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暴君和他的哭包小奶瓶>56、56. 惧内

  承铭在昆仑大街停了五六日, 原说好趁着郞驭休假,一起留下来多陪陪主君的,结果熬不住了。

  这全赖他家主君醋得厉害。

  小老板要是多看他一眼,就有个声音说, 今日松柏园该铺砖了, 你去帮帮忙。

  小老板要是多冲他笑一下, 这声音就说,今日松柏园该放鱼了, 你去帮帮忙。

  小老板要是多给他夹块肉,这声音又说, 今日天气真不错, 你去松柏园帮帮忙……

  松柏园的工人们作息有度,分工合理, 工钱和茶水伙食都跟得上, 到底要帮什么忙?!

  一番下来,但凡听见喊他帮忙的声音就觉得是鬼在叫, 每每心头一哆嗦, 比上前线打仗还紧张。

  加之昆仑山地界天气多变, 一会儿烈日炎炎, 一会儿大雨倾盆,他堂堂一军主帅硬是在松柏园里折腾病了。

  吃了一粒“能量弹”以后再也不想耽搁, 道了声告辞就快马加鞭跑回驻地去了。

  人与人之间还是得保持距离。他得出这个结论,决定时不时回来看看就行, 绝不再长住。

  承铭跑了也是好事, 一军主帅毕竟身系国家,时间长了容易惹人怀疑。只不过这一跑,去松柏园帮忙的重担就落在了藏弓的肩上。这天他早早就出了门, 却没想到铺子里又出了事。

  正在三楼拾掇建筑废料,一个身影翻了上来,立在他身后不动。藏弓也未回头,继续当他的农民工,问道:“怎的?”

  来人压低声音说:“主君,小老板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藏弓闻言一滞,转过身来对上面前人,“豹三,你主子刚走,你就怠慢懈工了?”

  豹三满脸心虚惶恐,扭头看楼下,发觉没人留意这边便立时跪下了,“属下该死!属下知道小老板被带走时已经迟了,所以先来请示主君,是私下处理还是走流程处理。”

  藏弓叹了口气,湿了一把布巾,擦去身上的汗水,然后披衣下楼,说道:“起来吧。这回又是什么原因?”

  一个时辰之前。

  店里来了两个客人,要二宝给他们刺青。二宝平时不接这种活,因为没学过绘画,怕做出来客人不满意。

  其中一个客人便露出了腿上的长疤,说再不济还能比这疤更难看么,只要能盖住疤就行。

  一大早的,二宝也不想给客人招烦,就约定好先做一点试试看,如果不满意就不再接着做了,还可以当场洗掉。

  客人同意了,二宝便用勾埋针蘸花汁子墨水给他勾了一条线出来,问怎么样。客人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让二宝接着弄。

  二宝接着弄了一会儿,一个蜿蜒的龙形就有轮廓了。二宝觉得不算差,但客人皱眉,嫌难看,叫他洗掉。

  二宝也没意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耽搁的这点工夫就当积累经验了。却不曾想,这客人竟然趁他低头洗墨汁的时候伸手摸进了他的领口。

  起先二宝还没意识到那是在调戏,以为自己的脖子上有东西,就歪了歪脑袋,想自己蹭掉。

  对方却拉住他,说道:“小老板,你给我的活儿做得这么差,我这条腿白受罪了,挨你扎了这么多针,难道一点补偿都没有?”

  二宝感到厌恶,挣脱他的拉扯,说道:“咱们不是商量好了么,不满意的话就洗掉,怎么还要补偿?我感觉我的损失比你大呢,埋头扎针很辛苦的。”

  刺青男说:“你辛苦是应该的,因为你是吃这行饭的。活儿没做好能怨谁?我来你这儿消费是瞧得起你,但你要是不会来事儿,我今天还真不能随随便便就算了。”

  二宝问道:“什么叫来事儿?”

  瞧他的表情,刺青男意识到这小老板可能真不懂,毕竟小小年纪就跑出来做生意,看样子是没大人教的。

  于是他更大胆了,讹钱的念头搁到了脑后,摸蹭几把也已不过瘾,转言道:“你一个做买卖的,得会察言观色,感觉怎么样能刺激到我,能让我心甘情愿给你花钱,你就怎么来。”

  二宝思考再三,问道:“你确定吗?”

