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朕以为他弱小可人>第92章 

  好巧不巧,脚底正踩在水下光滑的石头上。

  人一踉跄,就要往水中跌。身子快入水之时胳膊蓦地被人一扯,直接拽向了对方那头。

  容煜身上只有一条亵裤,为了不落在那人身上,直接下手托了一把。

  这一托,没按住河底的石头,倒是锁住了那人的脖子。

  两个人齐齐落尽水里,容煜没什么事,那人险些被掐死。

  待反应过来手底下软绵绵的,容煜才即刻松了手,站起身来。

  “对……”

  对不住三个字还没说出来,那人从水里坐起来,咳了两声,容煜突然变了神色。

  顾云!

  竟然是他。

  容煜还不曾再开口,顾云猛地咳嗽了几声,正要张口骂人,抬起头来突然愣住了。

  “陛下……”

  比容煜更为意外。

  这些日子黎国,燕国甚至梁国,都派人去探查过了,夜以继日地寻就是没有容煜的蛛丝马迹。

  这个人消失了多少日,内院就跟着江逸白紧张了多少日。

  兴师动众,举城忧心。

  这天底下,还没有一个人,能让人紧张到如此地步。

  “军中如何?”容煜有满腹的话要问江逸白,要问顾云与太后近日的状况,可是话到嘴边,还是选择了最该问的事。

  顾云略略弯了弯唇角,道:“没有陛下,自然每个人都心神不定。好在梁相和西云王都在,才略微定了一定。”

  前些天,容煜在黎国大营的消息传到燕军营地,几乎所有人都慌了。若不是江逸白按捺着性子说要等上一等,此刻定要落入黎国的圈套。

  说来也奇怪,江逸白那小子,平日里对容煜的事最上心,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恨不得亲自去查看清楚。在这件事上,居然比他们都要冷静许多。

  “陛下这些日子去了何处?”容煜问了一句。

  容煜垂眸道:“黎国。”

  “黎国?难道那些人说的是真的。”

  容煜道:“真假参半,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去再说。”

  “好。”

  .

  烛火微醺,帘子将夜幕中火把照进的光亮挡住。

  炭盆里的火有些小,顾云用火钳拨了拨底下未燃着的木炭。

  容煜换了一身衣裳,这是许多日来头一次穿上干净又合身的衣裳。

  围在暖暖的炭盆边上,再饮下一杯热茶,足矣让容煜消散这几日来满身的风尘。

  顾云静静听容煜说着过往的几十天。

  容煜谈的很详细,唯独将宫凌对他那种过去偏执的感情略去。

  待容煜说罢,顾云思量了许久,才道:“苏公子此刻在何处?”

  “仍在敌营。”

  容煜回答这个问题时,眸光暗了一暗。

  他没有将苏音出卖自己的事说出去,不知为何,头一次对一个帝国的细作起了怜悯之心。或许是因为早已经把这个人当做容亦了罢,那个客死异乡,还不曾好好放眼燕国风土的孩子。

  行军打仗,怜悯之心最是要不得。

  前几日赶路时,夹道病死的百姓浮现在脑海中。

  手心的明珠微凉,此刻,容煜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宫凌,必须死。”

  话锋转的有些快,顾云在听到这句话时愣了一愣,待反应过来,即刻跪在了地上。

  “臣接旨。”

  墨色的瞳子微沉,容煜深深吸了一口气。

  即便是在帐中,仍能闻得到南边特有的冷冽与潮湿.

  将士们在南方太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

  容煜与顾云现下所在的队伍,是安小将所领。

  因着安小将被裴印堂唤了去,顾云特地亲自将大营的意思送过来。

  本是想着过几日打仗,把这支队伍也领过去。如今看来,倒不是非打不可。

  顾云仔细思量容煜话里的意思,大概是此仗可打可不打,但是宫凌必须死。

  顾云是个随性恣意的人,心底下自是不希望打起来。

  两国交战,苦的不止是军中的将士,还有土地上的百姓。

  一战百废。

  正因为见过战火连天的流离失所,所以才会格外贪恋如今盛京的繁华。

  容煜骑在马上,静静看着林中的草木。

  “该走了。”容煜道了一句,握紧手中的缰绳。

  “是。”顾云回过神来,把缰绳在手上绕了几圈。

  两匹马窜出去,飞矢一般。

  .

  大营,主帅的军帐外跪了一地的将士。

  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请战。江逸白不愿出兵,他们便自请出战。

  樊将军到时,看见这满地的人,当即恼火十分,直接高声骂了起来。

  “陛下落入敌营这么些日子,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仗着陛下的信物,就这么畏畏缩缩,你是缩头乌龟,可别当咱们跟你一样!”

  裴印棠放才打探军情回来,见樊将军如此,忙上前拉了一把。

  樊将军扒开裴印堂的手,继续道:“想当年皇祖在的时候,咱们战无不胜,就没有被人骑到头上的时候。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你不过是西云质子,哪里轮得到你来号令咱们!诸位听着,陛下待咱们不薄,咱们也都发过誓,只听命于陛下,既然如此还跪在这儿请什么愿。跟我杀出去,杀个痛快,先要了那宫凌小儿的命,再接回陛下!”

  “樊将军说的对!”

  一呼百应,不少人站起附和。

  不多时,军帐的帘子被掀开。

  阿四走出来,将帘子别在帐上。

  江逸白披着斗篷,从帐中缓步走出。

  墨狐裘的斗篷,是容煜从前常披的那一件。

  与众人脸色不同,江逸白格外冷静,像是个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的人。

  他冷眼看着帐外的人,启唇道:“黎国来人,不过三言两语。三言两语,就足够诸位将军们乱了军心么。”

  他在问将士们,也在问自己的心。

  樊将军闻言,握紧了拳头,道:“说的轻巧,你整日在军帐内坐着,又知道些什么。”

  江逸白看着樊将军,道:“我只知,便是真正的陛下在敌营,也不会希望你们一窝蜂就这么闯过去。”

  那个男人,只知道家国重,己身轻。无论何时,皆不会两自己的性命放在首位。

  江逸白见无人开口应答,又道:“从黎国送信至今已有七日,七日来只有这么一个消息,黎国人按兵不动,唯在城门处叫嚣,等的就是咱们军心大乱。”

  宫凌其人,遣兵布将,尤善诛心。燕国将士们最注重的情谊,恰恰是他最好的武器。

  能放出容煜在黎国营地的消息,一大半是真的。可越是这个时候,便愈发不能自乱阵脚。

  江逸白手中紧紧握着玉佩。若说出兵,他是最想出兵的一个,恨不能单枪匹马夜闯敌营。

  可是他不能,容煜不在,他得看顾好所有的人。

  他有一种预感,按兵不动,应是容煜此刻最想让他做的事。

  再等上一等,等过了今夜,若是再没有容煜的消息,他便真的要动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