麻,反复来回了两三次。

  许灼余光扫到,大着胆子仰起脸,望着他。

  李琛唇一动,许灼求生欲极强的自荐:“皇上伤口恢复的如何了?微臣懂一些针灸药理,可以为您处理换药。”

  闫真心中一动,请示道:“……皇上?”

  经他提醒,李琛负在背后的手攥了攥拳,一片酸麻胀痛感觉。

  背上的伤口倒是其次,主要是手臂上的,宋春景一走近十天,也没人给判断一下恢复情况如何。

  他不答,只道:“回东宫。”

  闫真打量着他表情,心道他连轴转了数日,也没有好好休息。

  应当十分不好受。

  闫真看着他高大背影,也有点气宋春景食言,眼中忽的一晃,对着许灼虚虚一扶,“请您来一趟。”

  许灼骤然松了一口气,脸色立刻轻松下来。

  李琛走在前头,行至大堂,看了一眼桌上摆着案宗。

  “夜深露重,诸位爱卿回去路上多加小心。”

  池尚书为首,率领一干人等立刻行礼,“臣等恭送皇上——”

  浩瀚声中,李琛一行人来了又去,上了来时的马车。

  马车身影消失不见,池尚书撑了半天的眼皮用力睁了睁,交代道:“案宗一事,知道该如何处理吧?”

  侍郎:“明白,就写荔王畏罪自尽。”

  见他非常上道,池尚书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一转眼,看着垂着手站在一旁望着远处的何厚琮,冷冷哼了一声,狠狠一甩袖子。

  “走!”

  尚书府的下人扶着他上马车,其余人等,何厚琮为首,对着他遥遥一捧手,“下官送池大人——”

  马车里传出来又一声冷哼。

  池尚书也走远,侍郎呼出一口气,炸起的汗毛这才算真正归了位。

  “你胆子好大,竟然敢跟池老起争执。”

  “无法之法啊,”何厚琮叹了一口气,“前日那个情况,皇上脸色黑的要杀人,我若是认了他的栽赃,这会儿死的……恐怕就是我了。”

  他二人一齐叹气,勉力的拍了拍彼此肩膀。

  “好在皇上没有发火,”侍郎疑惑问:“不过这大半夜的,都等了一天了,怎么这会儿到处置了荔王,是有什么重要事吗?”

  他倒吸一口凉气,又不解问:“什么样的急事不能明日再处理,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吗?”

  何厚琮想了想,也不是十分明白,只得挑了一个解释的通的理由:“许是因为明日要搬迁进宫吧,往后来刑部都不大方便,要提前了结干净,以免夜长梦多。”

  “对对对,”侍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明天晚上就进住宫中,到时傍晚下钥,确实不方便出来了。”

  东宫。

  马车回返,一炷香,便回到东宫。

  宫内一片安静。

  李琛看了一眼闫真。

  闫真问值守侍卫:“乌达统领回来了没有?”

  侍卫略弯了弯腰,恭敬答:“还没有。”

  闫真扭头望了望李琛。

  李琛站在笔直,停顿片刻,目视前方迈了进去。

  许灼跟在最后,闫真朝他打了个手势,“请进。”

  许灼望了望自己身上满身尘土的脏污衣裳,还有风干的汗水粘在衣裳跟身体之间,十分难受,他叹了口气,艰难的询问:“闫总管,能不能让下官洗把脸?清醒清醒。”

  刑部大牢不是什么干净地界儿,在那里连续待个十天半月,身上总不会有什么好闻的味道。

  闫真鼻尖一动,心知肚明的撩了撩眼皮。

  “请进。”他伸手将人迎进来。

  许灼从善如流跟着他走过长廊,闫真示意他稍等,然后去同一位领头模样的家仆交涉,间或看了自己两回。

  不会儿,那仆人过来到他身前,恭敬的一弯腰,“请您跟着小人去一趟。”

  已到这种地步,许灼也不怕了,大大方方的跟着他去侧室。

  闫真见他进去,转过身飞快朝詹事间走去。

  詹事间仍旧辉煌明亮,一如昨夜,同走时没什么区别。

  李琛坐在桌后,眉头紧锁,脸色沉沉。每一寸脸色都昭示着此刻心情特别复杂。

  生气也不算特别生气,高兴也不算特别高兴。

  闫真刚一冒头,一眼没望完。

  “人呢?”李琛头也不抬的问。

  闫真:“在大牢里头待得久了,身上不大好闻,先去简单洗漱了,马上就来。”

  李琛放下手中折子,靠在宽大椅背上,动了动脖子。

  闫真站了一会儿,轻声问:“皇上,许太医也曾参与过谋害太上皇,就这么‘算了’吗?”

  除了他,几乎其余人都伏诛,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李琛虚虚闭着眼睛,“母后的人几乎全军覆没,留一个许灼,给她些许安慰,不至于心中一直悬着。”

  “原来皇上顾念着太后娘娘。”闫真道。

  “再有,”李琛攥了攥搁在桌上的手,说:“这胳膊不好叫多余的人知道,左不是母后已经知道了,除了她,许灼也无人可禀。”

  闫真仔细想想,慢慢点了点头。

  几息后,他犹豫的说:“宋太医就快到家了,您……”

  “不必劳动他,”李琛道:“待会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宋春景来做。”

  “是,”闫真遂打发人去催许灼。

  他打量着李琛搁在桌上不时攥一下又伸展开的手,小声问:“皇上可是胳膊疼的厉害吗?”

