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里夜晚的凉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进卧室, 但没有让站在窗边的两个少年感到丝毫冷意。

  岳或还举着手机直播,屏幕画面里是远处冷沉的霓虹灯、树木,以及时不时穿梭而过的车辆景象, 很有梦幻色彩。

  【啊啊啊啊啊啊啊崽崽的男朋友也在!崽崽好帅啊!!】

  【玛德好甜啊, 只是句“明白了”而已,我为什么这么兴奋啊()】

  【啊啊啊啊啊男朋友,未婚夫,配偶——这主权宣示的,崽崽和室友真的好甜啊!】

  【哈哈哈哈我本来还因为或崽极品的前家庭而感到气愤, 但现在看到崽崽根本没心软还这么强硬的说话, 我真的好开心[]】

  【不对啊, 室友,崽崽说的那句“都听明白了吗”明显是在问我们啊, 你抢什么答啊】

  【这还不明白吗?明显是被崽崽帅到了(狗头)(欣慰)】

  【……】

  弹幕上说得几乎全对,林是非被和往日不太相同的岳或迷得失去神智。

  心脏震如擂鼓。

  连带着精神都处于高昂的亢奋中, 恨不得就此抱住岳或与他唇齿厮磨, 让这样耀眼的星星身上、全都染满属于他的气息。

  刚才林是非的抢答完全就是无意识,待神识归位后他便把声音调低到零, 和岳或说悄悄话。

  直播间的粉丝听不见,岳或可听得一清二楚。

  话落, 他的眼神里都攀爬了震惊, 些许不可思议又满是深究地马上扭头去打量林是非。

  ……没异样啊。

  而后为确认什么, 岳或单手拿着手机, 另只手便大胆地去抚找他劲韧的腰线,转而朝下隔着衣服布料握住后用指节轻捏。

  试探意味浓重。

  林是非浑身倏地僵住, 脸上的浅笑都消失不见了, 只有眼眸沉得似如深海。

  “小非——”岳或无声地喊他名字, 不让别人听去这道称呼而跟着他喊。

  随后音量正常:“不要谎报军情,我直播呢,别说废话。”

  试探出一切正常的岳或淡定地收回手,捻了捻手指。

  林是非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蜷缩微握。

  很想抓住岳或狠狠地教训一顿。

  他刚才回神之后,被犹如会发光的岳或吸引的同时,又觉得他有点太严肃了。

  为了防止岳或真的会因为沈婉的行为感到不开心,所以林是非就想着他要先提前哄哄星星。

  ……但是岳或招惹他。

  【什么意思?刚才或崽男朋友是不是还说什么了?谎报什么军情?】

  【好家伙,室友说了明白之后,还和崽崽说悄悄话是吧,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呗】

  【对啊,我们都不是外人】

  【哈哈哈哈说私密话这不是正常操作吗?他们俩之前老是关麦克风,我赌一包辣条,那时候他们可不止在说悄悄话哦】

  【???你们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在让或崽的极品家人赶紧滚蛋吗?怎么跑题了!】

  【前面的单纯了(狗头)】

  【……】

  “Darling,”林是非忽然从岳或身边朝旁走了两步让彼此靠得更近,他单手把人揽进怀里搂着,唇擦过对方的耳垂,仍然只用声息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直播我就没办法怎么你了?”

  岳或侧首,盯向他深邃似渊的眸子:“是啊。”

  “……”

  林是非轻笑:“好得很。”

  “……”

  岳或不敢闹了,见好就收地用手肘怼了下林是非的胸膛,低声警告:“别打扰我,我还没和大家说完呢。”

  而且林是非已经答应过了晚上不会动他,他要是敢说话不算话,那岳或就……

  “好,”林是非松开手,舌尖轻抵了下后槽牙,乖顺地退回原位,无声,“星星继续。”

  岳或不再“就”着继续往下发挥,满意点头:“嗯。”

  “我们并没有在说什么悄悄话。”看着满屏的弹幕,不管人信不信,岳或面不改色道,“只是在正常说话而已。”

  【房管:该踢出去的人我全都给踢出去了!()】

  “好,”岳或的眉目重新变得淡漠,正色道,“谢谢。”

  沈婉在大众眼底的形象是位柔弱的母亲,还是个曾经被岳释伤害过的受害者,她的身份与经历注定会让她处于优势。

  但岳或不是不会发脾气的包子,更不是受 nue 狂。

  而如今他还有想要永远保护的家人,任何人都不能触及这条底线。

  可此时的直播间里并不全是岳或的粉丝,仍然有许多涌进来的路人,他们之所以还在这儿没有被房管清除,是因为他们保持的态度是比较中立的,没有把道德两个字绑架在岳或身上。

  让他对所谓的父母亲负责。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于没礼貌、而以此牵扯到有人会说林倚白言千黛对孩子进行的家教不好,岳或抿唇,打算再较为详细地组织措辞进行表达。

  “很多事情你们都知道,我很早的时候也跟大家很简单地说过我的家庭……所以现在再说也没关系。但这是最后一次说了,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尊重别人的选择——无论好坏。”岳或拿手机的手很稳,映进屏幕的夜景没丝毫摇晃,本该独属于少年肆意的嗓音也很平,甚至偏沉,“我的原生父母并不喜欢我,在 17 岁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父爱和母爱是什么样子,我只是他们两个感情不好而发生争吵时,可以随意抛弃的发泄品。”

