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坡上氤氲着一片怪异的安静——江湖传闻, 伏月山上的魔教教主容貌极丑,故而常年戴面具,鲜少现身。因上回与陆玄英比武时红衣盛装, 有人猜测他是一名女子,且后来他又在黄沙帮假扮红衣妇人暴露, 还有人暗地里议论,他或许是雌雄同体……

  江湖人对魔头的说法成百上千,不管怎样,在江湖大部分人心中, 魔教教主就是一个奇丑无比的怪物。

  然而此时此刻, 惊鸿一瞥的红衣美人, 叫无数人为之震撼。

  却见世子不识趣地将魔教教主抱进了怀里, 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身为正道中人,他们方才竟然对着魔头的脸心驰神往……

  简直是罪过!

  说不定魔头的脸是假脸呢!

  有人下意识自欺欺人。

  只因诋毁了人家形象这么多年,突然改口, 会很没面子。

  阿九迟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涵抱住黎秩, 他先是一惊, 而后撇撇嘴, 捡起圆通脚边的金凰面具,拿手帕擦干净,才走到二人面前。

  “喏, 你的面具。”

  黎秩闻言推了萧涵一把,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接过面具却没有戴上,便这般光明正大地露了脸。

  萧涵愈发怀疑他这张脸是假脸。

  否则,向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枝枝为何不把面具戴上?

  不过他见黎秩用了这张脸很久,猜测他是喜欢这张脸。不得不说,这张脸确实好看,萧涵也很喜欢,想看到黎秩真容的心思就淡了几分。

  黎秩开心就行了,就算不是真容,他看着也觉得挺养眼的。

  黎秩还不知道他的想法,他走向圆通,红色衣摆在山风中飘扬。

  阿九酸溜溜地冲着萧涵哼了一声,跟上去问黎秩,“手怎么样了?”

  黎秩按了按受伤的右臂,那一阵剧烈的麻痹缓了过去,只留下几道抓痕上的刺痛,他便摇了摇头,看向圆通说:“无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圆通本就白得异于常人的脸色被嘴角的血迹衬得添了几分苍白,他受了内伤,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闻言竟还笑得出来,“黎教主与这位阿九公子着实厉害,在下甘拜下风。”

  “都这时候了还贫?”阿九不大想听圆通说废话,干脆伸手点了他的哑穴。圆通再发不出声音,倏地睁大双眼,面上总算露出了些许错愕。

  阿九满意地笑了。

  “带回山上审问吧。”

  黎秩回头与萧涵对视了一眼,见他无异议,便点了头。

  这会儿四周的人群都缓过神来,纷纷上前来。左护法心有余悸,可余光瞥见那袁三要偷跑,二话不说叫人先将他抓起来,而后再和燕青提着人,跟在两位堂主身后与黎秩会和。

  “教主!”左护法挣开燕青搀扶他的手,欢快地跑了过来。

  黎秩见左护法能跑能跳,应是无事,也暗松口气,只轻轻点头,目光便落到他身后正走过来的武林盟陆静等人,随后找到人群中的华掌门。

  “比武结束了,不知六大门派可还记得与本座的约定?”

  六大门派的人本不想凑上前去,故而都躲在后面,没成想还是让黎秩点了名。华掌门与其余几位掌门或代表对了一眼,丧着脸上前。

  萧涵怕穴道封不住圆通太久,一个眼神递过去,燕八燕九便意会,朝他一拱手,转身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手铐,将圆通与袁三两人锁起来。

  黎秩对他是放心的,将圆通交给他,便专心六大门派之事。

  六大门派都不说话,黎秩就问陆静,“陆盟主,你是裁判,不知这次比武,我与六大门派谁赢了?”

  六大门派众人输得太惨了,这时只觉面上无光,脸色铁青。

  陆静也适时露出了为难的神情,看向华掌门,“这,华掌门?”

