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非职业少卿自救指南>第138章 珠算

  君子游从噩梦中惊醒,睁眼第一句话便是:“他回来了,他又要抢走我的东西了……”

  刚好给花草浇水的黎婴听到他这话,转过头来,也不顾对方还病着,自己转着轮椅到了床前,拎起花洒,扬了他一身冷水。

  “清醒一点,欠了一屁股外债的穷光蛋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有什么好被抢的,裤子还是男人?”

  这话倒是提醒了君子游,慌忙起身看了看四周,左右不见萧北城,心中更是不安,“王爷呢?他、他去哪儿了……”

  “他不与人周旋,鬼知道你这条狗命什么时候就被老天收了去,为此他可是出卖了美色,也是牺牲不少。好生养病吧,别辜负了他的好意。”

  这三年过去,黎婴的好心被磨去了不少,嘴也愈发的毒了,见君子游好似只落汤鸡一样瑟瑟发抖,又看了看被自己淋湿的床铺,便善心大发,让侍奉的小厮送了件干爽的里衣来,还吩咐道:“就把先生请去我的暖阁吧,那边宽敞,被褥也更舒适,比起这边更适合养病。”

  小厮有些迟疑,“可是少爷,这样的话您住在哪儿啊?”

  “我的床是睡不下两个人吗?”

  “这……”

  看着君子游一脸错愕,黎婴不以为然,“你的好哥哥都已经移情别恋了,你跟我睡也不过分吧?刚好天冷,我需要个暖被窝的,你就当是抵房钱和药钱了,待我尽兴,自会放你离去。还是说……”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绒毯裹住的双腿,“你是怕我这个残废对你做什么?”

  他这明摆着是要迫君子游妥协,后者才刚醒来,脑子还不大灵光,便跟去瞧了瞧状况,一推门就见满地都堆着他从姑苏带回来的杂书,其中大部分都是他父亲留下的手迹。

  黎婴遣走了小厮,关起门来点了炭火,随手拿起一本旧书翻了翻,“你这些破烂我都看过了,大都是些记着柴米油盐的账本,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我好奇的是,你家是不是有什么人口味极重,平日里就好喝些酱醋什么的?”

  君子游被他问得一愣,也拿了本旧账从前往后翻了翻,确实发现一个明显的问题,那就是购置东西数目未免惊人,寻常人家可不需要隔几天就买几十斛的酱醋,他家只开了间入不敷出的私塾,平日过得清贫,又不是什么生意兴隆的酒家。

  “这就奇怪了,我可从没见过家里摆着这么堆玩意儿,我爹口味清淡,恨不得天天都吃清水煮菜,一年能打上半葫芦酱醋都算多了。”

  “不止如此,还有这本,记载天韵十七年,春月廿九,购入软烟罗十匹……”

  君子游一时激动,从黎婴手中夺过了账本,亲眼确认过上面所记的东西不假,的确是他父亲的手迹,这更加大了他心中的疑惑。

  “不应当啊……我从小被我爹穷养,逢年过节都要穿打着补丁的旧衣,我家哪儿来的钱置办软烟罗这种名贵的布料?”

  黎婴轻拈佛珠,淡然道出真相:“所以,这些账本都是被精心捏造的假账。他苦心编造这么多并不存在的流水,究竟为了什么?”

  很显然,就是在其中隐藏了常人难以察觉的讯息。

  这个时候君子游才彻底清醒,沉思了片刻便问:“相爷,您这儿有算盘吗?”

  对方一努嘴,示意他自己到帐房去,可他才刚推了门,就见一人站在门外,朝他递来了金丝楠木还雕着解语花的算盘,抬眼一看,然是江临渊。

  时隔三年的重逢,君子游心中感慨,可人都到了面前,他却不知如何开口了,愣愣接过算盘,看着对方朝他颔首行礼,微微一笑。

  “先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君子游讷然退开一步,把江临渊让了进来,这才发现他穿了一身上红下黑的飞鱼服,衬得本就颀长的身材更挺拔了。

  “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大理寺已被你打理的井井有条了。”

  江临渊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我忝居少卿之位,自知比不得您,从未生过僭越之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日后回来能更加方便。”

  黎婴趁机吹了阵风,“可不是么,几次婉拒了皇上的提拔,错失升迁的良机,就在大理寺替你占着坑呢。”

  这下君子游更是羞愧了,两手背着退到一边,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

  江临渊见了也不勉强,顾自拿了账本琢磨一番,装模作样的打了打算盘,而后抬头,对人一笑,“搞不懂。”

  那人叹着气,“嗐,还以为你有什么头绪呢,害我紧张了一番。”

  “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猜得出来。”

  “你这小子,该不会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想占去我的风头,等着我自己发现呢吧?”

