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暴君和他的哭包小奶瓶>41、41. 算计

  露水蒙蒙时, 刘郎和王姑娘醒了过来。察觉到腹部有痛感,刘郎立即掀开衣裳检查,看见那条长疤他可不好了,眼睛一翻就要再昏。

  王姑娘推住他的后背, 惊慌喊道:“刘郎, 你身上有血!啊, 头发上也有血!”

  喊完想起来了,刘郎被人用砖头敲了。

  她把经过讲给刘郎, 刘郎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结合信封里的东西做出结论——肾被人盗了!

  刘郎懵了半晌, 终于在王姑娘第二十次劝他别怕的时候爆发了, 薅住她的头发一把搡在地上,嘶吼道:“你说!是不是你, 你和那个全人杂货铺的老板合起伙来坑我, 是不是!”

  王姑娘这是第一次被他动粗,吓得声音都颤抖了, 哭着说:“刘郎你怎么了, 怎么会这么想啊, 我怎么可能和外人合伙坑你呢?”

  刘郎惨笑:“不会?那么巧你自己的肾卖了二百两, 转头我的肾就被盗了,还正好要我拿二百两去赎?”

  “看看, 看看你自己!”他疯了似地去撕王姑娘的衣裳,“咱俩是一起被掳走的, 我的肾没了, 你怎么好好的,身上连一条疤都没有?你其实根本没昏迷,你是装的, 真他娘的能装!”

  “还有,还有这个药水,这个药水不是他全人杂货铺的吗?整个昆仑大街也就一家药铺一家医馆,加上他全人杂货铺做这种生意,我就是挨家挨户去问也能问出结果来,你还不承认!”

  王姑娘只顾着摇头,哽咽得话都说不全。刘郎当然也不想再听她说什么了,把那封信摔在她头上,亮出了底牌:“现在我先不跟你追究,不是要二百两银子么,想证明你没有跟他们合谋就替我准备这笔钱,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全款,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他没说,捂着肚子扭头走了。王姑娘瘫坐在地上,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都被人掏去了似的。

  这天晚上的哨声格外的吵,一会儿这里响,一会儿那里响,此起彼伏还都不重调子。二宝睡意朦胧,被吵得翻了好几个身,潜意识里抓着被子蒙住了脑袋。

  藏弓回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圆圆一鼓包,忍不住发笑,帮小傻子掀开被角给鼻孔出气。

  消息太密集,真是难为他了。

  刚才豹五那边传讯,说王姑娘回去之后极度消沉,饭也没吃好,被王家奶奶逼问是不是有心事。豹五觉得要是王姑娘这么早说出真相来,可能就戳不到主君的爽点了,于是请示要不要从中干预。

  藏弓示意干预,但王姑娘话到嘴边又咬住了,没劳烦他做点什么。之后王家奶奶提起刘郎,说刘郎游手好闲没个正经营生,不是值得托付的人,叫她趁早断了。王姑娘羞恼愤恨,撂下碗筷就跑回房了。

  回房没多久她又跑了出来,站在一口水井边静默良久。豹五怕她轻生,就又请示要不要营救。

  藏弓示意营救,谁知这姑娘脚都悬空了又缩了回去,跑回屋里拿了条绳子要上吊。可能是觉得做个湿淋淋的水鬼太凄惨吧。

  但做个长舌头的吊死鬼也凄惨啊,于是这姑娘又放弃了,闷头嚎啕泄愤,把那姓刘的负心汉骂了上百遍。

  豹五传完这一轮讯息,回来再看王姑娘竟然消停了,兴许是骂够了也解了气。她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像是在做抉择,最后跑到祖宗祠堂偷了樽玉观音出来,估摸是打算等天亮之后变卖凑钱。

  藏弓便最后给豹五发送消息,叫他天亮之前把信拿到手,然后换豹七继续跟踪。豹五又发了一段讯息,对他家主君的体恤关怀表示感激,他家主君忍无可忍,吹出去几个字:可以闭嘴了。

  为什么换豹七,真的没点数?

  瞧把咱家小二宝吵的。

  天亮以后,二宝家的独苗小公鸡飞上了窗台,也不管谁在睡觉谁在眼馋雪白的脖颈,啼鸣声里拉开了新一天的序幕。

  奇怪的是松鼠不见了,谁也没知会,吃早饭时也没回来。二宝心想它或许跑去找胖杜鹃玩了,便留了字条,交代它回来以后自己去店铺。

  “二宝,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路上,黄牛叼着烟杆儿,眼神忧郁而深沉。

  “我知道你又要说灰老大的坏话,”二宝手里搓着俩铁皮核桃,老神在在的,“老三啊,认了吧,连我都已经放弃了当老大的念头,你还能比我强?”