  华掌门身为六大门派之首,此刻不得不出面,他推开搀扶他的徒弟,硬着头皮应道:“是老夫败了。”

  这话说得可有意思了。黎秩懒得与他争辩,瞥向身边的左护法。左护法一下看懂了,大声叫道:“敢问是华掌门输了,还是六大门派输了?”

  华掌门一口郁气憋在心口,他都认输了还不够吗?

  其余几个门派的人要么是不想开口,要么是不敢先开口。

  左护法面上露出了无趣的神情,“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今日比武,你们六大门派联手挑战我家教主,结果可是我家教主胜了。”

  左护法说这话时,扬起下巴斜睨着华掌门,似有几分睥睨。

  华掌门含着一口老血咽回去,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是。

  左护法便笑了,他模样生得乖巧,白白净净,笑起来也颇为讨喜,奈何到底是在魔教长大的,他的这份干净透彻里,难免会有几分邪气。

  “当日你们与我家教主约战,可是说好了,倘若我家教主胜了,六大门派与我圣教的多年恩怨从此两清,你们也不得再为难我教中人。”

  华掌门不甘心地捏紧拳头,转头朝昆仑老掌门看去。

  那老掌门也是无可奈何,摇头叹气,“是我们败了。”

  华掌门闻言一滞,而后慢慢低下头。他是不甘心,但身为名门正派的一派掌门,他也做不出当众毁约之事。

  左护法听着抚掌一笑,“如此甚好,还望诸位记得今日承诺,日后可不得来寻我教中人麻烦,若再有冒犯,我圣教也不是吃素的不是?”

  不过一个区区护法,也敢当面威胁他们?六大门派的人听到这话不由愤愤,可他们到底理亏。

  陆静旁观许久,眼见左护法拉够了仇恨,他轻咳一声开了口,“六大门派乃是名门正派,自然会说到做到,还望伏月教也不要咄咄逼人。”

  毕竟还是武林盟主,虽然常被六大门派的人压一头,陆静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表露出他袒护伏月教的意思,回护六大门派反而能赚个名声。

  华掌门心里门清,却没法揭穿陆静,只能暗骂一句伪君子。

  左护法倒也给了陆静这个盟主几分薄面,“只要他们能做到,我自然也不会再多言,只是希望六大门派记住今日之事,切莫叫我等失望。”

  黎秩轻轻颔首,显然是赞同左护法的,左护法本也是他的传声筒。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六大门派与伏月教之间的恩怨太深,早该在洛云之死后结束,若在追究下去,不过是徒增纷争罢了。”萧涵慢悠悠走到黎秩身旁,目光略过众人,最后笑吟吟地看向华掌门,“诸位,我说的可对?”

  华掌门始终咽不下这口气,他们会败,多半还是让萧涵给坑了。

  若是早知他功夫不差,便不会让他上场了!华掌门也有些懊悔,早知该放下防备,叫陆静替武当派上场才是,起码多了几分战力,六人合力对付黎秩,黎秩今日也许便不会赢!

  可世间哪儿有那么多早知道?

  华掌门现在只知道这平阳王府的亲王世子是定要护着黎秩,而他现在确实无可奈何,他面露颓然,一时迷茫,不知多年来的坚持有何意义。

  他是为了华山派的未来,也是为了给前辈报仇——华掌门不认为自己有错,他不相信伏月教东山再起,会对昔日曾清剿过他们总坛的六大门派全无报复之心,可他到底年纪大了。

  华掌门长长一叹,朝萧涵抱拳,“世子所言极是,多年恩怨早该了结,日后,我华山派不会再提昔年恩怨,也希望伏月教也能摒弃旧仇。”

  其余几位掌门眼里又亮起了光。

  然而这事就不是萧涵能解决的了,他看向黎秩。这是江湖上的恩怨,黎秩才是另一方的主事人。

  华掌门心里在想什么黎秩也清楚几分,想借萧涵的口,让他们伏月教也不得再追究当年总坛被围剿之仇。他想到此处,冷声一笑,“倘若六大门派能做到,我伏月教也便能。”

  华掌门将信将疑,“那我们日后便井水不犯河水?”