  “可是 17 岁之后的我,就尝到了爸爸妈妈的爱护,真的……特别温暖。”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稳想要颤抖的声线,“对不起我语言有点匮乏,只能这样形容了,反正……我体会到了原来被父母爱是这个样子的感觉,很陌生,很令我惶恐,因为我害怕这只是假象,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教会我无畏、勇敢。”

  脸颊处突然传来一抹温热的触碰,岳或侧眸,林是非不知何时又紧贴着他而站了,把下巴垫在他的肩头,鼻尖几不可察地浅触岳或颈侧那片洁腻的皮肤,灼热的呼吸如数倾洒。

  林是非说:“你本就应该无畏勇敢。”

  “没有什么能够困缚你。”

  岳或朝他那边侧了点首,可以让对方的指节更好地描摹他的肌理。

  “嗯,”他弯眸像小猫似的蹭林是非的额头,“我知道。”

  【呜呜呜呜呜玛德我要哭死了,以前或崽根本就不怎么聊自己的,粉了好几年确实只听他很简单地提了两次,但我特么真没想到我的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 17 岁啊,他今年也才 18岁而已,特么的沈婉岳释,你们要拿什么还啊——cnm】

  【555555崽崽不难过,你现在有林爸爸和言妈妈,有小林男朋友,还有我们这些娘家人!】

  【玛德那一对儿夫妻要是再来我真的会替你骂死他们的】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不爱自己孩子的亲生父母,那你tm还生个什么玩意儿?生下来只是单纯地让孩子受苦吗?让他看你们到底有多恶心吗?】

  【……】

  “我很喜欢画画,14 岁之前它几乎是我生命的全部,可除了在网络上,我却从来不敢让它见人,因为我的原生父母很讨厌我画东西。每次被发现,沈阿姨都会破坏掉我的画,岳叔叔会嘲讽我画的是垃圾……导致我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面,都觉得画画真的是一个不被喜欢、还上不了台面的爱好,”岳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伤心难过,相反他很平静,以至于能让大家清晰地感觉到他完全没有被过去的东西困住,“我连在直播赚学费、努力活下去的时候都得躲躲藏藏,害怕被发现挨骂。”

  “但是我现在知道,我所热爱的画画是很厉害的艺术,我可以用那支很小的画笔画出我想拥有的一切,可以在画纸上渲染所有我喜欢的色彩,它伟大又有力量,我当然可以去追求,而不是把它藏在不敢见人的角落——这些全是我男朋友用很久的时间教给我的,他告诉我、还让我学会了喜欢和爱。”

  岳或感受到后颈被几根指节很轻地捏了捏,他眼眸侧滑向旁边,音色里染了点笑:“不被无关紧要的人喜欢又怎么样,爱我的人终会爱我。”

  “甚至不用我去努力,他们便会接纳我的所有。因为我就是我啊。”

  “对,”林是非扬唇笑,但不知为何他眼尾有点不易察觉地泛红,他在心疼岳或,“崽崽就是崽崽。”

  紧接着无声重复:“星星就是星星。”

  “而且……”林是非声带重新发出声音,只是很低,“明明是你教会我真正的喜欢和爱的。”

  没有岳或,就没有现在的林是非。

  可没有林是非,也没有现在的岳或。

  岳或眼睛微弯道:“那我们就是互相教对方该怎么成为彼此的男朋友,以最好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玛德我明明不是在混饭圈啊,但我就是特别兴奋到底是什么回事】

  【我怎么听出了双向救赎的味道,啊啊啊啊更配了好吗】

  【啊喂——你们两个是真不把我们当外人是吗?!我们还在直播间!你们能不能顾忌下我们的感受啊!】

  【哈哈哈哈哈笑死,敢问或崽跟室友什么时候把我们当外人过?他们哪次不是明目张胆不顾大家死活地喂狗粮?】

  【请想想以前两个人毫不避讳的“打桩机”“生孩子”“已经做过了啊”“我被弄哭了”的言论:)】

  【呜呜呜呜呜呜互相成就好甜,我本来应该跟着啊啊啊,但一想到我是个单身狗我就想哭了呜呜呜呜】

  【???前面的?操——我特么也是个单身狗啊!】

  【……】

  被控诉的二人果然将“目中无人”进行到底,根本没人看弹幕都说了什么,听到岳或堪称情话的话,林是非便满心酸软,忍不下去了。

  喊道:“崽崽。”

  岳或回视:“嗯?”

  林是非已全然忘记了目前岳或在干嘛,哑着声道:“我们订婚吧,好不好?”

  “啊……啊?”岳或的嘴巴忽而微张,心跳陡然悸动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亲爱的男朋友,”林是非捧住他的脸,在手机背后当着数万群众的面不会被发觉地用唇瓣摩挲岳或的唇,忘我道,“亲爱的男朋友,未婚夫,老公,答应我好不好。”

  “和我订婚吧,求你了。”

  林是非音色不带任何旖旎意味,却尤为纯情地表达:“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