  男人激动,“我确定,你尽管来。”

  明白了。二宝于是开杀。

  “你身高多少,有五尺没有?到这个年纪还没有五尺那就是残疾的一种了,再多吃几碗饭就变成圆的了。你娶着媳妇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就得赶紧整整,十拿九稳就是形象的问题。”

  “但你不好整,浑身全死角。一白遮千丑,一胖毁所有。你得换皮,还得抽脂,接骨,打钢钉矫正腿型,怎么还有点驼背,驼背可不好办,要靠自己有意识纠正的……”

  “你看我这张画像,是早先从布告榜上撕来的,通缉犯,是不是比你帅多了?通缉犯都比你像个好人。哎。但你整好之后也能达到这种效果,就先准备五百两银子吧,后期不够再补。”

  “噗!!”同行的另一人笑出声。

  “笑个屁!”刺青男气得急赤白脸。

  二宝还未察觉异常,客客气气地问:“客人,你看我这样刺激可还行?轻了还是重了?有花钱的欲望了吗?”

  花钱的欲望没有,但杀人的欲望倒是有了。

  就在二宝以为办砸了,须得顶锅盖扛揍之时,刺青男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揍他,反而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在身后急吼吼道:“小老板,我怎越看你越觉得好看?你不做女人可惜了。不过影响不大,哥哥会疼人,你叫哥哥疼一次,刚才的事就当调情了。”

  二宝瞳孔骤缩,想叫喊,却被这五大三粗的男人捂着嘴,按在了手术台上。

  另一人立即去关门,关门声太大,引来了外面的东哥儿。东哥儿使劲敲门,问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二宝没法回答,东哥儿便知道坏事了,拉来黄牛一起撞开了门。

  有惊无险,但二宝难以平复。

  东哥儿心疼自家小老板,看着那煞白的小脸,气道:“老板,我去报官,把这两个混蛋抓起来!”

  二宝说:“报,报官!报完去一趟南溪村,把邱冷峻给我带来,且看以后还有谁敢这样。”

  这两人也是混蛋习惯了,不知邱冷峻是什么东西,更不知这家店铺还有个厉害的人物罩着,瞧这主仆俩都跟个弱鸡似的,也不放在眼里,便打定了主意要欺负他们。

  刺青男使眼色,另一人便拦住了东哥儿,还把铺门给闩起来了。东哥儿质问他们要干嘛,刺青男便笑了起来。

  “干嘛?可别拿报官来吓唬人。你们昆仑地界的官家只能管着昆仑的人,我俩是路过的,此刻在这儿,下一刻就走远了,上哪儿抓人去?哥哥今日就把你办了,你去南天门告状也无用,律法只道不能强迫妇女,可没说不能强迫男人。”

  “好个土匪,竟然钻律法的空子!”东哥儿破口大骂起来,许多词汇二宝也是第一次听,学不会,只能跟着说“对对”。

  两人被骂急了,一个去治东哥儿,一个去捉二宝。黄牛哞哞叫着去撞他们,松鼠就朝他们头上扔坚果壳,扔完坚果壳发觉不顶用,干脆把柜台的铜钱全拿出来砸了,砸得二宝一阵心惊肉跳,琢磨这之后光捡铜钱都够捡半天的。

  全人杂货铺里一片狼藉混乱。

  垂耳受了惊吓,在桌子上蹦蹦跳跳,之后跑了,方向仍然是南溪村。没多会儿邱冷峻赶来,经过昆仑大街时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只因为它本来就长相凶狠,此番又气势汹汹,奔跑起来活像一头野狼——谁能知道它就是野狼。

  邱冷峻在铺子门外刹住脚步,撞了两下铺门没撞开,便绕到了铺子后面,直接跃上墙头翻进了后院。

  围观的人都被小老板家的“狗”吓得够呛,跟过来的豹三也立即出手,抽刀挑开了门闩,踹门而入。

  刺青男被这动静惊着了,眼力不差,看出来人是个练家子,便立即放开了二宝。

  只是还没来得及狡辩几句,忽地脖颈一痛,野兽的嘶吼声就在耳边响起了。

  他吓得脑袋整个懵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要被撕碎,声嘶力竭地狂叫起来,手挠脚刨抓着同伴喊救命。

  可惜他的同伴也被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施救,躲避都唯恐不及。当然也没真躲过去,被豹三踹翻在地,门牙磕断了。