  黎秩道:“本座说到做到。”

  如此一来,双方恩怨算是暂时化解了。只因六大门派败得太惨了,现在实在没脸再讨要说法。

  故而黎秩一答应,不管正道魔教,不少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少林的老住持忍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道:“这圆通乃是我少林的叛徒,可否请黎教主将他交给少林?”

  黎秩又是一笑,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冰冷而轻蔑的弧度。“我凭本事抓到的人,为何要给你?”

  那老住持又羞又恼,脸都憋红了,想到他刚才与师弟联手都没能在圆通手底下过几招,而人的确是黎秩与阿九联手拿下的,到底没脸说下去。

  萧涵看着低声笑了起来,而后目光幽幽望向青城派的位置。

  “你们的江湖恩怨已了结,那现在便来算算谋杀本世子的罪过了。”萧涵看着青城掌门父子,笑容分明十分温和,却笑得二人背后泛凉。

  青城掌门父子不愧是亲父子,登时两人的腿都不约而同地软了。

  萧涵欣赏着他们脸上的恐惧,在他们手忙脚乱要跪下来之前,才慢悠悠地说:“罢了,今日时候不早了,本世子也乏了,都散了吧,不过青城派的人最近还是先别离开金水城了。”

  青城掌门颤声道:“世子……”

  “待此事调查清楚,袁三若真与你们青城派无关,本世子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萧涵不等他说完,摆摆手便示意众人散了,各回各家。

  武林正道识趣地纷纷告辞离开。

  青城掌门也不敢再去触霉头,心惊胆战地跟着告辞。

  说来也怪,七星堂来凑热闹那伙人,好像在圆通出现后就遁了,没人瞧见他们去了何处,都说是看见有危险就逃了,正道那边嗤之以鼻。

  直到正道的人结伴走远后,伏月教这边才开始撤离。

  黎秩这才在心底松了口气,可算是解决了六大门派,以后他也就能放心了……他忽地一顿,只觉一股眩晕涌上,双眼一黑,竟倒了下去!

  离他最近的萧涵及时将人捞进了怀里,伏月教的人也都被吓了一跳。幸亏银朱这次也随行,她赶紧跑过来把脉,不过一会儿,长舒口气。

  “没事,只是耗尽内力,累了。”

  萧涵心口大石才慢慢落地,二话不说打横抱起黎秩朝马车走去。

  伏月教的人又吓了一跳,而后又想到,是了,教主晕过去了。

  所以教主是不会知道有人抱过他的……不过转念一想,这萧世子本就是来求娶教主的,又与教主关系暧昧,似乎亲近一些也无妨,而且——

  今日世子也是帮了大忙的,方才为教主挡的那一箭可十分凶险……

  众人神色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没有办法想象他们冷漠无情的教主到头来竟然会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阿九捡回来黎秩的长剑九斤,连着自己的剑一块抱在怀里,微眯起双眼看着黎秩依偎在萧涵怀里的背影,不禁有些纳闷,“这小子倒是勤快。”

  王庸闻言挑了挑眉梢,看着前方那个紫衣身形,神色沉重。

  日头渐渐往西山坠落,斜阳似血一般,映在伏月山巅那座猩红的大殿上,天地仿佛都被那浓重的血色吞噬,透出一股阴邪而沉闷的气息。

  入夜后,黎秩才醒过来。

  休息了半天,他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舒展四肢时忽觉右臂有些不适,他顿了顿,低头看去,才发现有人给他换了一身浅青的衣裳。

  而宽松的衣袖下,与圆通交手时受的伤也已经包扎过了。

  想起圆通这个人的阴险狡诈,不知道手底下的人有没有安全把他带回来,黎秩眉心一紧,忙起身下床。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盛夏已至,山上也有些闷热。

  黎秩打开门时,一眼就见到山下的一片橙黄火光,照亮了漫山遍野的红色枫叶,热闹得有些异常。

  正巧这时左护法端着药过来,黎秩便招手叫他过来询问。

  左护法笑道:“两位堂主在办庆功宴,也请了世子的人上山吃酒。”

  黎秩恍然点头,当做没看到左护法手上端着的浓黑药汁,背着手走出院门,一边问:“世子呢?圆通又关在了何处?我现在要去见他。”

  “世子在审问那个圆通,教主您是要见世子还是那个秃驴?”左护法加快脚步,将人拦在院门前,端着手里还热乎的药送到黎秩面前。

  “要出门,先喝药!”

