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第57章 

  议亲

  这日吃了午饭,何须问就犯了春困,消了会子食就由人服侍解了衣带到床上去躺着,迷迷瞪瞪没一会儿就浅眠过去。

  趁他睡着后,梁锦便让无所事将帘子挂起来,由云裳研磨,他在书案上静静地提着笔作画,不过半柱□□夫便勾勒成形,稍又上了颜色,待画完后,无所事走上去看,活脱脱一副春睡美人图。

  他将话一卷,递给云裳:“去,找个匠人装裱起来,回头挂卧房里。”

  云裳睇他嗔笑的一眼:“少夫人肯定不乐意。”

  “你且去办,”梁锦朝卧房床上瞥了一眼,放低声音:“我画儿的,他肯定愿意的。”

  云裳拿了画出去,在廊下交给一个小丫鬟,看着那小丫鬟打院门出去,又进来两个人,她并不认得,刚想问,领头那妇人提着裙边儿就小跑上来了:“这里可是我侄儿的院子不是?”

  原来是白姨妈领着白芫笙来拜访了,云裳猜着了,行了个万福:“姨妈好,怎么不叫个丫鬟领着过来?可是费神找了一会儿?姨妈进屋喝杯茶。”

  白姨妈见她大方有礼,觉得脸色添了几分光彩,拉了白芫笙就跟进屋里,坐在外间的榻上:“我那侄儿呢?”

  “在里间儿呢,姨妈稍坐,我去叫。”

  梁锦前脚刚跨出门槛儿,就见白姨妈挥着帕子迎起来:“我儿在家呢?我和你表妹才在你母亲那边吃完饭,想着走一走,顺便来看看你和我那侄儿媳妇儿!”

  “嘘……”梁锦比了个手势,声音也是低低的:“荆室在午睡,望姨妈见谅。”

  白姨妈有些讪,坐了回去:“这可不巧,我还说特意带你表妹过来拜见他呢。也罢,我们等他醒了,你表妹在下,原该等他的。”

  这人脸皮倒是够厚的,梁锦无法,拱手道:“我看姨妈还是先回去?哪有叫您老人家等着的道理。”

  就这会儿功夫,里间便传来何须问朦胧的声音:“谁呀?”

  看来是醒了,梁锦将客人凉在哪里,忙打帘子进去。白姨妈随即便拉着白芫笙低语:“瞧罢,我说他是惧内的,这院儿里做主的还是那男妻,你表哥疼他,连你姨妈都当他是心头肉似的,一会儿见了,你可得有礼些,别又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你以后还得看他脸色过日子呢。”

  “哎呀母亲!”白芫笙咬着唇有些生气:“干嘛非要我上赶着给人家做妾?难道就只有这荣华富贵是好的?”

  “你住嘴!”白姨妈低低吼她一声:“给这样人家做妾,也好过给那贫寒人家做正妻的日子好过!再说你跟那姓袁的,连正妻原配都够不上,你嫁给他那叫续弦,况他年纪三十好几了。你不要脸我和你父亲还要脸呢,你休再给我提起!”

  白芫笙满腹委屈,咬着唇瞪她一眼,又不敢再说了。

  里头梁锦正给何须问系衣带,一件水绿的襕衫,袖口上用竹青绣了一圈儿竹叶。梁锦看他就是河岸上拂波的杨柳枝,难耐一心悸动地去亲他,被他轻轻推开:“你干嘛?你姨妈和表妹在外面等着呢。”

  “等着就等着罢,”梁锦无赖似的把这他的细腰:“哎,你要是不想见就算了,我去打发她们。”

  “算了,我去周旋罢。”何须问挑一下眉,嘲逗他一句:“你一日一日娶不完的妾,我都快接见不过来了。”

  梁锦两手用力掐了他的腰一把:“我什么时候说要娶她了?”

  两人磨磨蹭蹭地出去,一踏出门槛,白姨妈照旧笑站着应:“哎哟哟,我的儿,你这男妻真是别具风流,我也算见过许多富贵人家的公子,比那些可强多了!”

  何须问在正面榻上入座,自谦一句:“姨妈客气了,昨儿有事,未曾去拜见姨妈,今日还烦劳姨妈过来一趟,还望姨妈恕罪。”

  那白姨妈见他知书识礼,又是世家公子做派,心里略微放心下来,指着对过白芫笙缓缓落座回去:“哪里的话,你表妹是晚辈,自然该她来见你,来,芫笙,给少夫人见礼。”

  白芫笙这才走到何须问面前行了一个万福:“芫笙见过嫂君。”

  她言行有礼,挑不出错儿,可态度却是淡淡的疏离,说话间连眼也没看梁锦。

  何须问忍不住想笑,抿了下唇给强抑下去,招手叫无所事上前,从她手里接下了个锦盒,递给白芫笙:“表妹头回来,我也没什么可相送的,只这个小玩意儿,聊表心意。”

  白芫笙退回去递给白姨妈,白姨妈打开一看,居然是个满绿的手镯,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侄儿媳妇儿有心,”

  她脸上有些难为情,一拍腿,破釜沉舟的架势:“嗨,我原先还有些忐忑,现见你如此,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不知锦儿跟你说过没有?我们这些长辈商议着将你表妹给他做妾,你母亲疼你,你表妹也是自家人,自然是以你为尊,将来生了孩子,你也算有后不是?”