  邱冷峻目光阴狠,撕咬刺青男的模样把门外围观的人都看傻了眼,一个个狂吞唾沫。忽而有孩童被吓得哭喊起来,二宝才恍然醒悟,连忙呵斥邱冷峻住嘴。

  你再怎么说自己的狗是小绵羊,别人看见血了,就永远不会再相信你。何况刺青男的所作所为别人并不知情,要是他倒打一耙说二宝纵狗行凶,二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自证。

  好的不灵坏的灵,刺青男一爬起来就扑到了外面,拉着别人给他做主,说这家店老板纵狗行凶了。

  他一头一脸的血,撒谎还一套一套的,把先前刺青的事添油加醋半真半假地讲出来,讲到后头却跳过了出手调戏的部分,说是二宝不高兴给他洗墨汁,自己只是理论了两句就被这样对待了。

  围观群众一听还挺有逻辑的,都不知道该相信谁。豹三问二宝到底怎么回事,二宝就把真实情况讲给他听,听完陷入两难。

  这刺青男是有恃无恐,吃准了二宝不能当众告他调戏,毕竟此事太匪夷所思,说出来非但掉面子还容易留人笑柄。

  豹三给二宝出主意,二宝便说道:“这位客人你讲讲理吧!我都说了不擅长刺青,你非让我弄。我思忖弄就弄吧,左右早就想就给咱昆仑大街捐个新牌坊了,加上你这几两银子刚好凑够。”

  “谁知你一听说我要捐钱,就说捐给官家还不如捐给你,叫我免费。我不答应,你就关我铺子门,不让我做生意。哪有这样的?要不是我家狗及时赶到,铺子都要被你砸完了!”

  众人齐齐探头往里瞧,可不是,铜钱撒了一地,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这要不是砸店谁会舍得自己乱撒钱?

  “你这人好无赖,二宝兄弟要给咱大街捐款,你就眼红,还倒打一耙,可真不要脸!”

  “二宝兄弟心善,在咱们这片儿都是出了名的,根本不可能因为你理论几句就放狗咬你。你是哪儿的人,讹钱找错地方了吧!”

  “就是啊,二宝的狗刚刚才从村里跑来,我们都亲眼看见的,你竟然说是人家放来咬你的。到底谁有分.身术,难不成是二宝的兔子会说话,跑回家去通风报信的?切,可笑死人了!”

  “二宝兄弟别理这无赖,咱不赚他这几两碎银子,下回接个几百两的大单,一次性捐十个牌坊,看他还怎么眼红。”

  二宝算是听出来了,这要不是提到了捐款,大伙儿怕是还不能这么义愤填膺。

  但风向变了,对他来说终归是好事,便趁热打铁道:“要不然咱们去衙门理论,不就耗费点时间么,我这儿十天半个月不做生意也没啥大不了的,一身清白胜过腰缠万贯。”

  “对!去衙门理论,我们都给二宝作证!”

  刺青男原本胜券在握,要去理论也不怕什么,反正他一没打伤人,二没砸铺子,就算真查出来他调戏了又怎么样,调戏的对象是个男人,不算违法。

  可一听要耽搁十天半个月,就知道这小老板铆足了劲儿要和他死磕,他一个过路的,等着回去办事呢,还真耽搁不起。

  思及此,刺青男吼了一嗓子,叫众人都别吵,然后搀上满嘴血的同伴,挤出人群跑了。

  听到这里,藏弓问道:“那二宝为何会被衙门的人带走?”

  豹三答道:“是属下疏忽了。刺青男跑了之后并没有放弃,而是去衙门举报了小老板,说铺子里藏了从活人身上割下来的器官,怀疑小老板暗地里干那种买卖。”

  藏弓道:“还挺机灵。”

  豹三又说:“不过属下已经查到了他的歇脚地,叫豹七和豹九盯着了,只等主君一句话。”

  藏弓脚步不停,“先去衙门。”

  衙门是什么地方,关押的是哪些人,藏弓不敢细想。

  二宝那样的性子,害人之心没有,防人之心也不足,万一被诱导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那会被发派到哪间牢房,跟什么样的犯人同住,吃什么样的苦?

