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江山为聘>第97章 

  魏炎帝这一句, 伤的岂止是晨风的心,更是沈凌白这种老臣的忠心。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魏炎帝如此不明是非。

  再想起那日他在朝堂上替颜如玉求情, 为得是那般, 还不是要朝堂安稳, 不再内乱,也是为了魏炎帝着想。

  上官明棠原是上官羽之子,晨风萧逸是沈弘弼的徒弟, 西南中军郁尘现如今虽镇守荀北,但也与他们有亲近关系,若是让他们形成一方势力, 那后果不堪设想。

  沈凌白原意是要颜如玉留下, 好歹还有一个与他们这群人相反的, 现如今, 魏炎帝所说的话,真是伤人伤心。

  想他沈凌白为官多年, 看过这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争权夺利, 更见过兄弟为权利互相杀伐, 不曾想有一日, 竟被误会成了结党营私之人。如今兵权三分,本可以好好安抚,却不成想皇帝急功近利,竟做得这般。

  沈凌白站在晦暗里,顿觉凄凉。

  若是把这大虞天下交到这人手里,那这虞都盛世,怕是不会再有了。

  晨风于黑暗中拔刀而出, 正对上了颜如玉的刀,他说:“你若是要伤他,便先杀了我。”

  萧逸看着人嚷道:“晨风,你这是作何?”

  晨风道,“为还师兄一命。”

  “胡闹,别牵扯进来,这是我与他的战争,为了师傅,我定要手刃这狗贼。”

  魏炎帝低头不语,静静地看着这场争斗,他要的便是如此,最好上官明棠此刻也在,那便可以将这一群人,一网打尽。

  就如魏炎帝所言,上官明棠当然不会缺席,但他并非自己来的。

  大殿太监急匆匆地跑来,站在天牢外大喊着,“皇上,皇上,南越国与云莱国使臣已到了万春门,正向着承德大殿而来,皇上快些回殿吧。”

  魏炎帝大惊,转身出了牢门,对着那太监说:“你说什么,再道一遍?”

  “皇上,南越国与云莱国使臣已经到了承德殿,还请皇上快快回宫吧。”

  沈凌白闻言,也跟了出来,说道:“皇上,南越与云莱为何会在此刻来我大虞,若是他们另有目的,那我皇城安危该当如何。”

  魏炎帝如今也慌了神,他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云莱与南越同时来,却不曾通传,这背后果真是有目的。

  沈凌白没等他回话,就转身回了牢狱,喊着晨风说:“晨将军,南越与云莱同时来我大虞,为皇上安危为重,还是不要在打了,还望晨将军马上调禁卫军回城,以保我大虞皇城。”

  大殿之上,上官明棠与英诺和沐风分站而立。

  南越和云莱是东方月留给上官明棠最后一首棋,为得就是趁魏炎帝不备,出奇制胜。

  这步棋上官明棠要用,并且要用着恰到好处。

  同样都是朝服加身,沐风是云莱老将,自是比不得其他两个青年意气风发,但也不逊色他人。

  英诺看着上官明棠,装模作样道:“上官将军,你们皇上就这般不待见我们边陲小国吗?在这朝堂之上可是等了些时候了,如今还不来,就这么不屑同我们小国往来?”

  上官明棠依言说道,“将军莫急,正是因为我大虞是礼仪之邦,便更不可能做这等无礼之事。也正是因为太注重与南越云莱的交情,我朝皇帝才更要以最好的姿态面见使臣。”

  魏炎帝从内殿走出,沈凌白与晨风紧随其后。

  不过一个时辰,魏炎帝便已换了黄袍,威严之气也顺势袭来。

  魏炎帝端坐在朝堂之上,面色严肃地看向堂下,道:“上官将军说的在理,既然是我们最交好的友国,那便更要注重礼节之道。孔子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位将军深夜来此,可是有要事相商啊。”

  上官明棠跪身,说:“皇上两位将军来,确有要事相商。”

  沐风率先上前,叩首道:“云莱大将沐风,拜见大虞皇帝,望皇帝陛下康健如斯。”

  英诺也跟着拜首,道:“南越将军英诺,叩见皇帝陛下,愿大虞皇帝万福长安。”

  “两位将军免礼了。”魏炎帝说,“来人快给两位将军赐座。”

  武德帝之时,大虞繁盛,边陲小国皆畏大虞强盛,小国来朝,大国来聘,贡献之使,不绝于道。

  魏景帝之时勉强能维持盛世,可如今到了魏炎帝,周边小国,已经没有了再要朝臣的意思,都想脱离束缚,自由而动。

  英诺是见过这位魏炎帝的,也不是第一次同他打交道,但这人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目空一切,狂妄自大,从不把他们边陲小国看在眼里。

  所以即便如今他笑意相迎,在英诺看来也是如此的叫人恶心。

  魏炎帝垂眸,恰对上英诺看过来的眼神,他问:“英诺将军,可是有话要说?”