  黎秩嘴角抽搐,故意板起脸说:“小白,不要恃宠而骄。”

  左护法嘿嘿一笑,“教主,这是两位堂主的吩咐哦。”

  ……

  竟敢拿长辈压他,黎秩记住了。

  他沉默地看了左护法须臾,端起药碗,咬咬牙一口灌完药,脸色已经跟药汁一样黑沉难看了,声音闷闷地说:“人在哪里,我要亲自审问。”

  左护法检查过干净的药碗,这才听话地带黎秩去找人。

  两位堂主将圆通和袁三关在山上的地牢里,据阿九说,他封住了圆通的内力,圆通又身受重伤,戴着玄铁手铐,短时间内定然是跑不了的。

  说起阿九,左护法有些担忧。

  “九叔又跑了,不过是在回来的路上被九华山的那个孟见渝拦下。这个人非要跟九叔切磋,九叔跟他打着打着,人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孟见渝?”黎秩有些意外,他不是应该跟九华山的人走了吗?

  “就是他,这个人真是个武痴。”左护法如此评价。

  黎秩没料到自己昏睡过去这段时间还发生了这事,心下也是认同左护法。说着说着,两人到了地牢门前,正巧碰上带着燕八燕九出来的萧涵。

  “枝枝!”

  萧涵一见到他,立时眉开眼笑,阴沉的脸色转为满心的喜悦。

  灯火昏暗,红枫似血。

  身着绛紫华袍的俊美青年踩着猩红的枫叶向他走来,温柔的眉眼含着笑,眸中熠熠生辉。黎秩心神不由一晃,转瞬却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问出来什么了?”

  说起这个,萧涵有些不爽,脸上的温柔笑容都淡了几分。

  “什么都没说。”

  燕八道:“抓回来半天了,不论谁去审问,这个圆通就是不肯开口。依我看,我们不如用刑算了!”

  萧涵不说赞同,也没有反感,“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黎秩点点头,“我去看看。”

  萧涵本来想跟上,可想到圆通见了他定然不会说实话,顶多跟他车轱辘一堆废话,他便没有跟上去。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也许他见到是你,会说些什么。”

  黎秩嗯了一声,头也没回摆摆手,带上左护法下了地牢。

  山上的地牢是从一处山洞开凿出来的,四周除了坚硬的石壁就是铁制的栅栏,堪比铜墙铁壁,但平日只关一些不听话的弟子,常年空荡幽暗,在黑暗中仿佛一头静静蛰伏的凶兽。

  凹凸不平的粗粝石壁上放了火把,隐约照见地牢下的路。

  没一会儿,黎秩就见到了铁栅栏内正盘腿打坐在草席上的白衣和尚。袁三关在他隔壁的牢房,断碗包扎过了,因为失血过多,还在昏睡。

  黎秩领着左护法到了牢房前,隔着铁栅栏看着里面的人。

  牢房中的白衣和尚耳尖微微一动,掀起眼皮看了过来。

  “是你。”

  黎秩负手立在栅栏前,开门见山道:“你为何一直针对我?”

  圆通歪了歪头,露出了疑惑与无辜的神情,用他那双独特的眸色浅淡的眼睛看着黎秩,半晌无言。

  左护法斥道:“我们教主在问你话!”

  “你竟然不知道。”圆通忽而失笑。

  黎秩问:“知道什么?”

  圆通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不确定地追问:“你当真不知道?”

  黎秩看他态度古怪,眉头微微一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圆通用那奇怪的深沉眼神看了他良久,再次发问,“你爹是谁,你娘是谁,我又是谁,你都不知道吗?”