  好人尚且耐不住寂寞,何况心肠歹毒狠辣的罪犯,在那种地方关久了,手痒心也痒,会对二宝做什么,根本猜都不用猜。

  豹三的心情并不比自家主君轻松到哪里,甚至都不敢看对方的表情。之前已经因为鳞甲族人之事挨训了,现在才过去几天,又出事。连一个小老板都看护不好,他真的没脸自辩。

  他胆战心惊,亦步亦趋地跟着,试着说道:“主君也不必太担心,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还没开审,只是暂时关押,差役也不会对没定案的人做什么出格的事。”

  藏弓不接这话,只说道:“把人接回来以后,你给承铭去信,叫他多派些人来,要做事牢靠的。还有,今晚随我出去,把那刺青男钓出来,好好收拾。”

  要做事牢靠的。

  豹三被这句给臊死了。

  他脸色红了红,“是,主君。”

  心急火燎地赶到了衙门,豹三以腰牌开道,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嫌疑犯们的关押地。

  “二宝!二宝我来了!”藏弓这般叫道,语气十分急切。

  谁知一个清亮生动的声音在差役们围困的中央响起:“欸!小舅,我在这儿呢,你稍等一会儿。”

  藏弓:“……”

  预想中的严刑拷打没发生。

  鞭笞、滴蜡、捆红绳没发生。

  蒙眼、堵嘴、撕衣裳也没发生。

  豹三冷汗淋漓:主君你到底预想了些什么?那都不是严刑拷打的内容。

  只见小老板一张小嘴叭叭叭,正眉飞色舞地给差役们讲解着什么,差役们听得相当认真,还有人在做笔记。

  可好,你这边担心了半天,他那边混得风生水起。豹三偷瞄自家主君,嘶,这脸色活像要吃人了。

  藏弓挤进去,二话不说,拉着人就走,“回家!”

  二宝:“欸欸,别急啊,我还没总结!官爷们可记住了啊,预防痔疮的三大要点,饮食清淡,避免久坐久站,还要注意卫生!已经患上了也别惊慌,停止暴力对待,每晚温水坐浴——”

  小老板犯了职业病,伙计只能暴力对待,把人扛走了。

  路上,二宝趴在对方肩头,冲豹三打招呼:“是你啊好心的大哥,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你的主意很好,只有涉及到大家的利益,大家才会帮我说话。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会一起来?”

  豹三很尴尬,嗯啊几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藏弓便说道:“你也说他好心了,特意去松柏园通知我的,然后就认识了。他人不错,可以结交。”

  二宝哦了一声,冲豹三甜甜笑了。豹三心情一美,也跟着笑,心想难怪主君喜欢,这小老板怪可爱的。

  二宝又问:“那你跟衙门老爷解释清楚了吗?我可没做黑心的买卖。出了王家姑娘那件事以后就挂牌了,只接受捐赠的,也只收取手术费,根本没必要暗中夺取别人的器官。”

  藏弓说:“不解释清楚能把你带出来么?净问废话。”

  二宝说:“可你速度也太快了,我觉得根本不够时间去解释,你是不是走了歪门邪道?”

  藏弓无奈,往他腰带里塞了一块凉丝丝硬邦邦的东西,又掐了一把小圆屁股,低声道:“别叫后面的人听见。这是承铭的腰牌,我靠腰牌把你带出来的。以后腰牌你拿着,遇见麻烦就亮出来。”

  二宝一听眼睛就亮了,扑腾着翻了个身,变成了仰躺在伙计怀里的姿势,也不觉得别扭,说道:“他把主帅腰牌给你了?天哪,这得是什么样的交情,他人也太好了叭!我运气也太好了叭!”

  藏弓失笑,看着他满眼的小星星,醋也不想吃了,走过街边小摊贩还特意买了根红绳,叫小老板回去之后腰牌拴脖子上。

  小老板真的这么干了,回家不想着打扫铺子,先冲牲畜们挨个炫耀了一番。

  为了哄东哥儿高兴,他还把这金贵的腰牌拿去给东哥儿挂了一会儿,准许东哥儿拿回家给妹妹摸摸。

  藏弓可怜兮兮地独自捡铜钱,听着一家子叽叽喳喳各种吵闹,唉声叹气道:“小点声!吵死了。”

  二宝跑过来,乖乖地小声说:“我忘记告诉你了,今天衙门来人搜铺子,把你之前交给我的那对耳朵搜走了。你说过,那对耳朵是辛力瓦的藏品,现在被搜走了怎么办?”

  屋子里本就吵闹,二宝又会错了意,藏弓耳力再好也不能在干扰这么强的情况下听清他的话,便又喝道:“小点声!”