  藏弓适时嗤笑一声,按着二宝的后脑勺使劲揉了两把,心道这是个明智的决定。

  黄牛却说:“你智商不行,你不懂。最近灰老大总神神秘秘的,经常趁你没留神的时候从后院窜出去。我猜测……”

  二宝不满它拖延,“什么,继续说啊!”

  黄牛便捋了把并不存在的胡须,“凭我多年经验,我猜测它可能搞大了胖杜鹃的肚子,想跟咱散伙了。”

  “啪叽”,一只布袋子砸在了牛头上。袋口松散,热乎乎的松子稀里哗啦蹦跶了一地。

  松鼠从屋檐下滑下来,骂道:“狗牛,休要诬赖你大爷!”

  一见松鼠回来,被黄牛挑起的担忧瞬时消散了,二宝高兴地说:“灰老大,你回来就好,没把胖杜鹃的肚子……”

  “停!”松鼠跳上他肩膀,爪子捂住了嘴,说道,“别扯没用的,我一早就去刘郎家里了,你们猜猜我看见了啥?”

  见他一脸高深莫测,二宝惊讶道:“不会吧,你不会是看见王姑娘去刘郎家了吧?他们俩……”

  松鼠说:“正是!”

  二宝连忙捂住脸,“哎呀,你这样不合适,多害臊啊!他们搞对象呢,你怎么可以偷看!”

  松鼠的毛脸皱成一小团,十分嫌恶地从二宝肩头跳开了,说道:“我只是看见了王姑娘给他送钱,有什么好害臊的?心术越来越不正了,你可学点好吧。”

  松鼠意有所指,藏弓则默不吭声,慢条斯理给自己拖了椅子坐下,又拿出哨子仔细擦了起来。

  松鼠瞥他一眼,对二宝说:“王姑娘从家里偷了一樽玉观音,送到钱庄抵押了一笔钱,然后一把全给刘郎了。我看那观音玉质通透,雕工也很复杂,保不齐是家里的镇宅之宝。”

  二宝说:“看来王姑娘还没对他死心。那刘郎要是能按约定把钱放好的话,我今天就可以把肾还给王姑娘了。”

  谁知松鼠又说:“你想多了,刘郎没打算给咱送钱,而是悄悄把钱换成了石块……”

  它说得绘声绘色,二宝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刘郎是个吃打不吃记的,竟然还想着在赌桌上翻盘,连赎肾的钱都敢动。他问藏弓:“这下可怎么办?刘郎打算报官,暗中埋伏咱们呢。”

  藏弓说:“咱们有什么好埋伏的,既没真割他肾,敲来的钱也是假的,触犯哪条国法律例了?”

  二宝说:“那也不行,事情的性质仍然是敲诈勒索。依我看,直接放他鸽子吧,咱们不去不就没事了么。”

  藏弓却说:“去,干吗不去?”不去可就不好玩了。

  火头军作死从来不介意搭上别人,二宝可跟他不一样。思来想去,二宝决定放弃那二百两银子,再去找王老板,把王姑娘的事说清楚,也好叫他这个长兄管一管自家的傻姑娘。

  二宝出门去了,黄牛也驮着垂耳晃悠到了后院,带着垂耳滚草坪。松鼠却趁这工夫把前后门都关了起来,跳上桌子,对上了正在温习《列王外传》的火头军。

  “有事?”火头军俨然已经知道了它的意图。

  松鼠说:“我在树顶都看见了,有个精壮汉子一路跟踪刘郎,就连王姑娘也被人盯着。那两个人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藏弓说:“不认识,不清楚。”

  瞧着他脸上的惬意微笑,松鼠窜起一股火气。这人从里到外连毛孔都散发着阴谋诡计的气息,二宝愣是看不出来。

  它跳过去一脚踩住书页,低头一看,登时七窍生烟,“你在看什么东西?!”

  “呵,少见多怪,”藏弓合上书页,故意夹住了松鼠的脚,“你要是有证据能证明跟踪他们的人是我派去的,大可向二宝告发我,否则,我也可对二宝说你偷了铺子里的银钱,跑去给胖杜鹃一家做慈善。”

  松鼠恼火,嗖的一下抽出脚,骂道:“你还要不要脸了,我什么时候偷过铺子里的钱?”