  黎秩听他突然扯到自己爹娘,已有些不悦。圆通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了许久,那双浅色的眼眸里略过几缕妖异的光芒,明晃晃地透出一股恶意来。

  “你娘死在我手里,你总该知道吧?”

  黎秩眸光一顿,看着圆通的眼神冷了下来。左护法站在他身旁,冷不丁察觉到这盛夏炙热的气息忽然被一股寒气覆盖,叫他背后一凉。

  “看来不是完全不知情。”

  圆通将黎秩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的笑容越发恶劣,“我来找你,原本并不想与你为敌,若你愿意入镇南王麾下,日后你我还能共事。你也能去看一看你娘曾经为之卖命的主子,看看镇南王府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黎秩不动声色,“然后呢?”

  圆通慎重地打量了他须臾,而后慢慢合上双眼,摇头说:“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一个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想必你的父亲隐瞒了你很多事情,那你就没什么价值了。”

  “那你说我是什么人?”

  圆通仍然摇头。

  黎秩平生最恨说话只说一半的人,这时正恨得咬牙切齿。

  圆通似有所察觉,又慢条斯理地多说了一句,“若你愿意告诉我,你爹在何处,红叶又在何处,那么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也无妨。”

  “此事与我爹有关!”黎秩抓住铁栅栏,瞪着圆通,神色急切,“圆通,你也在找我爹?为什么?”

  圆通安静打坐,仿佛已封闭了五感,不愿再回答任何问题。

  黎秩定定看了他半晌,确定圆通这人不会再说一句话,他开始赞同燕八的提议,用刑。他有种直觉,这个圆通找他爹一定没什么好事。

  这时,地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燕青的身影出现在不远,许是因为担忧,萧涵几人也跟着他一起下来了,燕青朝他抱拳道:“教主,两位堂主备好了庆功宴,请您过去。”

  黎秩不甘心地看了牢房里的圆通一眼,到底压下心头的忧虑跟他们一同离开,同时给了左护法一个眼神,让他不要将方才听到的话说出去。

  萧涵敏感地发现黎秩神色不虞,边走边问:“刚才问到什么了?”

  黎秩只道:“没事。”

  圆通的话跟王庸告诉他的一样,才让他信了几分,可若圆通是在骗他呢?还没有依据的事,他暂时不想跟萧涵说。至于他爹,当年的失踪本来就很奇怪……黎秩心下想着,回头找到机会问问以前在他爹手下的老人。

  还有红叶,她到底去了何处?

  越来越多的谜团出现,想要破解,却又全无头绪。

  黎秩暗暗叹了口气。

  忽地,一只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背。

  那样熟悉的温暖……

  黎秩转脸看去,便见到萧涵脸上小心又担忧的神情,“他是不是说了不好的话,让你生气了?”

  “没什么。”黎秩神情不大自然地别开脸,却没挣开他的手。

  只是有句话藏在心里许久,黎秩现在就要说,面色与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萧涵,有句话我跟你说过的,今日你为我挡箭太过惊险,倘若你没有穿软甲,那一箭就能要了你的命。”

  黎秩郑重地看着萧涵的眼睛,“我不需要你为我挡箭。”

  这话,九华山上时他就说过了。

  萧涵怔了一下,他从黎秩眼底看出了几分恼火,因为他为黎秩挡箭了,所以黎秩不开心了吗?

  若是不了解黎秩,定会以为他这是在怪自己多管闲事。可知道的人,便会清楚黎秩只是把自己的命看得比较重要,萧涵便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萧涵道:“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从十一年前你救下我那时起,我就已经是你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黎秩本是想警告萧涵以后不许乱来,谁曾想萧涵又犯了口花花的毛病,他有些脑怒,“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救了你你就是我的人?”

  萧涵还真仔细地回想了下,“是没说过,不过……”他耳尖泛起一抹薄红,直直看着黎秩说:“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了。”

  萧涵轻咳一声,试探着握住黎秩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

  “我也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2019最后一天了,还有几个小时就是2020,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呀=3=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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