  二宝心想这人怎么回事,我声音已经很小了啊,再小你还能听见么?可又不想触逆鳞,便把声音放得更轻了些,“我说,今天衙门来人搜铺子,把你之前交给我的那对人耳搜走了。”

  见藏弓睨来一个危险的眼神,二宝知道这还是没听见,干脆凑到他耳边:“&*%……&#*??”

  藏弓:“……”

  这回听见了,所以迟滞了一瞬。

  其实不用二宝说,他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因为全人杂货铺出了太多诬告案,如果没搜到东西,那群官兵是不敢轻易带人走的。

  二宝见他打噔儿以为他还没听见,又凑过去吹气,热烘烘的。藏弓便一把揪住了兔耳朵,搂着腰把人按坐在自己腿上,“干什么,想诱惑我?那我可不客气了。”

  这人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舌尖扫过唇角,登时把二宝震慑住了。二宝捂住脖子,哇地一声要跑,却被强势拉了回来。

  目光相接,短暂地碰撞了一下,二宝没由来觉得自家伙计的眼睛好漂亮。冷漠的时候极度冷漠,温柔的时候又极度温柔。就像此刻,他觉得蜜水调花汁,自己已经化在其中了。

  心脏砰砰砰,砰砰砰。

  火头军的大腿好结实,手臂也很有力,胸膛很可靠,怀抱也很温暖。

  奇怪,这大热的天,温暖有什么好?

  奇怪,同样是男人,刺青男的触碰为什么那么讨人厌?

  自打火头军来了,奇奇怪怪的事已经发生太多,二宝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问道:“你想饮血了吗?”

  火头军眉梢扬起,“想,但是尚且能忍,你不用管。我且问你,在衙门里同官爷们说的‘停止暴力对待’是哪种暴力对待?”

  二宝说:“没有哪种啊,就,擦屁股吧。”

  藏弓说:“擦屁股有什么好暴力的,不是这样吧,你是不是往别处想了,是不是背着我研究过什么?”

  二宝哪知道他在暗指什么,就很狐疑,“我研究什么了?”

  藏弓朝他胸口戳了一指,又打圈儿转了几下,“你研究什么你自己心里知道,我给你画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偷偷挖出来了?”

  二宝一愣,这才明白过来,耳朵根红了一片。“你!你瞎说什么呀,我没有挖出来,也没有研究!你耍流氓!”

  兔子又要跑,藏弓便哈哈大笑,笑完了抱着人说:“好了,不再逗你。这次给你吃了个教训,要记住,以后可别什么人都接待。还有,你这生意的确有不完善的地方,器官移植是大手笔,最好拿到官家的授权,否则迟早还要出事。”

  二宝仿佛探索到了新领域:“授权?”

  “嗯,”藏弓耐心解释,“拿到授权,你这儿就是官家认可的铺子,就等于有官家给你撑腰了,再没人敢整你。捐赠者心里也有底,因为你在官府的备案比别家更复杂更严格,不敢半道跑路,不敢偷奸耍滑,不敢坑蒙拐骗。心里有了底,签捐自然更放心。”

  二宝一拍他大腿,“我明白了!难怪之前就算承铭大哥带将士们一起签捐也没起到多大作用,托儿是硬托儿,全赖我没把握住机会,叫那波宣传打水漂了。”

  藏弓说:“不急,没了这次还有下次。你可以誊抄几份签捐协议,承铭的,郞驭的,都贴门口去,叫别人知道中央军主帅都来签了,实在没什么好顾忌的。”

  二宝连连点头:“嗯嗯!可是,我怎么才能拿到授权呢?”

  藏弓心说拿着腰牌去就能要来,但他已经把这事交给郞驭去办了,不必再叫二宝费心,便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是唯一一个能做这种手术的人,官家迟早会给你授权。”

  夜晚,二宝又做了奇怪的梦。

  先是梦见了火头军藏在金盔下的眼睛,又梦见了刺青男。刺青男被人打了,打得头破血流,死前眼睛都没闭上。

  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二宝,二宝不敢呼吸,莫名想起了在梦境中透过蛋壳看见的,异妖的双瞳之眼。

  惊醒时一身湿汗。

  二宝发现自己躺在偏屋的大床上,他家火头军却不在,旁边的枕席也是凉丝丝的。

  他想起郞驭外出办事去,自己今晚应该是在堂屋睡的,看来又撒癔症了。但火头军去哪儿了?