  李琛沉默数息,短暂的“嗯”了一声。

  闫真体谅着一字之中的分量,揣测着按照他的脾性,挨到深更半夜,还劳师动众带回了太医,那必然得疼到了十分难耐了。

  “属下先帮您捏一下吗?”闫真犹豫的问。

  李琛睁开一隙,扫了一眼他担忧的脸,没说话,又闭上了眼。

  闫真后知后觉,也觉得这话问的怪怪的,于是站在原地没动。

  只不时锁定着李琛的动作,随时听他吩咐。

  片刻后,许灼终于来了。

  闫真松了一口气,上前将他扶起,一路引到李琛身前。

  詹事间不是普通地方,国事机密,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都埋在这里头。

  许灼吓的头也不敢抬,眼睛只敢盯着地上。

  “皇上可有哪里不适吗?”他问。

  李琛再次睁开眼,看了一眼跪在身前的人。

  骨肉均停的年轻人身着偏暗的侍卫服,铁架尽数解下,只余暗红色棉布衣裳,细白的脖颈顺着领口淹没,视线随着叠压整齐的衣襟一路行至腰间。

  戛然而止。

  被二指宽的腰带凭空束紧,勾勒出显而易见的腰线。

  李琛收回视线,头一偏,看了一眼他侧脸。

  许灼精神的长相经过水洗之后更加漂亮俊挺,垂下去的眼皮压着微微抖动的眼睫,斜斜指上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唇。

  乌黑的头发勉强擦干,垂在稍显白皙的侧脸上,打湿一小片痕迹。

  是一副格外引人想入非非的撩拨画面。

  几厢相对沉默,夜更加安静了。

  闫真在一旁紧张的掐了掐手指,然后略微提高了些声音,“皇上。”

  李琛回神,收回视线,闫真悬着心:“请许太医为您看看吧。”

  李琛伸出手,将袖口往上一提,露出刀疤遍布的狰狞小臂来。

  同时不咸不淡的随口夸了一句,“长得挺好。”

  这已经不是他头一回这样夸许灼了,上一回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一回他也根本摸不准阴晴不定的帝王说的是好话还是赖话。

  他提心吊胆的抬眼一看他那手臂,心中咯噔一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李琛一挑眉,“你猜猜。”

  许灼意识到失言,并不敢猜,勉强笑了笑,“肤表泛白,道口肿胀,应当是发炎了。”

  他要伸手,又迟疑的看了一眼李琛。

  李琛颇感无趣,收回视线示意他继续。

  许灼指尖往他腕上一搭,立刻说道:“皇上有些发热,”他停顿片刻,然后说:“暑热所致,不太打紧。”

  他收回手,恭敬的说:“微臣为您开两副药,一副内服治疗暑热头晕,一副外敷,看能不能将炎症压下去。”

  “近期不可劳动这手臂,一丝水都不能沾。”他最后交代道。

  闫真请他去隔间开方子,嘱咐人下去煎药。

  又按照他所需,取来了外用的药粉,交到他手中。

  许灼调好药膏,捧着药碗上前:“皇上请伸出手来。”

  李琛一手撑着头,伸出伤手由他处理。

  乌夜即将过去,外头天空月亮渐消,显现出朦胧的蓝黑色。

  闫真站在一旁看着,李琛道:“什么时辰了。”

  “还有一时两刻就天亮了。”闫真答。

  许灼跪在地上,处理好后又包扎完毕,这才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药煎成了没有。

  闫真在身后低声劝:“您去躺下歇一会儿吧,今日定了搬迁进宫,等天亮吵做一团,定是歇不成了。等一会儿人到了,小人去叫您。”

  李琛不为所动,闭目养神片刻,双唇一启,呼出一口气来。

  “他晚了一天一夜了。”他道。

  闫真听出了些许失望和憋闷,硬着头皮解释:“路途遥远,若是碰见大雨,耽搁一两日也是有的。”

  许灼耳尖一动,心道:他是谁?

  随后,闫真低声询问:“宋大人今日到家,您看……明天还要去继续给他请两天假吗?”

  许灼心掉回原位,不出意外的想:原来是宋春景。

  然而关于皇帝同宋太医的传闻太多了,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导致他骤然听闻,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不请,”李琛吐出那口郁结的气,脸上是风雨欲来的暗沉,危险的眯了眯眼,生气道:“迟到了就按照旷工算,告诉院判,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不可徇私照顾。”

  闫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接到编辑通知,这个文名不太和谐,病治不了不能等死,要积极努力的活着。要改。

  改成什么呢?

  露出一抹坚强微笑的作者想了几个:

  1高官厚禄,2给太子看病,3春椒殿,4太医院首富,5其他

  请大家康一康,给秃头作者一个意见叭,如果有新的想法就更好了,万分感谢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