  藏弓说:“你没偷啊,我的意思是诬赖你。是非黑白全凭一张嘴,反正二宝对我好,说不准信我不信你。喔,我这肚子里还怀着二宝视若生命的珍宝呢,信与不信好像也不重要啊。”

  火头军乐呵,松鼠却气得直跺脚。它要是有能耐,真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黑心肝的,大不了每天多吃一点,撑大肚子,骗二宝说恩人的活气被自己揣着了。

  当然,它掐不死黑心肝的,也骗不了二宝。它只能老生常谈再次警告火头军,不要企图打二宝的主意,在这个先决条件下,他在背地里做任何不相干的事自己都可当做不知道。

  火头军倒像是宽容大量似的,非但没有抬杠,还点头答应了,接着话头一转就变成了商量的语气,问道:“你说刘郎私藏这二百两会干什么去?”

  松鼠磨着两颗门牙,“还能干什么,异想天开,拿去翻盘。或者吃了教训不敢了,老老实实等债主上门要债。”

  还债可不算好,万一债主心地善良放他一马,也不打也不骂的拿钱就走,岂不是白叫姓刘的讨了一樽玉观音的便宜。

  藏弓于是笑吟吟道:“要是还债的时候他这一袋银子变成了石块,你说他会有什么后果?”

  松鼠说:“被打一顿呗,赌场放贷的都是一个路数。不过哪有那么巧的事,刚拿到钱债主就上门,债主又闻不着银子的味儿。”

  说到这里,它灵光闪过,不自觉瞄向了火头军。没想到火头军也在盯着它,眼神里写满了“对没错我就是没怀好意想利用你去干点我本人不方便干的事”。

  “看什么?”松鼠警惕。

  火头军说:“巧不巧的还不都是事在人为。灰老大,看来今天该你主场,想不想再干一票?”

  太阳落山之时,天气陡然阴沉下来。晚风刮过,松柏园里到处都是哗哗声,还有刘郎脚步踩在松针上的细微动静。

  他仔细听着周围,仿佛一只羊落进了群狼的包围圈,怕得发抖。但包围他的并不是群狼,而是暗中保护他的官兵。他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恐慌。

  这个人,胆子不大,贪婪之心却是浩瀚如海。

  他在拿到王姑娘送来的二百两银子时就打定主意了,肾,要名正言顺地夺回来;抢他肾的人,要大张旗鼓地抓起来;至于钱,是他自己应得的精神损失补偿。

  因此他报了官,又跟王姑娘要了松柏园的钥匙,配合官兵演一场瓮中捉鳖的好戏。

  按照信上约定,他把一袋“银子”吊上松柏园里最大的一棵松树,然后拿出信封里的镇定剂,拔开瓶塞仰头灌下。没数到三个数他就摇头晃脑了,然后腿软脚软倒在了地上。

  他当然不会真的倒下。他把药水拿去医馆查过了,得知是镇定剂以后就把药水换成了清水,昏厥只是做个样子,誓要把全人杂货铺的勒索犯给钓出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周围没动静。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动静。

  超过约定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他有些躺不住了。雨云飘过,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他脸上,砸得他一个激灵一个激灵。

  那帮勒索犯,果然是老手,真沉得住气。刘郎这么想着,微微睁开眼睛瞄了瞄树顶。

  “啊!!!啊!!!”

  一众官兵早就等得不耐烦,待这见了鬼似的叫喊声传出时便立即冲了出来,呜呜嚷嚷朝着刘郎所在的中心位置围剿。

  然而等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烂泥冲到近处时才发现,哪有别人,只一个刘郎抱着大树号丧。

  “怎么回事,人呢?”官兵问道。

  刘郎指着树顶,惊恐地说:“钱,钱没了,已经被拿走了!”

  仰头看去,果然,绳子另一端被拴在了树杈上,原本吊着的钱袋消失不见了。

  “匪徒可能有轻功,弟兄们多留心上头,给我搜!”为首的官兵下令道。

  “别,别,官爷先听我说!”刘郎拉住了发号施令者,说道,“官爷们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都已经说过了,是全人杂货铺的老板和伙计干的,直接去捣他们铺子,一定没错!”

  官兵迟疑一瞬,不大下得了决心。

  谁让全人杂货铺这段时间出了太多事,连衙门老爷都震怒了,对他们这帮手下人的判断力和执行力产生了怀疑。

  而且中央五军有便衣隐匿在昆仑大街上,时刻监督着他们呢。

  “你可得说准了,这么一去势必对全人杂货铺的声誉有影响,要是没查出问题来,你要负责任的。”

  “责任……”雨势渐渐变大,淋得人头皮发麻,刘郎焦灼思索了须臾,终于重重一跺脚,“行,负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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