  之后就再难睡着了。

  二宝爬了起来,钻进牛棚,“老三,老三,你陪我出去找找火头军吧,我怕他气不过,跑去殴打刺青男。”

  黄牛:“哼,呼,哼,呼……”打鼾打得正欢畅,也不知道是真没醒还是假没醒。

  二宝又跑去晃松树,对着小树屋喊:“老大,老大,你陪我去找找……”

  “滚去睡觉!”

  “哦。”

  二宝撅着嘴,偷偷牵走了邱冷峻。

  南溪村后山的小山坡上,豹旗军已经等待多时了。藏弓三步两步跃上山头,说道:“来晚了,家里刚睡下。”

  家里?

  家里。

  豹旗军们面面相觑。

  豹五开口道:“主君,我看见你家铺子外面贴了那些签捐协议。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两军主帅都在昆仑山逗留,还在同一家铺子签捐,这要是传到了圣主的耳中,怕是会猜疑。”

  藏弓笑了一声,“他有耳朵么?”

  豹五心想自家主君太不正经了,到这时候还开玩笑。但豹三却对他道:“圣主已经盯上这边了。”

  “啊?”豹五脸色僵住。

  豹三说:“那对耳朵被衙门收走了。我去要,没要到,说已经被上面的人百里加急运送回京都。如果不是提前盯着,搜到耳朵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圣主失去耳朵的事一直是保密的,下方官员没必要拿这么一件小事去搅扰圣主,动作更不可能这么快。”

  其余几人都是一惊,藏弓却道:“不慌。已经盯上了却没反应,想必有别的打算,等等看。”

  豹五咕哝说:“主君,恕属下直言,您怕不是要等圣主的反应,却是舍不得小老板吧。”

  “豹五,说什么呢!”豹三瞪了他一眼。

  “我是为主君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请诸君以大局为重,尽早转移阵地……”豹五又咕哝。

  “本君自会考虑。”藏弓也未同他生气,但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不太好,继而转移了话题,“人在哪儿?”

  “树林里,”豹三扬了扬下巴,指明方向,“我们把他锁在一块墓碑旁了,这三更半夜的,已经吓得尿湿了两遍裤子。”

  藏弓嗯了一声,兀自朝那个方向走去。到得近前,果然看见一个男人歪倒在坟头,两股战战,牙关打颤。

  豹三说:“他还有一个帮手,白天被我踹断了门牙,也算受到教训了,欺负小老板的主要还是他。”

  藏弓抬脚,迫他把头抬起来,说道:“也叫你死得明明白白,我是全人杂货铺的伙计,我家小老板,你碰他哪儿了?”

  刺青男哆嗦着抬头,一看这几人个顶个的威武,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我我我,我哪儿也没碰,爷爷们饶命!我不知道,要知道小老板有爷爷们这样的伙计,给我九条命我也不敢!我错了,我错了,爷爷们饶命啊!”

  藏弓没耐心听他求饶,催促道:“我数到三,碰哪儿了,说全,不然后半辈子就和这坟头作伴去吧。”

  刺青男不敢说,知道说出来只会更糟,就还是求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真没碰他啊,哪儿都没敢碰!就拌了几句嘴,还还理论了几句!呜呜……饶命啊……”

  藏弓:“三。”

  刺青男:“啊!啊!啊!我说!我说!碰他脖子了,碰手了,还抱了一下腰,别的真没了,真没了!”

  藏弓:“好。”

  脖子已经被狼咬了,就当做个慈善,不必再动脖子。

  刺青男以为这就是饶了他的意思,感恩戴德,连连作揖,结果豹三从地上捡了一块砖头,说道:“我砸手,谁来把腰踩断?”

  黑漆漆的夜晚,乌云把仅剩的一抹光线都遮蔽了,树林里哗哗作响,间或传来几声夜猫子的啼叫声。

  刺青男的裤子终于还是湿了第三遍,像被吓破了胆,才挨了豹三一块砖就昏过去了。

  几人都没想到这么菜,正商量要不要继续打呢,放哨的豹七急匆匆跑来了,“主君,不好了,小老板出来找你了!”

  藏弓动作一僵,侧耳细听,果然是他家二宝的脚步,还牵着狼,正朝这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呢。

  “快跑!”天下共主这般命令道。

  也不愧是天下共主,跑得比别人都快。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已经不见踪影了,连惧内的名号都忘了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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