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大梁第一皇子殿下>第62章 兄弟   是归弟刚刚在跟我开玩笑呢

  既然戚长风自“东南剿匪”回来了, 望舒宫晚上自然要设个小宴给他接风。况且他们三人好说歹说,确实也算是竹马旧友,中间还有一个康宁周旋调和, 戚长风和燕归便是捏着鼻子也得强装欢笑。

  只是在康宁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两个人几乎连话也懒得说,一人踞在望舒宫外殿的一角,像两个领地意识深厚、先后进了家门,在主人面前就和平共处、背地里却争风吃醋的流浪猫。

  他们两个彼此不让地待在这间厢房是有原因的——其实这二人对于望舒宫来说都算是熟客了, 甚至他们惯用的东西都专门有人给准备好。在外面,燕归和戚长风都是没有这个习惯的,但是康宁自小被帝妃养得无比讲究, 哪怕是望舒宫设的一个朋友之间的小宴,他怎么都要换一身衣裳才行。

  原本若只有戚长风和燕归其中一人在,他们也会跟着康宁的习惯来:出来进去换一身行装。

  但现在就不得了了。戚长风怎么允许别的男人在他家小殿下的住处换衣裳?而他从中作梗,燕归自然也不肯放他一马, 所以他们两人之间好像突然就达成了“不必麻烦、就穿身上这件吧”的默契,在康宁若无所觉的眼神中一起留在了厢房,趁机“叙叙这多年的旧”。

  戚长风虽然尤其针对燕归, 但人家也不是没有理由。他早先也看孟白凡、耿飞等不那么顺眼, 但孟白凡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意中人, 耿飞也被他飞速地放了假。至于孟明月这等角色就不必多说了,康宁本身也对他们不太在乎。

  可是燕归既不像是有要找个恋慕对象的意思, 戚长分也没法放人家的假,最要命的是小皇子确实把燕归当极重要的朋友——实际上戚长风慢慢也发觉了,自己其实出现在了一个极好的时机,那时候康宁还那么懵懂闭塞、天真幼小。

  而幸运地在小皇子幼年时期就早早出现的人、都对他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要。

  后来康宁长大了,在京城拥有那么多拥簇和朋友。可是他即便这样随和动人, 他也没再把其中任何一个放进心中。除了救他性命的孟白凡,康宁给予所有新出现者的一种相似的温柔。那便也就是一种相似的冷酷了。

  康宁从不再提他已经逝去的大皇兄。甚至在杨妃下毒害他而后自尽到现在,他身边的人担心了很久,他也从来没表现出明显的难过、甚至没有为此有过片刻的怔忪。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大皇兄,好像那个曾把幼弟捧在手心里的、曾在回程的马车说要永远保护康宁的人只是岁月里一个消散了的幻影。

  黎菁宇的死无声地从康宁生命里带走了一部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好像在十四岁那年的春夜里,小皇子从此耗尽了对未光临的新客的信任和热情。可康宁什么都不说,他把一切静默无声地封到了湖水中。

  但是正因为此,戚长风尽管默默酸成了醋缸,他也不能把任何一个小皇子仅剩下的那些、在意的人和事夺走。他只能像先前捏着鼻子附和小皇子、在他面前夸赞孟白凡一样,也在燕归面前表演友好。

  燕归也得遵从这样的规则——出于同样的理由。

  他能把围绕在小皇子身边那些空空如也的皮囊赶走,但是他不能动戚长风。尽管他真的不大喜欢戚长风。

  有时候燕归的心态可能只有皇帝才能懂。那是一种非常典型的恶婆婆心态,简而言之一句话——自己家的孩子(朋友)最好。你这浓眉大眼的戚长风,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把小殿下的心勾走了!

  于是只有在这样的片刻,燕归才能趁机挥舞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刺去扎一扎戚长风:“燕归来京城不过旬日,已经听到了戚大哥的喜事,正好赶上了,还要提前道一声恭喜才行。”

  ?什么喜事。

  戚长风摸不着头脑。但是他感觉到这里面必定有坑在等他去跳,于是他避重就轻,只同样拿称呼恶心回去:“哈哈哈,归弟客气了。”

  燕归若不是这几年晒黑了,他的脸就要绿了。

  ——“归弟”?戚长分是不是真的有毛病。

  燕归岂能轻易放过他,“应该的,应该的。燕某上次过来,也跟孟姑娘打过交道,那确实是个可敬可佩的女子,小殿下也对她倍加推崇。”

  ?他到底在说什么呢。戚长风越发觉得古怪。燕归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好好说着话呢,他平白提起孟白凡,此事必有蹊跷。

  “难道归弟也对孟姑娘心怀恋慕?”戚长风明知道不是,还是故意猜测道,“这却不巧了,孟姑娘已经有两情相悦之人了。”

  谁知道燕归竟然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自然自然,小弟可不敢肖想!”燕归站了起来,两手抱拳,礼节周到,“谁不知道孟医女同戚大将军郎情妾意,好事即成!所以我才要先道声恭喜啊!兄长放心,待到纳彩之日,小弟必定还有大礼奉上!”