  英诺看了一眼上官明棠,又瞥了一眼晨风,道:“皇帝陛下,说来惭愧,英诺要同大虞皇帝认了错先。”

  魏炎帝说:“哦,倒是稀奇,不知道将军要同我认错何事啊。”

  英诺道:“早前拜访皇城是陛下派人接待,也正是受了那人蛊惑才起兵江南,好在上官将军及时劝教才得以从奸人的离间计谋中抽身而出,现我代表我南越国君同大虞皇帝陛下郑重地致歉,更有我们的歉礼奉上。”

  沐风也道:“我云莱虽是小国却也有野心,我们同南越一样,也是受奸人挑拨离间才出兵西南,虽有他人之意,但我们更有重大之责,还望皇帝责罚。”

  魏炎帝微微一笑,淡然道:“两国之诚意我已看到。不过,在我看来此事也并非全是各位之责,也愿我大虞没能及时发现此人奸细之身份,才导致了如今的事情。要论罪责,我大虞便有重责,怪不得他国。如今误会以化解,来日我大虞还会与两国相交,我也可在此承诺两国将军,若你们不来犯,我大虞也定不会侵之。”

  英诺和沐风同时道:“多谢皇帝陛下。”

  大殿上恢复了黑夜的静谧,可紧紧是一刹那的时间,这仅存的静谧就被打破了。

  英诺再次站上前,拜道:“皇上,既然大虞也愿意同我们相交,那我南越便想再争取一下。”

  魏炎帝道:“若是将军要说进贡之事我看也不必了,我自是知道南越与云莱的储备,我们要的并非过分,皆是两国可以担负之物,不可再降。”

  沈凌白见状想要上前说话,却被魏炎帝挥手逼退。

  魏炎帝冷笑道:“两国将军如今已看到了,我大虞不是不可战胜你们小国,正是因为不想欺小才不进犯,若是两国仍执意相抗,那便不要怪我们大虞不再讲情面。”

  英诺微微笑着,不想再言语。

  沐风老练,更是稳重,他一听便也知晓了皇帝的意思,他唇角勾着淡淡地笑意,也闭嘴不言。

  魏炎帝见状,也不想再说什么,便挥了手,看着沈凌白说:“沈大人,时辰已晚,还是早些安排两位将军落脚为好。”

  沈凌白说:“老臣遵旨。”

  魏炎帝起了身回了内殿,沈凌白带着沐风与英诺下了堂。

  英诺转身前,还特意往这边看了一眼。

  人散,如今这朝堂之上就剩了上官明棠晨风两人。

  晨风看着他问:“若离,你怎么下床了,还跑了这么远的路,身子可还要紧?”

  上官明棠边走边回,“不必担忧,我也是为了让萧大哥能尽快脱身。我已派凤泠去城门接应,想必萧大哥这会儿已经出城了。”

  晨风微松了口气,道:“也亏你赶来的及时,不然我跟沈大人,我们几人都要成了那刀下亡魂了。”

  上官明棠微微一笑,“是名扬他早已埋下了这部棋子,我不用岂不是对不起他。”

  ……

  河西走廊上,又迎风雪。

  东方月将身上披着的狐裘紧了紧,又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奴牙正在倒水,被他这一声吓得指扔了水杯。

  东方月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什么意思,这一声如此大,瞧把你吓得。”

  奴牙笑着回他,“一定是有人想公子了,一声为之念,是上官公子念着主子了。”

  东方月这一听,立马精神了,比之刚才的姿态正经了许多。

  他说:“也不知若离在那皇城如何了,寄的信也该到了,就是不知这回信什么时候能到。”

  “公子莫要着急,信寄去,就一定会回,越是心急,越是祈盼这时间就越是会无线绵长。”奴牙说,“若是公子甚是思念,便可以再去一封信,聊以慰藉思念之情。”

  东方月故作淡然,道:“我不写,他都没给我回。”

  奴牙端了茶水过来,说道:“既然公子不想,那便不要写了。”

  “我只是……”

  “写什么”风情掀帘走了进来,拿起奴牙手中的茶盏便一饮而尽,“你们在谈什么?”

  奴牙抢回杯盏,不客气道:“你不必知晓。”

  风情脸上带了不悦,冷声道:“师妹,你便是这样同师姐说话的吗?”

  “师傅只有我一个徒弟,又哪来的师姐。”奴牙气愤道。

  “我可不是被逐出师门的,我那是自愿,即便你和师傅都不想认,我也无话可说,但确确实实师承老神医,你想不认也没关系,自己心里清楚便好。”

  东方月不想听两人争辩,便转身出了营帐。

  夜羽从外面回来,恰看到东方月站在营帐外叹息,他走上前,说:“公子,天冷,怎么站在此处?”

  东方月看了他一眼,说:“小孩怎么样了?”