  “这倒是没有,毕竟写下这些流水账的人是您的父亲,除您之外,也没什么人了解他的性情,更猜不出他的用意啊。”

  被他提醒,君子游恍然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就经常见父亲独自打着算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知记着什么。

  在他印象里,父亲一直是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老实人,买块肉都舍不得吃,全都夹进了他的碗里,平时私塾也赚不来什么钱,日子过的清贫,每天也就几文几厘的进出账,父亲应该不至于打起算盘来一坐就是半天。

  那他当年算的,究竟是什么?

  君子游问:“如一个人分明没什么钱,却总是在计算着什么,会是出于什么目的?”

  黎婴与江临渊对视一眼,撑着下巴答道:“替人办事。也许有哪家的富户或是商贾请令尊帮忙算账也说不定。”

  “可我记得……小时候过年节,我爹带我进城置办年货,在一家小店里买了许多种类的干果,店家忙的无暇顾及太多客人,便让我爹自己算算总共花了多少钱,还丢给他一把算盘。一开始我爹就愣着没接,我还当是他不想让店家以为自己占了便宜,所以耿直的等着,可是过去许久,店家还是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便是……一件件心算出的结。”

  “也许只是些小数目,他精打细算久了,随随便便就能得出结。”

  “不……他算的明显很吃力,当时我就疑惑,也许我爹根本是不会用算盘的。”

  君子游上下晃动着手里的算盘,听念珠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又递到了二人面前,“你们会打算盘吗?”

  黎婴白了他一眼,带着些不屑的意味,“学文的哪儿有不会打算盘的,你是看不起我吗。”说罢熟练的用食指划起了梁上的上珠,两手同时动了起来,照着账本上记录的数字算了下去。

  看他十指跃动着发出声声脆响,君子游傻了眼,回过头来用胳膊一戳身旁的江临渊,“这个,连你也会打吗?”

  看对方呆愣愣的注视着黎婴,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君子游摆手在江临渊眼前晃了晃,才唤回他的意识。

  后者匆忙接道:“是啊,羡鱼这算盘打的真白……不不,我是说他这珠子真好看啊……”

  “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直说他这手又白又好看不就得了,跟我扯什么算盘……不对,我问的是你会不会打算盘,谁让你说这个了!”

  “我……”

  “还有,羡鱼是谁啊?难道是黎相的表字……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关系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黎婴闻言停了手,冰冷的眼神抛了过去,就好像刺在身上的尖刀,生疼生疼的。

  江临渊出言缓解气氛,“是,我也是通过科考从仕的文官,算盘在四五岁时便玩懂了。”

  “难道……就我一个不会?可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精打细算的人啊。”

  看着对此一无所知的君子游,黎婴便知他是被自己的爹给骗了,两手盖在算盘上,一个眼神便让江临渊会意,将他推到了窗边。

  “京城的学童们在识字后不久就要学珠算了,只是平日有帐房算计这些,无需我自己费心罢了,可不意味我不会这些。难道姑苏不是如此?”

  “不,我爹从没教过私塾的孩子如何打算盘,现在想来,他根本是不会的。”

  “那这些账本的来历可就有趣了,临渊,你去试试。”

  不得不说,临渊羡鱼,还真是般配。

  江临渊依黎婴所说,照着账本上的记录算了下去,除了数目惊人以外,便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了。

  算着算着,江临渊便说了句令人敏感的无心之言,“恕我直言,先生,令尊莫不是在贩私盐吧?元月初三进了三斗精盐,支出二两银子,廿七时又进了五斗,却只支出三两,钱数对不上不说,寻常人家也无需进这么多的盐。如只是想造一份假账,至少物品的价格变动不会太快,有没有可能,是他在暗中做什么勾当……”

  此话一出,君子游盯着江临渊,把他看的心里发毛,忙又改口:“不,我的意思是说……这些会不会是代指了别的什么。”

  事实上,君子游看的并不是江临渊,而是他手里的算盘,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一把推开对方,抢过算盘来对照账本看了几次,从桌案上抽了根毛笔,舔了舔墨迹已经干透的笔尖,取了张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很快便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然是我爹才会做出来的事。”

  这个看似简单的暗号,可是只有压根儿对珠算一窍不通的人才能解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打算拉个抽奖,虽然评论区经常会发红包,也想给订阅了的小可爱们发一点福利,等我研究研究这个抽奖怎么搞。

  突然想到今天是周五,又要开始爆肝的万更,好想揪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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