  “梁锦已跟我说过了,”何须问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喝茶:“既然长辈们都同意,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还是得问问表妹的意思。”

  白芫笙听了这话,正欲开口,又被白姨妈一个眼神拦下:“你表妹自然是愿意的!”

  这下白芫笙无话可说了,耷下脑袋,静静的。何须问心里有数,不迎不拒,稳若泰山:“姨妈多住些时日,这事儿我们再与母亲商量着定。”

  白姨妈想李氏定然是没话说的,毕竟这是娘家太爷的意思,便摇摇站起身来:“成,那我就带你表妹先回去了,你们小两口说话罢。”

  两人刚走,梁锦便急了:“你怎么又把我推出去了?回回你都应得爽快得很,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何须问憋不住笑他:“你急什么?你也太狂妄自大了,就没看出来,你那表妹压根不属意于你?”

  “……你这是看不起我?”梁锦瞪他一眼。

  无所事从帘后站出来讲理:“我们少爷不是看不起少爷,只是天下姻缘,各有定数,少爷纵使做了皇帝爷,也有人不喜欢的。”

  “哼!”梁锦甩着袖子起身:“你们主仆俩说话,一个塞一个气人!我走了!”

  “你去哪儿?”何须问望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梁锦头也不回,似乎是有点气:“我不回来吃饭了!出去办点事儿!”

  说罢就出了院儿门,东呈等在影壁下头,见他出来,三两步跑上楼,朝月洞门里头望一眼,谨慎地说:“参谭家的帖子已经到京城了,那通判还传话儿,说谢谢少爷指的明路,他已收集了许多谭奇云那老厚皮的贪污赃证,一齐罪名加起来,保证能让圣上罢他的官!”

  梁锦细细笑了下,仰头望那影壁上的树枝:“你回他话,我梁锦绝不忘他帮的这忙。”

  多年后,这位通判大人受梁锦提携,一路升官至京,暂且不表。

  且看梁锦扭转头去,冲东呈低语:“你去查查那白芫笙在洛阳的底细,可曾与什么人走得近,有没有指过婚。事无巨细,都给我查清楚。”

  东呈呆楞着,哈着个腰傻问:“少爷,又要娶姨娘啊?您这……怕是不生个儿子,就有娶不尽的姨娘呢,老使阴招儿也不是个事儿啊……”

  梁锦气得斜他一眼,似有发威之势:“废什么话?”

  “嘿嘿嘿,我错了,少爷别跟奴才计较,我这就去!”

  打个飞眼,东呈便似猴儿一样跑远了,梁锦依旧折回院儿里去,抬着高傲的头颅进了屋,睥睨榻上歪着看书的何须问:“我回来了。”

  “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出去办事儿?”何须问翻书的空隙赏了他一眼。

  “就……办完了,就回来了,”梁锦见他不似要哄自己,便主动找了个台阶下:“怕我前脚一走,你后脚就给我张罗个妾进来。”

  何须问卷着书坐直了,抱歉一笑:“真是对不住,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让厨房别做你的晚饭……”

  梁锦忍无可忍,飞扑过去,将他按在那榻上挠他痒痒:“你个没良心的!这一屋子丫鬟陪着你,你心里就半点儿不记挂我,转头就将我忘了!”

  两人在外间的榻上闹了一阵,直闹得些微出汗才罢。

  谭青瑶正要出门,转到廊下就听见他俩的动静,只当听不见,寸步不落的往外走。

  从嫁进来那天,起初她心里有酸,这酸成了妒忌,渐渐又演变作恨,这恨凶猛蔓延,现已烧到梁锦身上了。

  是了,她对他的爱,在无数次的绝望中,已酿成了恨。

  她一路行至老夫人屋里,四下无人,只有老夫人在榻上安坐,见了她便招呼她过去挨着坐,手抓着她的手,拍在掌心:“好孩子,你在院儿里做什么呢?好些天不出门。”

  “有些着了风,现已好了,谢奶奶关心。”

  “好了就好,”老夫人仍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手背:“我正要跟你说呢,我打算再给锦儿娶一个,就是他母亲娘家的表妹,”老人家稀松平常地说着话:“她家没什么根基,左不过一个穷秀才,压不过你去,你放心,以后你有了孩子,这个家自然还是你操持。”

  谭青瑶恍如梦中,这是个噩梦,静默一会儿,她在老太太的眼神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她不是梁锦的妻,也不是李氏看得上的妾,只有老夫人,让她在这里还有一线生机,一分地位。

  可眼下,她平平常常的几句话,让她恍然大悟,她的价值只是为梁家传宗接代,若她生不出孩子,那她就是老夫人的一颗弃子。

  充其量,是个衣食无忧的弃子。

  她又一次心寒了,凝望着这位雍容富态的老太太:“奶奶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再心寒也只能这样了,老夫人是她在这里的唯一的依附,也是她衣食无忧的保障。她不敢声张,只能听话,一如她每一次表现出来的一样。

  最后一批南归的大雁已经在梁上筑好了巢,谭青瑶凝望那些九曲回廊,那些亭台轩阁,她第一次想回家了。回京兆府去,回兴平那个小县城,继续做她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总好过在这里,熬成一只青丝吐尽的玉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