  夜羽回他:“被公子关着,没了自由铁定是闹一闹的,大胡子先生正看着呢。”

  “带我去看看,臭小子不要让我逮住是他,不然非要剥皮抽筋不可。”

  “上官公子的信未到,公子还是稍安勿躁为好。”夜羽一边带路,一边说。

  公子玉被关在营帐内,双手用麻绳捆绑着,一见到东方月进来,便大喊,“你骗我,太坏蛋,我要告诉哥哥。”

  “那我倒是要问问,你做坏事了没。”

  公子玉大喊着,“没有,把糖给我,我没有骗人,爷爷说骗人要没收糖的。”

  东方月问道:“既然这样,那我问你,你的刀是谁给的。”

  公子玉回:“爷爷给的,说削铁如泥,专打你这种狗贼。”

  夜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东方月怒瞪他一眼,说:“谁教你的,说谁是狗贼,我还没问你是不是奸细,你倒先找理了。”

  公子玉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你把我放开,快给我糖。”

  东方月栖身逼近,逗弄他,“不给怎样,还要杀了我?”

  “我要告诉哥哥,让他不跟你好,不跟你玩了,你都不疼玉儿。”

  夜羽插了一句,道:“公子,看小公子这般也不像是知道的,不如就给他放了吧。”

  东方月怒道:“谁晓得他之前是不是装模作样,还是要关着,以免乱跑。”

  说完,东方月便转身出了营帐。

  夜羽紧随其后,见他停下也停了脚步。

  却听东方月说:“好好看着,要什么给什么,免得饿瘦了,依若离疼他的性子,保不准日后真找我了。”

  夜羽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儿,东方月又问道:“楚溪这会儿该到幽州城了吧,也不知郁尘如何了。”

  ……

  郁尘按照与上官子煜商议的计划带了几人在敌军营帐外徘徊着,上官子煜则带领几万大军向北而进,准备从后侧侵入。

  此时,敌军营帐中,胡合部副将达齐正在帐内与同族军将商议战略之策。

  却听小兵匆忙而来,大喊着:“报……将军……”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报……大虞军队忽然调了几万精军从紫荆山后方侵入。”

  “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那小兵气喘吁吁地道:“真的……已经在路上了。”

  达齐将那地图一抽,一旁地杯盏也落地,他看向一旁的军将,说:“快,派人通知可汗。他的营帐在后,若是他们想要偷袭,必定不能成功,说不准,我们便可以靠着这一战,打败他们大虞。”

  “将军,那那些从敌军那抓来的俘虏怎么办。”

  “派人守着,反正也跑不了。”

  “将军不必着急,紫荆山虽不是我国山脉,但我军对此甚是熟悉,大虞朝即使是精良军队也不必惧之。”一旁的将领谄媚道。

  “副将说的在理,是不必惧怕他们,但我们也应该有危机意识,大虞朝不同于他国,他们以战成名。当年大凉国全数灭国,便是他们踏平取而代之。”

  “说是如此,但大虞此次领军之将,不是上官羽,而是姓郁,根本不用惧之,虎贲数十万大军当年全数葬身紫荆山,现在调过来的不过是他们西南的守军,将军也知晓,西南守军与虎贲军同守两地,西南气候炎热,多风沙,他们将士大概早就适应了那边的气候,碰上紫荆山这严寒冬日,定是过不去的。”

  两人还在此处攀谈着,殊不知,郁尘早已换了胡骑的装束趁乱混进了胡骑营帐。

  见一身影从黑夜里穿行而过,看守营帐的兵将,持刀过来,“什么人。”

  郁尘特意压了嗓音,说:“大虞朝军队打过来了,将军让我来看一下这些俘虏。”

  “哦,原来是大将军派来的。”守兵听到将军二字便放心的将郁尘放了进去。

  郁尘小声喊道:“沈副将,沈副将……”

  “郁将军,卑职在此将军怎么会来此,是来救我们的?”

  郁尘低声回道:“说来话长,你巡防未归,我便猜到你已被俘。遂与子煜商量了此计策。这营帐中,可还有我军他人?”

  沈副将回:“将军,都在这了,不仅有我军将,还有我大虞百姓。”

  “沈副将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让将军多虑了。”

  郁尘说,“说的什么话,子煜说他有个计划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郁尘把那计划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嗯,大概知晓上官将军的意思了,我配合便是。”

  “副将,我是骗他们进来的不能在此久待,你要保护好自己,更要保护好我虞都百姓。等我回来,一定救你们。”

  “郁将军快些走吧,不要让胡骑发现了,将军也要小心。”

  郁尘又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出了营帐。

  “大虞朝军队打过来了,你们一定要将人看好了,否则大将军怪罪下来,你们可担不起这个责。”

  郁尘笑着回身,看了他们一眼,跨步乘风。没人看的出,那笑里带了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