  “什么?”戚长风好像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样——给人泼脏水也要讲基本法吧,这是什么随口就来的栽赃,“归弟从哪里听来此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哦?”燕归一脸震惊,“京城都快传遍了啊,将军怎会不知——难道是将军本不愿昭告天下,只是与孟家商议婚事时不甚走漏了风声?那将军还是自己打探一番好了。”

  其实这个“京城传遍”的夸词里头相当有水分。因为除了二皇子里外打听、上蹿下跳、慌慌张张、还来找他弟弟倒苦水诉衷肠,以期能管管戚长风从中横插一脚之外,戚长风那天和孟白凡一起被暗算的事其实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

  甚至孟鸿礼后来一度克服了那日对戚长风生出的恐惧,真想把长女嫁到将军府上,还想出了一些昏招——也很快都被他舅兄李温纶按下去了。

  李温纶有时候也不是不佩服他这便宜妹婿——敢跟皇帝抢女婿,也实在是不知死活了。

  别看皇帝现在对着戚长风叽叽歪歪,那在李温纶看来也是“老丈人”的通病。哪怕皇帝作为小殿下的亲爹,怎么看戚长风这臭小子也看不上,但就算他看不上,别人也不能跟他家孩子抢!真抢了,孟白凡那姑娘没什么事,他这傻妹夫一家肯定就要遭殃。虽然李温纶对他妹妹一家感情有限,但是连累到他自己就不好了嘛!

  但不论真相到底如何,哪怕唯一在其中传递谣言的二皇子早已经跟孟白凡解除误会恢复甜蜜了,也不妨碍燕归从中利用、拿来吓唬一番戚长风。

  这几天燕归天天陪着康宁,又是小皇子心目中“唯一知道他心思”的朋友,自然几乎把他俩之间那些磨磨唧唧的事都听了个干净。

  如果说孟白凡在这二人之间是偏心小皇子,那燕归根本就无所谓偏不偏心。他对戚长风又没有心——他是完全站在康宁这边的。本来就看不惯戚长风呢,这厮居然还让小殿下伤心——不折磨他一番,都对不起自己身上这个“恶妇”的名头。

  “京城都传遍了?”戚长风一时确有些大惊失色,他当下也没想那么多,直接问道,“那小殿下有没有听到过啊?”

  这没人传播的谣言就是小殿下跟我说的啊——燕归同情地看着戚长风,不过:“咦?小殿下久居深宫,好像还不曾听闻呢。”燕归露出了善意的微笑,“不过小殿下一向最关心将军,这等好事,怎能不跟他一起分享!将军怎么还没告诉小殿下呢,是不是有些害羞了?不如待会就让小弟来说给小殿下知道!”

  “别!”戚长风惊呼道,“归弟有所不知,这实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谣言,我跟孟姑娘清清白白,全无关系,什么即将结亲一事更是荒谬。还是不要说给小殿下知道了!”

  ……燕归当然不会说啊。他知道康宁是真的在意过这个事情,不可能拿出来反复提及、惹好友伤心的。

  但是这会儿小皇子又不在,燕归摇摇头,正色道,“大哥此言差矣,如果大哥与孟姑娘之间清清白白,更要将其对小殿下澄清,请我们小殿下代为主持公道,毕竟此事涉及到孟姑娘女儿家的闺誉,岂能不明不白搁置了。”

  而康宁此时正换好了衣服,带着宫人一路往他们的方向来呢。

  “少了一块帕子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就不要找了嘛!”小皇子一边走一边劝他身边拧着眉头的碧涛,“不过是一块手帕,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呢。难道还要挨个盘问过去,在望舒宫里扮青天大老爷升堂吗?”

  “怎么不是大事,”碧涛尤觉得不甘心,“别说主子使的帕子都是每年贡上的顶尖好料。就是主子身边的一根针、一丝线,那都是有数的。所以这帕子的下落必得水落石出才好!”

  康宁摇摇头,“我看我真应该给你好好安排个正经出路,叫你有事忙才好。”他眼神一顿,停住了脚步,“碧涛啊,就上次我说的那个李公子,你觉得怎么样啊?李公子人家也算是家有恒产,有才有貌吧!”

  “我早说了我不嫁的!”碧涛瞪他一眼,一时也把帕子的事忘了,“主子干嘛,嫌我们烦了,都要打发出去了不成?”

  “总不能一辈子蹉跎在我身边吧。”康宁淡淡地笑道。他又往前迈步过去,把碧涛落在了身后。

  等小皇子进入厢房时,正赶上里面那两人交锋的末尾一句,听到了半个话头,“哟?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还叫本殿下主持公道。快快从实招来,正好碧涛刚才还要在我这望舒宫升堂呢!”

  “没有,没有。”戚长风赶紧截住了燕归,不叫他先开口,“是归弟刚刚在跟我开玩笑呢!”

  他有点不安地看了燕归一眼——虽然这小子不靠谱,这个从他嘴里听来的传言也很荒谬。但是在他还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辨明白厉害关系之前,他家小殿下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澄清这乌龙事小,万一康宁深究起他那日为什么要和孟白凡一起回孟府、为什么会被关进同一间房中,再寻根问底下去,岂不是要大事不妙?

  “唔,”燕归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戚大哥说是玩笑,那就是玩笑。”

  康宁高兴地一拍手,“妙极妙极!你看,我不过是去换件衣裳的功夫,你们这都称兄道弟起来了。果然我说的一点没错,还是从小认识的感情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